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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柔的脸埋在了苏贵妃的膝上，哭得撕心裂肺。
“柔儿，你要的这些，正是我极力替你争取的，你，又为何相信外人，而不相信你的亲姐姐！”苏羽纤质问她。
苏羽柔抽泣着扬起了脸，“姐姐，我……我知道，我应该对你有信心，可是……可是云曦的背后是太后，她又嫁入了王妃，我……我在王府里生活，不得不依附她，所以……我才答应了她……”
苏羽纤缓缓的把手从苏羽柔的手中抽出来，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嘴角再次扬起，笑得讽刺，“是药三分毒，你早就做好了我会出事的准备，所以，在我出事的时候，你的反应才会那么快！”
苏羽纤的话彻底戳破了苏羽柔的伪装。
的确，她一直做着准备，做着那药丸有问题的准备。
伪装好的天真与无辜就那样被戳破，苏羽柔的脸上带着些凄然，她脸上的泪水不见了，神情变得十分无奈，“我承认，给姐姐服药的每一天，我都是忐忑的，我害怕那药有问题，伤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还是坚持每天给姐姐换药……”
在苏贵妃讽刺又悲哀的笑容之下，她继续一点一点，把自己心里最最黑暗的一面，揭给她看，“姐姐是宫里身份尊贵的德妃娘娘，纵使太后不喜欢，可皇上的宠爱，足以让你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我呢？王爷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我，我只有一个侧妃的位分了，如果我被降为了没有名分的侍妾，成为王府里像奴婢一样的女人……我，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姐姐，你知道，我向来要面子，我们一同出嫁，我以正妃之位入昭王府，你以侧妃之位入宸王府，可最后，你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现在，又是四妃之首的贵妃，而我呢？”
在苏贵妃的沉默中，苏羽柔继续说：“我被一降再降，从人人羡慕的正妃，到侧妃……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还可能被降为侍妾……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与曾经的小姐妹同聚了吗？我拒绝了那么多的请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们的嘲笑和同情！”
苏贵妃脸上的笑更甚了，她实在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竟日夜活在比对和嫉妒之中……当初，是因为苏羽柔要做正室，所以父亲在问二人心意之时，本有机会嫁给昭王为正妃的她，将机会给了苏羽柔。
可如今呢？她的想让，竟造成了苏羽柔今日的怨怼。
“姐姐！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可若能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你是皇帝的宠妃，没了孩子，皇上依旧宠爱你，晋你的位分，或许因着皇上的宠爱，你还会有孩子……可是我，要是被降为侍妾，就什么都没有了……”苏羽柔再次握住了苏贵妃的手，“姐姐，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没了，以后还会有……您原谅我，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显然，苏羽柔忘记了太医的话，太医说了，苏羽纤很难再有身孕了。
“不就是一个孩子吗？”苏贵妃推开了苏羽柔，她站了起来，夸张的笑道：“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她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苏羽柔！”她厉声叫了她的名字。
苏羽柔浑身一震，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眼中带着惊恐，看向她。
“那是你的侧妃之位！是落儿嫁入瑾王府为正妃的筹码！是苏家的未来！是我的命！！！”苏贵妃张开双臂，怒目瞪着跪在地下的苏侧妃，用尽了力气，嘶吼出这几句话。
对啊，他不止是一个孩子……
他能保她的侧妃之位，能助小妹苏羽落嫁入瑾王府为正妃，能让苏家从此扬眉吐气……他还是姐姐接下来一生的依靠……
苏羽柔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她错了，真的错了……
她为了自己，真的要了姐姐的命……
“姐姐，姐姐，柔儿错了，柔儿错了……”苏羽柔爬到苏羽纤的脚边，捉住她的裤脚，低声乞求着，“姐姐，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苏羽柔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她怕极了，怕姐姐怪她，怕姐姐不原谅她，怕姐姐再也不认她……
苏羽纤狠下的心肠，在看到她冒血的额头时，终于软了下来，“柔儿……”她弯下腰，伸手，指尖轻触她磕破的额头，“我什么时候真正怪过你……”
第456章 贵妃之死（）
“姐姐……柔儿对不起你！”得到宽恕的苏羽柔抱着苏羽纤的腿痛哭。
苏羽纤强撑着身体，避免因虚弱而摇晃，她低头，看着梨花带雨的苏羽柔，场景重合，她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她。
柔儿总是爱哭的，像极了她的名字。
苏羽纤直起了身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柔儿，以后，切勿轻信他人。要知道，只有至亲，才不会害你。”在告诫她时，苏羽纤觉得有些讽刺，她，不就是因为相信了至亲，才落得如此下场吗？
“不，包括至亲，也不要轻信。”她轻声嘱咐着她，让跪在她脚下的苏羽柔泪如雨下。感动，自责，愧疚，情绪太多，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云曦是要我们‘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苏羽纤苦笑，“这么大的月份，却生下死胎，她就不怕皇上起疑吗？”说到这儿，她便觉得自己可笑，“就算起疑，也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我是你姐姐，自然是要保你的，保你，就是保了云曦……”
苏羽柔静静听着，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儿。
“你瞧，她害了我的孩儿，我却要保她。”她扯了扯那干裂的嘴唇，“多讽刺。”她无奈的说出这三个字。
“姐姐，您身子刚刚好些，快去床上躺着吧。”苏羽柔仰头，劝她。
苏贵妃却摇了摇头，“不。”
“白翎儿救了我，我却要反咬她一口……柔儿，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如果今天我没有召白翎儿进宫，没有无缘无故的讽刺她，挖苦她，没有在她上岸之后，还要补一脚，踹她下去……”
苏羽纤还没说完，就被苏侧妃自责的哭声打断，“不，姐姐，不……都怪我，都怪我……母亲常说，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我却从没有听进去，我记恨她，嫉妒她，一次一次的想要报复她曾给我的屈辱……是我放不下，所以才害姐姐至此。”
如果这一次的事，可以让苏羽柔醒悟，或许，还有一些价值。
苏羽纤知道，今天的事，是云曦设计的局，柔儿只是个实施者，怨不得她。她，也不愿怨她。
“柔儿，过去的一切，就都过去了。以后，在昭王府，切记低调行事，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他……他喜欢安分一些的人，像方侍妾，别看她是侍妾，可是在王府中的地位，未必比刘侧妃低了去。”她继续嘱咐。
“是，柔儿记住了。”苏羽柔哽咽着应下了。
“还有，父亲、母亲的年纪大了，你时常回去看看，咱们苏家没有儿子，你就当半个儿，别让爹爹、娘亲的晚年太过寂寞。”苏羽纤说着，轻轻眨眼，羽扇一般的睫毛上，就挂了一滴泪珠。
她好像又流血了，下身热热的，黏黏的，这一回，是要死了吧。
“姐姐，您说什么呢？”苏羽柔不安的抬头看她，越发觉得她之前的话像是在交待后事。
“柔儿，去命人通知皇上吧。”苏羽纤笑了笑，那一抹笑，如少女般天真。
苏羽柔起身的瞬间，一抹鲜红的颜色出现在苏贵妃白色的棉布睡裤上，她瞪大眼睛，“姐姐！”她嘶吼着，几近绝望。
“去，叫皇上过来。”苏羽柔笑着重复，灿烂，如春日暖阳。
苏羽柔跑了出去，让人通知皇上的同时，又命人去传太医。
苏羽纤自己又爬到了床上躺着，她知道，血流干的时候，她就不行了，所以她要躺下，要自己的血流得慢一些，她要等皇上过来，她还有许多话，说给她的丈夫听……
太医在皇上之前来了，他们给她号了脉，喂了药，却频频摇头。
苏羽纤越发的清楚，她要不行了，可是她的意识却十分的清楚，她要等玄宸过来，要同他告别。
玄宸终于进了寝殿，带来了门外一股寒风，他大步至床前，将床上躺着的苏羽纤紧紧拥在怀里。
“纤儿！”他唤她的名字，浓浓的深情和不舍化不开。
“皇上，你让他们都出去，我想和你单独说说话。”苏羽纤打起精神，可说话时，仍然显得有气无力。
太医惶恐的神情让玄宸清楚，大床上的女人是救不活了，还好，他赶了过来，能够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
内寝殿的人全部退下，关门的“吱呀”声衬托出内殿的安静。
“纤儿，是谁，到底是谁害你！”玄宸沉痛的问她。
“皇上，不是白翎儿，她没有害我，反而还救我。”苏羽纤靠在玄宸的胸口，道出了事实。
真的不是翎儿，真的不是她……
玄宸松了一口气，可是怀中越来越虚弱的女人再次让他的心揪在一起。
“皇上，您还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您唤纤儿什么吗？”苏羽纤问她，苍白的面庞，显出少女的柔情。
“记得，纤儿姐姐……”他紧紧拥着了苏羽纤，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曾经。
“那是，我私下里叫你宸弟，那是你还不是皇上，我可以同你分享许多……许多秘密。”苏羽纤咳了两声，强撑着，对他说道：“宸弟，我就要走了，可我不想让你蒙在鼓里……我们的孩子，是云曦……是云曦害死的，她蛊惑了我的妹妹，买通了我的宫女鸯儿。”
玄宸大惊，未想到这一切的意外，竟是出自云曦之手。
“我们苏家只剩两个女儿了，求你，饶恕柔儿，她已然悔悟，再不会害人……”苏羽纤祈盼的望着他。
玄宸点头，重重的点头。
“落儿的婚事，我一直放不下，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一定要让她为人正室……”苏羽纤含泪乞求。
玄宸哽咽着嗓子，连连点头，“好，好……”他的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纤儿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心里总是装着她最亲的姐妹，就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为她们打算。
“宸弟，这一生，能够成为你的女人，我觉得很知足。纵使，我没有福气，看着你大婚，看着你开疆扩土、看着你儿女成群……可仍觉幸运，在最好的年华里，陪你一同度过……”她神情的望着玄宸的眼，那美丽的眼睛弯起，笑意中的满足和幸福令玄宸心痛至极。
“纤儿姐姐，我要你陪着我，要你看我大婚，要你看我开疆扩土，要你看我君临天下，儿女成群！”玄宸紧紧拥着她，很紧很紧。
苏羽纤从未被他如此紧抱过，在这一刻，生命的最后一刻，苏羽纤终于知道，原来，她在皇帝的心中，真的占有一席之地。
第457章 同病相怜（）
苏羽纤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还带着一丝笑。
玄宸紧紧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鼻尖的酸痛再忍不住，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苏贵妃的颈间。
苏羽纤觉察出了那一滴又一滴的温热，好暖，好暖……
她的手终于再无法握住玄宸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玄宸看着她脸上的笑，很久很久以后，他都没有办法忘却，那一天，她的笑是那么明媚，那么自然。
玄宸后来松开了她，缓步踏出纤羽宫，他听到了纤羽宫传来的哭声，哭声太过响亮，他怕惊扰了纤儿远去的灵魂。
他怕她舍不得走，怕她无法轮回，成为天地间游荡的一丝孤魂。
天空突然打了几个响雷，接着，细密的雨丝倾斜而下，黄忠慌忙拿出雨伞，高高的举过玄宸的头顶。
玄宸站在雨中，望着纤羽宫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
“皇上，请节哀。”黄忠劝他。
玄宸轻轻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节哀呢？用不了许久，这宫里的人就会忘记苏羽纤的存在，包括他自己。
如果不趁着现在尽情悲伤，又怎能原谅自己今后的遗忘呢？
白翎儿在天人隔的牢房里听到了苏贵妃的死讯。
她抱着琴，坐在牢房黑暗的角落里，桌上那一根昏黄的蜡烛，突然泪如雨下。
苏羽纤死了，她竟然死了……
宫里不是有那么多的医生吗？为什么竟就不过一个妃子？
白翎儿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残酷，就在今天中午，苏羽纤还神采奕奕的嘲笑她，可才过了半天，她，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白翎儿或许不是为了苏羽纤而悲，她，是为了生命的无情、残酷而悲……
她把古琴放在牢房中央破损的矮桌上，跪坐着，弹奏一曲《离殇》。
这一曲，低沉、浑厚悲凉，向人们诉说着无限的悲凉和哀戚。
白翎儿闭着眼睛，将整个人置身于琴声之中，她不再是自己，而是每一个音符，她随着音符跳动，随着音符起伏……
深夜的牢房难有声响，夜里常常是不审问犯人的，可这一晚，人们听到了一种极其生动的琴声。
他们忍不住跟着琴声，回想起了生命中最为悲痛，最为难熬的时光。
这一夜，为苏贵妃送行的哭声不止存在着于纤羽宫。
天人阁的动静更不小，虽然各自为了自己的伤心事，可当哭声连成一片的时候，难免让外人以为，这是在哀悼一条最新逝去的生命。
玄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天人阁，他有太多的情绪，太多的苦痛，不知说与谁人听。
白翎儿是他的知己，她懂他，至少玄宸这样以为。
当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满脸泪痕的玄宸站在了关押翎儿的牢房门口。
他不明白脸上的泪为何会淌出，他只记得自己听到了一阵琴声，他寻琴而来，一路上，竟泪流满面。
看守牢房的太监打开了牢房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