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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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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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翊坤宫里的主子传她,可是个鲜事儿,而在这么个时候传她,就是个鲜事儿了

    这个时候,她毛伊罕不是应该在御花园跟那一大家子人胡吃海喝呢么?

    “太后娘娘体恤咱们娘娘思乡情切,特准了僧王一家进宫来陪娘娘过个团圆节”解救二大爷的小太监道

    哦,了解,原来她那二大爷的‘恩公’另有其人

    小猴儿掰掰手指头算算,也对,自上回她去僧王府也过了小半个月了,按说那人也该找她了,不过他这么‘明目张胆’,她还真没想到

    “上回去你府上没见着你,我这屁股到现在都开着花儿呢,今儿我若吃了你这一顿酒,回头探子传了话,我这脑袋岂不是要搬了家?”小猴儿手掌比做刀的横在脖子上,笑么滋的瞧着眼么前的一桌子菜、一坛子酒、一个笑的露出一颗虎牙的华服王爷

    对,不管她隔多长时间瞧见他一回,他永远都是这个德行,笑、笑、还是笑,也不知道是他爱笑,还是她石猴子好笑,反正她是不只一次好心提醒过他:“你现在都这岁数了,笑就别太使劲儿了,那褶子一挤出来,瞅着闹眼睛”

    对此,他僧格岱钦还是一笑置之,小猴儿想:成,您老人家如今富贵权柄,您牛,您厉害,您不一般,您高兴咋乐就咋乐

    可不?

    他僧格岱钦如今是谁?可不是当年那个徒有‘战神’之名的英雄将军了,自打在那场天下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热河政变里成了那四大辅政大臣之一后,他僧格岱钦就从神台走到了人间,结交八旗权贵,笼络满蒙人心,卖官鬻爵的事儿偶尔也干干,该收的贿赂也绝不手软,尤其这几年白莲教那些愚众的闹腾可给他成全了,其实原本没多少人蹦达,可他就是灭来灭去灭了五年,当然,还是灭不完,可这过了大半数的满蒙八旗兵却因此被他牢牢拴在手腕儿

    等忙的焦头烂额的阿灵敖反应过来,嗨这家伙是借着打仗揽那兵权可白扯,晚了,彼时他的山头已经坐大,想连根拔起已经是闹着玩儿

    想您定是要说,嘿,这僧王的一颗红心也到底是被尘世染了颜色?

    对此,他拜了几十年的那佛替他曰之:我们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你那脑袋摆的好好的,掉不下去,今儿那主回来了,虽瞧着一时半会没什么实权,可这艾觉罗家给凉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都攒在他一人身上呢,这个当口,阿灵敖那老家伙跟太后抱团都来不及呢,哪有可能再闹腾一把,把那关系往绝路里逼?”僧格岱钦边说着边摆手摒退了跟着伺候的奴才,半晌吱嘎一声关门,这翊坤宫的一侧暖就剩了他们二人

    石猴子也不矫情,寻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大方的给自个儿倒了杯酒,哏儿道:“怪不得,太后娘娘能许了你僧王今儿这么大方的‘秽乱后宫’”

    僧格岱钦哈哈大笑,古铜色的脸上那一条斜切的长疤也跟着跳着

    那条疤,是照她阿玛划的,如今她阿玛平反了,有心人又拿出来这事儿做文章,坊间也传的津津乐道,都说他僧王曾是战神石敢的入室弟子,而她们石家之所以能平反,僧王暗地里可是出了不少的力

    可事实上,他僧格岱钦不只没出过丁点儿的力,还曾极力反对过此事

    当然,小猴儿没因此恨他,就像她也没多谢谢给她们家平反的阿灵敖,如今她们石府那块牌匾照应着的,跟她阿玛多少战功都无关,那下头藏着的,是一个个态度,对横空出世的崇治帝的态度,对当年热河政变的态度

    就拿僧格岱钦来说,就算他是当年拥立崇智帝登基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可不代表他一心向着帝

    因为这世上唯二知道那帝的真正身世的旁人,就只有石猴子和他僧格岱钦

    “可惜你今儿打扮的这么标致,虽不是为我,也算是饱了眼福”僧格岱钦噙着笑,也给自个儿倒了杯酒,若是旁人瞧见这一幕,定会无比惊错,这北京城,谁人不知僧王礼佛,从不饮酒?

    可他们不知,僧王饮酒,从六年前那第一口起,只予一人

    小猴儿端起了杯,权当瞧不见那人眼中的丝丝情意,无比自在的调笑着,“来,和尚,一年多没见了,这杯我敬你”

    她想,她是学坏了

    如果僧格岱钦不是如今手握重权的王爷,她想,她可能早就把桌上那一盘子月饼都碾进他嘴里,碾成沫子,看他活活憋死

    因为一块月饼,她跟他是彻底结下了梁子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虽然,她根本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就算僧格岱钦这些年一直对她有情又如何?

    这世上做娘的都小气,拿儿子作注,她根本赌不起

    当然,石猴子知道恁是僧格岱钦再闲,也不可能大过节的丢下一大家子人,跑到这儿来跟她干巴巴的喝酒,他是有话要说,而且不用开口,她也能猜到七分

    果不其然,酒过三杯,僧格岱钦便道:“不去也好

    不去也好”

    小猴儿明白,他指的是那紫禁城现在最最热闹的御花园

    她不说话,只噙着笑,听他说,她并不想把他的情份往外推,如今,这都是他们日后的本钱

    呵,要么说,她学坏了

    小猴儿始终挂着笑面,又倒了两杯酒,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去了又能怎么样?如今我和他之间隔着的又岂止是紫禁城城墙的这几块砖头?”

    “你若真的明白就好了”僧格岱钦一声轻叹,又道:“你觉得太后当年为什么留你一命,又让你进宫伺候皇上?”

    小猴儿翻翻眼珠子,似是极为认真的思考后道,“可能我伺候的好”

    僧格岱钦‘嗤’的一声,闷闷的笑了好半天,忽而又问:“那你觉得太后当年为什么也留我一命,让我辅佐皇上?”

    小猴儿还未作答,却听僧格岱钦再问:“那你觉得太后当年为什么也留了七爷一命,没有偷偷处死他这个最大的威胁,而是让他去守陵?”

    “那你觉得的为什么?”小猴儿不答反问,其实这三个,也是她始终想不明白的地方,若她是婉莹,她一个都不会留

    可僧格岱钦也摇摇头,他只道:“太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始终防着阿灵敖,阿灵敖以为太后离了她玩儿不起来,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他是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别人知道皇上的身世,他想不到我僧格岱钦就是其中一个”

    小猴儿不语,只看着他

    却听僧格岱钦道:“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你心里头有多么向着他,也绝对不要把皇上的身世告诉他,太后既然留得了你,也能轻易杀了你”

    “怎么?你是怕我告诉了七爷,把你僧格岱钦给兜进去?”小猴儿似玩笑又似认真的道,其实便是他不说,她也绝不会告诉老七,不为别的,而是她欠闷驴蛋的太多,太多了

    “我僧格岱钦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僧格岱钦眼底的受伤并不遮掩,他不是看不出来她防着他,可真的听到这话,却又是刺耳难当

    他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她越来越陌生,又或许说,如今每每照着镜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每每这时,他总是想起义父,‘出淤泥而不染,濯青涟而不妖’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瞧你那逼样儿,这人年纪大了玩笑都开不得了”小猴儿翻一白眼儿,‘咯咯’笑着,像是刚才的话全都不曾说过,她给僧格岱钦满上了杯,敬道,“我错了还不成么?”

    僧格岱钦没有笑的意思,他直直看着小猴儿,“你不用与我绕圈子,就算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朝堂之争,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你这自小到大一直身受所苦,颠沛流离,如今石将军也平反了,你也能堂堂正正的告诉别人你姓石了,好不容易有几年安生日子了,又何苦折腾自个儿?再说这本来就是男人们的争斗,和你当年的家仇不同,哪个不是为了**,私心,权利,尊荣?你一个女人又何苦傻傻为了个‘情’字为了男人们的**陪葬?”

    “我知你当年与他情深,可那时你与他都年少,就算他和你一样铭记着这份儿情,可那又怎么样?他多记你一分,就多恨自己一分,若是当年不与你私奔,先帝又怎会气成了重病?若是当年他不是远在民间,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改朝换代?先帝意属的人始终是他,最疼的人也是他,如今阿灵敖篡权,二爷至今不知所踪,朝堂党派林立,百姓民不聊生,种种种种,他身上背了多少东西,你我都清楚,便是他有那份心,又哪里顾得上你?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能重站在那权利的巅峰,他会不会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安置你?”

    “你可别忘了,石将军的平反,可是先帝一生的污点,若他重拾回了权利,你要他如何待你?”

    “佛家总说人心三毒贪嗔痴,听我一句劝,忘了他,就算忘不了,也只放在心上,你这半生已经够苦了,别再为了别人折腾自个儿了”

    “你这般精明,难道不懂?你和他的两个孩子都没了,你们的缘份也就断了”

    小猴儿低头,摊开自个儿的左手,瞧着那上头如今已然嵌入掌纹里的那条暗红刀疤,似是那割开时的热度犹在,而那其中已经溶上了那厮的冰凉

    小猴儿想:不,僧格岱钦,你不明白,我与他,这辈子断不成了

    ……

    这人年纪大了,唠嗑掺的盐可真他妈多

    离开翊坤宫后,石猴子背着手,翻着眼珠子,使劲儿想当初三十出头那‘大义凛然’的僧格岱钦是个嘛样,可恁是她想破了头皮,也没想起来

    算了,还是想想她自个儿,小猴儿又开始翻眼珠子,歪个脖儿,可悲催的是,半天过去了,她也没想起来个子午卯酉来

    不知怎么回事儿,那些在脑子里一件件走着的,通通都像上辈子的事儿

    小猴儿想:想个屁,兹管走着就是

    月亮依旧老大个脸,往下头瞧着,可这会儿它笑不出来,它在那琢磨,嘿,这傻货不是才刚吟诗那个?这会儿怎么就不乐了?

    月亮一缺德,命冷风去钻了她的脖儿,小猴儿一激灵,脑袋倏的一阵灵光

    她狠狠拍下脑门子,掏出怀表

    ,掏出怀表一瞧——

    “操”低咒了一声,小猴儿抬腿儿撒鸭子就开跑,那快的简直所到之处一阵风,永巷上来回走的奴才都纳了闷,石姑姑这是疯了不成?

    呼呼呼……咳咳咳……

    咳咳咳……呼呼呼……

    风声过耳,又咳又喘

    约么快两刻钟后,当小猴儿终于到了那慈宁门南面的长信门时,她已经全身哆嗦的咳不出来了,她没心没肺的笑着,心想着,估么这两片肺子已经挂在外头了

    幸好这长信门小,只通慈宁宫的花园和造办处,平日里这个时辰还算热闹,可今儿这院子里的正主儿都去了大北头的御花园,这门口难得清静要不然,若是给慈宁宫的人瞧见这会儿‘石姑姑’抓着脖领子靠墙喘的脸煞白的这个死样,准保二话不说给皇上抬去

    呸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小猴儿哪里能给他们机会?

    所以门前走过零零星星的奴才路过跟她请安时,她赶紧摸出兜里的大烟籽儿吃上一个,生生压住那咳,极力吊着精神,端着架子,一副‘本姑姑要去花园里转转’的悠哉相儿

    等进了长信门,她贼似的东躲西躲,可下到了她一早看好地形儿的那棵老高老高的槐树低下,她仰头看上去,一颗雄心满是壮志,‘呸’‘呸’的朝手心啐了两口吐沫,就往那树上开爬——

    她可是猴儿,爬树这等小事儿哪里能难倒她?可——

    当她第三次停下来,抱着树皮狂喘时,那大脸月亮又开始笑话上她,吹牛皮,你这是那门子蠢猴?

    好半天以后,当小猴儿终于哆哆嗦嗦的抓着那树枝儿,骑上那一早便寻好的横叉时,她靠着那老粗的树干又是一顿狂喘,喘的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操,真他妈丢人

    秋夜的凉风自树枝缝儿里一条一条挤进来,吹的小猴儿后又是一阵激灵,思及来这地儿的目的,她是喘也忘了,咳也忘了,那俩眼珠子瞪的那叫一个圆溜,倍儿精神的往下头瞧去——

    嘿果然清楚

    那树哪里只比墙高出一点点?

    小猴儿撑着树枝儿叉坐着,美滋滋儿的往下瞧,但瞧那给宫灯照的倍儿亮的长信门前,连那砖缝都瞧的清清楚楚

    小猴儿呲牙一乐,又掏出怀表来,傻呵呵的瞪眼儿盯着那指针往她想要的那个地方一步步的踢走着,盯了半天,实在眼酸,她索性闭上眼,把那怀表放在耳边听着——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很快,小猴儿的心跳跟那走针混在一块,风声、树叶摸索声、墙外往来人的脚步声,她通通听不见了,只有那像是越走越快的指针声……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忽的一瞬,小猴睁开眼,心跳像是停了

    他长个了,瘦了……

    还有那两撮毛儿是什么玩意儿……

    小猴儿就那么傻傻的看着那一堵墙外,鹤然而立的颀长背影,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的死死盯着,她噙着笑喃喃:傻逼,往这儿看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般,下一瞬,她那傻呵呵的笑脸已经进了那狭长的眼

    那眼一眨不眨,平静的像是那一口幽深的井,泛着凉气没有波澜,可被那始终娇俏的笑脸一搅和,那深处又像是有什么在死灰复燃

    风声一过,耳边像是过着那封满是错字的信上的声音……

    诶,延珏,不用装蛋,我知道你老想我了,其实我也老想你了……

    不过咱俩现在不能见面儿,不过没啥,五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年半载的,你放心,我不能跟别人跑了……

    你也不用惦记我,我如今相当牛逼了,可不是当年啥都要你擦屁股的泼猴儿了,不信你打听打听去,谁不夸我石姑姑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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