“赔我五十贯,你的鸡连同你,一起放还,若不然?哼哼哼……”茶棚西施冷笑道。
“赔赔赔,我赔……”仇九一迭声的惨叫。
茶棚西施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邹晨那边,恶狠狠地吼道:“还不给老娘拿钱来?”
一个花胳膊哆里哆嗦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猪腰银,伸手放在案子上,然后又蹭过来想扶仇九,茶棚西施一个扁腿把他踢的飞出茶棚中扑倒在了地下,半响才爬起来。
茶棚西施一脸贪财状的把银子塞进自己的胸口中,弯下腰拍了拍那仇九的脸,然后叭的又赏了一巴掌,“小乖乖,晚上洗干净等着老娘哟!”
仇九哭丧着脸,一瘸一拐的被人扶着走出了茶棚,身后跟着垂头丧气抱着斗鸡的瘦花胳膊。
等到走出老远,仇九才哎哟哎哟的嚷出声来,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大骂道:“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旁边抱斗鸡的瘦花胳膊蹭了上去,“老大!今天钱都赔出去了,咋办?”
“滚!”仇九没好气的骂道。
“你们过来!”茶棚西施用下巴示意邹晨。邹晨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然后疑惑的拉了美娘一起走了过去。
茶棚西施从胸口里把银子掏了几块出来,扔到了邹晨面前,“拿去!小孩子家家的,拿这么多银子,你是想找死啊?”
“啊?”邹晨慌忙的摸了一下自己腰下的钱褡,却发现被割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银子早已不知去向。
茶棚西施瞪了邹晨几眼:“作死也别在我家作啊!看看我家的棚子被踩的?你赔啊?老娘发了一回善心,连句谢也不得,还不如去帮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邹晨急忙拿出一锭银子双手奉到老板娘面前,赔笑道:“婶婶莫怪!我方才是被吓傻了。这五两谢谢婶婶的相助之恩!”
茶棚西施这才转怒为喜,从邹晨手中接过银子放在牙里咬了一口,好象这银子不是她刚刚从胸口掏出去似的,然后点点头。把银子又随手塞了回去。指着旁边的小凳子说道:“坐下!有话和你们说!”
邹晨和美娘乖乖的坐好,茶棚西施便说道:“你们一大一小,在老娘这里也吃了几回茶了,若不是见你们照顾老娘营生,今日的事老娘断然不会帮你们。你们家大人呢?怎么就让两个小娘子拿着这么多银子在街上胡乱招摇?啊?今日幸好是遇到了仇九,他是个只求财不求人的。若是遇到其他人,只怕你们姊妹此刻正被囚在一辆马车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呢。”
邹晨和美娘听了此言大吃一惊,连忙又站起来再次谢过了老板娘的相助之恩。
茶棚西施撇了撇嘴,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你们姊妹可是每逢集日来卖菜?”邹晨急忙回答正是。
“以后若是有菜要卖。就站在我家门口来喊吧,只是每次须得给我几文方便钱!”茶棚西施说道。
“使得,使得。真是太谢谢了。我们姊妹以后再来卖菜就打扰婶婶了,但不知婶婶贵姓?”邹晨道。
“我姓风,没啥名,叫我风五娘就行,别人送我雅号茶棚西施。”
邹晨在风五娘的茶棚四处观察了一番。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风婶婶!我和姊姊都姓邹,是邹里的邹家庄人。我们姊妹经常要来卖菜,卖的都是一些珍稀菜种。想和风婶婶商量一件事情!”
“何事?”风五娘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胸前的伟岸差点从肚兜里跳出来,邹晨和美娘急忙把眼睛移开。
“是这样!我们姊妹想把菜放在风婶婶的茶棚之中代销。我们每隔一段时日便请人把菜送到风婶婶的茶棚之中。风婶婶不必先付钱,先把菜卖掉,等第二次我们来送菜的时候您再把钱付给送菜的人。若是卖不掉您把菜退回给送菜人既可。风婶婶意下如何呢?”
“银钱几何?”风五娘单手支腮,打了一个哈欠。
邹晨思考了一下,“市面价的八五折,风婶婶看如何呢?”
“若是七折,我便卖。八五折还是你们自己来卖吧,我收个方便钱既可。”
“风婶婶。我们种菜也很辛苦的,而且还得付车马费和送菜人的辛苦费。您看,要不然八折吧,这实在是最低了。”
风五娘托腮考虑了一下,正想说话,便看到从茶棚外走进一个人影,风五娘看到此人,蹭的站起来,扬声道:“死哪里去了?家里被拆的稀巴烂也没见你龟儿子露个头?作死啊?信不信老娘捶你?”
来的人也不说话,只是闷不作声的弯下腰把凳子都扶好,把案几重新摆放好,然后拿起一块抹布细细的擦灰尘。风五娘骂了几句也得不到回应,便悻悻的坐下,自己闷着头生气。
那个人擦着擦着走到了她们身边,“八折就成,孩子们怪不容易的。”突然说了那么一句,吓得邹晨差点跳起来。
风五娘啮牙笑道:“你说八折,老娘偏不听,老娘就喜欢七折的。看甚看?你咬我啊?”
擦案几那人却是看也不看风五娘,只是仔细的擦着案几,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似的。风五娘牙齿咬的嘣嘣响,双手握拳脸上青筋直爆,恨不得冲上前去打他一顿出气。那人却浑不在意,仿佛案几是天底下最重要的宝贝。
“就八折!”风五娘挥挥手,忿忿地说道。
邹晨和美娘对视了一眼,悄悄地挪了一个地方,坐在那里等父亲和二伯。
邹晨坐在那里仔细的考虑:现在弄好了鹿茸,便剩下了林蛙!
昨天和里正说准备买一片林地的时候,里正说过村东倒是有一块地,只是林子太大,官府怕人毁林所以不准备单独出售,想要整块地一起卖出。约有三十顷,需要一千八百贯左右,这个价格把邹家兄弟吓的直翻白眼。让里正另挑其他的地皮,挑了半天也是村东大约有一顷地,就是离沙河远些,引水不大方便。因为不能耕种,所以一亩地只做五百文,邹家兄弟听了当即动了心。
一会邹家兄弟到了茶棚中来接女儿们,听邹晨和美娘说了刚才的事,吓得两位急忙给风五娘和茶棚老板作揖道谢,风五娘象是赶苍蝇似的把他们四人轰走,叉着个腰走到茶棚老板身边啰里啰嗦的不停说话,茶棚老板却象根本没听到似的,只是认真的摆放柜子里的茶碗,理也不理她。
邹晨走了好久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风五娘,这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从此之后邹正达和邹正业禁止邹晨和美娘私自离开村庄,她们只能托邹萍的哥哥每隔几天来菜地里带些青菜送到宛丘,然后给他几十文的跑腿费。家里人是只要求小姐俩不出门既可,邹萍的哥哥来带菜帮着去卖,也没有人去管他,也没人去问他卖了多少钱,只当这钱是给小姐俩的零花钱。
第八十九章 听圣旨邹家得赏()
从宛丘回来之后邹正达和邹正业便带着邹老爷子和邹晨去那十亩地看了看,邹晨立刻决定就要这块地了。太方便了,首先这块地是一个类似于沼泽一般的土地,而且还有树林,可以在上面挖几个小池子以供养蛙。虽然离着沙河远些,不过花些钱弄个旱渠也可以引水过来。看了之后家里当即决定就在把这块地给购买了,邹老爷子虽然有意见,但是儿孙们买地乃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只是说了两句便罢了。
然后找了里正和乡书手,付了五贯的地皮钱,另付了牙保中介费和4%的土地契税,又付了里正的路费和辛苦钱,隔了几天里正从宛丘拿回一张盖着官府大印的红契。
这向里正购买官府的地皮,为啥还要给一个没露过面的牙保钱呢?原来宋法中规定田宅交易,须凭牙保,违者准盗论。意思就是如果邹家买这十亩地只是找了里正却没有中介人那就按盗窃罪论处。
红契到手,便证明这十亩地尽归邹家所有。邹家又通过金小乙另找了三个渔民,让他们同金小乙一样签了长契,并定了不许泄漏邹家养殖机密之后,才算是放下了心。
这次只是盖个围墙,便是只请了邹正安兄弟和金小乙他们,只花了两天工夫便把围墙盖好,又在墙下留了一个大洞,用于旱渠的出入活水。围墙建好之后,金小乙他们便开始挖池子,营造蛙棚。
数天时间过去,时记送来的林蛙又死了几十只。然而活下来的,则是看起来精神极好。邹家兄弟每日紧盯着这个稻田,只要其中有一只蛙看起来精神头不大对,便立刻找东西把它捞起。送到另一个稻田中。待到蛙池建好,家里人松了一口气。
盛夏来临,家中的山蛤已经长成可以出售了,螃蟹要到八月,泥鳅要到冬季。四亩稻田从夏季起每隔几个月便会有一次不菲的收入,这样的情况,烧灼了邹家庄村民的眼睛,各个红通通的盯着邹家这四亩稻田。
这里面不是活物,这全是钱啊。一只山蛤可以卖到15文左右,但是蛙少人多。尤其这邹家又占了一个稻田养活物的美名,宛丘城里的人都想尝尝这稻田里出来的活物到底是啥味道。于是几个饭馆都抢着加价购买,到最后。一只斤把重的山蛤卖出了30文一只的天价。
于是,当有客人进了宛丘某分茶铺或是饭馆或是酒楼,便会听到有跑堂的小二高喊着:“邹家稻田活物,份五十文,日限十份。”买者如云。有那今天购买不到的悔恨不已,约定明天早早来排队购买。
这股购买的热情,在陈知州三下邹家庄后陷入了狂热状态。若是在宛丘没有吃过邹家活物的,那就不能叫宛丘人。若是有不知道啥叫稻田养活物的,你肯定是外地人。而读书人的身份又借着此事攀高了一个台阶,先帝曾说过。书中自有千锺粟。果不其然,这看书也能看出经济学问来。这不,黄家的二郎就学了一肚子的论语。愣是从论语里看出来了稻田养活物的新法。啥,你不相信?呀呀呸的,你敢不相信圣人?圣人的门徒端木子贡不就是做了圣人的徒弟以后才学会挣钱的吗?圣人曰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指的是什么?其中有一条便是经济学问一途啊。
陈知州此来是来宣读圣人的旨意,在一大通赞美天地万物造化之功之后。又感谢了一番天地赐给万民果实,最后才是称赞邹家于农业一事有‘开拓之功’当可为万民之表率。又因邹家无功名,所以特赐‘仁善厚德’四字以光大门楣,并免邹家十年瑶役及赋税,邹家庄全庄可免三年瑶役以做奖励。至于黄瑾瑜由于只有一个秀才功名,所以将功劳暂记待得殿试后再另行封赏。
庄子里的人,听到免三年瑶役彻底疯狂了。待得陈知州念完之后,庄内众人齐齐揖首,然后山呼‘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圣人的旨意一共便是两千字左右,是四六骈体的,写的虽然华丽,然而老百姓却是个个都能听懂。
邹晨拉着小七站在家人的最后方,垂首听着陈知州抑扬顿挫的念着,终于过了一把影视剧里宣读诏书的瘾。只可惜的是并没有一个太监用着高八度的女高音念着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而是第一句便直接赞美天地万物,余下就讲正事。也没有搞什么摆香案跪迎圣旨,只是令家里人着新衣,依次排好,然后垂手站定,陈知州便开始宣读圣旨。
念完之后,旨意却并不象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交于邹家人手中,而只是将一块写着仁善厚德四个字的匾额给了邹家,至于旨意陈知州还要派马回东京交还给门下省的相公令他们封存。
为了迎接这副旨意,邹家庄的人整整忙活了三天三夜,黄土垫道,又修缮了村道两旁不雅的建筑,拆了好几个厕所和粪池,狠狠的净化了一番村中的空气。被拆厕所和粪池的并没有搞暴力抗法,而是美滋滋的向别人宣布,我家的厕所因为怕熏着咱们的圣人,所以被村民们给填了。不仅如此,还亲自动手,最后恨不得在自家厕所的新土上面立一块牌子,上书‘避圣厕’,由此可见百姓是真心爱戴圣人。
待陈知州走后,邹家便开始迎来送往,不断有乡绅和三等户以上的送来金银布匹以做贺礼,还有赤贫农户自愿来投!
为了庆祝,家里一连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宛丘张家和陈家,黄家坪的黄家,柳林集的沈家,这些亲戚好友们都送来了贺礼。
沈家派来送礼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家的二郎沈芳。陈家则派了一位管家过来,送来了一车的贺礼,并且还言明,里面有二十四郎的礼物单独送给邹家小娘子的。
有送贺礼的,邹家便令邹晨造册记下,日后还须得还礼。若是有那赤贫农户来投的,只能是一户送了几十文好言好语的劝走。
三天流水席摆完后,邹晨算了一下帐,官家给送了四个字,一下子倒赔进去五六十贯。不仅如此,家里的粮食也倒腾了个精光。
柳氏和黄丽娘心善啊,那赤贫的农户,大部分是流民,家中旱灾或是水灾过不下去举家出逃。又没有路费归乡,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听得他们一番哭诉,柳氏和黄丽娘均是软下心来,一家送了几十文或是一吊钱,还另送一些米面给这些贫户。等到这些贫户们千恩万谢的走了,邹晨通常会发现家里的粮食会少一些。
邹晨终于发了飙,在晚饭后向两位老娘下了最后通碟,禁止她们再送那些贫户们米面。
邹晨怒道:“咱们家这三天时间舍出去的米面怕是得有十几石了,所谓升米仇斗米恩,咱们今天舍出去这些米面,虽然能得来一个好名声,但是也能招来贼。再说了,做善事也得有一个度,超出自家能力的就不能去做了。为什么这一段时日贫户们不仅没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就是因为知道咱家还给钱还给米吗?从明天起,不许给米银,把他们劝走既可。”
黄丽娘小心翼翼的说道:“小晨啊,那些贫户们着实可怜。身上穿的又破又烂,那些孩子们饭都吃不饱,……”
柳氏也在一旁抹着眼睛,深深同意黄丽娘的话。
“咱大宋并不穷,可是这些流民们为什么还是这么穷呢?就是因为一点,他们懒,他们不肯吃苦。乞讨能讨出一个富家吗?官家明明允许流民归乡,而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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