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凶我哥哥,让你砸我哥哥!”苏烟染得意的哼哼,手里又掷出了一个雪球,丝毫不留情的砸过去,而身旁苏慕也是捏了个雪球递给了苏烟染,提供后援助阵。
楚云澜被苏烟染这个小丫头片子砸了个雪球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没发现她还有这般娇蛮的一面,又是捏了一把雪,向着苏慕瑾砸去,妹债哥偿,苏烟染过几日就要出嫁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有罪过了,而且她嫁得是他的小皇叔,从辈分上讲,她已然高出他一辈小皇婶。
赵,苏越和采青几人站在亭中,不知道何时一个安安静静的堆雪人为什么会演变成互砸雪球,整个花园中都充斥着欢快的笑声。
乔淑曼站在池塘对面远眺着欢乐的场景,耳边响着笑声,蓦然感怀。
“红月,我们回去吧。”
她本是听闻苏慕瑾将苏烟染带出院子玩,颇是担心才过来寻一趟,这大冷的天还下着雪,出来肯定是不安全,此时见他们玩的开心,她放弃了……这样的欢乐是那般的短暂……没有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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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宜嫁娶。
可是在这个团圆的日子,苏府有着一场别离,苏烟染的大婚意同着分离。
苏烟染天还未亮就被喊起了床,穿上那套繁复的礼服,然后坐在梳妆台上任由嬷嬷们给她梳妆。
看着铜镜里被摆布的自己,一层层的粉往脸上涂抹,将她一张幼稚的小脸给涂的看不出原色,看着那绯红色的唇,铜镜里照出的人影模模糊糊很是失真,她觉得此事的自己就像是女鬼一般,那种镇尸的女童。
头发被扯的疼痛,一半头发被盘成髻,用簪子固定在头顶,一半披散在后。
特制的凤冠,由金子打造而成,圆形的帽子状,上方是镂空雕刻的花朵,上缀两对小巧的比翼鸟,栩栩如生,缀以翡翠明珠,前额帘珑垂下,八串红色玛瑙细珠并排垂下,直至胸前将整张小脸遮掩,。
带上凤冠,苏烟染脑袋一沉,脑袋晃了晃,这可全都是金子珠宝啊,真沉,应该有三四斤,小小的手腕上被套上龙凤镯,颈上带着如意项圈。
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穿戴成这样出门整个一个亮瞎别人的眼,要是那些侍卫不尽责守职,她就是最佳的抢劫对象……
哎呀,她在自己大喜的日子怎么竟是想些不吉利的东西,虽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但是起码也是她的婚事啊,这不是可着劲的在诅咒自己吗?
只是可惜了,这世界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模样,好歹也是第一次穿上心仪的大红色嫁衣,她自己却看不到,而且这一套衣服她穿过了这一次就穿不下了,估计得留着压箱底了。
苏烟染被扶坐在桌前,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
乔淑曼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袄,在红月的搀扶下进了苏烟染的房间,看着端坐在桌前已然穿戴打扮好的苏烟染,小小的人儿被红色的喜服和凤冠包裹,喜气洋洋,她的心狠狠的纠了一下。
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但是涂了胭脂,脸色红润,看不出来,但是眼里的悲伤和担忧却不是靠着胭脂就能隐藏起来的。
她走上前去,轻声唤了声,“今天的染儿可真是漂亮……”
本来女儿出嫁,为娘的要给女儿交代许多事,就如当年她出嫁时候母亲对她说的话,好好照顾丈夫,要为夫家开枝散叶,要相夫教子,可是现在这话要如何开口对着还是孩子的染儿说。
“娘亲……”苏烟染唤道,这也许不是最后一次见到乔淑曼,但是分别在即,这个给过她温暖照顾的女人,是真正想着她爱护她疼爱她的。
她的女儿早已经魂归,如今顶着这个身份生活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时唤她几声,虽然此法微不足道。
乔淑曼在苏烟染身边坐下,拉着她的小手,“染儿,你才回来半年不到的时间,在娘亲身边呆了这么短的时日又得离去,娘亲颇为舍不得,但是皇命难为,你爹尚且不能违抗圣命,娘亲更是无力为之,染儿莫要怪娘亲不能将你留在身边,染儿也明白你是不得不嫁的。”
“你还不懂这嫁人是什么意思,就是啊,你要和你的夫君,宁王,像娘亲跟爹一样生活在一起,住在一起,你现在还小,娘亲不和你多说……”乔淑曼抬手向着立于苏烟染身后的一个严厉的中年女人招了招手,“周嬷嬷,过来。”
“是,夫人。”周嬷嬷立马走到跟前,很是恭敬的站在身侧。
“她是周嬷嬷,染儿这段时间也见过了吧,你从小不再娘亲身边,所以没有给你请奶娘,现在周嬷嬷就作为你的奶娘陪嫁过去,她会帮你,以后你凡事要听从周嬷嬷的话,周嬷嬷会代替娘亲照顾你……”
乔淑曼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从眼眶中啪嗒啪嗒的滚落,她连忙用帕子擦眼泪。
不知是不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落在她手上的泪水她觉得尤为的滚烫,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似的。
这一刻,她不再讨厌哭哭啼啼的眼泪,如果在现代,她妈妈看着她出嫁,会不会也是和乔淑曼这个模样?但是她很难想象她那强悍的老妈哭成这个样子的画面,莫名的还觉得有些恐怖。
这样的离别时刻,勾起了她对现代老爸老妈等亲人的思念,七年了,时间悠长,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娘亲,不哭,染儿知道娘亲担心染儿,染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染儿会好好的,”苏烟染抬起手,小手抹着乔淑曼眼角的泪水,只觉得乔淑曼的眼泪就像自来水龙头一打开,流个不停,源源不断的留出来,“娘亲,你不要哭了,哭的妆都花了,可是不好看了,染儿喜欢美美的娘亲,娘亲哭的染儿都想哭了……”
苏烟染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一段感性的话,可是说着她也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原本以为她对这里的人事没有太多的留恋,可是这半年的相处却深入了她的心。
这段时间比在陈家六年多的时间还来得深刻,至少在那里离别的时候她没有觉得一点伤心,只觉得是换了一块地方呆着,然而此时离开,却有了依依惜别之意。
听闻苏烟染对她的安慰,乔淑曼心里更酸,但是却是强忍住了眼泪,笑道:“好的,娘亲不哭,染儿可也不能哭,娘亲一直都没见染儿哭过,染儿一直很乖很坚强的,染儿现在可千万也别哭啊,染儿也别不喜欢娘亲……”
喜娘在旁边也是立即出声劝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夫人和小姐当开开心心的,这样新人才是和和美美,幸福长久,夫人莫要惹了小姐伤心。”
喜娘第一次主持这般与众不同的婚礼,新娘是一个七岁的女娃子,原本以为苏四小姐会很难搞定,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受宠无比的小姐,必是骄纵,她出入百家婚礼,见到的士族和苏四小姐同龄的女娃可都是个不好惹。
原本以为苏四小姐会赖床,不让化妆穿衣,甚至哭哭啼啼耍赖不肯离开娘亲,可是在这里却是不然,她预想到的事情一件都没遇到,苏四小姐听话乖巧的不像是个孩子,现在反而是苏四小姐在安慰苏夫人。
不过她倒是省心了,本来还怕搞不定今天的新娘,那她金字招牌的喜娘之名可能就要毁在今天了,看此时情状时能保住了,她先小小的松口气,今天的婚事还只是开始。
乔淑曼将眼里蓄着的眼泪擦掉,让红月拿了温帕子来给苏烟染擦手,“染儿,你这么小,好多事娘亲现在说也没多大用处,周嬷嬷是娘亲身边的老人,以后就由着周嬷嬷教导你,娘亲已然将事情向她交代了,还有采青和兰儿,她们伺候你这么久,对你的生活习惯了解,她们两个会跟着你一道过去,还有些一起陪嫁过去的人都由周嬷嬷管着,你不用管。”
“红月,”乔淑曼唤道,红月立即将一个红色漆盒呈上,乔淑曼打开,取出一串钥匙,十把钥匙都用红绫缠绕起来,她将钥匙递到了苏烟染的手里,郑重道:“染儿,这是你嫁妆的钥匙,娘亲将它交由你保管,这个很重要,不管谁问你要都不能给,藏好,放好。”
她的嫁妆的钥匙,苏烟染握着这一串铜钥匙,很不想说,如果有人有心想要拿她嫁妆里的东西,只要把锁弄掉就好,而且应该也不会顾及到她这个小孩,但是她还是答道:“恩,娘亲,染儿明白了,染儿一定会将它们藏得好好的。”
外面传来鞭炮声和喜乐声,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夫人,吉时快到了,还有什么话抓紧时间和四小姐说。”喜娘恭敬道。
乔淑曼的也知道吉时快到了,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一瞬间却是说不出来,不知该从何说起,刚擦过的眼泪眼见着又要决堤而出。
苏烟染从玛瑙珠串中看去,小手握紧了乔淑曼的手,乔淑曼的手有些凉,发着颤,但是压抑的悲伤。
“娘亲,染儿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又生病了,染儿不在,还有哥哥在,虽然哥哥不能经常在家陪伴娘亲,但是他是挂念着娘亲的,若是您病了,哥哥会担心,我也会担心的,染儿好好的,您也要好好的,家中还有二姐三哥还有小弟在,娘亲若是无趣想找人陪伴的话,小弟很好玩的。”
想到苏慕这个小肉球昨天来她这里求证她是不是要走了,当她说是要嫁人离开这里的时候,嘟囔着嘴放声大哭起来,抱着她的腰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最后还是苏慕瑾把他给拉开让人送回了他的院子。
她此时现在这么说,一是宽慰乔淑曼,二是希望乔淑曼能稍微照顾一下他,虽然这种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些难度,但是聊胜于无。
苏慕瑾之后要科考,会陪伴乔淑曼的日子不多,而苏慕还小,很是逗乐,这段时间由于经常陪着她玩,乔淑曼对苏慕也是欢喜了几分,这个世界嫡庶实在是太分明,她这样也算是为苏慕稍微争取些做为主母的乔淑曼的关注,希望对他所助益,当然更希望他能争气点。
她不再在意在最后的分别时刻表现出她的明事理,此时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说了。
听着苏烟染如此懂事明理的话,乔淑曼咬着唇点头,“染儿……”
她唤了苏烟染一声,就屏住了声,她拥抱住苏烟染的小身子,抱在了怀里,紧紧的,就像是这是最后一个拥抱似的,她一点都舍不得染儿离开啊,可是却毫无办法。
乔淑曼抱了好一会儿,苏烟染的小手在她背后拍着她给予安慰,直到喜娘催促,乔淑曼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苏烟染。
喜娘高声呼道:“吉时已到。”
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绸缎盖头盖上,扶着苏烟染爬上喜娘的背,因为天冷,她的外面又罩了一件大红色绣龙凤呈祥图案的披风,背在喜娘身上,就像是背了一个硕大的红色包袱。
乔淑曼一个劲儿的叮嘱喜娘背的稳当些,同时抓着时间交代周嬷嬷和采青兰儿。
一路向前院而去,到处挂着红绫的大红花还有红灯笼,喜乐声,爆竹声没有停歇。
被背在喜娘背上的苏烟染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是却听到越来越多的人声,低头在红盖头的视野下看到越来越多双的鞋子,她知道离前厅是越来越近了。
人声鼎沸,她听到有人奉承的恭喜的话,有人咋舌惊叹的声音,有人羡慕的话语……
突然出现大大的红木门槛,她知道已经到了相府大门口,吹弹的喜乐声在此时更为的清晰而嘈杂。
一串鞭炮在喜娘红色的缎布鞋下点燃爆炸,喜娘却是不慌不忙的走过。
踏过了门槛,她就是出嫁的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喜娘跨过马鞍,然后将她小心平稳的放在用红绫装饰过的崭新马车的车辕处,然后由着采青和兰儿扶着让她端坐到了马车中央,手里塞进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难道这颗苹果还要她一路带到洛州,虽然现在天气凉,还是一样会坏掉的啊……
她坐的是马车,不是八抬大轿,这又是在这一场本就不同寻常的大婚上添的更加不同寻常的一笔。
正月十五完婚,也只不过只得是她的出嫁而已,因为没有新郎的迎亲,颇像是公主和亲,但是她不是公主。
洛州遥远,若是让宁王来回颠簸,赶不上婚期不说还会让他病垮垮的身子更加糟糕,要是一不小心就去了还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当今圣上很是体谅的没有要他千里迢迢来京城迎亲,包括聘礼纳吉迎亲等在内的事全由皇室礼部一手操办,再在今天派一支侍卫护卫她到洛州,还有她那一堆价值斐然的嫁妆。
这不是加重她一路上的危险性吗?绝对是山寨土匪地痞流氓抢劫的好对象……
不过说来这事,她更愿意相信是当今皇上不想让那个宁王踏入京城,若是真心对待宁王,那之前就会留着他在京城中过年,然后在今天两人迎亲,然后在一起回洛州,毕竟宁王上次离开京城的时候离过年不过不到两月,多等两月又何妨?而且还是过年这种团聚的日子,谣言祸心,帝王权欲……
马车缓缓的开始行驶,沉重的车轱辘滚动起来,她又要走向一个什么生活?
人声鼎沸,马车内苏烟染揭开了喜帕,将两边的帘珑拨放在两侧,反正现在马车里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有新娘子还不能看看自己出嫁场景的。
她将马车两侧的轩窗都推开一条三指宽的缝,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一片灿烂,之前捂得严实,她都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天气,雪早几日就停了,此时外面的屋檐上还有着斑斑驳驳未化去的积雪,屋檐下滴着水滴,整条街都是张灯结彩。
她一边看看左边,一边看看右边,道路两侧围满了百姓,许是怕百姓一哄而上,有官兵持着长矛维持着秩序,从百姓们的面部表情,她就可以知道她的大婚是如何的隆重与奢华了,只是她看不到她车后十里红妆的盛况,这样的出嫁真是风光,她都不禁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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