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秋干物燥,万一走了水可如何是好。
话说那赵六自从跟着黛玉进了皇府,按着黛玉的意思自然是在前院当差,本来门房这边也是个肥差又不需费力又讨巧偶尔还能得些油水,只是自从得知皇府在找管家便觉得自己这差事不大看的上眼了。
原本想着要自荐,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小姐刚嫁来没多久,就提拔自己带来的人当管家,怕是会落人话柄,犹豫再三便歇了这念头。
只是这赵六每日瞧着那几个来应聘管家的人,不是歪瓜裂枣便是明显有其他企图。偏偏这几日赵六和赵凤举熟了,偶尔也说几句话,加上又是同姓赵,赵六总是拉着赵凤举笑说:“咱五百年前定是一家人,如今又住在一处,可真真是有缘。”
赵凤举这人平日里总穿着一身粗布长衫;因着样貌清秀言语和善;在府里的人缘也是极好的。
赵六又想着他是五殿下的清客自是刻意亲近;这日又见着赵凤举回绝了一个前来应聘的管家;赵六见着赵凤举面色疲惫便笑着说道:”赵先生也忒好说话了;像这般说话不靠谱的人直接打发了便是;何苦还跟他说这么久。”
赵凤举说道:”我看这人混于市井;最是不能得罪;难道你没听说阎王好话小鬼难缠。就怕他在外说三道四;把正经人给唬住了;对咱府里反而不好。”
赵六见放在桌子上的纸上写了不少名字;心思一动;转而说道:”不知赵先生觉得什么样的人可当这管家呢?”
赵凤举瞥了一眼赵六;端着茶盏说道:“其实这管家人选倒也不难请。”
赵六靠着他坐下;赵凤举一双丹凤眼看着他微微说道:”只有三点;一是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二是要言语得体;进退有度有眼色;三是;忠诚!”
赵六听了这三个要求;眼睛眨了眨;怎么觉得这三个要求简单的很;便问道:”赵先生莫不是唬我;我看能做到这三点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赵凤举道:“倘或是外面的人自然不止这三点;若是咱府里的人自荐只要满足这三点足矣。”
赵六见他看着自己笑;这心中一个念头涌了出来;随口便道:“先生说的莫不是我!”
赵凤举放下茶盏说道:“赵六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又经了这么多事;我看这管家当得。”
赵六看着他;说道:“先生莫要唬我。”
“这事你想想;明儿再来回我!”赵凤举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
赵六看着走远的赵凤举;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衣裳;等到午间挑了个空便去寻了黛玉屋里的蓝翎。
却说黛玉午间正歇着;听说赵六来了;自是让他进来。
赵六见着黛玉;低着头请过安后便把赵凤举那话说了。
黛玉看着他;想着赵六是自己陪嫁带过来的小厮;原本还是贴身伺候自己父亲的;也认得不少字;说话做事也颇为得体;要说这管家也当得;只是就怕别人多想。
燕归站在黛玉身后听着;又见赵六低着头一个劲的瞅着自己鞋子;想着倘或赵六当了管家;那么自家小姐在府里也能得力些便说道:“皇妃;即然赵先生说了这话;怕是殿下也有这意思;要不赵先生何苦呐。”
黛玉听了;想着那闻人霖还说过林管家的事;又见着那赵六神色似乎颇有期许便道:“即然赵先生有这意思;那你便应了他吧!”
“谢大小…… 多谢皇妃!”赵六喜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黛玉见他这般;又嘱咐道:“这管家也不是好当的;得了空你去小院子向林管家好好问问。”
“是;皇妃。”赵六满脸喜色。
黛玉见他这般也笑着说道:“不知林管家可还好。”
“老管家好着呢;王嬷嬷也很好;他们几个呆在皇妃置办的院子里又没人拘着;自然快活。”赵六这话说着说着便没了边。
燕归站在黛玉背后朝着他猛使眼色;那赵六过了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有歧义;里面又说道:“皇妃;您看我这太高兴了;这话都说不利索了。老管家年纪虽大;可也没老眼昏花;就王嬷嬷那长相他还真看不上眼。”
燕归听了这话一跺脚;赵六想起王嬷嬷本是黛□□母;当下又说道:“瞧我这张嘴。”说着便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王嬷嬷年纪大了;这做事向来不大周全又有些畏首畏尾;黛玉本就知晓;当下只对赵说道:“这事要成了;你可得把这一高兴就乱说话的毛病给改了;要不有你吃亏的时候。”
“谢皇妃提点。”赵六朝着黛玉鞠了一大躬。
话说这隔日赵六便去赵凤举那说了这事;赵凤举似乎早有准备;这一应账册等物都皆交给赵六;当日便带着赵六在外院走了一圈;各处都查看后方把这管家大劝尽皆交给了赵六。
瞧着赵六特地穿了一身深蓝色长袍;佯装严肃那样;赵凤举忍住笑;拍着他肩膀说道:”内院的事向来是皇妃大理;这外院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来找我便是。”
赵六忙说道:“多谢先生;这管家我是从没做过的;怕是要常常叨扰先生了。”
赵凤举道:“无妨;你不是说咱五百年前是一家人么。”
赵六本见赵凤举气质儒雅知书达理心生好感;如今又见他这般亲切的;当下引为知己;要不是赵凤举有事;赵六还想着请他下馆子吃一顿好的。
第七十三章()
73、
且说赵凤举先去当铺查了下账目,后又去书馆买了两本书;都是时下流行的风月话本。这赵凤举平日里累了,都会看两本这个解解乏,也算是消遣了。
拿着两本新出的书用布包了夹在怀里;赵凤举看了看日头便回了府;正好见着殿下在书房;当下便过去把赵六当管家的事给说了。
闻人霖瞅着赵凤举这样,嗤笑道:“你又出去了”
赵凤举歪坐在椅子上,翻着新出的话本说道:“都是老一套,不是小姐秀才私定终身便是偷情,也没些新鲜的本子。”
闻人霖看了看那翻到一半的书说道:“那你自己写一本。”
赵凤举合上书说道:“殿下这话不通;各人有各人的能耐,我是看书的;我花了钱便能挑刺;他们写的既然拿了润笔费,自然得受着。”
闻人霖原本正在看案桌上的案卷,听了这话;便道:“你这可真真是歪理,人家写了,虽出了书;可你倘或不喜欢不看便是;何苦一边看一边骂呢!”
赵凤举翘着腿说道:“他们有写的自由;我也有骂的权力。殿下可是白操心了。”
闻人霖见他这般说;只笑着说道:“以前你还有两分文人风骨;怎么如今看着竟油嘴滑舌起来。”
赵凤举说道:“殿下明鉴;这人活着要么是慢慢适应;要么是慢慢遗忘。想我当初来京也算是踌躇满志;一心想凭着一身本事闯出一番天地;却不想最后落得如此;索性遇上了殿下;要不我还定在风月场所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闻人霖见他说着说着又说起这些往事;便扯开话题道:“赵六那小子可还好。”
赵凤举自是知道闻人霖心意;也不再多说;应道:“赵六做事倒还算尽心;就是有些单纯罢了。”
“噢怎么说。”闻人霖暮然就想起了黛玉;不由得脸上带笑。
赵凤举坐正了说道:“我不过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倒是当真了;可不是天真。”
闻人霖听了;低声笑;骂:”人家哪像你;是风月场混出来的;哪里受得了你这些讨好人的花招。”
赵凤举说道:“殿下这次我可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那些手段是一个都没使;他就乖乖的听我的话了。”
闻人霖见他笑的满脸通红;想着原本还想把冷菊配给他;如今这事却是不能了;便问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可有中意的女子。”
说起来;冷菊这事赵凤举也略知一二;不过是装作不知罢了;如今听着闻人霖提起这话头;便说道:“我自入京便是变卖祖产上京;正所谓一个吃饱全家不饿;想来是没有女子看得上我的。况且我又在那地方混了几年;只觉得这男女情爱大都虚无缥缈;无疾而终的又多;我想着要么这辈子就这般潇洒随意的过一世;要么找一个识大体的女子相伴也好。”
闻人霖听着这话一时不得辩解;赵凤举见闻人霖这般面容当下哈哈笑道:“殿下无须多想;我自然有我的缘法。”
赵凤举怕自己的话引得闻人霖有旁的念想;当下便道:“今年这围场打猎也快开始了;怎么没听见声响。”
闻人霖翻着手里的册子说道:“今日刚下来;因着今年我大婚父皇还特地指派我去给三皇兄打下手;他倒好把这册子丢给我说是让我练练。”
赵凤举看了眼那册子;不过是一本沿路的路线图。皇帝对自己这几个皇子向来不大安排事;即使安排了也都是芝麻小事。
就比如这路线图;每年都一样;并无什么新鲜的;想必三皇子也觉得无趣便索性丢给了闻人霖。
没几日这旨意下来;府里便开始准备这去围场的衣着装备。
黛玉想着自己又不会打猎;更不会骑马;只让雪雁准备了几件厚实的袄子外加一件斗篷便罢。只是闻人霖是个精细的;见黛玉懒里那出了羊皮靴子给黛玉;只说是在围场上穿这个合脚。
黛玉见他热衷便也开始拾掇起来;这翻出了不少平日里不大穿的衣裳;有些只穿过两次便丢了;如今想着去围场那边兴许用着着;挑了两件便放在箱子里;只等着一起带了去。
雪雁烧了热水伺候黛玉洗漱;蓝翎在旁正要给闻人霖解衣;却不想闻人霖躲了开去说道:“今日我睡自己屋;你先睡吧!”说着便走了。
独留下黛玉等人在屋里;见着闻人霖走远;雪雁道:“皇妃要不要去请一请殿下。”
黛玉一把放下手里的帕子说道:“理他呢!”
雪雁见黛玉脸色不好;便不再多话;蓝翎想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闹别扭了。
却说闻人霖从黛玉屋里出来;只觉得脸颊发烫;直接就回了自己屋子;打发兰花给自己打水洗澡。
闻人霖躺在浴盆里想着黛玉那一颦一笑;不由的心痒难耐。正这事;只觉得身后有人;闻人霖以为是兰花;便道:“添了水便出去吧!”
却不想身后那人竟给闻人霖捏起背来;这手劲恰到好处;闻人霖转头便见着冷菊站在身后;那冷菊低着头说道:“殿下;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奴婢什么都不要。”
闻人霖拉过毯子披在身上站了起来;看着冷菊道:“本来是想着主仆一场不想太难看;你怎么就不懂。”
冷菊一下趴在地上;泪水涟涟的说道:“殿下;奴婢别无所求;只要能伺候殿下此生足矣。”
闻人霖看着冷菊;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需要没有理智的下人;明日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就回家去吧。”
冷菊似乎不信;呆呆的看着闻人霖;说道:“殿下;难道奴婢伺候了您十年就一点情义都无么!”
闻人霖撇过头不看她;说道:“你入宫十年;伺候了我十年;我就是念在你尽心伺候的份上才这般对你。换了旁人;我直接打发了便是。”闻人霖见她仍旧不走;又继续说道:“当初你被分到我那里;倘或当初你被分到别的宫里兴许你也会念念不忘。”
冷菊似乎不信;眼圈红红的看着闻人霖;哽咽着说道:“殿下;难道您就没有心么!”
闻人霖看着冷菊,冷哼道:“我也是太好说话了,你如今倒是越发的张狂了,这话你配说么!”
冷菊脸色煞白,转身便跑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
74、
隔日一早冷菊便去帐房领了银子走了,自从再没人见过她。
且说自从樊郡王成婚后 ,这府里三天两头的便不安宁;偏偏宫里传出话来说是如今太上皇在查甄太妃的事。樊郡王做事从不留活口;想着定是无碍,偏偏也不知是哪个太医说什么可以把尸体挖出来;搞滴血认亲。
且不说这甄太妃死了本就是胡乱埋了;再者那胎儿那么小如何能滴血认亲!
这些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旁人听过也就当笑话那么一说;樊郡王倒是记在了心里,况且这几日几次求见太上皇都不得见,原本樊郡王最大的倚靠便是太上皇;这连着两次不得见,心便慌了。
原先还有白胡子老头出谋划策,如今没了个约束的人;只急的夜不能寐;才几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大圈。
这几日在书房独自想了想;又看了看案头几个官员来往的信件,樊郡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自己这些年虽一没带兵打仗二没职务可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更是靠着私盐弄了不少钱,间或还弄了一批兵器,那离着京城不远山上那批土匪便是自己的人马。
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樊郡王这是自己把自己逼死的节奏,在去围场前一天他又收到宫里小太监传出来的话,说是已经把甄太妃尸首挖出来了。
当晚樊郡王便打定主意搏一把,立时便联络了自己亲信,等着围场成事。
且说这皇帝每年都会游幸围场,比之往年今年似乎有些不同,太上皇称病不去,算起来这竟是皇帝第一次挣脱了太上皇的独自带领着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大臣家眷等前往皇家围场。
黛玉坐在马车里,此行只带了雪雁和蓝翎两人,此时主仆三人坐在车里,不由得有些兴奋。
雪雁出身扬州,原本来了京城这几年也没出过门,即使是上街也就是透过帘子匆匆看一眼,此时想着能陪着皇妃出来见识自是兴奋不已,更加上昨日晚间太过高兴,愣是没睡着,眼圈下便一圈青紫,不过这精神头倒是不减,看着坐在对面的蓝翎假寐,便轻声说道:“外边有一只布谷鸟跟着咱们。”
蓝翎昨日也是没睡好,此时本就是闭着眼睛休息,听了雪雁这话,当下便道:“快把帘子关上,给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雪雁合上帘子,嘴一瞥说道:“以前小姐没出嫁时自然不便抛头露面,可如今小姐已是皇妃本不必讲究这些,蓝翎你也太胆小了。”
听着这话越来越没谱,黛玉哼了一声,雪雁这才见着黛玉竟然没睡着,当下便上前说道:“水还温着,皇妃可要喝一口。”
黛玉见她这般厚脸皮,也不作声,只看了看放在当中小圆几上的点心。雪雁是个伶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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