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邹老爷子被孙女连摇了几下才迷糊过来,“还没回来?”他站了起来走到小儿子的床前,看到小儿子一脸金纸,面色惨淡,竟像是一副随时西去的模样。
他打了一个冷颤,回过头看着马氏,怒视道:“你和他说了啥?他怎这样?”马氏后退了几步,眼珠转了转,“啥也没说,我能说啥?我是他娘,他说破大天去也得认我这个娘……”
“有完没完?”邹晨大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个,这个死老头,我问他人参的事,他跑去问马氏。
“爷爷,为什么一个时辰了,大伯还不来送人参?”邹晨怒眼圆睁。
邹老爷子看到小孙女的表情,恍惚了一下,“是啊,还没到啊?”
“唉!……”邹晨叹了口气,也不再理这俩公婆,转身对李医士和邹正文福了一福,快速说道:“请李伯伯和大堂伯照顾好我爹娘,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转身就往屋外跑。跑出大门,没有几步就遥遥看到有两个人往这里疾行。
她站定身子,仔细辨认,原来是二伯和三舅。她大喜过望,大声呼喊:“二伯,三舅,快点,就等人参救命了啊!”
等到二伯和三舅跑近了,她大吃一惊,只见邹正达一脸鼻青脸肿,黄天明身上的衣裳被扯成好几道。
邹正达跑的急没有办法说话,只能指指怀里,气喘吁吁的接着往院子里跑。邹晨跟着他们跑过去,穿过了月亮门跑到了内院,看到邹正达和黄天明已经累的瘫倒在地,话都说不出来。邹正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往走出屋的邹正文手里一塞,大口大口直喘气。
邹晨赶忙端过去两碗水。他们接了水一口气喝完又再喝了一碗扑通一声仰面朝天四脚摊开躺到地上,急促的喘着气。
邹晨也顾不得照顾二伯和三舅,钻到屋子里,只见李医士已经掰开父亲的嘴把人参送到他的嘴里含着。她看到父亲终于含上人参,眼眶一热流下了眼泪。可是又不敢大声哭泣,只是捂着嘴转身又出了屋,到了屋外才敢放声悲啼。
哭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看到还坐在屋外地上休息的二伯和三舅,转过身跪在地上各自磕了三个响头。邹正达看到小侄女给她磕头,笑了笑。三舅黄天明则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满脸愤怒。
邹晨半跪在二伯身边,问道:“二伯,怎么去了这么久?”
邹正达看了黄天明一眼,抚了抚邹晨的头发,笑道:“小晨,你爹他没事吧?去照顾你爹,我和你三舅在屋外休息会……回屋去把你爷喊出来……”
邹晨哎了一声,忍住满腔的疑惑回屋把爷爷给叫了出来。
李医士等到病人含了一会人参,又给把了一下脉,松了一口气:“就差这一口,现在脉相平稳多了。”
邹正文听了,也把了把脉,“确实,平稳多了,不似刚才那般凌乱……”
邹晨听到他们两个说话,便知道父亲已经渡过危险期,又悲又喜,悲的是父亲无故遭受此难,喜的是父亲终于挺过危险。
李医士确定病人没有了危险,也是心头大松,他看了一眼邹晨,赞赏的地点点头。心道,今日多亏这个小丫头处理得当,要不然这病人还是真危险了。
他轻快的笑道:“行学兄,我去里屋看一下另一位病人,你在这里看一下。”邹正文点头应下。
李医士站在里屋外咳嗽了一声道:“我要进去给病人把脉,屋里的人准备一下吧!”里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会邹青华的声音传来,“医士请进吧!”
李医士进去了后,给床上的黄丽娘把了下脉,然后微笑道:“已经无妨了,只是你头还会晕上一段时候,等睡过一觉后便会完全没事了。嗯,药都不必吃,安心静养既可!”
黄丽娘紧张地问:“医士,我家三哥他?”
李医士佯装生气:“黄三娘子还信不过某的医术?你家郎君自然是没事,他现在正在昏睡,等到醒来之后,你们好好的看护他几天,他便没事了!呵呵。”
黄丽娘看了一眼邹青华,紧紧拉着她的手,咬着嘴唇流下两行清泪。邹青华是知道这个三嫂,平日最是喜欢悲秋愁春,丁点儿的事也要落泪哭上半天。嫁进邹家后,三哥又是敬爱着她。虽然母亲时常的挫磨她,但是她与三哥的感情却是极好。见到她这样,轻拍她的手,劝道:“三嫂,医士这样说了,想必三哥真是没事。你快别哭了,等你养好了身体才好去照顾三哥啊!”
李医士看到她们姑嫂说起来话,也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刚走到外屋还没坐下,便听到外面听到一声炸响:“你说啥?放屁……”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这是邹老爷子的声音?
屋外,邹老爷子怒气冲冲瞪着二儿子,一脸的不肯相信。“你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胡说!”
邹正达冷冷地说道:“……爹,他是啥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确实是在村东的一处田里找到他的,要不是和他打了一架,我还拿不回人参!……”
邹老爷子盯着儿子半响没有说话,低下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黄天明气愤的在一旁说:“邹老爷子,我姐夫被马大娘辱骂气得犯了心疾。可是你们连人参都不肯让我姐夫吃?那人参还是我们送给你们的呢!”
邹老爷子抬起头,艰难地说:“三侄儿,我……我……”
邹正达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爹啊,老大这样做,那就是不想和我们做兄弟了。以后老大家的有啥事,爹就不用和我和老三说了,我们只当没这个兄弟。……”
邹老爷子惊道:“老二,这不能够啊?不能……”
“有啥不能的?他能眼看着我三弟去死,我为啥还往上凑?爹啊,这做人得讲良心。你偏心别偏到了胳吱窝里喽……”邹正达冷笑道,“我丑话先放在这前面了,以后老大家和我们家,没有一点关系,他死他活都别来找我。”
“不过呢!爹娘我们还是要养活的,以后爹娘有啥事只管来叫我,我和老三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只是如果是老大家的,哼哼,别怪我不仁义……”
邹老爷子一脸焦急之色,“这兄弟哪有不磨嘴不打架的,你们架也打了气也就没了。这兄弟哪还有隔夜仇啊?”
黄天明听到邹老爷子这样讲,气愤的捏紧拳头。
邹正达大手一挥,道:“我只有一个兄弟,就是老三。我和老三可是从来不打架的,呵呵,爹怎么忘记了?”
邹老爷子还想再劝,邹正达不耐烦的皱了下眉,“爹啊,我三弟在屋里生死不知,他这个做大哥的,居然拿着人参跑到田里和人闲聊去了。这眼里如果真有兄弟这两个字,就不会见死不救……”
“……娘出来了?……您那个宝贝大儿媳妇,快把您的柜子搬空了。呵呵,娘啊,她可是您亲亲的外甥女,您可真是好眼光啊……”邹正达笑呵呵地对着被邹秋华从屋里扶出来的马氏说道。
“你说啥?”马氏一听柜子被搬空了,一跳三尺高。走到邹老爷子身边,拉着邹老爷子就要往家里去。邹老爷子甩了几下没甩开,羞愧地说道:“胡闹,现在老三生死不知,还管柜子做啥?”
马氏听了这句,嗷的一声就坐在地上抹开了眼泪。“我的柜子啊,里面有上百两银子,几十贯大钱。天呢,这没法子活了,我不活了,让我死了吧,老天爷,我死了吧……”
“……那老三他能给我上百两银子不能?你个老混蛋,钱没了谁给我们养老?”说着又站了起来,神叨叨地念,“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我的钱,我的钱……”说完也不管邹老爷子和邹秋华,自己一个人走了。邹秋华看到母亲神志有些不清,连忙跟上去扶着一起走了。
邹老爷子唉了一声,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二儿子,也不放心地跟着走了。
“爹,话我已经说明了,从现在开始,我和老大家生死不再往来……”邹正义的话音随着邹老爷子的离去飘散了好远。
第三十九章 邹家兄弟急搬家()
邹正达原本和邹正业商量的是等房子盖好后,把屋子都给收拾整齐寻个好日子再搬家,出了昨天的事,邹正达决定让匠人们连夜赶工把房顶的瓦铺好。也不管什么皇道吉日了,明日一早便要把家搬走,再也不能在老宅多过一晚了。
第二天卯时,匠人们连夜把屋顶铺好,邹正达验了工直接便结了帐,任大师傅带着匠人们离开了邹家。
辰时,老宅来了两辆牛车一辆驴车,走了四五趟,南北两院便被搬空了。
搬家的时候,正院三间房子大门紧锁。邹正达和柳氏看到锁只是冷笑几声,领着美娘和四个小兄弟在院外磕了个头,连院子也没有进便离开了。有那好事的村民围在他们的身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摇头,有人叹息,有人面露鄙视,有人面露同情……
新宅里。
邹晨从半夜醒来后便一直守在父亲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
她在想,自己穿越而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自己眼见得父亲受苦,却根本没有去帮助过他,反而有时会暗地嘲笑他。就好象昨天,奶奶骂父亲,自己只会躲在父亲身后,如果自己肯早点认错,不那么强硬,奶奶也许就不会说那么多!
父亲是为了保护自己才生病的!她深深地低下头。这一瞬间,她真正的溶入了这个家庭,不再象以前一样,只是利用他们。利用他们让自己过的更好,利用他们不让鹿受到别人的宰杀。
“阿爹……”她轻轻拉着父亲的手,趴在床上低低的呼唤。
邹正业睁开眼,看到小女儿趴在身边,翻了个身想坐起来,邹晨吓的忙站起来扶他。
“小晨,怎么是你?你娘呢?”邹正业倚在床头,笑着问女儿。
“我娘去院外接二伯他们了,家快搬完了……”
“搬完了啊?……”邹正业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父母的容貌不断的在眼前闪现,有他们嘲笑自己的,有他们辱骂自己的,有他们漠视自己的……但是没有一张脸是爱自己的。
邹晨从屋外的走廊里端过来一碗药,放到床前的杌子上,笑道:“阿爹,吃药吧!”
邹正业端起药碗,闭着气一口喝个干净,刚放下药碗却看到小女儿笑盈盈的端着一个放了几颗蜜枣的盘子递过来。“阿爹吃颗枣吧,吃了就不苦了!”
邹正业欣慰的一笑,“好,听我家娇娇的!”拿起一颗枣放到了嘴里。这时小七不干了,姐姐把他的零嘴给抢跑,而且父亲居然还吃了,他瘪瘪嘴就要哭。
邹晨连忙把枣盘子又端回到小七面前用指甲掐了一点蜜枣抹到小七嘴里,小七吧叽一下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冲着姐姐嘿嘿直笑。
“坏小子!”邹晨点了下小七的鼻子。
邹正业看到闺女逗小七,欣慰的直笑,差一点,他就看不到这样温馨的场景了,只差那么一点。这是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家人!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待他们,绝不让他们吃苦,绝不……
“来,小七,让阿爹抱抱?”邹正业逗小七。小七根本不理他,吧叽着嘴盯着姐姐手里的枣盘子,正忙着流口水呢!
“阿爹,你别抱,累着怎么办?”邹晨看到父亲张开手臂要抱床上的小七,不悦地说道。
“嘿嘿……”邹正业挠了挠头,“那就,不抱了……”又伸手指了指女儿手里的枣盘子,示意女儿把枣盘子给自己。
小七的目光一直随着枣盘子在转动,看到枣盘子被父亲又抢走了,急的啊了好几声,邹正业听到儿子口齿不清的叫自己阿大阿大,高兴的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胸口一阵痛疼,他停住笑声,捂住胸口,过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
邹晨吓坏了,可是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把小七抱离父亲的身边,等父亲脸色正常了才敢说话,“阿爹,刚才怎么了?”
“……刚才有点痛,没事,我已经好了!”邹正业说着活动了一下胳膊,展示了自己的肌肉以表示已经无事了。
邹晨抱着小七挨着父亲坐下,轻声道:“阿爹,您以后不能再激动,啊,就是不能生气,也不能太高兴,还有,以后不能再下田干活了……”
“你说啥,不能下田干活了?那咱九十多亩田怎么办?”邹正业听到不能生气高兴倒没怎么着,一听不能下田便急了。
“哎呀,阿爹,咱以后就不指望那些田了,只要打的粮食够咱自己吃的就行啦。以后咱和二伯家就养鹿就行,等到明年母鹿生下小鹿,割了鹿茸,那赚的比种地要多!”
“可是那赚的再多,没粮食心里还是不舒坦!”邹正业闷声闷气的说道。
“那……要不,咱把地租给马太婆家好了?”
“马奶奶?”
“是啊,阿爹,这马太婆待我和哥哥们挺好的,今年你们寒衣节回去,她还专门的给我们送兔肉吃。而且咱们家盖院子和房子也没少麻烦人家呢,不如把地租给她家好了,反正是咱们没人种,他家是有人种却没有地!”
“……”邹正业考虑了半响,“这事,得和你娘商量商量。”
“阿爹,你放心好了,我娘她呀一准同意。我娘可不舍得放你下田干活呢!”邹晨笑嘻嘻的调侃老爹。
父女两个正在说着话,听到前院传来一阵笑谈声。
邹晨抱着小七站起来,道:“阿爹,我去看看,是不是二伯他们回来了。”刚走到西院门口便看到二伯一脸的喜气,穿过月亮门往这里走来。
邹正达看到小侄女抱着小七站在门口,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晨,你爹醒了没有?”
“醒了,已经吃过药了!”
“好,我去看看你爹,你去前院看看,我和你爹说点话。”
“好的,二伯!”
邹晨抱着小七磨磨蹭蹭的往月亮门蹭去,看到二伯进了院,偷偷溜了回去,贴着院门听院里的动静,听到二伯爽朗的大笑声传来,她舒了一口气,吐吐舌头抱着小七去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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