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想到了福尔摩斯,又想到万年小学生柯南,他勉强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赵臻道:“承影,你还记不记得,襄阳王遇刺时我曾问你,‘赵爵提前进京的消息是从哪泄露的,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你回答我‘襄阳王被身边内侍刺伤,是他们出了叛徒’。”
承影不懂,“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赵臻看着可笑的猪头面具,“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他!他对赵爵心怀愧疚,他抱着必死的决心,他设计让我揭晓盒子的秘密,他想让赵爵知道真相,他想死在赵爵手中!他怀着这样的心思,怎么可能让内侍刺杀赵爵?怎么可能泄露我和赵爵的会面?万一赵爵提前死了,或者我们的会面被破坏,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合理的原因只有一个,泄密之人在我身边。”
赵臻笑得讽刺,“假的终究是假的,一旦开始怀疑你,你的破绽就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赵臻忽然一笑,“你真以为我抓不住孟珂吗。”
承影浑身一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赵臻。
赵臻道:“你也发现了吧,为了保护漏洞百出的孟珂,你失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故意不抓孟珂是因为他够蠢,这样一位猪队友,简直在用整个生命拖你后腿!我只要给你接近孟珂的任务,你就不得不一次次为他善后。我故意让你监视耶律澜,孟珂果然有恃无恐,他自以为有你兜着,就傻了吧唧直接和耶律澜见面。可他傻你不傻啊,你知道附近还有其它暗卫,你知道孟珂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于是你绞尽脑汁,假装没认出孟珂,你故意告诉我们半真半假的消息,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孟珂!”
赵臻赤着脚跳下床,踩着冰冷的地面,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做事素来谨慎,怎么可能只听一半消息,就迫不及待回来报告!你擅离职守就是为了给孟珂传递消息,你必须通知孟珂——他被暗卫盯上了!”赵臻怒不可遏,“承影你告诉我,暗卫为何会跟丢孟珂,是不是你帮了他!孟珂那样粗心大意的人,他连趴在仓库顶上偷听的小乞丐都没发现,如何能发现精通跟踪术的暗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可笑的是,我们刚定下计划捉拿孟珂,他马上就变成弃子了!”
赵臻气得面红耳赤,展昭把他抱回来,将浑身发抖的赵臻塞进被子里。
赵臻似乎喊累了,愤怒的火苗熄灭一半,只剩下懒懒的倦怠。
“承影,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孟珂会把王有才拉下水吧。我让白大哥和你一起守在驿馆,你没有任何时间通风报信,于是师傅在王有才家里找到不少好东西。王有才一定是个关键人物,他藏得比你还深,却被孟珂无辜拖下水。你瞧,我只放了一个孟珂,就钓上两条大鱼,你说我是不是赚大了……”
赵臻自嘲一笑:“看在你我朋友一场,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别再为幕后人卖命了。你在我身边也看了不少‘同僚’的结局,幕后人不是疯子就是神经病,早晚会把你们、把他自己全都玩死!”
承影迟疑道:“我,无处可去……”
“你年纪轻轻,武功又那么好,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承影一撩衣摆,单膝跪在赵臻面前,“我想留下。”
赵臻一愣。
展昭白玉堂也没想到,承影已经失去赵臻的信任,居然还想留下来?
赵臻皱眉,“你傻吗,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啊。不必隐姓埋名出生入死,不必溜须拍马卑躬屈膝,不必忍受我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旦试过那种自由,你就不会眷恋现在这一点点情谊了。你放心,我不会发通缉令的……”
承影只是低着头,“我想留下。”
赵臻有些犯难,从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承影,事实证明他看人也不是那么准。
赵臻眼巴巴瞅着展昭,展昭收到小徒弟求救的视线压力很大,扭过头眼巴巴瞅着白玉堂,白玉堂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优雅地打哈欠,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什么时候能睡觉?”
说句大实话吧!赵臻不想让承影重回幕后人身边,他一点儿不想与承影为敌。毕竟承影太了解他了,一旦完全倒戈,后果不堪设想——关键是好多秘密都保不住了!(╬ ̄皿 ̄)
若说杀了承影,赵臻又下不去手。承影为幕后人传递消息,确实给赵臻添了不少堵,但他在危机时刻几次救过赵臻,功劳也不能轻易抹杀,真说不好是谁欠谁多一点……
无论穿越多久,赵臻都不习惯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如果承影死了,赵臻一定会受到良心谴责。明明是承影做错事,没理由他死了一了百了,反而让受害者念念不忘、惴惴不安……
赵臻道:“我给过你机会的,今晚你不该去,更不该打开那盒子。”
承影低头不说话,仍是死犟死犟的作风。
赵臻无奈道:“你若想留下,就再也不能走了。”
承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还有一丝犹豫。
“我最后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赵臻严肃道,“太阳升起后,你只能有一个主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如果你选择留下,就把知道的事和盘托出,将功赎罪还不算太晚。但我必须提醒你——就算你决心将功赎罪,我也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信任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承影似乎又变成初见时的闷葫芦,跪在地上闷不吭声,分不清是活人还是雕像。
赵臻叹道:“机会只有一次,你好自为之吧。”
承影站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临走前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闷头走出去,什么都没说。或许是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赵臻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心烦。
展昭戳戳发愣的赵臻,“别想了,早点睡吧,要不要我陪你?”
赵臻扑过去蹭啊蹭啊,“我没事啊,师傅去睡吧,明天还有孟珂的事儿呢。”
白玉堂站起来抻懒腰,“你就那么放心承影。”
赵臻扁扁嘴,“这个以后再说,先说说承影刚才都做了什么?”
白玉堂之前一路跟随承影,把他点迷香、取钥匙、进库房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本来这是展昭的工作,但白玉堂心疼自家猫咪,主动抢了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赵臻乖乖躺好,让展昭给他盖被子,两只手抓着被角盖住嘴,只露出呆毛乱翘的脑袋、黑溜溜的眼睛、和用来呼吸的鼻子。入睡前的赵臻是乖巧小包子,入睡后的赵臻……算了不提也罢。
赵臻抓着被子嘀嘀咕咕,“承影一直在我身边忙前跑后,想要快速传递消息,必须得有人帮他。我原本怀疑福泉,才故意提到钥匙在福泉身上,设计承影去取钥匙。可按照你方才的说法,承影是点了迷香的,说明他和福泉不是一伙儿,那是谁帮承影传递消息呢?这个人很危险……”
赵臻用被子捂着嘴,说话声音闷闷的,展昭伸手捏他鼻子。
“别想了,承影一定会选择你的,明天就真相大白了。”
赵臻惊讶,“这么肯定?”
展昭一脸理所当然,“你扣了他的全部财产,只让他戴着猪头面具走,只要不傻都会留下!”
白玉堂毫无原则地表扬猫咪,“聪慧,很有说服力!”
赵臻咬着被角磨牙——泄露商业机密还想要工资!美死你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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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假意真心()
次日清晨;赵臻挂着大大的熊猫眼爬起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展昭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拎着巨阙从外面回来;额上见汗面色红润,肩上落了不少雪花,看样子好像刚晨练完。白玉堂倒是睡得安稳;整晚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表情柔和温顺,头发一丝不乱;衣服只有挨着展昭的方向有些褶皱。——原因是某只猫咪睡觉不老实;不枕枕头枕肩膀~
展昭推门进来;就看见一大一小都在赖床。
赵小臻裹着被子像蚯蚓一样撅着屁股在床上拱啊拱啊~
白玉堂丝毫没有起床的征兆保持入睡姿势完美无死角~
展昭站在床边看白玉堂;忽然两边嘴角翘起一点点,露出一个坏猫的笑容;将冰凉的爪子塞进白玉堂衣领里。展昭睁大眼睛等白玉堂惊醒,等啊等啊,白玉堂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展昭困惑地收回爪子;余光瞥见在床上拱来拱去的小蚯蚓赵臻。展昭一把抱起赵臻;用冰凉的爪子挠他痒痒肉!慢吞吞的小蚯蚓忽然像兔子一样蹦起来!“凉凉凉凉凉!”赵臻从头到脚都清醒了。
展昭满意地收回爪子:对嘛!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我的恶作剧方式没有错!
躺着中枪的赵臻眼神幽怨,“师傅你干嘛?”
展昭指指门外,“我早上一开门就见承影站在门口,身上落了好多雪,都快堆成雪人儿了。”
赵臻一听,蹦的比刚才还高,“他傻帽啊!昨天晚上那么冷咋没冻死他呢!”
展昭摸摸炸毛的赵臻安抚道:“我叫他在外间等着,他内力深厚冻不坏的。”
赵臻立刻端起高冷的包子脸,“哼,便宜他了!”
展昭简直拿阴晴不定的小徒弟没辙,抓起衣服放在赵臻头上,赵臻顶着衣服打哈欠,终于慢吞吞开始穿衣服。这时候白玉堂还在梦周公,展昭站在他床前深呼吸——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我就不信叫不醒赖床的耗子!哪怕花上一生的时间,猫爷也要想出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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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两位大侠秀恩爱的场景,赵臻穿好衣服去偏殿找承影。
承影乖乖靠着暖炉烤火,从他脚边的水迹可以看出,从展昭把他拎进来塞到暖炉旁边,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承影身上的雪水早已融化,头发和衣服都开始滴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湿淋淋的毛发可怜巴巴,让人不忍心再欺负他。
赵臻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们四个去展家小住,玩闹的时候集体掉进池塘里,那时的承影就像现在这样……赵臻轻轻叹气:人还是当初那个人,只是心情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承影恍恍惚惚正在走神儿,忽然听到赵臻的叹息,笔直的脊背猛然一僵!
赵臻其实挺无奈的,我既不是洪水猛兽,也不吃活人,至于吓成这样吗?
承影的脸色很憔悴,同样是两个大大的黑圆圈,比熊猫赵臻也不遑多让。
这让赵臻多少找回一点平衡——你瞧,难受的不只我一个,并非只有我辗转反侧。
承影又恢复初见时半死不活的模样,就像没有生命的木雕,直愣愣戳在赵臻眼前,好在他还记得赵臻的规矩。赵臻不喜欢别人跪着回话,承影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赵臻看了他两眼,忽然转身进屋。
承影下意识想跟上去,脚动了一下又停住,没有赵臻的命令不敢擅自移动。
——已经够了,不想让这个人更讨厌我了。
承影还在纠结,赵臻已经回来了,手上拿着擦头发的布巾。
承影比赵臻高很多,赵臻踮起脚尖只能够到承影的肩膀,只好将布巾挂在他肩上。
赵臻忽然靠过来,让承影更紧张也更僵硬了,他微弓着腰方便赵臻动作。
赵臻挂好毛巾却不见承影动作,奇怪道:“擦头发啊,等着我伺候你吗。”
承影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抓着布巾劈头盖脸一阵乱擦,黑长直的头发被他擦得乱七八糟,看上去更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了。赵臻辛辛苦苦忍啊忍啊,终于没忍住——“噗……”
承影一僵,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赵臻。
赵臻咳嗽两声忍住笑意,伸手招了招:“过来。”
承影一句话一个动作,走到赵臻身侧站定。
赵臻站在椅子上给承影擦头发,感觉到承影僵硬的身体慢慢软化,赵臻在心里叹气。从前不明白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终于明白了。可笑我自喻为混世魔王,居然拿这么个闷葫芦没辙……
赵臻浅浅的叹气,“承影,你走吧……”
承影一颤,猛地抬头看着赵臻,“不。”
赵臻将他的头摆正,继续按着他擦头发,“从前看不破穿你的伪装,是因为我完完全全信任你,如今信任已经支离破碎,还有什么看不破的……”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有点早衰的征兆。
赵臻放下布巾,解开承影的发带继续擦。
“你的木讷只是伪装。”赵臻毫不客气地指出,“大巧若拙,大曲若直,其实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你聪明而善隐忍,懂得把握与人接触的距离和态度。初见时你表现得木讷忠诚,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后来你根据我的喜好缓慢改变性格,这个过程你把握的非常完美,连我都不曾怀疑你。”
承影僵硬的身体再度放松,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放松,没有故作紧张的紧绷感。
“你刚才一系列表现,是为了让我心软吧。”赵臻直言道,“我昨晚给了你两个选择,如果你真像表现出的这样木讷,你就该死钻牛角尖儿,见到我的第一时间或是解释、或是坦白。但你没有那样做,你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选择,还有意识地拖延时间,你在获取我的同情!”
赵臻叹气,“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两全其美!你既想留在我身边,又不想说出那个人的事,于是你必须改变我的态度,就像刚才那样……你试图勾起我的回忆,用装可怜博取同情,接下来是什么?苦肉计我可不喜欢,美人计你长得还差点儿!”
赵臻放下布巾,抱着胳膊俯视承影。
承影抬头看他,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不再是那种充血的憔悴,而是深邃又纯净的黑。
赵臻眉心一皱,承影从未用这样'放肆'的眼神看过他。
这放肆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效忠的主人,简直就像——我是他的所有物?
承影用深黑的眼瞳看着赵臻,缓缓抬手拂过赵臻颈侧,这绝对是个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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