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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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 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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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道怎么了?落得清闲,潇洒自在,诶,黑鬼,你现在管着那么多鸟枪,上门瞧媳妇儿的时候,没给打两只鸟儿玩玩儿啊~”

    精卫哪里说得过阿克敦这京城第一侃爷儿,三两句就给他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恨不得把他脑袋揪过来插铜锅里给涮了,可阿克敦那嘴可不消停,他没完没了的接着跟人损他:“诶,主子爷儿,您是不知道啊,呦喂,果府出事儿那两天,这傻狍子还跑去求见人家大小姐去了,好话我都嘴皮子磨烂了,跟他说了一百遍如今果府再不复从前,反正爷儿是口头下的聘,硬说也不算数,他道是好,压根儿不听劝,愣是去求见人家了,您说,他是不是脑子有泡?”

    精卫不服,憋着黑脸顶他:“你以为我是你呢!这口头聘礼也是人尽皆知的,我不娶她,不是磕碜人呢么!”说完这句,精卫又实成的骂他一句:“你就是造孽太多,活该你娶个全京城最丑的媳妇儿!”

    阿克敦一脸不在乎的玩笑道:“得,甭损我,你还不是收个瘸子。”

    “瘸子怎么了?你丫不瘸咋的?”精卫嘴难得还这么快一回,然才说出口,一眼扫到颇为尴尬的谷子,就后悔了。

    “丫头,我不是说你,甭往心里去。”实在人说实在话,就是越描越黑。

    谷子笑笑:“两位爷儿逗嘴,掺合我做甚。”

    这番玩笑哈哈而过,待半晌小猴儿插着空,拿筷子指着谷子,没头没脑跟阿克敦来上一句:“诶,要不别让她跟我这儿了,你给带走得了。”

    这话乍听无心,可明白人,都清楚,小猴儿是几个意思。

    却听阿克敦身子朝后微微一仰,眼珠子瞪的老大,玩笑道:“嗬,甭闹了,我哪敢跟你这猴爷儿抢人!”

    这话的意思,非常明白,至少谷子明白了,原来他不再招惹她,不过是因为小爷儿的关系。

    谷子心涩涩的,却是干笑着如常的捶了他一拳:“别不要脸,你想抢我还不跟你去呢!”

    果然,阿克敦笑笑,再没接话。

    那天晚上,谷子跟小猴儿一块儿睡的,她摸着小猴儿的肚子,感慨道:“从前总说你这猴子脑筋缺根弦儿,现在瞧瞧,糊涂人道是我了,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说的对,书吃的多了,人就痴了,做起梦来,比天都高,可这梦一醒就像断翼,扑通坠下地来,疼的还是自个儿。”

    小猴儿骂她:“唧唧歪歪个屁,你能早早明白就是福气,甭老人长人短的,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丫才活了几年,好日子跟后头呢,甭自个儿磨磨唧唧的找不自在。”

    谷子失笑:“我说小爷儿,你几时能改改这满嘴糙话,好说人家七爷儿如今为你做到这份儿,你好坏也改改自个儿那身臭毛病成不?要是哪天七爷儿猛一回过味儿来,后悔了咋办?”

    “后悔还好了呢,我巴不得的。”小猴儿这话不是矫情,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也不轻易对谁好,也受不得别人对她太多的好。

    大风大浪那么多年,她能没心没肺的活的尚算自在,亏得她从不受谁人的好,谁给她一分,她还谁一分,也没那么多泛滥的爱心四处乱撒,可如今,一切却都不受她控制。

    莫名其妙的,她欠了一屁股饥荒,她欠延琮的,更欠延珏的。

    欠人钱好说,是抢是偷都能还,欠人命更好说,大不了脖子一抹,啥都还了,可欠人情债,对小猴儿来说,却是再多劲儿也使不上的。

    铁瓷多年,谷子自是知道小猴儿的心思,她只问她:“那本书必会作为稗官野史流传千年,不管史官怎么写,后世总会有人不断站出来给你家门翻案,你的仇可算报了?”

    小猴儿笑笑:“不然呢?你当我真不知天高地厚要去杀皇上?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天下间有多少人想动他,有势力的比我多了去了,他还不是一屁股坐的稳稳的,再说了,杀他有个屁用?难不成杀了他,我阿玛的冤情就雪了?”

    “你这猴精儿道是不傻,寻了条最见效的捷径。”谷子摸在她肚子上的手向上移去,在她的心口处停下,她低低问道:“我是问你的心,可是解了恨?”

    “解恨……呵。”猴子冷笑,笑的是自己。

    “才到天津卫那会儿,我恨的夜夜磨牙,恨不能手刃了那一个个仇家,要没介点儿恨,那鬼日子我也撑不了那么多年,后来又阴差阳错的到了京城,进了那睿王府,那时还经常做梦,梦见我石家二百余口人的惨死,那时候的恨的感觉虽不常有,却从来没忘过,呵……”猴子难得叹了口气,她翻翻眼睛,顿了顿道:“我自个儿有时候都觉得我自个儿畜生,老实说,我阿玛和额娘对我都极好,我自己也常跟我自己说,此仇不报,我石猴子枉为人。”

    “你这是逼着自己,何苦呢?你阿玛和额娘若是泉下有知,定是不想你这么活着。”

    石猴子笑笑:“何必说介些舒坦话自个儿骗自个儿,人死了就是死了,阳间的事儿都掺合不着了,鬼神的事儿,我从来不信,其实我就是不愿意承认而已,就算没有那本书,我也早就不恨了。”

    “是因为七爷儿?”谷子问。

    “当然不是。”小猴儿摇摇头:“都说站嘛坑说嘛话,从前没进这王府,没进这皇家,没见过这些的时候,总觉得我石家一门是天下奇冤,可这一年多,见识的多了,哪还能傻了吧唧的去分那黑白?忠臣如何,奸臣又如何,我阿玛死的惨,他果齐司浑死的一样惨。说来笑话,我有想过,如果我是那皇上,那个当下,我也会绝不手软的灭了我石家。”

    谷子道是小女子,猴子的一番话她听的心惊胆战,可这都不重要,管猴子是什么人都好,她永远是她的小爷儿,她只在乎她活的畅快与否。

    谷子问她:“既然都过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嘛打算,你当皇上傻呢,介书一出,他用脚趾头也知道是我搞的事儿,我若在他眼皮子底下露面儿,他不把我剁成肉泥都奇了怪了。”

    “那咱就不回京城了,住在这外头,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好,反是自在!”

    “不回去?”猴子又笑了:“你以为那婧雅为嘛早早就着急把书给散了?”

    “为什么?”

    “她这就是怕我不回去,拿这东西敲打我,逼我回去呢,她本就不信我,不然也不会扣了孟姨,如今孟姨在她手里,以那娘们儿的手段,我若不回去应了当日承诺她的,孟姨怕是就没命了。”

    谷子一听,急了:“那你当初又何必非要找她!找我来写不是更快!”

    猴子没轻没重的打她一下,翻了个白眼儿:“你当是嘛好事儿呢,查到头上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猴儿在乎的人不多,谷子绝对是一个,她绝对不可能让谷子来掺合这些随时掉脑袋的事儿。

    谷子越听越气,本就浅的眼泪窝子又漫出了眼泪,她始终摸着小猴儿的肚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答应她什么了!”

    “嗬,介话说来话可比裹脚布还长了。”小猴儿不是不愿意说,是根本就懒得说。

    “难不成那婧雅要的是福晋之位?”

    “呸,你以为人人都吃得下那格路的玩意儿呢?”

    “那是什么啊!你别老这么噎着藏着的堵我心成不?”

    小猴儿没心没肺的笑笑,戳了下她心口窝闹道:“咋不堵死你呢。”

    “小爷儿!”谷子可没那心情。

    猴子见她急了,没招儿,只得拣了方便的几句说了:“她也是为了别人,当初过来求我,我承诺帮她,不过那时当时,我好坏还是个睿亲王妃,虽说麻烦,却也能使上点儿劲儿,可介现在完了,我要是在这儿院子上窝一辈子,累死我也管不了她。”

    “到底啥事儿啊?”谷子越说越好奇。

    猴子言简意赅:“南山案记得吧,我问过你的。”

    谷子翻翻眼珠儿,撺掇撺掇,倏的惊诧起来:“婧雅跟元名士有关系?什么关系?”那元名士正是南山案的首犯,因其所著《元南山集》藏有大量南明史,一直是大清文字狱的首案,而那元名士也在案发后被流放宁古塔,到现在算算,也有十多年了,因忌讳太大,这许多年,一直没人敢出头保他回来。

    只是她有点联想不到,那婧雅居然跟元名仕扯上关系。

    “我也没细问,瞧她那惦记的模样儿,像是相好的。”小猴儿回答谷子的问题。

    谷子更炸毛了:“相好的?甭闹了,那元名士我小时候见过,算算到如今,怎么也都五十多岁了!”

    “嘶——我说你管天管地的,管的还挺宽的,一天天掂心介么多人,你累不累?”小猴儿没好气儿的笑笑。

    谷子捶她一拳,半晌也跟着笑了,可不?关她什么事儿?

    她该惦记的就一件事儿,“真得回去?”

    “必须回去。”小猴儿点头。

    “那七爷儿呢?”

    “他更得回去,难不成,还能真让他一个祖宗跟这儿伺候我小半辈子?”

    “你舍得这眼前的日子?”

    “有嘛不舍得的?”

    她没那么贪心,这样的日子,有这两个月,够她嚼半辈子的了。

    ……

    说实话,小猴儿挺个肚子穿一大红裙子,脑袋再插一堆东西,怎么瞅怎么怪。

    可有什么办法?谁叫那爷儿不嫌折腾,非得因为她一句话,来个‘明媒正娶’呢?

    到底是俩‘在逃要犯’,明晃晃的在京郊买了房住已经是格外嚣张了,自然不可能是又锣又鼓,又鞭又炮的。

    当然,那其实也根本用不着,因为所有人加一块儿不过六个,院子也就一个,延珏虽偏执,却也没矫情到那份儿上,弄那些骑马接亲之类的。

    再说猴子如今的身子,也受不起那么折腾,是以整个婚仪,被简化的只剩收礼、拜堂、吃饭。

    小猴儿当然没带盖头之类的,她两只眼睛瞧的清清楚楚,延珏在阿克敦和精卫手里拿过了多大的两匣官票,就连于得水他都没放过,直让于得水怨天载地的哀嚎。

    “爷儿啊,给奴才留点儿吧,那可是奴才的棺材本儿啊!”

    噗——

    小猴儿和谷子在一旁憋不住笑,这时阿克敦一瘸一拐的过来,拿出个瘦长的匣子给她。

    “给我的?”小猴儿还真诧异了,本来她就把今儿当个无聊人凑一块儿的瞎热闹,真没寻思,闹的还挺全,自个儿还能收到礼。

    结果打开一瞧——

    “去你大爷的,就说你丫没安好心,恶心我是吧?”小猴儿红裙子底下的脚丫子抬腿儿就朝他提过去,阿克敦眼尖的先一步跳了老远。

    但见他嬉皮笑脸的指着那盒子里的上等湖笔扯嗓子道:“瞧瞧,好赖你这字儿也是我教,为师想你今后勤勉练字,给为师长长脸。”

    “恶不恶心,还他妈为师,为你妹!”小猴儿骂归骂着,却心情不错的把手里的盒子丢给了谷子,半晌朝阿克敦扬扬下巴。

    “诶,谢了!”

    “客气不是,咱们谁跟谁……诶、诶、疼!疼!”忽的辫子打后身儿给使劲儿扯着,阿克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七爷儿,他赶忙意识到自个儿说错话了,赶紧谄媚的弥补:“爷儿,你恼什么啊,咱这话的意思是,主子是咱一辈子的主子,主子的媳妇儿是咱一辈子的女主子。”

    延珏没说话,冷眼儿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儿分明是再说——别乱了分寸。

    冷不防的,阿克敦后脊梁骨生寒,闹的几日欢实的心又倏的吊了起来,那句自小他阿玛时常警戒自己的话又钻了出来——恁是七爷待你再好,也不得乱了分寸,你勿要忘了,他是主子,你是奴才。

    “嘿……”阿克敦干干的笑着,却见延珏早已转身忙乎别的去了。

    ……

    后来的深宫生活中,小猴儿与延琮有无数个同床共枕的日子,漫漫长夜,她们总是难免提及过去,延琮依旧话少,大部分都是小猴儿再说,她曾跟延琮提过这一天。

    延琮问她:“什么感觉呢?”

    小猴儿双手交叉反向向上举,伸了个拦腰后,笑着说:“开始扯蛋的像水,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洪水。”

    红灯笼、红蜡烛、红红的喜字,什么都是红的,也不知上古是谁折腾这么一套红红的规矩,千百年来无数的惹人乏味,可你若是那当中之人,却又无一例外的为其心跳。

    谷子和阿克敦不愧为世家出身,不知打那儿变出来一笛,一箫,明明是两根管子,可到了她们的嘴边,却轻而易举吹奏出悠扬的曲子。

    他们的院子不大,于得水搀着小猴儿从这头走向那头,只需几十步,才出房门的时候,小猴儿还撑着腰,满心想着,早闹完早利索,可待于得水一嗓子——

    “新娘子来喽!”

    小猴儿就觉得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瞧着自己,而她抬头看过去,却唯独被那双眸子紧紧攫住。

    那双眸子,狭长而深邃,没有兴奋,没有炽热,有的只是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她的,像是两把锋刀一样,就这么不讲理、任性的生生朝她插来,插进她的骨血,插进她的一生。

    “无赖。”小猴儿轻声笑着,全然不知自己的眼神,比他好不上哪里去。

    对延珏来说,她石猴子何尝不是一个无赖,死皮赖脸的钉在他的世界里,钉进他的命运,钉进他的骨血?

    她们朝彼此走来,却无一含蓄,只紧紧盯着对方,而从旁的几人心里却都只有两个字,相配,看着眼前的一对算不上新人的新人,谷子的眼中有了泪意,后来阿克敦问她:你哭什么?

    她说:我替小爷儿高兴啊,一个女子,要修来几辈子的福份,才能修得一人心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多好。

    阿克敦笑笑:你说错了,这俩儿主根本就是,执子之手,死不松手。

    可不?

    也不知道那月老开的什么玩笑,偏要给这两个命里相克的主儿牵上了红线儿,还偏偏打上了死结。

    后来的日子更照应了这句话,他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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