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微动,慕容云的好奇心仍旧没被掐灭,她很想知道所谓二十年不遇的空白签到底能说些什么?稍稍迟疑后,她才道,“如此就劳烦了因大师了!”
“施主可否将手伸出来让老衲一看?”
伸手?
这到底是看手相,还是解签?
心中越发不解,慕容云一脸‘你猜我信不信’的神情,却还是依言把右手伸了出去。
白皙的手掌平摊在桌上,掌中几点朱砂红,那是刚才拿平安符时不小心蹭上去的。低头瞧见了,她似乎也没有想要擦掉的意思,径直对了因道,“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低下头去,了因并未触碰她的手,那双内敛的眸子将她掌中的纹路一一看过后才轻轻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祸事将近。”
“什么祸事?”
“杀身之祸!”
“哦?”似乎来了兴致,慕容云眉尾一扬,“了因大师不妨直说。”
“施主有旧疾在身,此病乃致命之疾,他日必将截断你的性命。”慕容云眼中的玩味他看得真真切切,但他却也不恼,依旧不急不缓将看出的命数说了出来。
命之一事,许多人深信不疑,却也有许多人一字不信,他只管道出所看所想所悟之事,却管不了人心。
听闻他提到自己的旧疾,慕容云终是有些信了。
她未发病时一切如常,就连黄岳鸣也看不出什么,而这位初次见面的了因却一语道中,她怎能不动容!
黝黑的眸中映着了因似笑非笑的脸,她尚未想好要如何回答,却又听他说道,“施主,你断然活不过明年春日。”
活不过‘‘‘‘‘‘
明年,春日!
没道理啊,即便她已没了师父的庇护,可以她体力的内力至少还能支撑两年,怎么可能活不过明年春日?
她微微一楞,旋即抬头看了因,了因却忽然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片刻,他收回手,摇头一叹,“原来如此!”
“大师何意?”
“恕老衲直言,施主你虽重病在身五脉俱损,但你体内有一股奇异的内力牵引,它能护住至关重要的心脉,保你一命。不过‘‘‘‘‘‘你近日又添新伤,且情绪不稳,那股奇异的内力似乎也在渐渐剥离你的身体。照此下去,你命不久矣!”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慕容云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一变再变。
难怪,她最近病发得越来越频繁,难怪,她最近越发的嗜睡,难怪,她的警惕性也变得越来越低‘‘‘‘‘‘
师父他‘‘‘‘‘‘想必是已经打算放弃自己了吧?
不然又怎会将幼时注入她体内的内力剥离出去?
了因的话让她恍然大悟,忽然想明白了一切,随后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命不久矣啊‘‘‘‘‘‘
当初,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如今她又活了十六年,认真算起来其实不亏!
只是,她还不想死!
离开云台这一年,她认识了很多人,原本清心寡欲的性子似乎已沾染上了世俗的喜怒哀乐。她如今,亦有舍不得的人‘‘‘‘‘‘
比如,可爱的小云绝。
比如,那帮忠心耿耿的属下。
比如,对她极好处处包容她的林叔。
比如,刚来帝都还未来得及向他道歉的纳兰。
比如,王府里傻兮兮的小丫头落霞,还有胖乎乎的小肉团。
还有‘‘‘‘‘‘只会欺负她、折磨她、骂她、禁锢她、甚至动手揍她,却总在关键时候救她,还送她圣石手链和辟邪神珠的某人。
细细想来,她舍不得的似乎有太多,太多‘‘‘‘‘‘
想活,她就必须回云台找师父,可是‘‘‘‘‘‘那日师父所说的话像噩梦一般一直紧紧缠着她,令她退却!
不,她不要妥协,她不想变成那样的行尸走肉!
这辈子,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回去!
既然心意已决,那她也不必在意什么,不管能活到那一日,至少她的心是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并不属于那万丈深渊下的魔鬼。
如此一想,似乎豁然开朗,她脸上的阴郁不复,转而看向了因笑着说道,“多谢大师提点,我自会牢记在心。”
未曾料到她此刻还能笑得出,了因蓦地一怔,随后释然,“施主天性豁达,着实让老衲佩服。如果施主想多活些时日,那且谨记老衲一言,切不可妄动感情,尤其是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倏地抬头,慕容云眸中一抹自嘲万千的笑。
男女之情那便是爱,此生,她有爱的权利吗?
久病之身,邪魔之体,且命不久矣‘‘‘‘‘‘
试问,她如何敢爱?
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她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大师放心,没人会爱我,我也不会爱上别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凄凉,却也是事实!
生她的父亲将她弃如敝履,养她的师父别有用意,骨血相连的兄妹恨不得她立刻去死,这世上有谁会爱她?
没人爱她,自然也没人教会她如何去爱,那她又怎会爱上别人?
多么简单易懂的道理,呵,只可惜别人不知。
她不会,不敢,不愿‘‘‘‘‘‘去爱!
了因大师,明显多虑了。
“施主不必过早下定论,依老衲看,施主命中便有情劫,且躲不掉,爱上一个人或被别人爱不过是迟早的事!”
听闻他十分肯定的语气,慕容云不由愕然,难道她真的可以去爱?
以往,依谁谁看这种屁话她最是不屑,不过今日了因所说的每个一字她似乎都深信不疑。
目不转睛望着他,过了许久她才从喉间费力挤出一句,“大师觉得爱上一个人是否有错?”
不由一愣,了因脱口而出,“没有!”
“既没有,那我又何须在意别的什么。此生若是真能爱上一个人,也不枉费我来这世间一趟,至于剩下的生命长短,那就交给老天定夺。”
“施主,你本就有恙在身,一旦动情动心便更加耗损你体内薄弱的内力。再者,情爱本是双刃剑,因爱生恨,恨生魔障,生生不息,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你又何必‘‘‘‘‘‘”
“大师,你的话我有些不懂了!”神色平静,她忽然开口打断了了因的话,“你既说我的情劫逃不掉,却又叫我不动情,不动心,试问我如何能做到?”
“将心门关上,漠视一切,亦或是找一个清净幽谷,避开所有世俗烦恼!”
“呵!”兀自听着,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本有些迷蒙的黑瞳一瞬清澈,“我忽然觉得大师说那么多,还是想劝我遁入空门,抱歉,我真的没这个打算。”
“施主不必急着推却,或许将来有一日,你会再来找老衲。”
“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不过听大师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些好奇。大师可否告知,我爱上的那个人是否姓萧?”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那张脸,她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却又不想问得太直白,索性就以姓试探。
“萧?”微微一楞,他立即摇头,“不是。”
不是他?
一抹失落自眼底划过,一闪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站起身道,“今日听大师一席话,我受益良多。多谢大师香茶款待,如今茶已经凉透,想必王爷的事也办好了,我就不在此叨扰大师了!”
了因亦随之起身,看了一眼门外后才抬手施礼,“阿弥陀佛,施主走好,老衲就不远送了!”
“大师留步。”
径直出了禅房大门,慕容云转身走向大殿,却在转角处险些撞上悄无声息走来的萧静宁。
“王爷!”看一眼他空空的双手,她奇怪,食盒也送人了?
“茶喝完了?”
“喝完了!”还顺便看了个手相,算了个命!
“跟了因大师聊得如何?”
“嘿嘿,还行!”虽然他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忠言才逆耳,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她的事了。
见她始终漫不经心的样子,萧静宁随即转身,“走吧!”
未曾与了因招呼一声,他直直走向寺庙大门,慕容云立刻跟了上去。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背影,慕容云忍不住一声喟叹,那个人不姓萧啊!
也不知在往后这段极为短暂的日子里,还有哪个倒霉之人能有幸被她看上,听闻那人并不是姓萧,她突然就没了想要知道的兴致。
既然躲不掉,那就顺其自然吧!
跟着他一路出了大门,慕容云见他竟不是走向下山的路,立即喊道,“王爷,你去哪儿啊?”
“后山。”
天都快黑了,还去什么后山?难道山上还有寺庙?
虽然不太情愿,她犹豫之后还是跟了上去,“王爷,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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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死期()
踏着泥土小道一路到了山顶,慕容云站在高处俯瞰这一片绯色的花海,忽然就明白萧静宁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从脚下这一寸平坦的土地开始,娇艳的花朵将泥土的颜色彻底覆盖,如同一张漂亮的地毯绵延数里,成千上万的蜜萝花在微风中朝着她频频点头。
刹那惊艳,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凤眸微眯,细细思索起上次在花园里险些被他掐死时的场景。
同样的蜜萝花,同样漂亮的花海,这花‘‘‘‘‘‘对他来说应该别有深意吧?
触及她探究的目光,萧静宁不予理会,径直沿着一条极窄的小道走到花海中,那里有一块方圆数十里内唯一的空地郎。
走到空地边缘,他毫不犹豫屈膝坐下,白得发亮的锦袍沾染上些许暗色的泥土,却丝毫不损他的绝世风华。
依旧站在原处,慕容云眯眼将他打量了片刻,又仔细看一看那块与众不同的空地,一个问题瞬间从脑子里冒出锎。
这里葬着谁?
那块空地中间要高出边缘许多,微微隆起的弧形修得很平整,如果前边再立上一块碑,明显就是一座坟墓。
她用自己那非常灵光的脑子稍微想一想,立刻肯定那里葬的一定是个女子,且是个爱极了蜜萝花的女子。
不由蹙眉,她目光一掠,将数里花海尽收眼底。想让这西域奇花开在东陵的土地上,且开满整个山头,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奇心一瞬泛滥,她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顺着那条小道走到了空地旁,在他身边轻轻坐下。
“王爷,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与你何干?”
‘‘‘‘‘‘
手指一瞬握成拳头,又渐渐舒展,她眼中一抹哀怨飘过。靠,既然与她无关,那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心有不甘,安静了片刻她又问,“王爷,你可是在睹花思人?”
隐约瞧见他眼中一片落寞,与林叔所说的心情不大好完全联系得上,只可惜她记住了林叔交代的前半句,却忘记了后半句———别理他!
果然,某人瞬间就暴怒了。
低沉一吼,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她浑身一怔,隐隐觉得后背发凉。
他说,“闭嘴!”
透着森冷气息的呵斥,亦是不容抗拒的命令,慕容云听后立刻噤声,连带着把视线也移到了别处。
不听老人家的话,后果确实严重!
心中堵着一股闷气,她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花朵,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早已没了,时刻扬起的嘴角也焉焉撇了下去。
闭嘴,就闭嘴!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她一言不发,甚至连呼吸都浅不可闻,脸上的神情也僵硬无比,呆呆坐在那里像个傻子。
清凉的风一阵一阵吹过,掠起几缕发丝拂在她脸上,有点痒,但她一直忍着不去拨它。有几朵花在她脚边来回晃荡,将嫩黄的花粉蹭在她白色的鞋面上,她虽然很想将其擦掉,却还是生生止住了欲要伸出的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围除了偶尔掠过的风声,再听不见其余的声音。她抬头看一眼天边渐渐落下的金色暖阳,眉头再次皱起,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却听见身旁那人略带歉意的声音。
“这些花都是我种的,因为母妃她最爱这蜜萝花。”
淡淡的带一点忧伤的语气,他自顾自说着,虽然并未将视线落在慕容云身上,但他眼中的厉色已经全部退去。
待他说完,慕容云不由一楞,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听闻他提起‘母妃’二字,她一瞬便明白过来,原来这里葬的是他的母亲!他之所以心情不好,大抵是因为思念已经过世许久的亲人,如此一想,她心中的闷气瞬间消散了不少。
转头看一眼身后,她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的母妃没有葬在皇陵?”
作为堂堂正正的东陵国皇贵妃,又是萧静宁的生母,按理说应该风光葬入皇陵,怎会一个人落寞的葬在这山坡上?
话才刚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不入皇陵,其中的原因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说不定又是他触碰不得的禁忌,她这么一问,怕是又要招来一声爆吼!
静默的等了片刻,好在,她等来的并不是萧静宁的怒吼,而是他飘忽悠远的声音。
“她不喜欢那地方!”
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人是谁,慕容云听他的语气便已猜出这其中有万千扯不断的纠缠。皇家的事情向来复杂,她不想再了解,她相信萧静宁也不愿多说,索性就将话题转移,“王爷,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不过是顺口一说,她说得理所当然,萧静宁听了却忽觉心中一暖。
即便母妃离开了他,他却还有一个家,一个愿意陪他一起回家的人。
多好!
听话快走()
听到那句喊口号一般的开场白,慕容云笑得差点栽倒在地上。
尼玛,当个杀手能敬业一点吗,出门之前把智商带上好吗?
这些白痴辛辛苦苦在这里蹲守了半天,关键时候不知道弄个暗器来个偷袭什么的,竟然蹦出来吼一声,“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古往今来,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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