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孟寒心正陪着天绮在锦华斋院里绣花,天绮天生便是一个刺绣的好料子,一针一线细密匀称,绣出的花样也清新细腻不落俗套。孟寒心过去从未练过刺绣,此番便像“徒弟”一般手把手学着,不一会儿就绣了一对歪歪扭扭的戏水鸳鸯。
其实,前几日后山那出闹剧,本应让二人彻底反目成仇,奈何上官清淡漠的处理方式,还有天绮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他人,二人竟是因此而结识,成了亲密的挚友。这不,一听说孟寒心刺绣水平不佳,天绮便应邀前来悉心指导,而作为回报,孟寒心亲手备下了好大的一桌膳食。
“郡主!郡主!”一教一学,忙得正酣,冷不丁一位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天绮的耳畔低声耳语。听着话,天绮白净的小脸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一个不当心,绣花针竟是刺破了手指,但心中的欢愉竟是教她把那些个痛楚远远地抛到了脑后。
“走,我们去会一会那位公子!”天绮一把拉住了孟寒心的素手,正要离开,却见小丫鬟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挡着不让她们同时离开。僵持之际,上官清竟是悠悠而来,对着孟寒心欠了欠身子,一双墨色的瞳仁中,含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孟姑娘,且随我来。”说着话,上官清对天绮微微使了个眼色,天绮似是明白了什么,只得撒了手独自随着小丫鬟离开了。
天绮走得有几分神秘,不过孟寒心也不愿多思,在她看来,顶多便是天绮选好了意中之人,此番是去相亲,自己跟去自然多有不妥。方才,也是看出了天绮面上的羞赧,因而才有了如此的猜测,虽然只是猜测,却也是**不离十。
“孟姑娘?”见孟寒心心神恍惚,上官清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上官公子请问何事相邀?”孟寒心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再度抬眸,眼底又泛起了浅浅的星光。
“无甚大事,不过想去那后山逛逛,奈何天痕返宫,一时却无人作陪,甚是无趣。”一番语气,清清淡淡,好看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得眉眼弯弯,风华绝代,“姑娘可愿随我?日头毒辣,不若在那林中纳纳凉也是好的。”
“这也好。”看着那精致好看的容颜,孟寒心鬼使神差地便应了下来,不知为何,在上官清身边,她总觉得很安心,似乎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信任之感。
***
前院,公孙鞅与嬴驷随意在石凳上坐下,面前各放了一盏茶水,乃是明前的西湖龙井。茶汤滚烫,犹然冒着森森的热气,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饮茶正酣,一位小厮健步而来,在嬴驷耳畔低语了片刻,随后悄悄离开。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但见他依旧专心抿着茶水,神情淡然,仿若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唯有品茶才是当前第一的要务。
“公孙公子,绮儿这厢有礼了。”本是一片静谧,却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打破了,但见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缓步而来,藕荷色的蜀缎裙裾上,点缀以海棠迎春的刺绣纹样,一花一叶栩栩如生,雍容而妍丽,大气天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六章 示好()
“绮儿,参见公孙公子。”见了公孙鞅,天绮面色微红,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心跳如擂。
“郡主不必多礼,在下公孙鞅,参见郡主殿下。”见了天绮,公孙鞅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礼数周全神情谦恭,小心翼翼。但是,却又有几分刻意的疏离。
此时,公孙鞅着的是一身月白色的云纹刺绣锦袍,长发被一顶白玉冠松松绾起,在鬓边垂了几缕碎发,愈发衬得俊逸潇洒,翩若谪仙。他的脸,如玉石般莹润好看,五官精致细腻,天绮过去只知太子哥哥生得好看,上官公子也生的好看,却不知和公孙鞅一比,便尽数失去了华彩。
“传闻说公子才学渊博,辩才高绝,如今一见,绮儿却觉得公子有几分可悲”天绮似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可悲?”公孙鞅秀眉微挑。
“是啊公子虽是优秀绝伦,奈何身边却无妻妾打理内务,自然比旁人多受些苦,多走些弯路”天绮面色通红,眉目低垂。
“额”公孙鞅万万没想到郡主竟会说这样一番话。传闻郡主贵为长公主幼女,由长公主亲自指导长大,理应是个娟秀内敛的,却不知会说这般轻浮的自降身价之言。字里行间,公孙鞅也知道她是在主动示好,奈何自己心中已有良人,怕是要拂了郡主的美意。
“郡主殿下言过了,鞅的表妹还未出嫁,家中内务也可帮衬着些。至于妻妾,鞅在大秦刚刚站稳脚跟,忙于政务殚精竭虑,倒是无娶妻纳妾的心思。”一番语气,恭敬不二,却又很明显是在摘清关系,温柔而又疏离。
“公子,我”看着他眼底的恭敬与谦卑,天绮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自己贵为郡主,受到群臣的敬畏与恭维自然寻常,但是,她不想里面也有公孙鞅。看着他的彬彬有礼,谦卑小心,天绮不觉骄傲只觉尴尬至极。
一番话,陷入了僵持,对着眼前的少年,天绮也不知该爱还是该恨。
若是喜欢,但他的刻意疏远,却又在明显地昭示着他的拒绝与冷漠,让人心底发寒。而若说不喜欢,看他那绝色俊美的容颜,含笑的眉眼,清脆铿锵的嗓音,却又教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难道,他真的永远也不打算娶妻纳妾吗?她希望,自己能用爱心融化他心底万年冰封的寒冬,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朝夕相伴,相濡以沫。再看一眼公孙鞅,但见他依旧眼底含笑地看着她,一双眸子澄澈而又深沉,天绮想起自己方才的打算,愈发的羞赧了起来。
“郡主,长公主殿下有要事相商,还请郡主移步绮樰苑。”这时,一位小丫鬟凑了过来,微微福了福身子。
“好。”现在的气氛煞是冷清,自己有意相交,奈何公孙公子似乎并不领情,对她不过是尊敬与恭维罢了。对于拿下公孙鞅,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成的把握,不若现在去娘亲那里取取经,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呢!一番思量,便也爽快地应承下来,快步离开了这空旷的小院。
到了长公主的书房之中,但见长公主斜倚在窗前的美人靠上,一边看书,一边浅缀着一盏冰镇过的桂圆薏仁莲子羹。见了女儿,长公主微微支起了身子,示意身旁的大丫鬟也盛了一盏甜羹给天绮,瓷碗触手凉丝丝地很舒服,天绮的内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你,可去看过了公孙公子?”长公主的语气温柔而随意,一双凤目流转着淡淡的柔光。
“是。”天绮神情微滞,也不知娘亲竟然也知晓这个人,自己本是偷偷地拜托的太子表哥呢!难道,娘亲也认为公孙公子不错吗?这倒是给自己增加了几丝胜算。
“公孙鞅,本宫略有耳闻,此人才学高深,样貌俊美,的确是个不错的郡马人选。如若,他能够和碧云山庄结上姻亲,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说着话,长公主眉眼却并无笑意。
“娘亲也认为公孙公子和绮儿是般配的?”听了此言,天绮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明明是好事,娘亲为什么不愿笑呢?
“人是个良人,般配却也说不上,毕竟,还要看公孙鞅自己的意思。绮儿,你可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方才你与公孙鞅的那番谈话,便可知晓他对你本是无情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强求,本宫,也是为了绮儿好呢!”
默然片刻,一番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天绮知道,这才是娘亲真正的意思,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娘亲,你难道也不帮一帮绮儿吗?既然公孙公子如此出挑,娶了别家女自然可惜了,若是施加一些压力,也不怕公孙公子不从。虽然,绮儿也心知强扭的瓜不甜,但是,绮儿也想试一试。”
“一切随缘,绮儿,不是本宫不帮你,而是无从帮起啊你若真的有那心思,倒也不用来求本宫,不如去找你那太子表哥想想办法吧!”
“也对!”闻言,刚刚还一脸苦色的天绮又突然兴奋了起来,太子表哥身份尊贵,又是男儿身,定是能说上话的,自己怎能忘了他?
“多谢娘亲的一番提点,绮儿这就去找太子表哥!”匆忙灌下剩下的半盏甜羹,天绮对着长公主行了个福礼,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唉,这孩子也真是”凤目微挑,长公主看着天绮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由狠狠一揪。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敲打,到底是不是妥当,但她也知道,天绮这孩子脾气牛,若是由她自己闹腾,指不定会闯下什么大祸。嬴驷这孩子,本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母妃殁了,一次又一次的摸爬滚打,倒让他少年早熟,若是有他管着提点着,相信绮儿也会安分些。
“糟了!”天绮开开心心离开了绮樰苑,正欲去寻太子表哥,方才想起公孙公子还在院子里喝茶呢,自己把他一个人晾了那么久,该不会生她的气了吧这样想着,天绮立刻调转了方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七章 秘密()
回到小院,公孙鞅果真不见了,而桌上丰盛的饭食,竟是动也没动过,唯有茶水倒是少了许多。公孙公子到底哪里去了呢?天绮随意揪了一个随侍的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问了起来,小丫鬟嘴巴张了张,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公孙公子呢?”天绮又问了一遍。
“公子本是在这里喝茶的,但是方才太子殿下走了过来,说在这里闷着喝茶太过无趣,不如去陪天痕世子下一盘棋”
“然后呢?公孙公子就同意咯?他们现在在兰芳阁?”
“是。”小丫鬟眉目低垂,福了福身子。
“算了算了,我去找孟寒心玩罢了”天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该退下了。但是,小丫鬟依旧站在原地,虽然神情依旧不知所措,却没有丝毫准备离开的意思,看上去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要禀报的?”
“禀告郡主,孟姑娘孟姑娘和上官公子去后山纳凉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后山纳凉?唉,也好,你扶我回房吧,我身子有些乏了。”
“是。”小丫鬟快步上前,一把挽住了天绮的胳膊,一路向着凌波阁而去了。
***
后山,上官清与孟寒心深入了无音谷,虽是夏日炎炎,但无音谷地处峡谷位置,又有清流激湍,横贯了一整个山谷,带来清凉之气和勃勃的生命力。在这里纳凉,自是最好的,只是少年少女独处,气氛有些许怪怪的。
“孟姑娘,无音谷的景致,可还入眼?”上官清眉眼弯弯,似笑非笑。
“倒也不错,确是一片宝地。”孟寒心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适时添了一句,“守着这片碧云山庄,公子在仕途上可进可退,真乃大智慧!”
“姑娘谬赞了,清不过一介无所作为的闲散贪玩之士罢了,又何来什么仕途之说?”上官清面色不改,笑得漫不经心。
无所作为的闲散之士?恐怕不是吧!若是真如此,又怎能被长公主结交,而且还和太子嬴驷结为了挚友?而且,还赢得了向来心高气傲的郡主的青睐,更是暗中在京城安插了无数的眼线,方才很快地寻到了自己的踪迹,施展营救,将自己送到了这里。
他,不是闲散,而是真人不露相,乐得如此罢了。那他是真的贪玩?别人肯信,与他经历颇多的孟寒心,可是不信的。她深知,他若入仕,必定有着将相之才,成就一方基业,如今却如此消磨青春,定是在忌惮着什么。这一切,颇有几分的扑朔迷离,教人看不透。
“孟姑娘可是觉得清很可怕?”上官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一对眸子亮晶晶地凝视着她。
“你”如此一针见血,乃是上官清一贯的风格,孟寒心尴尬地咧了咧嘴,又摇了摇头,“不过是,很想知道公子为何拒不入仕?”
“唉,清自有着自己的苦衷,还请姑娘莫要为难。”上官清脸上难得地掠过一抹落寞,随即却又转瞬即逝,“听说在无音谷中,夏日里的阙兰花开得最好,孟姑娘可有兴趣前去一探,顺便摘下几朵用于插瓶?”
“如此,心便也却之不恭了!”孟寒心含笑福了福身子,虽然心知上官清别有目的,但她心中却依旧有几分好奇,便也允了。
沿着窄窄的栈道拾级而上,身侧的,则是浅浅的湍流,结伴同行一路寻找,却无半点阙兰花的影子。虽是如此,登山倒是一个乐子,因而有没有寻到阙兰花,在孟寒心心里无甚干系,但觉心中神清气爽。
上官清却不一样,自打上山,他就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且那件东西似乎非常要紧,上官清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眉头紧皱,薄唇微抿,眼底流转出少有的慎重。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孟寒心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上官清寻的,是插瓶的阙兰花。
各怀一番心思,少年少女向着无音谷深处前进,但是他们却没有看见阙兰花的半点影子,只采了几枝稀有的药草。孟寒心脚下一滑,竟是踩空跌落了下去,幸而抓住了一条粗壮的藤枝,方才没有落入那幽深的山崖之下。
孟寒心抓着藤枝,在半山腰摇摇晃晃,一个松手便会性命不保。上官清也有些焦急,竟是只身攀援而下,轻轻将孟寒心半搂着向上托送。孟寒心虽是怕极了,但却也并不傻,就着上官清的力道,踩着枝丫向上攀登,不一会儿便安全抵达了栈道之上。
上官清轻轻一蹬,也蹭了上来,虽是满身灰土,面上却带着几分欣喜的笑意。手心,握了一张薄薄的龟壳碎片,一脸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庆幸与欢喜。
“孟姑娘,我们回去吧,长公主该不会等急了。”
“回去,那阙兰花呢?”
“清突然想起,阙兰花只在秋日里绽放,如今正值盛夏,难怪寻不到一朵阙兰花”上官清紧紧攥着龟壳,一番话颇有几分迟疑。
“公子今日,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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