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嬴翎使劲地点了点头,随即便站在原地,将半个御花园打量了一番,见四下里杳无人迹,微微放下了心。
眼看着已到了午后,太子怕是早已离席归来,在陈贵妃找到太子之前,她们必须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女孩们顾不得形象一路狂奔,待到抵达太子寝殿,早已累得精疲力竭。
刚要喘口气,却见太子嬴驷一身玄衣缓步而来,见了二人,微微有几分错愕。
“太子哥哥,我我”嬴翎使劲捶着腿,一番话含含糊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着翎儿如此失态,嬴驷心中陡生不祥,“难道,竟是谁把你欺负了去?快说名字,本宫定会亲自打断他的腿!”说着话,嬴驷把手中的茶水递给了她,眉毛皱得紧紧的。
这妹妹,虽然年幼,但容貌却是整个宫中的翘楚,如若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嬴驷甚至可能会把她纳为嫔妃,而宫外肖想着嬴翎的世家公子也不在少数,还未及笄,却早已被各大世家提了上百次亲。此番,她竟会吓成这样,看来真的是逢着了什么要紧的事,前来求助。
“我,我”浅抿茶水润了润喉,嬴翎将方才御花园里发生的一切细细道来,而一旁,孟寒心也适时作出了补充与提醒,一番话后,嬴驷早已气得浑身的火气。
哼,又是那个陈雪梦,前手算计了本宫的母妃,现在却又要对嬴翎公主下手,想来也是活腻了!本宫之所以忍你那么久,不过是没抓到错处,无从着手为母妃报仇,如今你既是有了把柄落在本宫手上,那本宫又怎么会浪费这个大好时机?陈雪梦啊陈雪梦,你可是在找死!
“翎儿,你不用怕,一切都有本宫做主。孟姑娘,多谢你的相助,此恩来日必报!”嬴驷努力稳住心神,对着孟寒心微微抱了抱拳,又轻轻摩挲了一下翎儿的小脑袋,一脸的信誓旦旦。看着哥哥如此,嬴翎心里松了松,终于展露了笑颜。
为了不引起怀疑,孟寒心与嬴翎又偷偷溜回了大殿,对外只宣称是去了趟便所如厕,耽搁了些时日。轻轻瞟了一眼秦君,但见陈贵妃不知何时早已回转,施施然地坐在嬴渠梁身边奉酒,美人在怀,嬴渠梁狠狠地的陈贵妃面颊上印下了一个吻。似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陈贵妃亲昵地对着嬴翎眨了眨眼睛,嬴翎挤出一个笑,心中却愈发的不是滋味。
席上,依旧的歌舞升平,面前的一碟碟美食怎么也吃不完,而且布菜的小太监专捡嬴翎公主喜欢的上,似乎生怕她饿着了。嬴翎心中烦闷,但为了大局,还是狼吞虎咽地用了不少,直到小肚皮吃得圆圆鼓鼓地,方才罢休。
欢宴后,群臣便也散去了,临行前,孟寒心交给嬴翎一个小匣子,算是赠别的礼物。嬴翎轻轻接了过来,强忍下泪意,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孟寒心挥手告别。毕竟,此番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而她们的友情,早已随着这次的风波,深入骨髓坚不可摧。
回到卫苑时,已是深夜了,孟寒心手捧一盏甜汤,独自坐在小花园中赏月。公孙鞅换下了朝服,依旧一袭雪衣俊逸出尘,长发松松绾了个髻,垂下了两根宽宽的月白色丝绦,俊目修眉,若画中之仙。
微微侧首,但见孟寒心独坐月下,身姿缥缈而又朦胧,月色如水,在如云的鬓发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衬着冰雪般的肌肤,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愈发的清丽而又美好,真乃九天仙子绝色之姿。只是,那如画的眉眼间,却笼着一团浓浓的郁色挥之不去。
“孟姑娘,你可是有心事?”耳畔,清脆的声音陡然响起。
“唉,不过是见了这月色,便知将入多事之秋”孟寒心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醉意。
“唉,今朝有酒今朝醉,又何必去伤春悲秋感慨万千,倒不如寄情山水,做一个风流闲散客!其实有时,我也在怀疑,就这样宦海沉浮,一心执着,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出人头地?是功成名就?无论如何,说到底,却是早已失却了初心”
“公子不必烦忧,左右都是身外之事,此刻有花有茶,倒不如小酌几杯,聊以怡情,忘却愁思。”
“好!”公孙鞅在石凳上随意坐下了,举杯遥遥一揖,随即一饮而尽。
夜色渐浓,而明月也被墨云掩去了踪迹,困倦之感渐渐袭来,少年少女倚靠在桌前沉沉睡去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孟寒心一睁开眼睛,但见自己依旧睡倒在桌前,只身上添了层薄薄的锦被,勉强能抵御夏夜湿冷的寒露。而本应坐在一旁的公孙鞅,却已早早地不见了行踪,孟寒心掐指算了算日子,猜到公孙公子多半早朝去了。
这时,一只白鸽振振翅膀飞了过来,轻轻解下脚上的白绢,只看一眼那丛针脚细密的君子兰,便可知是太子嬴驷的亲笔书。展开一看,孟寒心嘴角渐渐浮起了笑意,信上说,那所谓的“陈三”公子,如今已经伏诛,灌醉了藏在太子殿的书房密室之中。
另,陈贵妃的诡计已然露出了马脚,假以时日,真相大白,定要给淑妃娘娘和嬴翎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顺便得报杀母之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冷宫()
转眼七天过去,嬴驷几番调查,一切便也水落石出。只是,陈贵妃对此毫不知情,依旧独自在偌大的宫殿里,悠闲自得地修剪着花枝。
身上的,是一袭水碧色的宫装锦裙,绣满了淡紫色的并蒂莲花,随着步伐缓缓铺开,清丽而又华贵无双。长发绾了个垂仙髻,饰以一套玉莲花开青玉头面,薄施粉黛,愈发的唇红齿白巧笑嫣然。
殿内很安静,静地甚至能听见滴漏中的流沙窸窣作响,沉水香淡淡的芬芳在空气中氤氲徘徊,靡丽奢华,却也恰似寻常。
“贵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本是一番闲适的好心情,奈何一名小宫女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面上犹然泛着惊恐之色。
“发生了什么?你且慢慢道来。”陈贵妃微微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发细致了。
“禀告娘娘,太子殿下传了话来,娘娘立刻前去真龙殿,说什么娘娘有罪,要让娘娘伏诛”小宫女一个激灵竟是跪下了,一番话语微微发着颤。
“有罪?伏诛?呵,我倒要去会他一会。”陈贵妃冷冷一笑,“不知道又是后宫哪个贱蹄子,嫉妒本宫的地位与荣宠,竟是告到了太子殿下那厢,却不知道在这偌大的后宫,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你切莫怕,带路便好。”
“是。”小宫女放下了心来,一路恭谨地将陈贵妃带入了真龙殿。
真龙殿,嬴渠梁坐在主位,身旁分别坐着嬴驷与太后,还有面带泪意的淑妃娘娘,一脸倨傲的公主嬴翎。而夹道两侧的,则是坐满了莺莺燕燕的众嫔妃,一个个皆是翘首以盼,有的困惑,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也会叹上两句,但无一人想要为她说情,在低低的议论声中,陈贵妃迈入了真龙殿的大门。
瑞兽香炉中,龙涎香的轻烟丝丝缕缕地随风飘散,陈贵妃一袭水碧色锦裙,迈着端稳的步伐向着前方步步而去,到了嬴渠梁面前,微微行了个礼,一双眸子中并无一丝一毫的惧色。
“参见君主。”陈贵妃的声音淡淡的,一双凤目流转着几丝魅色,潋滟多情。
“陈雪梦,你好大的胆子!”若是放在往日,嬴渠梁恐怕还会心生几丝怜意,但如今,眸中流转的,唯有彻骨的寒凉。
“雪梦冤枉!”陈贵妃身子颤了颤,慌忙一抬头,但见淑妃早已擦干了泪痕,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心中一凛,陈贵妃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淑妃不是被禁足了吗?而此事,知晓的人少之又少,又是何时走漏的风声?看来,百密终有一疏
“冤枉?”嬴渠梁气得有些乐了,“你还是见了你那侄儿以后,再来喊冤吧!”
“侄儿?难道”陈贵妃的脸色刷地白了下来,若是陈三都被抓住了,那自己恐怕也是再无力回天,就他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只需要几句威胁的话,便会把这一切和盘托出,倒是可惜了自己数月以来的运筹帷幄,终付流水
“陈三觐见!”随着陈三那颤颤巍巍的声音,陈贵妃脑中一空,心底只剩了绝望,面如死灰。
接下来的,便是审案了,陈贵妃全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便承认了一切,结了案,被杖打二百大板,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接着,便被夺去了一切的位分与封号,贬入了冷宫之中。
冷宫,陈贵妃趴在冰冷的木床上,背后的伤口虽是上了药,却依旧疼痛难耐。环顾四周,但见寝殿虽大,却是四处蒙尘,空气中氤氲着一股霉菌的臭味,与过去的椒房之宠真乃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紧咬牙关,陈雪梦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都安排地很好了,近乎天衣无缝,为何竟会落得个如此悲惨的下场。细细回想,她突然想起那日御花园中,好像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刚开始她以为是什么松鼠耗子,现在看来,其间定是埋伏了什么人。
对,一定是这样的,定是那人提前到太子面前报了信,而且太子竟是信了她,才会费尽心思寻到陈三,让他说出真相。而自己,本想将陈三接到将军府避避风头,奈何几次三番寻不到人,她还道是醉酒不归,奈何如今看来,许是被软禁了起来,作今日之用。
不行,除了嬴驷与嬴翎,一定有还有谁在暗地里帮衬着淑妃,而那人,敢得罪本宫,看来也是活腻了。不行,定要彻查一番,以报此大仇!这样想着,淑妃从臂间退下一个点翠的赤金镯子,艰难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向着宫门而去,一见门口那对肥头大耳的侍卫,陈雪梦嘴角浮起一个阴测测的笑意。
陈贵妃虽然已失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精心培植的眼线,终究还是有几个死忠的,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很快便查到了详细的内幕。原来,谈话那日,嬴翎竟是赶在自己的人之前找到了太子殿下,说出了一切的真相,而那时,还有一个女孩在场,她便是杜大夫的义女——孟寒心。
呵呵,好你个孟寒心,本宫倒是小瞧了你,既然你咬了本宫,那便不要怪本宫心狠手辣!不过一介蝼蚁之辈,有左庶长撑腰又能如何?如今,既是掀起了风浪,那边让本宫好好地治你一治!你以为,到了冷宫,本宫便彻底失了势,任你逍遥了吗?我还有后招,定会教你自取灭亡!
日影幢幢,在冷宫破旧的寝殿之中,陈雪梦自袖间撕下一片破布,咬破指尖血书一封,接着,便将帛书团成一个丸子,轻轻塞到了饭菜匣子之中,并给送菜的小丫头打赏了一枚金子。小丫头领了赏,欢天喜地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帛书便到了公子虔的手中。
轻轻展开帛书,但见洁白的布帛之上,一行行血字凌乱而又清晰,待到看罢,公子虔嘴角浮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陈初妍?倒是个有几分名气的美人儿啊。只是,她竟是陈贵妃的侄女,这倒是头一遭听闻。若是费几番口舌,便可纳她为妾,倒是个不错的买卖。陈贵妃啊陈贵妃,看在美人儿的面上,我便帮你一帮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劝()
既是下定了决心,那便一刻也耽搁不得,第二天一早,公子虔便动身来到了太子寝宫,但见嬴驷正揣了壶酒,斜斜倚靠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旁自斟自酌,嘴角含笑,心情似是极好。见了恩师来,嬴驷一点也不意外,轻轻将酒壶递了过去,示意要他也跟着喝上几口。
“驷儿,为师想向你请教一件事。”公子虔一把接了过来,浅缀一小口,果真是难得的美酒佳酿。
“伯父但说无妨。”嬴驷虽是饮了酒,却也是知晓师徒等级不可逾越,自己虽贵为太子,手握生杀大权,但对于自己的师长,却也是万万怠慢不得,听公子虔说要向他请教事,慌忙抱拳揖了揖,便不再说话了。
“唉”见了眼前的嬴驷,公子虔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
上一次饮酒,驷儿感怀孟寒心,喝了个伶仃大醉,自己劝驷儿杀了她,驷儿却决定放过,转移到碧云山庄。其实,自己本是做过手脚,奈何孟寒心却是大难不死,后来还攀上了长公主这根高枝,委实活得太过潇洒。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倒是让她多蹦跶了几天,但是待到过了今日,这位所谓“坚不可摧”的孟寒心,好日子便到头了!只是这次,不是她犯了错,而是她自个儿运气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怨不得我公子虔心狠手辣。
而如今,秦君的身子越来越不好,驷儿总有一天要继承大统,“清君侧”这种事,日后怕是少不了的,只是还欠一个开头。这位孟寒心,此番既是往那枪口上撞,那便让她成为被“清理”的第一人吧!只要她死,陈雪梦兑现了承诺,自己便是美人在怀,岂不快哉!
“不知伯父所谓何事?”见公子虔神游天外,傻傻地笑着,嬴驷不由出声提醒道。
“这唉!”这一问,将公子虔的深思拉了回来,微微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这太子殿中坐着乘凉呢,又哪里来的美人儿?在驷儿面前,竟是想到了这些,唉,惭愧惭愧啊
“驷儿可听说过南郭先生的典故?”一番神游,如今方才进入了正题。
“驷儿略有所闻。”嬴驷恭谨地答道。难道,伯父此番是来讲故事的吗?如若不是,又如何会提到什么南郭先生?
“那驷儿以为,南郭先生的惨剧,是出于何因?”驷儿聪慧,倒是让虔少费了几番口舌,不过既是来了,话自是要说完的。
“南郭先生太过良善,善恶不识,以致招来杀祸。而伯父也曾说过,此典故堪比治国,若是忠奸不分,一味柔肠寡断,王朝定会自取灭亡,乱了天下。”
“唔,驷儿能记得如此清晰,确是用了心的。不过,你可曾想过,那孟寒心,可比那忘恩负义的野狼?”
“孟寒心?”嬴驷愣了愣,难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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