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相交,端木放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城中守军的外强中干,他心中大喜,口中啸声两长一短,这是强攻的信号。
另外两个方向的骑兵闻听,立刻加强攻势,守军压力大增却毫无办法。
“不好啦,咱们被东耀军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虽然只有五万骑兵,但在夜色下声势浩大,倒像有几十万人一样,城内守军顿觉四面楚歌。
“拿火油来,快快快!”一位漠苍将领无奈之下,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火油很快被运到了城上,点燃一桶直接扔下,燃着的油脂附在当先的东耀军骑兵身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那骑兵疼得就地打滚,却最终仍被活活烧死。
这样的一幕幕还在各处不断发生,城中守军的气势稍稍得到挽回,端木放却恨得咬牙切齿。
“跟我来,都跟我来!”端木放扯掉了身上的皮甲,厉声大喝。
虽然不知道主将要做什么,但端木放的身旁很快汇聚了许多骑兵。
“看到那里没有!”端木放指着城上堆放火油的位置,眼中狠厉,“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到那里,我们去放把火!”
言毕,他手执利刃,以刀背打马,骏马吃痛,离弦之箭一样射向前方,边上骑兵明白了端木放的意思,却没有丝毫犹豫,纷纷纵马跟上,撞向了那里防守最为坚固的区域。
那一处地势极为险要,把守的士兵不多,也没人想到东耀军骑兵会从那里上来,顿时被端木放等人悉数杀散,然后他们弃了战马,徒手向着上方高耸的城墙攀爬而去。
城中的守军正在利用火油减缓三处骑兵的攻势,可忽然听见黑暗中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一名守军看了看背后的黑暗,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快快,把那桶递给我,快要攻上来了!”一名同伴催促道,“你别发愣啊,要是不小心在这里点着了火可不是好玩的,咱们都要被烧死!”
那人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刚要把手里的火油桶推过去,可忽然就听到身后的风声响起。
紧跟着,他感到自己的颈上一痛,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
在半空中,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尸体……那具尸体怎么那么熟悉?
端木放带着骑兵们弃马攀上了城墙,这才发现城上的守军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自己身后这数百人仿佛沧海一粟,显得十分渺小。
但是到了这时候,羞刀难入鞘,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起死回生。
端木放狂吼一声,率先舞动兵刃撞进了守军之中。
城上的守军也没有想到这些骑兵敢弃马上城,先是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逃跑。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敌方人数还不及自己的一个零头,怕什么!
顿时喊杀之声四起,端木放等人的压力大增。
城下的黑暗里,尉迟傲天带着身后三十万大军,静静矗立,蓄势待发。
城上的一幕幕尽收他的眼底,可是尉迟傲天却毫不动容,虽然身后的将士们都跃跃欲试,但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越雷池分毫。
城上的骑兵已经死伤惨重,端木放双手颤抖,奋力拼杀,终于到了火油存放之处。
他猛地攻出几刀,好像是要袭向看守火油的将领,却趁着守军们仓皇护卫的时候,一个箭步夺过了一支火把。
“拦住他!快拦住他!”守军将领隐隐约约猜到了端木放要做什么,他惊慌的大叫起来。
“给我烧!”端木放一刀劈开一个油桶,满地火油流出,他毫不迟疑扔下火把,然后纵身往城下一跃。
“轰!”城上好像亮起一轮红日,整个城墙都颤了一颤,熊熊大火在顷刻间燃起,城上惨呼之声此起彼伏。
更有许多守军不堪热浪,都学着端木放的样子纵身跳城,被城下的东耀军骑兵乱刀砍成肉糜。
端木放的运气不错,城墙下堆了一大堆尸体,他跳到了尸堆上毫发无伤,从骑兵手里接过一把递来的兵刃,端木放虎吼一声,不做片刻休息,继续带着东耀军骑兵猛攻。
大火越燃越旺,将城上守军的最后一丝信心也烧尽,守军乱成一锅粥。
尉迟傲天看得清楚,大火和东耀军骑兵把守军之间的联系隔成了好几处,原先互为犄角的守军阵势荡然无存。
尤其是中央空旷地带与边上几个城堡的要道都已被阻隔,这时候,那几处城堡变成了海外孤岛,再也得不到友军的支援。
要想攻下那几处城堡,就在此时!
战机稍纵即逝,尉迟傲天毫不犹豫下令进攻。
麾下的三十万骑军早已憋足了劲,得到了尉迟傲天的命令,如海潮一样扑向了那几处城堡,声势滔天,势不可挡!
82。冲锋(有插画)()
漠苍城四周的城堡; 于开国时兴建; 本着与国同休的打算,每一代漠苍国君都对主城的城堡进行了加固修建。更新最快到了这一代; 四侧的城墙防御工事; 几乎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三十万东耀军骑兵在尉迟傲天的带领下,如兽潮一般撞向了防御坚固的堡垒。
当先作为箭头的是尉迟傲天挑选出的敢死铁骑; 这些骑兵身手不凡; 又悍不畏死,抢在尉迟傲天的身前跃众而出。
谁都知道; 他们的使命就是用生命撞开一道缝隙,然后让后面的兄弟们钻进去。
然而; 上千敢死; 无一人露出惧色。
“兄弟们,走好。”自尉迟傲天以下; 每一个东耀国骑兵都在心中默念; 以沉默送别自己的兄弟。
将胯/下骏马的速度催到了极致,却并未超速失控; 这些骑术精湛的骑兵即使在高速中也能将战马控制自如。
上千人; 排列得整齐划一,好像一把巨大的镰刀割向了身前的堡垒,他们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和钢铁意志硬生生在这个装甲巨兽的身上划出一道口子。
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眼尖的骑兵甚至可以看见防御后列着长矛的漠苍守军惊恐的眼神; 以及代表着死神的尖锐矛锋。
再有十几秒的时间; 军阵就要撞到城堡的外围; 绝大部分人都会连人带马被守军伸出工事外的长矛刺穿。但守军毕竟有限,终有一两个薄弱点会被撞穿,然后东耀国的骑兵会从那个缺口进去,打开城门。
然而,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敢死铁骑的宿命就是死亡,长矛锋锐的矛尖在每一个骑兵眼里不断放大,死亡越来越近。
“东耀国勇士,虽九死兮不悔!”
“虽九死兮不悔!”
齐声高喝着最后的壮词,千名铁骑一起化为一蓬血花,人喊马嘶声戛然而止,城墙却仿佛被石锤重击,猛地颤了一下。
墙后的守军也不好受,硬生生挨了高速骑兵冲刺到极致的一撞,不少人握着长矛的双手一齐折断。
“呜!”号角响起,眼尖的东耀军骑兵敏锐的捕捉到了上千敢死用生命换来的缺口,于是,一个个骑兵悍不畏死的冲击着城堡的伤口。
终于,有一个人冲了进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冲进去的骑兵毫不犹豫,直奔城门,不多时,城门已经打开了一道口子。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尉迟傲天虎吼一声,巨剑猛地向前一挥,身后的将士们得令,鱼贯而上。
冲在最前的将士以刀击盾,口里发出兴奋的嘶吼,光是听这声音,城上被杀得七零八落的守军便已经胆寒。
尉迟傲天纵马当先,他身后的将士人人争先,竟连队型也丝毫不乱,洪水一样撞开了城门,碾过门边负隅顽抗的数队守军冲杀进了城里。
城里守军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却顽强无比,仗着地形展开巷战,一时间流矢满天,厮杀遍野,城中仿佛修罗场。
“滚开!”尉迟傲天仿佛脑后长眼,一偏头躲开了一名守军的偷袭,反手一剑,枭下了对方的首级。
血花绽放,滴落两点在尉迟傲天的嘴边,他举起已被染得艳红的袖口随手一抹,顿时满嘴血腥。尉迟傲天不以为意,鹰眸里却露出野兽一样的兴奋目光。
透过层层狼烟,他看见了远处朦胧的城堡轮廓,那里是漠苍王的居所。
“亲卫何在!随我来!”尉迟傲天狼啸一声,在他的四周各处立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声,不多时,便已有数百骑兵聚在了尉迟傲天的四周。
这些骑兵与尉迟傲天一样,浑身已被鲜血浸透,但是目光炯炯,不见疲态。
尉迟傲天手中巨剑向着前方一指,“攻下那里,大事可定,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言罢,他纵马当先,踏进了前方的守军军阵中,巨剑劈斩,无一合之敌,生生劈出一条血路来。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身后数百亲卫齐声应和,紧随其后,兵锋峥嵘,向着城堡一路势如破竹而上。
……
玉琼宫内。
林瑶歪坐榻上,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半睡半醒,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容。
这些日子每天教导耶律珈霓祭乐,同时安心养胎,日子倒也过得舒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的争吵声将林瑶从梦中叫醒。
“怎么了,是谁?”她睁开眼,却发现耶律珈霓不在身边。
“林瑶!不见到你我今天是不会走的,你出来见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随即,耶律珈霓小跑着奔了过来,“圣女,是缇娅来了。”
“让她进来吧。”林瑶刚睡醒,有些不快,但是她想到缇娅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对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好啊,你果然还是没有把这个孽种打掉!”缇娅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林瑶隆起的肚子,坏掉的喉咙里发出怨毒的声音,“你难道忘记了和尉迟傲天的血海深仇?你忘了他杀过多少人!”
“我。”林瑶想要张口辩解,可是脑袋一阵晕眩说不出话来。
耶律珈霓见了,心中不忿,她看到缇娅神情激动,林瑶却十分疲惫,生怕缇娅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或是再说出更难听的话,上前一步挡在了缇娅和林瑶的中间。
“你走吧,圣女累了。”
缇娅狠狠的瞪了耶律珈霓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坚持,转身离开了。
只是看着缇娅离开时那充满了怨怼愤恨的右眼,耶律珈霓也不禁感到了一丝害怕,她知道,这个人已经彻底沦为了仇恨的奴隶,而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晚上的时候,林瑶做了一个梦,梦里苏亦萱紧紧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要留下尉迟傲天的孩子,林瑶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掐断了,她透不过气来。
她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这次一醒,林瑶再也睡不着了,她裹上斗篷缓步走了出去。
玉琼宫四下一片寂静,月色清冷,把林瑶的心事照了个通透,她的思绪也飘了起来。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林瑶知道,是耶律珈霓被自己吵醒了。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珈霓,我做错了吗?”
耶律珈霓心疼的看着林瑶,颤声道:“圣女,你不要乱想,缇娅她……”
林瑶摆了摆手,道:“你不用宽慰我,我知道,执意要和尉迟傲天在一起,要把他的骨肉生下来,我对不起很多人,缇娅、萱儿。可是,我却不后悔。”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瑶的双眸无比清亮,好像她的心一样。
……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八月底,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漠苍城下早已堆满了腐烂的尸骸。
漠苍城的城墙边,一个东耀军骑兵吐了一口唾沫,将手里的肉狠狠往地下一摔:“娘的,天天吃这玩意儿,老子快咽不下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有几滴泪水,在满是尘土的脸上画出几道沟壑。
同坐在火堆边的几个骑兵也是一样,默默的嚼着嘴里的肉食,露出悲戚之色。
枭战两月,东耀军的粮草早已吃尽,全军上下只能依靠打猎自行觅食,到了后来,漠苍城上下杀气过盛,就连野兽也不愿靠近,唯有空中的几只秃鹫盯着城墙下的遍地尸骸觊觎不休。
尉迟傲天只能更改军令,下令军中杀病马作为口粮,这些骑兵每日和战马相伴,胯/下骏马早已不只是工具,要他们吃自己的兄弟,怎能忍得下心。
可是,全军上下没有一点粮食了,就连摄政王尉迟傲天每日也是吃着野菜,杀马也是无奈之举。
本来东耀军在尉迟傲天的谋划下一举攻破了漠苍城强悍的防御工事,然后一路势如破竹攻上了漠苍王的堡垒。
无奈的是漠苍王胆小谨慎,一看战机不对立刻收缩兵力,把所有能战之军全部收回了堡垒内。尉迟傲天带着手下将士连番猛攻,却始终未能攻克,因此一直僵持了下来。
就在此时,鼓声响起,正在火堆边的东耀国骑兵仿佛上了发条一样“腾”地站起。
“快走,摄政王击鼓聚兵了,这一次又要夜战!”几个骑兵吃到一半被叫起来,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相反的,提到摄政王尉迟傲天的时候充满敬佩。
漠苍城上,尉迟傲天负手而立,看着脚下的城墙外,东耀军骑兵飞速的集结。
离家两个月了,四十万骑军只剩了二十余万,原先膀阔腰圆的东耀国勇士们也已经饿成了面黄肌瘦的黑脸汉子。
唯一不变的是东耀铁骑战无不胜、嗜战如命的气势,看着脚下一个个方阵,尉迟傲天的心中又燃起了自信之火。
虽然困顿,虽然已无退路,但是东耀国猛士注定死战不休!
“兄弟们,饿了没有!”尉迟傲天见到集结完毕,开口道。
“摄政王,新杀了一批病马,我们……都吃了肉。”端木放泣声答道。
他的战马两天前也得了病,无奈之下便送进了伙房,也好物尽其用,但是端木放却难过了好几天,至今不能释怀。
和他一样的还有许多东耀国的骑兵,听到端木放这样说,也纷纷垂泪。
“我们本该在东耀国的酒肆里饱食,在家里的软榻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