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乌倩一把揽在了怀里,婆媳俩人抱头痛哭,邹正达邹正业兴奋的相互击掌。
这时,院外传来鞭炮的脆响声,是刘成安排人在放炮。
鞭炮过后邹晨问道:“大哥,进士科的榜单何时公布?”
大郎笑了笑:“要等到三日之后,原本我们是准备等到看了进士科的榜单再回来,可是一想到我五弟考了第一名,就再也忍不住了,我和刘成就先跑回来了,等到明天我再过去看看。”
“不急,不急!”邹正业欣慰的说道,“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对了,你几个弟弟现在哪里?怎么没有随着你们一起回来?”邹正业看了看院外没有找到儿子们的身影。
“几个弟弟被知州通判两位大老爷和录事参军留在宛丘了,说是要让他们参加那什么小鹿鸣宴?”大郎想了一想后说道。
六郎站在一旁把何为鹿鸣宴给说了一番,原来这鹿鸣宴是招待高中的状元所设的宴会,后来一些人为了附庸风雅,便将中了秀才和举人的都称之为鹿鸣宴,中了秀才为小鹿鸣宴,中了举人为中鹿鸣宴,其实不过是取一个好采头,希望这些人将来个个都中状元罢了。
鹿鸣宴一般情况下会有知州和通判以及教喻和助教们共同主持。算是一个庆功宴和团拜会,因为只有中了秀才和举人的才可以坐在楼上,而未中的同年则是坐在楼下。未中的同年要对中的人进行团拜。
“哎呀,他们是去秋试的,身上没带银钱啊?”邹正达突然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身上也没有带着礼物,这可怎么得了?”
大郎笑着回道:“二叔您忘了,去宛丘之前。您和三叔给了我和刘成一百多贯钱呢,我们把这些钱都留给他们身边的小厮了。再说了,还有我小姑夫和仇九叔呢,您就放心好了!”
“我这不是欢喜的痴了吗?”邹正达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郎看着二叔和三叔欢喜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若是当年自己用功读书。岂不是今年考试的也会有自己一个?
人这一生,什么都可以买到,甚至情爱都可以用金银买到。可唯独后悔药买不到。
邹正业这时说道:“既是消息已经出来了,想必明日起便会有乡绅们来庆贺,刘成必然要在家里招待客人,大郎啊,到时和三郎一起到榜下看看。看看你正文堂伯和陈家的亲家翁中了没有,顺便把你仇九叔和小姑夫他们都请回来。家里要摆几天酒。”
大郎欢欢喜喜的应了。
“大郎啊!”邹正达神色肃然道,“以后你三个弟弟怕是不能再兼顾家里了,这家中的庶务你就多上上心。白糖作坊你就别去了,以后你跟着刘成和公孙大伯学学管家和理财的能力。日后,你几个弟弟若是真有那一日,到时他们在外面为官,你在家里操持庶务,这岂不两全?”
大郎听了这话低头想了想,正色道:“我听二叔三叔的!”
邹正达和邹正业互看了一眼,均松了口气。邹晨已经订亲了,最多也不过是在家里呆到十八岁,将来家中必然要有人操持庶务。想来想去他们想到了大郎的身上,一来他是自家的亲侄子,自然是可以放心的;二来这几年仔细观察,觉得他倒也是一个可造之材,可惜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把青春全给耽误了。
正说着话,只听得松鹤居外面一阵笑声传来,却是邹族长和乡书手共几位族长联袂前来,邹老爷子忙率领着儿孙们迎出去。
“恭喜,恭喜!”邹族长等人拱手贺礼。
“同喜,同喜!”邹老爷子的脸上从刚刚得到消息后那笑容就没有下去过,犹如盛开了一朵大菊花。
“玮弟莫要怪罪我们几个,我们正在晒场中说话,突然听到你家鞭炮声响起,便知道你家肯定是有人中了。过来一问,谁知竟是全中!哎呀,这来不及换衣裳就赶紧来了。冒昧,冒昧……”邹族长笑眯眯的说道,为自己的失礼解释了一番。
邹老爷子哈哈大笑,拉着邹族长的手说道:“咱们是一个族里的,有啥失礼不失礼的?你是孩子们的长辈,他们岂敢怪罪?”说着便摊手请邹族长等人进去,邹族长等人执意不肯先进,而是走到了邹老爷子右侧,请他和两个儿子先进屋。如此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邹老爷子从左首边当先进了屋,俩直节郎跟在身后,邹族长等人在右面鱼贯进了屋。
进屋后分宾主坐下,邹族长等人坐在右侧,邹老爷子坐在上首,俩直节郎坐在左侧,柳氏和黄丽娘率领着邹晨和乌倩敬了茶,便退了出去到了侧间听他们谈话。
邹族长哈哈大笑道:“玮弟!前年咱们族里托了正达和正业的福修了宗祠,说不得再过几年。咱们又得托你家的福再整一次宗祠了。”
邹老爷子听了这话满心欢喜,脸上却是露出谦让的神色,“我家那几个小子……才疏学浅的,值当了甚?咱族里还有一个正文呢,说不得将来的宗祠要靠他修!”
“实不相瞒诸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啊!”乡书手愁眉苦脸的说道,“正文也考了不少次了,可是这总是失之交臂。唉……”说未说完已经是连叹了好几声。
众人也是无可奈何,这书生们考试的事情谁能说得了准?所以便是七嘴八舌的去安慰他。
邹晨见到他们说起了考试的事情。不感兴趣,令石竹偷偷的去叫了大郎出来。
“小妹,有事吗?”大郎出了屋。看到邹晨坐在一株松树下在等他,走过去开口问道。
邹晨示意石竹和石燕走远些,她低声问道:“大哥,我有事问你,你曾去过两次府衙。但不知可曾见过狄通判?”
大郎愣了一下,答道:“小妹,有次去送菜远远见过背影。……听闻那狄通判不得文相公喜爱,咱们家,……”大郎想劝邹晨,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起。
“我想请你去找一个人。此事不论能不能办成,你不得告诉我爹娘,不得告诉任何人。”邹晨压低声音说道。
“小妹。……”大郎低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你说吧,上哪去请,大哥保证帮你找到!”
邹晨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张卷成一团的小纸条。展开之后放到了大郎的手中。大郎是识字的,他看了之后紧皱眉头。吃惊的问道:“江东路当涂?小妹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家医馆的?”
“我听人说的!”邹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
“小妹,这江东路离咱们淮南路可不远,一来一回怕是要一个多月啊!”大郎为难的说道,刚刚在屋里他答应了二叔三叔要学庶务,可是小妹转眼便派他去江东路,这可为了难。
“可是,其他人我不放心啊!”邹晨面带忧色,“而且此事甚为机密,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要不,让老三帮小妹去好了。”大郎想了想后说道,“老三最近心情也不好,正好借此机会去散散心,只和二叔三叔说出去游玩一下既可。”
大郎又左右看了看,贴着邹晨的耳边低语道:“小妹,狄通判他虽长的俊美,可是年已五旬,……”
邹晨差点被这话给呛死,他要是十几岁的时候说不定我看他长的俊美就嫁给他了。可是现在人家孙子都有了,我动的哪门子心?不对啊,大郎是怎么知道我是给狄青请的医士?
大郎听了邹晨问话,嘿嘿笑道:“咱府里就只有狄通判一人得了疖疽,我看小妹去当涂请医士,而且这纸条上还特意写着此人善治疖疽,就胡乱猜了猜。”
邹晨啐了他一口,“就你胡乱猜,这哪跟哪的事儿啊?我呀,是为咱大宋万千百姓替狄相公请的。狄相公若是能多活二十年,对大宋来说是莫大的福气。”
“可是文相公?……”大郎担忧的问道。
“所以啊,此事要机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邹晨笑道。然后从荷包里拿出几张银票来,是每张一百两的银票,共二千两。
“他家因其门首上画楼台为标记,所以世代都叫徐楼台。三哥到当涂后一问便知!徐楼台虽善治疖疽,可是我怕其为人品德不太好。说不得要胡乱要,你和三哥说,不管多少钱,也得把徐医士给请来。”
“他家在本地治病,治疖疽需三百二十五贯,若是出诊须得四五百贯。你和三哥说,若是五百贯不肯来,就出七百贯,一千贯。用钱砸到他肯来为止!”
大郎听邹晨说完,皱着眉头道:“小妹,这天下治疖疽的人何其多,为何偏偏要找徐楼台?”
因为将来从开封、陈州、洛阳来的医士都替狄青看过病,没有看好,只有徐楼台离的远没来看过!邹晨在心里默默回答。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中秀才广宴宾客()
历史上狄青被贬陈州做通判之后,每日惶恐不安,他曾在被贬前大呼:“陈州有梨名青沙烂,今去本州,青必烂死!”到陈州之后,他不敢处理州中事宜,天天躲在家中。可是仁宗和文彥博每半个月便遣使探视他的近况,狄青最终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嘉佑二年在陈州因髭(zi嘴上边的胡须,河南话胡髭)生疖疽而死。
而现在由于邹五郎在一旁劝阻的缘故,文彥博并没有半个月便遣使探视。所以现在狄青每日在家里务农或是教导几个跟随的亲兵武艺,表面上看倒也过得消遥自在。原本他该嘉佑元年髭生疖疽,二年病发而卒,可是现在直到二年他才开始发病,甚至文彥博得知狄青发疽后求了圣旨从大内请了太医来替狄青看病。
所以,狄青虽然被贬陈州,可是并没有象历史上那样暗生苦闷,情绪惶恐,除了心灰意冷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大郎怀里揣着邹晨给他的银子和纸条去找三郎,三郎听了大哥的话,心里一阵欢喜,自己因见到大哥已经娶妻,而且娶的又这么如意,正自苦闷,可巧邹晨便派了这么一趟差使给他。于是他回家去打点了行装,立刻过来和邹老爷子说要出门去走走。
邹老爷子以为这个孙子是因为几个弟弟都考中了,而且大郎也成了亲心里不愉快,劝了他几句便放他离开了,让他只在宛丘附近转转,别离家太远。
当天夜里三郎便带着两名邹晨给他的护院偷偷地离开了邹家庄,去下口坐上租来的船便往江东路当涂县而去。
第二天消息传播开来,邹家一下子三个儿子都中了秀才,立刻在宛丘附近引起了轰动,开始有络绎不绝的乡绅们前来贺礼。来贺礼的乡绅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是听说邹家庄的学馆是用《大学》启蒙,认定邹家庄的学馆肯定教学力量雄厚,纷纷要求家中子弟前来附学,倒让学馆中的两个老学究给欢喜了一场。
去年,邹家给他们买了二百亩地,归属于学馆名下,学馆租给邹家庄的佃户们收取租金,又加上族里一月给的两贯,日子倒也过得去,在十里八乡也算得上是有名的束修丰厚的学馆了。然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大学究们相比的。那些大学究有些年薪可以达到好几百乃至数千贯。
两位老学究薪金高了,教起学生来自然更用心,所以这一年来邹家庄的学生们成绩节节见高。尤其是邹家的小七。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可以举一反三,比起当年的邹五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得令两位老学究感叹,这邹家的风水眼看着就要兴旺起来了。
宛丘府中几乎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了长子或是长孙前来庆贺,有些自觉没什么地位的更是亲自前来。而那些和邹家亲近的几家更是各派了人带着礼物来贺。
邹家的前院一时之间热闹了起来,刘成和公孙季领着家中的仆妇们把前院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在茶酒司那里赁了椅桌陈设、银器合盘、酒檐动使等等,请了一个知名的四司人主管托盘、安排坐次、尊前执事歌说观酒的事宜。四司人手下自带的有大厨,而且还带有仆妇专管跑腿布菜,席间一切他们都承揽排备好不需主人出力。邹晨看了一眼他们的菜单。比之以前二郎成亲时由她和美娘主持炒菜的菜色还要丰富。
这四司人经常在宛丘地面承担此类宴席,自是混得烂熟,不管是谁立刻便可以报上名号。而且把坐次给安排的妥妥贴贴。四司人的浑家又在后花园里另开了数席,和杜昭一起专管招待那些来贺礼的大娘子们。
美娘和沈芳带着一车礼物和涛儿也到了邹家,来了之后沈芳留在前院,美娘被人引到了后花园。
这时,柳氏和黄丽娘正陪着黄刘氏、县丞娘子、主簿娘子、官媒刘妈妈、张家大娘子、郑家大娘子、陈家鹿氏、凤五娘、柳家亲眷等人在说话。乌倩站在柳氏身后服侍着。看到美娘进来,忙招手让她过来。
美娘怀里抱着涛儿不便行礼。将孩子递给了一旁随她来的庞妈妈,整整衣衫先给黄刘氏和母亲三婶行了礼,然后由母亲引荐着向众位大娘子各行了礼。
人群之中,隐隐以黄刘氏为尊,众人因为她儿子黄瑾瑜的关系,对她都是刻意讨好。
黄刘氏从庞妈妈手里接过涛儿,笑道:“错眼不见,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去给他过周岁礼的时候,才刚刚会爬呢?”
小涛儿刚刚一岁多点,正是对金灿灿的东西感兴趣的时候,看到黄刘氏头上戴了一个明晃晃的金冠,便伸出手要去摸,美娘见到了急忙上前阻止。
黄刘氏大笑:“哟,这小子也知道我头上戴的是好东西?成!赶明儿个我给我这个大重外孙子打一个比这个还大的?”说完伸出手轻轻点了点涛儿的鼻子,涛儿咧着嘴看着黄刘氏咯咯的笑,笑得黄刘氏心中一片柔软。
美娘忙道:“外祖母莫如此客气,您给他的金麒麟都够大了,……”
黄刘氏听到美娘的话,往涛儿脖子上瞅了一眼,果然见到他戴得便是自己送的金麒麟。遂笑道:“你既是叫我一声外祖母,还和我客气?明儿我找工匠给涛儿做一顶金冠,等到冠礼时给咱涛儿戴上!”
刘妈妈抚掌笑道:“这可正应了那句话了,再亲亲不过姥娘家。”众人听了这话都是纷纷大笑,就连柳家真正的外祖母也跟着众人一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