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过在心里暗骂,孙建刚怎么找来的!
“那个,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可能出不来。”杜过想支开罗蔚,毕竟跟罗蔚倾诉是一回事,把罗蔚牵扯进来是另一回事。
罗蔚察言观色了好一会儿,轻飘飘地说道:“那个,就是你袁姨的丈夫吧?婚没离成,找过来了?”
“这都能猜到?”杜过相当诧异。孙建刚的外型太普通,扔人堆里找不着。罗蔚竟然简简单单就把来龙去脉串上了。
罗蔚却开门下了车,把杜过拉到驾驶位:“开我车从另一个门进,我在这儿帮你盯着,看看他想干什么。”
“宝贝儿你真好。”杜过就不假惺惺的拒绝了。况且以罗蔚的身手,再来五个孙建刚也不是对手,他放心。
小区门口有一排商铺,罗蔚戴上太阳镜,慢悠悠地走过去假装买东西,最后在离门卫最近的一个超市里,买了瓶冰可乐,一边喝一边在门口的太阳伞下乘凉。这样,孙建刚跟保安的对话就能隐隐约约地传进耳中。
保安室里两个人,一个胖大叔,一个年轻女孩,都穿着统一的保安制服。孙建刚没有通行证,正在跟保安磨嘴皮子。
“我老婆就住这里,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
胖大叔笑呵呵的,摆手道:“我不是说了嘛,你老婆是哪家的业主,可以给业主打电话嘛。”
“我老婆叫袁眉,他东家叫张秋,你们能不知道吗?”
还真不知道。小区里那么多住户,保安还能挨个都认识一遍啊?女保安没什么耐心,听起来态度不好:“去去去,说不让进就不让进,我们怎么知道你干嘛的,要么让你老婆出来接你,要么就走。”
后面就是胖保安说女保安态度之类的闲聊话,孙建刚还不气馁,仍然在门口徘徊,不住的往小区里张望。
另一边,杜过已经进了家门。
张秋不在,袁眉正在客厅看电视,似乎是个娱乐节目,袁眉时不时的跟着笑出声。
“袁姨我回来啦!”杜过在玄关喊了一声。
袁眉马上迎了过来:“回来怎么不提前说?是不是在学校吃的不好,你怎么又瘦了?”
杜过仔细观察袁眉的反应,他若无其事地说:“没有,我减肥啦!”
“大小伙子减什么肥!”袁眉还把他当小孩呢:“你休息,袁姨给你做饭去。”
杜过当然不会真去休息,只是像平常一样跟着袁眉进厨房闲聊:“袁姨,这几天你在家无聊吗?”
“不无聊。你妈妈给我买了个烤箱,我这几天研究做蛋糕呢,昨晚做的饼干可好吃了,一会你尝尝。”袁眉在冰箱里拿出了肉和蔬菜。张秋担心她,最近都让助理开车,把家里的食物隔几天买一次送来,让袁眉不用费劲出屋。
“那就好。袁姨,最近老家那边有人找你吗?”杜过盯着袁眉的背影,甚至害怕得到答案。如果是袁眉自己联系的孙建刚,那他们的帮助算什么?
袁眉切菜动作顿住,同时杜过的心也提了上来。
半晌,袁眉放下菜刀,沮丧地坦白:“啊,状状找过我。”
担忧沉到心底,溅起了几朵失望的水花。如果孙状知道了这里的地址,孙建刚当然也会知道的。
“袁姨,你把咱家地址告诉孙状啦?”杜过不甘心地追问,只要袁眉有一丝动摇,他们所有人的努力就全部前功尽弃。
可袁眉像触电了一样立马否认:“当然没有了,万一被人听见,他们找来就连累你们了。”
杜过:“那孙状什么事儿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杜过默默地骂自己。
“他那个混蛋爸不给他钱,都开学这么长时间了,没钱怎么行。我让他自己去找取钱了。”
“哦。那你就不怕他把你钱全取走。”杜过也不是故意挖苦袁眉,但还是为袁眉不值。
袁眉沉吟片刻,继续切肉:“谁让我生了个讨债鬼。拿就拿吧,全拿走,我就再也没什么可给的了。”
大概真的死了心,袁眉反倒看透了。这正合杜过的意。
杜过拿出手机,给罗蔚发短信。
“怎么样?”
“出来说。”
收起手机,杜过给袁眉捏了捏肩膀:“袁姨,你别难过,璐姐跟我说了,只要再挺六个月,你们就一定能离婚。”
袁眉点点头。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了。
杜过抱了下袁眉,再松开,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袁姨,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哈。”
“啊?刚回来就出去啊?那我做了给谁吃”
“晚上呗,我晚上回来吃,一定!”杜过撒腿就跑。他现在终于不是单打独斗,有人还在等着他。
40。第 40 章()
杜过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徐鑫了。om跟罗蔚在一起的比较突然,以致于他都忘了疑惑,徐鑫跟罗蔚怎么还认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虽然是周末,徐鑫却在跟同事妹子撩闲,见到杜过和罗蔚略有吃惊,但也很快接受了设定,领着杜过和罗蔚出门找了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真是稀客啊”徐鑫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嗤笑道:“你们俩还真凑一块儿去了。”
杜过:“额,徐哥,你火眼金睛啊!”
被人当猴的徐鑫给两人倒茶,很有自知之明地问:“说吧,这么长时间不找我,找我肯定有事。”
“你没变啊,说话依然这么直。”从见面到现在,罗蔚首次开口。
“你倒是变了不少。”徐鑫抿了口茶水:“我都以为咱们老死不相往来了。”
罗蔚大方承认了:“本来是这个打算。”
这个对话就微妙了。杜过在旁边听着,仍然没琢磨出来,罗蔚跟徐鑫这是老朋友,还是老仇人?
徐鑫看杜过不吭声了,主动为他答疑解惑:“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俩是小初高同学?”
“啊!”杜过恍然道:“他没提。所以你们?”
“你放心,哥可是直男,明年说不准就结婚了。”徐鑫怕杜过误会他跟罗蔚有一腿,率先澄清:“不过看他这样,没跟你追忆过他似水年华吧?”徐鑫贫起来也是难逢敌手。
“咳咳!”罗蔚轻咳两声以示威胁,奈何徐鑫根本不怕他,跟兴奋的杜过马上统一了战线。
杜过:“哥,给我说说!”
徐鑫得意地扫了眼罗蔚:“他从小学到初中,没笑过。”
“啊?”杜过偏头瞅罗蔚,又用手指戳了戳罗蔚的脸:“你小时候面瘫啊?”
罗蔚抓住他的手压到桌子底下,皮笑肉不笑地对徐鑫说:“祸从口出。”
徐鑫无视他,继续给杜过爆料:“我们俩认识,就是因为他太高冷,被他班小混混放学堵了,结果我们路过的时候,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说:‘你知道你现在只是被情绪控制的傀儡吗?不知道的话回去想想吧,除去这个外壳,你真正是谁?’哎呀我去,笑死我们了”
徐鑫学的声情并茂,也是当年罗蔚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一直记到今天,找不到笑话时就回味回味。
“你以前这么中二?”杜过想象着那个画面,越发觉得不忍直视。
罗蔚当然也十分汗颜。但谁没有个黑历史,被杜过知道一星半点也无妨。只是他提醒杜过:“说正事吧。”
“徐哥我还想听,还有什么啊?”罗蔚越是不想让他听,他越是想挖出更多,杜过亟不可待地追问徐鑫。
徐鑫却开始给罗蔚面子,不肯往下说了:“还有什么,你就亲自问他吧。om是吧罗蔚,谈恋爱要坦诚,你那些光辉事迹也不用藏着掖着的。”
杜过又去看罗蔚,罗蔚叹口气,真是低估徐鑫嘴欠的程度了,他无奈地对杜过说:“以后我再给你讲。你先把你的事,简单跟他说说。”
“不必了吧。”杜过跟徐鑫还没熟到聊家务事的地步,所以并不想劳烦徐鑫帮忙。可罗蔚似乎很相信徐鑫,拿出手机给徐鑫看。
“我想让你帮我找人盯着这个人,看看他住在哪里,跟什么人接触。”罗蔚把孙建刚的照片发给徐鑫,徐鑫看了两遍。幽幽开口:“你把我当私人侦探呢?我都不混社会好多年了好吗?从良了已经。”
“这点儿事情你还是办得到的。”罗蔚肯定地说:“这个人现在对他的家人有威胁,你只管盯着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来。”
杜过以前就觉得徐鑫长得凶,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徐鑫跟罗蔚过去交情不错,那为什么许久不联络呢?
“我就是欠你们的。”徐鑫把手机收起来,抱怨说道:“一个两个都跟我断绝来往,有事了想起我了。不行,你得请我喝酒!”
罗蔚笑道:“没问题,后半辈的酒我都请了。”
“算你识相。”徐鑫拿起车钥匙,起身欲走:“走啊,现在就去,别赖账。”
只要是罗蔚找的人,杜过就十分放心。所以他不急着回去,跟罗蔚一起去请徐鑫吃饭。席间,徐鑫打了好几通电话,算是把罗蔚交代的事办了。
回去的路上,杜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打听罗蔚的过去:“能跟我说说你跟徐鑫以前的事么?”
因为喝了酒,罗蔚没开车。两个人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压马路。罗蔚预料到杜过会问,所以他并没有遮遮掩掩:“能啊。以前不说,是怕你觉得我复杂。你想知道的话,就告诉你呗。”
杜过洗耳恭听的点点头。
罗蔚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首先告诉杜过:“我小时候,觉得同龄人都是傻|逼。”
“”这个开场白跟想的不一样!
罗蔚对杜过的表情很满意,缓缓交代:“我觉得人的喜怒哀乐都很多余,行为还要被情绪控制,时常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挺蠢的。所以我不跟同龄人来往,比较孤僻。直到后来认识徐鑫他们。
徐鑫是我们几个人里岁数最大,也操心最多的。大事小情都是他罩着我们,包括后来我学拳参加比赛,他也帮了不少忙。不过跟我走得最近的人不是徐鑫,是孔亦臣。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朋友,认识孔亦臣,我觉得我找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我们特别聊得来,思想节奏,兴趣爱好,对外界事物的看法。有时候凭借一个眼神,就能了然对方的想法。当时我觉得,自己都可以愿意效仿古人,做到士为知己者死。”
在杜过的回忆里,他没有过这样的友谊。若是论交心,唐宇算一个,只是结局不妙。
“然后呢?徐哥怎么说你们要老死不相往来?”
罗蔚其实不太愿意提前往事,连想都不愿想。但他还是告诉杜过:“徐鑫跟孔亦臣的哥哥关系更好。后来孔亦臣死了,我们的圈子就散了,谁跟谁都不联系。”
理智告诉杜过,他不该再问下去。所以他握住罗蔚的手,跟罗蔚十指交扣,宽慰道:“过去的就过去吧,别想了。”
话说到这里,罗蔚反倒释然了:“有些事不是逃避了,就能当做没发生过。高中毕业后,我们全家移民去国外,孔亦臣想拓宽眼界,于是跟我一起申请了留学。他哥哥在国内上大学,不是很同意孔亦臣出国,想让我劝劝孔亦臣留下。但我没有,反而跟孔亦臣申同了一所学校,信誓旦旦的跟他哥哥保证,我会照顾好孔亦臣。
我们顺利入学,因为专业不同,平时相聚的机会不多。后来他在学校认识了一个人”
说到这,罗蔚停下脚步,似乎很痛苦的用手搓了搓脸。杜过不想再让他说了,那必定是让罗蔚痛苦不堪的往事:“算了,别说了,我不知道也没关系。”
罗蔚摇摇头:“他疯狂的爱上了那个人。加上我自己学业很重,我们就很久没有见面。谁知道再见面时,他像变了个人。
他变得喜怒无常,情绪大起大落,好像他的壳子里,装了另一个灵魂。然后他告诉我,那个人骗他吸毒了。
毒品的可怕,除了让一个人上瘾外,还会让人失去自我,而且是让人清清楚楚地看着一步步自己堕落,你知道在做的一切都丧失理智,但你控制不了。就像孔亦臣,他说他自己在腐烂,可却找不到出路。
我也还年轻。我不信毒瘾戒不掉,我不信这世上有无能为力,所以我让他相信我,我一定能帮助他。
我们没敢告诉他家里人,包括他哥哥。我们找到民间的戒毒组织,虽然费用昂贵,但是能保护我们的隐私,不被他人发现。我们所有的钱,生活费,打工报酬,都搭在里面。
可是没用的,在我分|身乏术的时候,他还在跟那个人见面,他还爱着他,就算对方害了他,他也还爱着他。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戒毒,我才发现了他们还在联系。我对他太失望了,我觉得他已经不配拥有我的友谊。可是我没有退路,我不想看着他在泥沼中挣扎。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把那个人送进监狱。
孔亦臣恨我吧,我不知道。为了让他振作,我带他去各国旅行,带他去野外冒险,我们考了枪证,考了潜水证,考了跳伞证,还结识了一些极限运动爱好者
但他还是复吸了。我失望透了,他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孔亦臣,只是个自甘堕落的垃圾。然后我们又是很久没联系。有一天,他突然找我去跳伞。我以为他想开了,就很痛快的去赴约。
我们像往常一样聊天,那天他状态很好,我们好像回到了他吸毒之前。在飞机上,他大声告诉我,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好,因为有了对方,你的生命都变得有意义。我嘲笑他胡扯,他让我自己去试试。说完这些,他跳了下去。”
杜过听得入神,不由自主的问了句:“难道是?”
罗蔚的语气不再透着浓浓的哀伤,他很平淡地说:“死了。我们的水平是可以独自跳伞的,他用伞绳缠住了自己的脖子,窒息而死。”
一个人能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自杀,该是对这个世界多绝望啊。
“然后呢?”杜过紧紧握着罗蔚的手,两个人逛到一个公园,找了个长椅坐着。周遭不时会有往来的游人打量他们,但他们丝毫不受影响。
“然后我通知了孔亦臣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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