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没什么大碍吧?”太妃走过来淡若问道。
“太妃。”侍女和大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夜凝夕却还心不在焉地凝视着前方,侍女忙轻推了她一把。
夜凝夕恍然若失地抬起头,见太妃来了,便急切往门口的方向盼了一眼,又黯然垂下眼帘,她再看向太妃强打这笑容问:“母妃怎么过来呢?”
听到“母妃”这个称呼,太妃霎时愣了一下,侍女见太妃脸色不对忙在夜凝夕耳边低念:“王妃您”
“你们退下吧。”太妃摆摆手淡若说道,他们拜了拜连忙退出去。
太妃扶着夜凝夕受伤的手坐下来好奇问道:“上次哀家罚你做饭,你还死活不愿意,这次怎么又跑厨房去了?还弄伤了手。”
夜凝夕轻弯嘴角苦涩笑说:“沧月说想要尝尝我的手艺。我实在太笨了,竟然连他这小小请求也办不到”
夜凝夕说着,喉咙又像被什么堵住了,哽咽得说不上话来。
太妃抹了抹她通红的眼角轻声问道:“哀家并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怎么突然就眼红了呢?”
“手指疼。”夜凝夕别过脸去回答,“都怪自己不争气。”
太妃沉默了一会试探问道:“听说,你一直嚷着,问王爷回来了没,干嘛一直惦着记着王爷回来没?”
夜凝夕愣了愣轻扯嘴角苦笑说:“没什么,他说了要我做饭给他,我只是怕来不及,所以才一直惦记着。”
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有意味说:“今天天没亮,沧月就来向哀家请安了,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要我跟你好相处其实,有些事情,哀家不该问,但是,自从沧月离开王府后,哀家就跟你一样,心绪不宁。凝夕啊,沧月到底怎么呢?”
夜凝夕鼻子一酸又摸着酸涩的眼睛别过脸去,她哽咽了一下强打笑说:“他很好,母妃不必担心。”
太妃忽而朦胧了双眼握住她的手说:“你愿意喊我一声母妃,证明心里还惦记着我这副老骨头,你是打心眼喜欢沧月的。”
夜凝夕转过头苦涩笑笑说:“天色好像不早了,怕他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我想亲自到宫门外接他回来。”
“这样妥当吗?”太妃忙问了句。
虽然她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几日来,死了兰诗虹,将军府倒下了,恒王府也倒下了,她的两个儿媳妇也遭了罪。
她也察觉到有大事情发生,终日惶惶不安,尤其是今天名沧月的举动,让她的心也揪起来了,她害怕大将军和恒王府的厄运会降临到名沧月的头上。
夜凝夕隐约察觉到她的担忧,她反过来拍了拍太妃的手背微笑说:“太妃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把他带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太妃眼角泛着泪花问。
“他说想吃到我做的饭菜,可是我太笨了,你找个人代替我吧。”夜凝夕含着泪哽咽低念,“告诉他告诉他”
“这个不能答应。”太妃紧握着她的手说,“沧月是个聪明的孩子,谁做的饭菜,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喜欢的就是喜欢的,别人代替不了。你回来,带他回来,回来再慢慢做,哀家和他都等着。”
“嗯”夜凝夕抿紧唇应了声,婆媳二人对看一眼,继而泪眼汪汪地抱在一起。
夜凝夕才刚出了王府,一辆马车就来到了跟前,她愣了愣放眼看去,名逸祳随即探出半个头来微笑说:“朕正想找你,没想到你就出来了,看来,我们也算得上心有灵犀了。”
“陛下开玩笑了。”夜凝夕淡若笑说,名逸祳没有说话向她招了招手,夜凝夕会意转上马车。
名逸祳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儿微笑问道:“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了?”
夜凝夕掩饰笑说:“刚才在切洋葱,眼睛受不住。”
名逸祳耸耸肩再看向马车外的风景问:“你从王府出来,正要往哪去呢?”
夜凝夕勾起一抹浅笑委婉回答:“今天早上跟瑞王下了个约,亲自给他做一桌饭菜,饭菜做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怕他忘记了,所以想亲自把他捉回来,免得太妃等得辛苦。”
“瑞王还真是个幸福的人,有慈祥的母亲还有体贴的妻子,怪不得恒王妒他入骨。”名逸祳若有意味低念了声,又转过身来扼住夜凝夕的手腕说,“你还记得,我们也有个约吧?”
夜凝夕眸色一紧忙把手缩回去,名逸祳淡雅笑了笑说:“你不用紧张,朕不是催你坏债,也不是逼你卖身,只是让你陪朕到一个地方。”
话音刚路,马车就停下来了,夜凝夕稍微挽起布帘往外看了看,竟是到了大牢外面。
夜凝夕转过头来试探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万两,把凝夕撵进去?”
名逸祳浅作低笑说:“区区一万两,根本算不上什么,你无须惦记着。朕只是好奇,听说你昨日来探望恒王了,朕早已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去看望,你一再违抗圣意,难道你也想谋朝篡位不成?”
夜凝夕不以为然别过脸去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名逸祳略带几分赞赏笑道,“难不成,你认为这宗案子还有什么疑点?”
夜凝夕扭头看向他不紧不慢反问:“陛下认为呢?”
“朕觉得,并非事事都要追根究底,既然恒王认罪,大将军也没有异议,还有什么值得可疑的呢?”名逸祳说着扬起厉目紧看着她反问。
夜凝夕正欲说话,名逸祳忽而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说:“对了,太皇太后凤体不适,瑞王留在宫中陪她,恐怕不能随你回家吃饭。还有,小太子非常喜欢夜尚书,所以,朕还把夜尚书留在宫中教太子读书。”
夜凝夕明白他的意思,他是用名沧月和夜令楠的性命来要挟她,逼迫她放弃继续追查真相。
夜凝夕点点头微笑说:“陛下的意思,凝夕明白了。只是,凝夕出门的时候,答应太妃带瑞王回去一起共宴,现在瑞王暂留宫中,凝夕失信太妃,陛下可否带凝夕进宫看看,好让凝夕借瑞王一两件贴身之物回府复命,以解太妃思子之切。”
“当然没有问题。”名逸祳淡笑说道,“只是,太皇太后凤体抱恙,千万别惊扰了她老人家。”
皇宫
夜凝夕迈着急切的步子沿着回廊走去,不远处就看见独自站在凭栏处的名沧月,她二话没说快步跑上去从后紧紧拥着他。
“”名沧月憔悴的脸顿时多了一丝惘然,他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再握紧环在腰上的手,勾起一抹窝心的浅笑道:“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怎么又不听话呢?”
“我从日出等到日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夜凝夕哽咽了一下难受低念,“名沧月,仅此一次,下一次还敢让我等,我一定将你凌迟处死!”
“好狠毒啊。”名沧月浅淡笑了笑,忽地看见她手上包扎的伤,他忙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来急切问道,“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切到手指呢?我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吗”
夜凝夕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再退开来凝视着他,名沧月看了看她水雾氤氲的莹眸,继而扑上去紧箍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唇。
夜凝夕闭上泪眼狠狠搂着这个让她忧心了一整天的男人,在齿沫交融间忘我地吞噎他的气息,脑袋却是空白一片。
她从来没有这么畏惧,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她不敢想再也不能见到他的日子是怎样的,不敢想没有他的世界是怎样的。
“名沧月!我好讨厌你!好讨厌你!”夜凝夕哭喊着一下一下拍打他的后背。
“我知道!我知道!”名沧月紧搂着她哽咽低念,“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凝夕,对不起!”
夜凝夕抹了抹泪轻声低念:“我不要这句话,我是来带你回去的,我答应太妃,要带你回去了!你答应过我,要回家吃饭!”
两人到旁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名沧月才黯然低念:“我屈服了。”
夜凝夕扭头凝视着他的侧脸没有说话,名沧月沉默了一会儿再转过脸来说:“我想保住五弟的性命。”
“真相是什么?”夜凝夕轻声问道。
名沧月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陛下不肯说,四两拨千斤地把我唬过去,他承诺会保住五弟的性命。兰诗虹和闵婉的死在江山面前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名沧月低头冷冷浅笑几声,他又伸手过去握住夜凝夕的手心说:“凝夕啊有时候真相永远都是假的。”
夜凝夕沉默了一阵子说:“斯艿临死之前说,恒王之所以把罪责揽上身,是因为我。”
名沧月微愣了一下紧看着她,夜凝夕微仰头轻声说:“我想,我爹爹无意看到了陛下跟兰诗虹在一起,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可能陛下害怕我因此查处不该查的东西,所以要挟恒王。”
“五弟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名沧月若有意味笑了笑。
“这你还吃醋呢?”夜凝夕不爽地白了他一眼。
名沧月浅淡笑了笑,再将她轻揽入怀眸色深沉低念:“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朝廷内外都风声鹤唳,人人都心惊胆战。只要稍微有一点变故,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夜凝夕抬起眼眸看了看他试探问道:“你呢?陛下准备怎样安置你?”
名沧月沉沉叹了一口气说:“他不允许我参与查找兰谨年余党的事情,而且让我暂时留在宫中,直到他们被秋后处决。”
“他要软禁你和我爹爹。”夜凝夕拧紧眉头低念了声。
“罢了,现在这件事已经不由得我们插手了。”名沧月拍了拍夜凝夕的手背说,“出了这件事,皇姥姥的身子欠佳,我们去陪陪她吧。”
名沧月牵着夜凝夕的手借着月光往前边的寿宁宫走去,经过宫墙的时候,名沧月忽而鼻子痒痒顿时打了一个喷嚏,他磨了磨鼻子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怎么呢?”夜凝夕捏了捏他的鼻子蹩蹙眉头问,“我今天没有抹粉,你怎么还一个劲打喷嚏?”
“不是”名沧月又打了一个喷嚏,他磨了磨鼻子再看向宫墙的方向说,“好像是油烟的味道,有点刺鼻。”
“油烟的味道?”夜凝夕迷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说,“这不是寿宁宫的后院吗?厨房不在这边,今晚也没有风,这里怎么会有油烟味呢?该不会出事了吧?”
他俩翻过墙壁进到里面,名沧月捂着鼻子顺着气味走过去,夜凝夕满脸警惕跟在他后面并留意周围的一切。
他们小心翼翼进入其中一间房间,扫视一看,再微吃一惊。
这房间里香烟弥漫,点满了蜡烛,袅袅青烟从里面神台上的香炉漫出来,香炉上还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甜品,这顶上还挂满了长生烟。
房间除了香火蜡烛和里面的神台之外,就只有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为什么房间中间要放一间椅子?
“哈欠哈欠”名沧月还是一个劲打喷嚏。
“你受不了香火,还是先到外面吧。”夜凝夕扫看了一眼忙扶着他到外面。
“嗯哈欠”名沧月轻扯嘴角笑了笑戏谑,“我还真的不能享受香火,看来我不能做鬼,只能做人!”
“还说笑!”夜凝夕瞪起眼拍了他一把,“以后你敢使坏,往你鼻孔插十柱香。”
夜凝夕再扭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她还记得那日几个嬷嬷正好从这里出来,她们说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小库房,小库房怎么会摆满祭品呢?而且,那日好像也没嗅到香火的味道。
是近日才改动了?还是她们在撒谎?可她们为什么撒谎呢?现在回想起来,那日她们看见她的时候,似乎有点惊慌,她们在慌什么?
“凝夕,怎么呢?”名沧月把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夜凝夕轻扯嘴角苦笑不语。
他们转到太皇太后的房间里,太皇太后的脸色很差,还有点咳嗽,但看见夜凝夕来了,她的精神又好了些。
太皇太后拉过夜凝夕的手欢喜笑说:“哀家还以为只是沧月过来看我这副老骨头,没想到你这丫头也连夜赶过来了。”
夜凝夕坐下来微笑说:“皇姥姥,宫里多事,要不到宫外住一阵子吧?”
“这当然好。”太皇太后欢喜笑了笑说,“近日心绪不宁,正想到庙里住两天求个福,要不你们陪哀家走一趟,这样不至于沉闷,哀家心里高兴,病痛自然没了。”
夜凝夕和名沧月对看一眼微笑说:“好。”
太皇太后忙对苏嬷嬷说:“苏嬷嬷,赶紧派个人捎个口信到瑞王府跟荣太妃说一声,这两只猴子让哀家给借去了,免得让她担心。”
“是!”苏嬷嬷应了声连忙退出去。
第二天清早他们就往寺庙去了,中途歇息的时候,看见一条小溪,夜凝夕大喜忙推着赶着名沧月往小溪里去。
“快点抓鱼,这是唯一展示你的厨艺的地方,可别错过了。”夜凝夕激动笑道,还一个劲推着名沧月踉跄走去。
“我还没脱鞋了!”名沧月颠着屁股踉跄脱下一只鞋子来,差点没一头栽倒水里面去。
“瞧你这嘴馋模样!”太皇太后由苏嬷嬷搀扶着走过来戏笑说,“他好歹是皇孙,你怎么像赶鸭子似的把他敢到水里去。”
“皇姥姥,他乐意。”夜凝夕笑了笑又转向名沧月狠瞪他一眼笑问,“是不是呀?”
“是,我非常乐意!”名沧月捏了捏她的鼻子,继而将她横抱起来一起跳到水里面去。
“哇”夜凝夕仓皇地搂住他的脖子责备,“名沧月你有病!你敢把我扔水里去,看我不掐死你!赶紧抱回去!”
名沧月放肆地向上抛了抛怀中的人儿,再稳稳接住她看向太皇太后戏笑道:“皇姥姥,沧月捞到大鱼了,要不就把她烤了吃了?”
“你敢烤哀家敢吃。”太皇太后忙摆出一副嘴馋的样子,兴趣盎然问道:“要怎么烤?要不先把她的衣服剥了,洗一洗,吊起来再烤?”
夜凝夕顿时羞红了脸愠闷责备:“皇姥姥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跟他一样没点正经!”
“噢!”名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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