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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晨儿的意思?”
“有人在唆使文太师和欧阳永叔打架呢。”邹晨气定神闲的说道,“这项养马的决议是欧阳永叔(欧阳修)想出来的,可是如今他下的任务没有一处州府可以完成,大家将奏折报上去,统统被宰相韩稚圭(韩琦)和欧阳永叔联袂压下。”
“既是无法完成,可是上头又压的紧,说不得那些人要想想办法找个人去挡挡。当今天下,谁声望正隆?舍文太师其谁?这些人不敢把买马的文公下到邹家,自然就下到鹿家头上了。”邹晨缓缓的分析道。
陈琦钦佩的看着邹晨,听她娓娓而诉,眼神明亮,犹如发现了一个宝库。她的政治敏感这么强,以后自己遇到了任何事情都可以和她商量,怪不得世人常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你认为文太师会管这事吗?”陈琦问道。
邹晨苦笑了一下,“肯定会管的!”
这是阳谋,并不是阴谋,文太师明知道别人把球踢到自己手里,可是自己还得高高兴兴的把球接起来,然后往网里投。只是因为,这是天下公理大义,若是文太师不管,将来他还怎么服众?
欧阳修的这一个买马的措施,十几年稍微演变了一下就变成了王安石那臭名昭著的保马法。保马法一出,天下的马匹价格疯涨,普通农户马由原来的二三十贯,一直涨到了一百贯。
“既如此,我们给丁先生写信吧,问问他的意思。”陈琦建议道。
于是,夫妻俩人一个磨墨,一个写字,不一会就写了一封信,命令敬哥火速送往邹家庄。
“真希望丁先生能尽快来,若是他来了,咱们再遇到事情也有了商量的人,不用这样派人来回送信了。”陈琦吩咐完了敬哥,感慨道。
第二天一早,敬哥又神不知觉不知的回了陈家,将一封信交到了陈琦手中。
丁先生在信里也是对这件事情非常愤慨,然而他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河南府牧马监把这么重的买马令下到鹿家的头上,很明显就是故意透露消息给邹家,想通过邹家让文太师去管,不如先查查这个河南府牧马监是谁的人,也好早做打算,以免最后被人算计。
几天后,在洛阳开店的邹一民派了一个店伙计来送信。
陈琦立刻派人去请邹晨过来,邹晨也想快点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手,便换了身衣裳勿勿来了书房。
邹一民派过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长的极其精明,手长脚长,一看就是口齿伶俐,经常在外面跑事的那种。
“河南府牧马监姓徐名锴字丰臣,是宝元二年的进士……此人性格极好,从不与人争执,在牧马监做了四年,一直不温不火。而且据说,在洛阳府与文太师也是常来常往……”店伙计口齿清晰的说道。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呀!”邹晨皱了皱眉,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她妻族姓什么?”邹晨追问。
店伙计闻听她问话,施了一礼道:“回小女郎话,他妻族姓姚,庐州合肥人,听闻也是家中父兄在做官。”
“可知道她父兄叫什么?”陈琦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邹晨问话,一句话也没有插。
“回小女郎,这个也打听清楚了,父亲乃是姚嗣。”
“姚嗣?”邹晨一听没有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便转过头问陈琦,“你可知现在朝中哪个大臣姓姚?”
陈琦苦苦思索半天,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现在朝中大臣并未有姓姚的。”
“姚嗣乃姚铉长子,这姚铉已去世三十余年,你等自然不知。”一声熟悉的声音在书房外面响起。
陈琦和邹晨同时惊呼:“丁先生?”
丁贤之哈哈大笑着走进书房,调侃道:“琦哥,你这书房可不好进啊。若不是我让敬哥带着,怕是我现在还在你家门外徘徊呢。”
陈琦往门外看去,只见敬哥站在院子里,背对着房门,盯着院外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连忙将丁贤之请到主位上拜了下去。
邹晨给丁贤之倒了一碗茶,丁贤之吃过茶后才说道:“这位店伙计甚是机灵,一会打赏须得丰厚些。”然后又问了店伙计几句话,店伙计一脸喜色的答了。
邹晨便给了店伙计五两银子的赏银让敬哥将他领下去歇息了。
丁贤之捻须道:“一说到这个姚铉,我便知道那徐丰臣是谁的人了。”听到这句话,俩人急忙追问是谁。
“此事若是一般人还真不知道,只是当年老夫恰巧是知道了一点。当年姚铉名动天下,想要做他弟子的不知凡几。而夏子乔(夏竦)少年时极有才华,写诗作赋,超迈不群,家中长辈便领着夏子乔拜了进士姚铉为老师。”
“先生的意思,这徐丰臣是夏子乔的人喽?”陈琦沉吟了一下问道。
丁贤之笑而不答。
“只是夏子乔已经去世多年,但不知这徐丰臣又……”陈琦的眼睛突然一亮,“宋庠、宋祁!”
“中的也!”丁贤之欣慰的笑道。rs
第三百二十二章 遣走林氏()
“……宋祁与欧阳修有旧怨,与包拯亦有旧怨,”邹晨分析道,“欧阳修提出的这个牧马监的决议,如今已经过了好几年,不仅无任何成效,而且又劳民伤财。众位官员无不盼望着能人参牧马监一本,好将河东路养马的决议取消……最终他们选定了文太师。可是宋祁此人也已经去世,莫非宋庠是因为当年三司使的事情来报复太师吗?”
“我看倒是不象,倒觉得宋庠似乎是在利用太师攻击欧阳修。”陈琦插嘴道。
三人在书房里商议了一下午,最终由丁贤之动笔,将此事向文彥博详细的说了一番。送走了丁贤之后,夫妻俩又细细的商议了一番,最终陈琦也给陈十三和邹晨的二舅黄瑾瑜各写了一封信。
果不其然,河南府牧马监只是给鹿家下了一个公文,根本没有官员来催促他们何时交马。
几天后,冷氏又来了几次,邹晨均以其他借口搪塞过去了,陈琦次次都躲到书房里不相见。
这一日,邹晨正陪着陈琦在书房里用功,敬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回郎君主母,我听到一个传闻。”敬哥笑嘻嘻的说道,“刚刚我去爷爷那里,听到他在指使马车搬东西,说是林大娘子身体不好,要去田庄中静养。”
自从满月那天,别氏旗帜鲜明的维护邹晨之后,那些陈家的大娘子们突然开始转了风头,将林氏冷落了起来。以前她被圈禁起来时,还曾有人替她说过好话,请求将她放出来,可是现在不仅没人理她,反而处处避着她,下人待她也不象平时那般的恭敬。
邹晨这些日子忙的很,既要关心着洛阳那边的动静,京城中丁启也在不断收集着牧马监的情况。所以她除了每天去撷英堂晨昏定省,基本上就不去别的房头拜访。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反而得了别氏的欢喜。别氏认为她知礼懂事,不乱出头,更是事事将她放在心上。
邹晨闻言淡淡一笑,没往下接话,陈琦说了一句:“此事,还有谁知道?”
敬哥又笑嘻嘻的说道:“琳哥已经知道了,不过没说什么,只是给林大娘子写了一个静字。Ц缰懒耍弈植恢埂!
陈琦听了便点点头,让敬哥下去了。
邹晨好奇的问道:“琳哥到底是什么病?怎么这么多年还不见好?”
陈琦皱着眉头低声道:“琳哥打小就有病……”
邹晨这才明白,原来这林氏进门一年出所无,陈六郎又是嫡长子,陈宗长着了急,便暗示儿子纳妾,陈六郎果然应允,结果林氏和妾室一前一后有了身孕,林氏为了先生下嫡长子,不惜用药物催产,结果琳哥生下先天不足……
“那,那个庶子呢?”邹晨问道。
陈琦看了邹晨一眼,似是很好奇她怎么关心那个庶孽的事情,随口答道:“既是六伯母生下嫡长子,自然要将他们母子送到田庄中去了。”言下之意,根本就没有拿那个庶子当成人看。
邹晨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怪不得Ц缫丫炅嘶垢雒怀ご蟮暮⒆右谎仪槭橇质弦蛭ぷ由硖宀缓茫跃桶岩磺坏陌馊龅江'哥身上,过度溺爱的孩子,岂不就象是没长大吗?
想到这里,突然对琳哥和Ц缟鹆艘凰苛酢H羰堑背趿质喜蝗堑阶约和飞希约阂膊换岫运率郑换崛×肆趾竦滦悦
只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这两个字……
夫妻俩个正在这里唏嘘,便看到敬哥又过来,说是老主母的女使来请他们两个去撷英堂。
俩人换了衣裳过去,便看到撷英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几个婶婶都含笑向邹晨和陈琦示意。
邹晨便恭敬地上前,给坐在罗汉床上的别氏行大礼。
别氏哈哈大笑:“晨儿快来,坐到我身边来。琦儿也别愣着,来……”说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孙子是探花郎,孙媳的父兄都有官职,这样的一个高门孙媳每次见她都要行大礼,而且待她又非常的恭敬,她打心眼里喜欢邹晨的收敛和恭谨。
邹晨可不敢如此托大,低着头跟着陈琦身后,等陈琦坐下后,站在了别氏的身旁。
别氏便赞赏的颔首。
等仆妇们上了茶,别氏说道:“这几日,你六伯母老喊着身子不舒坦,想去田庄住几日。我劝了几回,都不听。这不,昨天又过来求了我一回,我想着家里眼见着也没有什么大事了,便让她去田庄歇息几日。等到家里什么时候有事,还得靠你六伯母支撑着呢……”笑语晏晏,一点也看不出她要把林氏赶走的样子。
林氏听了这话,忙站起来说道:“儿妇在田庄住上几日将养一下身子,等到身子好了再回来侍候阿姑。”说完,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一下。
屋子里的人便趁势劝了林氏几句,林氏坚称是自己身体不好,说乡下田庄住着舒坦……
邹晨身为小辈不便说话,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别氏后面看着众人演戏。
然后别氏便让邹晨代她将林氏送到大门之外。
众人脸上尽都是依依不舍之色,个个拍着林氏的手让她尽快将养好身体,以后也好回来妯娌们团聚,然而嘴角那里则是掩饰不住的讥屑之色。
琳哥身体不好,没有来送母亲,让自己的浑家出来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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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恶狠狠的看着邹晨,呸了一口,“都怪你,要不是你我阿娘怎么会被送到田庄?”
邹晨惊讶道:“Ц缭谒凳裁次胰床欢耍覆皇且蛭硖宀缓萌ヌ镒惭穑磕阍诖竺磐夂臀宜嫡庑┯质呛斡靡猓咳羰嵌晕艺飧鲎錾┥┑牟宦猓】梢再鞯阶娓缸婺改抢锶ィ伪卦诖竺磐獾弊沤址涣诰用悄郑帽鹑丝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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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晨呵斥那护院几句,又安慰了一番Ц纭<肝簧羯舯徽馔环⒌氖虑榫袅耍鹊椒从矗蕹恳丫τ奶智胨窍刃校愦蜃殴俗蕹恳黄鸹厝ァ
陈琦和几个兄弟站在一起,走到那护院身边时,满意的打量了他一眼,解下身上的玉佩扔到他手中,“拿去玩儿吧。”说完了之后和几个兄弟回了府。
那护院喜滋滋的拿起玉佩来回翻看了一下,小心的揣进怀中,另外一个站在他身边的护院则是后悔的直摇头,自己也是和他一样,从邹家出来专保护小女郎的,怎么就没有那么的挡在小女郎前面呢?
唉,一块玉佩啊,可值好几贯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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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氏刚刚还为林氏去田庄静养掉了几滴泪,这会却兴致勃勃的组织人打起双陆来。
“晨儿你来,坐在我后面帮我盯着你几个婶婶,我老喽,瞅甚都瞅不清,免得你几位婶婶糊弄我。”别氏笑呵呵的说道。
几位大娘子听了这话,便在一旁凑趣。
双陆主要包括棋盘,黑白棋子各15枚,骰子2枚。其中棋盘上面刻有对等的12竖线,骰子呈六面体,分别刻有从一到六的数值。玩时,首先掷出二骰,骰子顶面所显示的值是几,便行进几步。先将全部己方15枚棋子走进最后的6条刻线以内者,即获全胜。
在麻将没有发明以前,双陆在中国大地上可谓玩者甚众,家家户户都有好几副双陆棋,可以供多人同时玩耍。
双陆棋盘要比象棋的棋盘略大,可以辅满整张方桌。
邹晨便坐在别氏身后,一边帮她轻轻扇着扇子,一边看着骰子点数。
她是极不爱玩这种游戏,所以指挥着别氏走不了几个回合,便被前面的陆氏打到了自己的地盘,输的极惨。
邹晨使了个眼色,杜昭忙拿了几吊钱放在桌子上面,当做赌资。她将一吊钱推到陆氏前面,嗔怪道:“祖母,这第一局可不能算,孙媳我可是刚刚学会。”别氏就哈哈大笑,说不算不算。
谁曾想,又连打了几局,次次都是邹晨输,杜昭递上来的两贯钱都跑到了陆氏的面前。
陆氏见状便不玩了,换了三房的宋氏上场。别氏看到邹晨确实不会,便不再让她指挥,只让她管看骰子投了几点。别氏玩双陆较厉害,没几步便把对面的宋氏逼到无路可走,轻轻巧巧的赢了一局。
别氏连赢了几把,扭过头教育邹晨:“这玩双陆,既要心快,又要,不仅要算着对方下一步打到哪里,还得尽快的把自己的棋子打到对方的门洞里……”
邹晨虚心受教,其他几房的侄媳妇便奉承别氏,夸她双陆玩的厉害。而宋氏坐在桌子对面便有些不自在,她们平时玩不过是十文二十文罢了,哪里想到邹晨一来便扔了几吊钱过来,结果弄的她上场也得成吊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