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这个大活人,心中本是欢喜的。
奈何,一想到她与公孙鞅的关系,便让他愈发闷得喘不过气来了。好不容易用过晚膳,嬴驷选择去后山纳凉清心,上官清前去作陪,孟寒心去那长公主房中叙旧,而天绮则手持竹册回到寝居开开心心地查阅了起来。
竹卷上的男子,尽是些出类拔萃的人间龙凤,人品地位与样貌皆是出挑,奈何看了许久却无一人入得了她的心。身子有些乏了,天绮让丫鬟捧来了一盏温热的清茶,浅抿一口,不经意间,一个名字莫来由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公孙鞅?”轻轻默念,天绮查阅起了他的资料,眼底渐渐生出了几分喜色。
“公孙鞅,年二十一,亘古绝世之才,乘风揽月之姿唔唔,看起来不错呢,虽然可能有些夸张,兴许还是可以让太子表哥带他来见一见的吧,嘻嘻!”天绮越想越开心,一连用了好几枚新制的百果糕。
“走,我们去丹桂阁,也带上这些茶点吧!”
“是。”小丫鬟微微福了福身子,捧上那张白瓷青釉的小碟子,尾随着天绮一路向着丹桂阁而去了。
丹桂阁,是专门为太子殿下设置的别苑,以大气宽敞著称,竟是比那宫中的太子寝宫,还更要大上几分。此时此刻,嬴驷正在练剑,一套剑法使得颇为灵巧,只听“嗖”的一声,剑气卷起了地上一层薄薄的尘埃。
“咳咳,咳!”尘埃入鼻,呛得天绮有些说不出话来,而嬴驷听出是表妹的声音,便也连忙收敛了剑气,尘埃落定但见少年遗世独立,卓雅端华。
“太子表哥!”天绮快步上前,拉着嬴驷的袖口轻轻摇了摇,神情娇嗔眼底含笑,从怀中将那卷竹册掏了出来。
“绮儿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一见那册竹册,嬴驷不由愣了愣,“这么快?”
“是啊”天绮娇羞地低下了头来,将竹册轻轻打开,纤长的食指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面落了定。
“公孙鞅?!”嬴驷无语了。怎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个公孙鞅?他到底好在哪里?一个县主,一个郡主,外加那自己心仪的孟姑娘,皆是对他生了情愫,难道他竟是“妖”不成?
“太子表哥,难道他竟是不好吗?”嬴驷的反应,着实将天绮吓着了,一时竟是有些慌,“表哥莫要为难,他既是不好,绮儿另找便是,大秦多的是出类拔萃的少年英豪!”
“这所谓的公孙公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心有所属,绮儿若是执意要嫁给他,可是要受些委屈。”良久,嬴驷迟疑地开了口,心中暗暗有了些许计较。
“绮儿不怕委屈,但求一片真心!”天绮声音清脆,斩钉截铁,带着几丝天生的倨傲。
“若是要一片真心,倒是要看绮儿如何表现了,几日后,那位公孙鞅定会登门拜访,这可是唯一的机会,还请绮儿千万要把握得当!”
“绮儿明白!”天绮微微一笑。
看着天绮纯真的笑颜,嬴驷心中竟是有些犹豫了。虽然劝自己放下,但每一次见到孟姑娘本人,他却又忍不住心向往之,这种感觉,甚是奇妙。故而,一听说县主喜欢公孙鞅,他便帮衬着布置了起来,却不想,县主妹妹弄巧成拙,一个不成反倒害惨了孟姑娘。
此番,绮儿妹妹对公孙鞅也有了心思,自己若能做个顺水人情自是好的,若是能教孟寒心对公孙鞅彻底死心,自己倒是赚了。天绮表妹的容颜,自是比县主妹妹好上了许多,也不知是否能入得公孙鞅的眼。只是,这乃是一场豪赌,兴许又会让孟寒心陷入危险之中
再看一眼眼前的表妹,温良贤淑,美丽娇憨,断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其实,过去绮儿一直喜欢上官清,他自也知晓。只是,上官清太过精于算计,太过冷血无情,而且对绮儿也无任何的心思,强扭的瓜反倒不甜,倒还不如拼一拼那公孙鞅。
给自己,也给表妹一个机会吧!这样想着,嬴驷嘴角漾开一抹笑意,再度看向妹妹天绮时,已是满目和煦的春风。
“若无它事,绮儿这便告退。”天绮微微行了个福礼,然后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嬴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深夜,卫苑,公孙鞅喝得半醉,斜倚在院中赏花。他本是不喝酒的,一向嗜茶如命,奈何孟寒心如今生死未卜,心烦意乱之际只得借酒浇愁。只是,几盏清酒下肚,愁绪不但未消,心中竟还多了几分伤春悲秋的感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公孙公子,你莫要再喝了罢,虽然暂时没有心儿姐姐的消息,但你要相信,心儿姐姐是福大命大的,定是不会有事的呢!”此情此景,孟寒离迟疑着凑了过来,坐在了公孙鞅的身旁,大眼睛眨巴眨巴,却写满了哀伤。
“姑娘不必劝鞅,只是今日里月色静谧,倒是颇为适宜饮酒。”虽是这样,但眉里眼里却无半点的轻松悠闲之态,雪色的面颊上浮起一抹异样的潮红,褪去了几分清逸,倒衬出了些许病态的妖娆。饶是相处数月,孟寒离与孟寒心皆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孙鞅。
“哥哥!哥哥!”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盼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有心儿姑娘的消息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四章 朝堂()
“有,有消息了?”公孙盼儿话音刚落,孟寒离立刻兴奋了起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快说来听听啊!”
“心儿的消息?”这厢,公孙鞅也回过了神来,心脏瞬间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是啊!”盼儿变魔术般的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绢晃了晃,但见雪色的丝帛上写满了墨色的蝇头小字,上面还绣了一朵浅碧色的玉莲花,一看便是孟寒心的贴身之物。
“上面写了些什么?”见了姐姐的手帕,孟寒离越发的好奇,一把便夺了过来。
“咦?”
“什么?”盼儿心中跳了跳。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姐姐的字迹,且让我好好辨一辨。”
一边说,孟寒离一边逐字逐句地研读了起来,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孟寒离眼角眉梢愈发泛出了几分喜色。看她的模样,公孙兄妹心里松了松,待到看完,孟寒离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这字条是长公主亲笔所书,说心儿姐姐已然在山庄歇下来了,现在什么都好!”
“呼,离儿刚刚的神情好吓人,我还以为这信写的是绑架勒索什么的,还好,长公主果然把心儿救下来了!”公孙盼儿一边说,一边惊魂未定地拍打着胸口,气喘连连。
“那我们可以马上去接姐姐回来吗?”孟寒离轻轻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
“这对方毕竟贵为长公主,心儿又是她的侄女,既是送到了碧云山庄,怕是再没理由接回去了”这厢,公孙鞅也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心儿得救,心中的愤懑与担忧瞬间无影无踪,他又成了原来那个随意散漫的公孙公子。
“兄长的话有道理,不过,还是先喝点汤解解酒吧!”说着话,盼儿递上了一个白瓷杯盏,里面盛满了金灿灿的醒酒汤。公孙鞅随手接过,一饮而尽,大脑渐渐清明了起来,那仅存的三分醉意终究还是散了个干干净净。
“那,心儿姐姐永远都回不来了吗?”
“不会,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定是可以将她带回来!不过,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思,毕竟,碧云山庄繁华富丽锦衣玉食,而且有长公主护着,自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这被繁华福贵迷了眼?我相信心儿姐姐,她一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一切随缘,好聚好散。”公孙鞅苦涩一笑,拾起一枚新制的核桃酥,刚欲放至唇畔,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一掷,自顾自地离开了。快步走进内室,点一盏油灯,公孙鞅借着微弱的灯光,又研究起了自己设计的新法。
轻轻将一卷卷竹简铺陈开来,逐字逐句地阅读分析,几经删改,终于整理好了一份满意的纲领,细细地书写在临朝的象牙笏之上。眼看着已入三更,明日的早朝定是耽搁不得,熄灭了灯火,公孙鞅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清晨,公孙鞅早起,一番梳洗后,随着百官一道入朝面圣。嬴渠梁端坐高台,威风凛凛地俯视群臣,目光掠过公孙鞅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公孙鞅似乎浑然未觉,依旧低眉颔首,但腰板却挺得笔直,周身那不卑不亢的气质,让嬴渠梁心中很是满意。
“公孙爱卿,再把你的新法观点当朝表一表吧,在场,突然有许多大臣很是不服,似有反悔之意。”
“是。”公孙鞅抱拳揖了揖,将笏板上的笔记一一详细道来,一番陈情,有条不紊思路清晰,比头一遭面圣更是长进了许多,话音一落,四下里寂静无声。
“臣,依旧不服!”片刻后,公子虔突然出列,端端地站在了公孙鞅的身边。公子虔本是嬴驷的师长,此番前来搅局,却是嬴驷始料未及。不过,既是有意见,说出来便好,也好将那新法好好地修正一番。对于这位未来的弟妹,嬴驷心中倒是少了几分的恨意。
“爱卿请奏。”嬴渠梁的眸光似乎瞬间结成了冰。
“公孙公子,你的新法提及了贵族的利益,虽看似公平公正,却让那些曾经的王室后裔以及肱骨旧臣心寒。另外,你的新法,完全建立在功利的基础之上,滥用刑罚,将国民尽数改造成了生产与战争的工具,你可知错?”
“大人一番话,鞅,受教了。”公子虔话音刚落,公孙鞅已然接过了话头,“不过,按大人的一番话,难道那些身无功勋坐享其成的贵族,真的该用高额的赋税供养着吗?鞅,不怕得罪皇亲贵族,一切的目的,皆是为了大秦的复兴,还请君上明察。”
“你”公子虔胸中一闷,“若是公子一意孤行,那就请便吧!”说完话,愤然挥袖而去,在大殿上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方才的附议之人又有了几分的后悔,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境。朝廷的骚动,嬴渠梁尽收眼底,不过,公孙公子的新法利大于弊,他还是想一试。
“安静。”大太监一声轻喝,原本骚动不安的大殿霎时又安静了下来,嬴渠梁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大太监又使了一个眼色。
“咳咳,爱卿公孙鞅,谦逊贤德,胸怀绝世之才,为大秦崛起之开路重臣,赐万金,官至左庶长,钦此!请公孙鞅接旨!”说话间,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入,手捧官服与赏赐,在公孙鞅面前站作了一排。
“臣,接旨,多谢君上圣恩浩荡!”公孙鞅深深拜倒,就地行了三拜九叩之大礼,披上朝服,双手接过了千金。虽是居了高位,但却依旧不骄不躁,步伐清稳,一番话说来掷地有声,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退朝!”良久,竟是无一人说话,毕竟,公子虔与公孙鞅如今都居于高位,二人皆是万万不可得罪的。而此番,公孙鞅给了公子虔脸色看,想必太子那里也颇为为难吧现在,不如就等着看戏吧!
退了朝,公孙鞅缓步走下了层层的阶梯,不经意间,却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抬头一看,嬴驷竟是站在了自己的跟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五章 前来()
“鞅参见太子殿下。”见了太子,公孙鞅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虽是神情谦恭,但对他的突然出现还是有些起疑。
“公孙公子不必多礼,今日里天色甚好,公子可是要走桃花运了!”嬴驷嘴角含笑,面对公孙鞅,他难得这么开心。
“桃花运?”公孙鞅微微愣了愣,不明白嬴驷此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是舍妹天绮亲手绣给公子的香囊,还请公子收下,随我一道去会会她。”嬴驷嘴角的笑意愈发神秘了起来,看得公孙鞅心中有些发憷,看着那小巧玲珑的香囊,竟是连伸手接过的想法也没有。
“太子殿下一番好意,鞅心领了,不过这香囊,鞅可是万万收不得啊”
“你当真要忤逆本宫?就为了,这样的一个香囊?”说着话,嬴驷手持香囊在公孙鞅眼前晃了晃,一番敲打的话语,带着几分的厉色,“就算是收下,又何妨?”
“这”此情此景,看来也是无从拒绝了,厚着脸皮将香囊接过来,公孙鞅正欲道别,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香囊上的一排小字——碧云山庄。难道,那位天绮姑娘是碧云山庄的人?那,孟姑娘她看来,此行非去不可了。
“既是郡主相邀,看来,鞅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随太子走一趟吧。”细细端详着那细密的针脚,伸手抚上那四个精巧娟秀的小字,公孙鞅心跳如擂。他的变化,嬴驷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对天绮动心了,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冷笑,却又转瞬即逝。
看来,堂堂才子也不过如此罢,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收下了女孩子送的贴身之物,把自己原本的心爱之人忘到了九霄云外,抵不过“权”和“利”两个字罢了。这位公孙鞅,自己本是有几分中意,但看他此番竟如此轻佻,倒是本宫错信了他。
“那,公子便随我一道上车吧!”嬴驷微微一笑,只一个眼神,小太监便慌忙地打了帘子,将公孙鞅迎了进去。
紧随其后,太子嬴驷也上了马车,一路的颠簸后,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碧云山庄。下了马车,拾级而上,不经意间,不远处掠过了一抹淡紫色的倩影,却又转瞬即逝。那人的身形如此熟悉,兴许便是孟姑娘了吧?公孙鞅心里一松,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看到孟寒心,嬴驷的脸黑了黑,看来自己准备不周,没的让公孙鞅发现孟寒心,自己的算计也就算是毁了。再看一眼公孙鞅,但见他笑容淡漠神色依旧,举手投足也无一丝一毫的异样,不由微微地放下了一颗心。
“太子殿下,公孙公子,里面请。”见来人,一位虎头虎脑的小侍卫凑了过来,有模有样地欠身揖了揖,将二人引入了内苑。
此时此刻,孟寒心正陪着天绮在锦华斋院里绣花,天绮天生便是一个刺绣的好料子,一针一线细密匀称,绣出的花样也清新细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