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碎发。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少年眼底泛着几分好奇而略显兴奋的眸光。
“公子你是”孟寒心不由一愣,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缩。
“在下尸佼,只是觉得姑娘你的络子编地极好,若是就这么拆了委实有几分可惜,故而才来向姑娘讨要。”
“这那你拿去吧。”
“多谢姑娘!”少年一把接过络子,脸一红,竟是一溜烟儿地跑了,弄得孟寒心呆了呆,也不知道这尸佼公子到底在捣什么鬼,从怀中又拿出几条彩绳饶有兴致地编了起来,不一会儿,又编好一个精美的络子。
此时,其他的姑娘们也起床了,而几个粗使婆子不知从何处抬来了几个大大的木桶,端端地放在了小院的正中央。桶盖揭开,甜香袭来,里面原是煮得稠稠的白粥和炸得酥酥的糖油果子,也算是今日里的早膳了。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杜府来了许多的客人,演出也格外地紧凑,到了下午姑娘们几乎都快累趴下了。到了傍晚,孟寒心正和紫儿朵儿闲话,却突然收到了杜大夫的传唤,说是让她去一遭花厅商量要事。
自己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又是身份低微的乐姬,这杜大夫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呢?怀着忐忑的心情,孟寒心尾随一名小厮绕到正院,一进门便见到了杜家大老爷杜魁。花厅中,还站了两个公子,一个是杜魁的小儿子杜澜,另一个便是方才向她讨络子的尸佼。
见孟寒心来,尸佼尴尬地吐了吐舌头,随即黯然垂下了头,而此刻孟寒心才发现,自己的络子不知何时竟是到了杜魁的手中。
“民女孟寒心,参见大人,大人万福。”孟寒心压下心中的狐疑,大方地施了施礼,干净而利落。
“这姑娘教养倒是不错的,嘿嘿!”杜魁身旁,一个瘦弱的贴身管家陪着笑赞道。
“你就是心儿姑娘了吧?此番,你能入杜府当妾,也算是有福了。”杜魁含笑点了点头,轻轻捋了捋长长的的胡须。
当妾?给这个老头?这也太孟寒心闻言一惊,立刻整个人都不好了,面上的笑意却依旧不敢减,只是一下子僵了。
“澜儿,过来认认人吧,以后她就是你的妾了。”看孟寒心笑得得体大方,杜魁愈发地满意了,轻轻拍了拍杜澜的屁股。
“唔唔,果真是是个大美人儿,尸兄你你这媒搭地妙极了,也多谢多谢父亲大人成全!”杜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抱拳揖了揖,一张脸笑得猥琐而促狭。
手上一暖,孟寒心微微抬起了头,但见一个身材矮小面目可憎的少年男子,一脸灿烂地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孟寒心身子一颤,差点没吐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恨恨地再看一眼尸佼,但见他双拳紧握眼圈泛红却又丝毫不敢看她。
“心儿,你好美!”杜澜嘴角咧了咧,一行哈喇子随即流了下来,孟寒心不由又有几分作呕,当即便把心横了下来。
“我儿虽然样貌丑了些,但毕竟身份尊贵,姑娘可还愿意?”
“我不愿意!”孟寒心当即便跪下了,这还是她头一遭对谁下跪,但为了自己的幸福却也值了。
“你竟敢拒绝!不过是一介卑微的乐姬,竟敢和老爷抬架子,来人,掌嘴!”管家气急败坏,很快便来了几个身材壮硕的婆子,作势便要扇她的耳光。
“住手!”此情此景,尸佼终于看不下去了,也生生跪在了杜魁的面前,和孟寒心肩并肩。
“你”杜澜气急败坏,却又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急得都要哭了。
“左右,都是我尸佼的错,错不该向心儿姑娘讨要那枚络子,也不该让那络子被杜兄看到抢了去。既是如此,这个案便让尸佼来结。杜大人要出气,就出在尸佼身上吧,左右心儿姑娘是无辜的”尸佼的声音很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魔力。
“唉”尸佼这一跪,杜魁火气全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心儿姑娘,”倏尔,杜魁又迟疑地开了口,“你既是如此不识抬举,便莫要再在这杜府待下去了,自个儿拾掇拾掇就离开吧。”
“什么?”一听此言,杜澜顿时愣了,想不到一向对他宠溺非常的父亲竟会来这么一招,“还我美人,还我美人呜呜”既是求不得孟寒心,杜澜索性便坐在地上大哭特哭,杜魁只觉得这个儿子实在丢人,却又不忍心放任他就这样哭下去。
“你这孽子!”杜魁的语气有几分狠狠的,恨铁不成钢,“不要再在这里丢人了,不过就是一个美人吗?你房中有十余名妾室了,难道还差这一个?”
“但是她们生的丑陋,而且还常常取笑我傻我笨,这个心儿姑娘生得貌美又会做女红,和她们不一样啊!!!”杜澜哭得更厉害了,最后被杜魁揪着耳朵拎了回去,一路上哇哇乱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 留下()
杜澜被揪着耳朵一路前行,直到入了房间杜魁方才收手,揉着自己酸疼的耳廓,杜澜的脸红地都能滴出血来了。不是他杜魁心狠,只是若是不这样拎着,杜澜随时都可能自个儿溜走在哪里藏起来。
这类事以前也发生过,杜澜打碎琉璃盏后失踪了三天三夜,后来被发现饿得晕倒在树丛中不省人事。派人问他,他只是说怕被责罚,老爷杜魁被气得都快背过气来了,而这事很快便成了杜澜妾室们茶余饭后的笑柄。有这前科在,自然得特殊对待。
“父亲!”杜澜的面色渐渐恢复,后来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竟是跪下了,而这一跪,杜魁着实吓了一大跳。毕竟,这孽子虽然可恶,但平日里却也是个不屈不挠的主,看他此番跪得端端正正一动不动,这可是旧日怎么打骂也教不会的啊
“你,要求些什么?”杜魁的语气略有几分生硬。
“父亲,留下心儿姑娘吧,澜儿求你了!”杜澜神色少有的严肃,眼底泛着盈盈泪光,杜魁不由扶额。这乐姬本事可真大,竟能让澜儿为她下跪,真是个狐媚惑主的家伙不过,看澜儿突然规矩了,他倒是对孟寒心生出了几分喜欢,如此,留下便也留下罢!
“如此,我便应了你吧。”杜魁轻叹了口气。
“父亲!”杜澜一喜,连忙又磕了几个头,杜魁看在眼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夜深了,澜儿也快些歇下了罢。”轻轻抛出一句话,杜魁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孟寒心早早起身就欲拾掇自己的行李,拾掇了一半,却被一个管事婆子告知自己不用走了,而且还多了一份差使。本是心中一松,奈何那新差事竟是当杜澜的随侍丫头,孟寒心不由一阵膈应。
想让堂堂孟相嫡小姐伺候他?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配吗?
但是,毕竟如今是寄人篱下的乐姬,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因而再怎么膈应也只有忍。重新把包袱拆开,孟寒心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悉数放了回去,简单梳妆后便出门欲前去复命,才刚走了几步,前方竟是远远来了人。
“参见心儿姑娘。”来人,原是一队小丫鬟,在孟寒心前福了福身子,随即便径自走到了她的房间中,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这是”看了看眼前华美的绫罗绸缎与金银首饰,紫儿和朵儿眼睛都直了,她们从小到大还没看过这么名贵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送到的地方还是她们的房间,难道竟是她们中的哪个就要被抬成姨娘了吗?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些东西,都是世子爷赏给心儿姑娘的礼,没有心儿姑娘的允许,你们谁也不能碰!”一番吩咐后,小丫鬟们又列队离开了,而这时,整个小院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世子爷?该不会是话本中那种俊美又多情的翩翩少年郎吧!”朵儿撑着腮帮子,一脸的花痴,“心儿可真是行了好运,看来今后有她的好日子过咯!”
“谁知道啊唉,想想,若是被世子爷赏的是我们两个,那可真是咂咂!”紫儿嘟着小嘴巴,心中颇有几分愤愤然。
再看一眼窗外,大家都在议论着孟寒心的荣宠,紫儿朵儿心里更加地不是滋味了。
片刻后,孟寒心请安后归来,一脸的愁云惨淡。看见榻前的一卷卷名贵布匹,还有小碟子中一件件华丽精美的首饰,孟寒心感到身子像被抽空了一般,软软地瘫倒在硬硬的枕席之上,泪水夺眶而出。
“心儿,你世子爷送了你那么多礼物,你难道竟是不开心?”紫儿一把板过孟寒心的小脑袋,但见她满面的泪痕,妆都花了。
“世子爷那么喜欢你,你伤心干嘛?”朵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唉”孟寒心低着头,将昨日里发生的一切,尽数说了出来,语气略有几分哽咽,而紫儿和朵儿也渐渐明白过来了。
原来,那所谓的世子爷,只是一个矮小又丑陋的呆子,而且极为好色养了一群妾室。昨日,他想要娶孟寒心为妾却被拒绝了,今日里又托了人说想把孟寒心发展成通房丫头。众乐姬们只看到孟寒心表面风光,却不知,她前面那可是火坑啊!
“呸那世子爷原来竟是这样一副模样,真真的恶心死了!”紫儿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是啊是啊,心儿过去好歹也是一介官家贵女,怎能就这么被癞蛤蟆糟蹋了?”朵儿也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恶了,竟是要孟寒心去当那么恶心的人的妾,真真的是在活活折腾人。
“唉”孟寒心长叹一口气,随即将小脸蛋深深埋在了被褥之中,手不经意一扫,只听哐的一声脆响,一整碟的金银首饰瞬间散落了一地。想想它的来历,紫儿朵儿嫌恶地别过头去,一眼也不想多看,只把孟寒心揽入怀中细细安抚。
片刻后,孟寒心终于恢复了过来,简单洗了个脸,面上什么妆也没化。长发绾了个斜斜的堕马髻,发间只用了朵素色的绢花,身上也换了袭素裙,少了几分明艳动人多了几分清丽素雅。如此装扮,紫儿朵儿当然明白是为了什么,左右天儿还早,孟寒心匆匆忙忙往杜澜的书房当值去了。
来到书房,杜澜正在专专心心用着一盏牛乳燕窝,乍一看到孟寒心的装扮,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的这幅打扮?真真的丑死了!”嫌恶地撇了撇嘴,杜澜继续扒拉着燕窝羹,“快去换套鲜艳的,袖子就用薄纱的吧!”
“参见世子爷,心儿身子有疾,不便穿得太少。至于这素色,乃是心儿的一贯装扮,还请世子爷见谅。”一番语气轻飘飘的,杜澜虽是失望却也不便发火,生怕得罪了眼前这来之不易的美人儿。
“这素色也好看,哈哈,心儿姑娘怎么穿都好看!”用完半盏燕窝,擦了擦唇畔残余的牛乳,杜澜对着孟寒心色迷迷地眯缝起了眼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章 决心()
“世子的燕窝羹可是用完了?”孟寒心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些生硬地开了口。
“还剩了不少,心儿姑娘可要尝尝?”见孟寒心主动关心自己,杜澜受宠若惊,挤出一个尽量端雅的微笑,却是刻意得很。这种笑她无比熟悉,不知为何,孟寒心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公孙鞅。
想到每次见公孙公子,公子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右手捧一盏清茶,左手翻一册竹卷,嘴角微微勾起,气质端稳清华。一袭白衣曳地,长发垂肩而下,五官精致玲珑,声音清脆铿锵,公子贵如兰。
只是,自从那日一别,就再无了公孙鞅的任何消息,有人说他是去魏国了,也有人说他来到了秦国。奈何,如今自己家破人亡,无数昔日的好友亲朋不再接纳,公孙公子也该和他们一样吧而那少年上官清,居然是秦国的细作,这一点倒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此时的孟寒心立在窗沿之侧,暖暖的冬阳丝丝缕缕地洒在她的身上,一身素裙衬得她的脸庞愈发的柔美而温秀,却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感伤,杜澜一时竟是痴了。
杜澜心中痒痒的,却又必须按父亲的要求端好世子的架子,一时有几分焦躁难耐,最后干脆便豁出去了,只一瞬,便已向着孟寒心的身子扑了过来。孟寒心一躲,杜澜便生生地摔倒在了地上。
“美人儿,你是在想我吗?”杜澜依旧笑得色迷迷,又向孟寒心扑了过来,孟寒心欲再躲,却被一下子绊倒在了地上。一只咸猪手向她伸了过来,孟寒心心中一急,狠狠地便是一大口,伤口未见血,却很疼,杜澜疼得杀猪一般干嚎了起来。
“世子爷,世子爷,你”
一位小厮闻声快速走来,一眼便看到自家世子坐在地上,紧紧捂着手上被咬伤的虎口干嚎不止。而身旁,孟寒心一脸的惊慌失措,自是不知这世子被咬竟会做出这番奇怪的举动,看来此番自己是闯祸了。
杜老爷很快就来了,看到眼前的光景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他气的,一是自家世子竟如此丢人只知道哭,二是自家一个区区舞姬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咬伤自家的主子。虽然隐约猜到发生了些什么,但亲疏分明,由不得他做出违心的决定。
“这乐姬委实不像话,竟敢伤害世子,拖出去乱棍打死吧”深吸一口气杜魁闭上了眼睛,几个家丁很快便冲进来,粗暴地架起孟寒心的身子就欲往外拖。
“杜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卫国孟相的嫡女!”清凉的声音陡然响起,孟寒心细细一辨,来人竟是上官清。
“上官公子这难道”杜魁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下来。这上官公子深得陛下心意,自己又处在政坛的瓶颈之中有求于他,如此,上官公子要保的人,看来是罚不得了。
“上官清?”孟寒心喃喃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快要没救了。
“是我。”上官清伸出一只手,一双好看的凤目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迟疑地握住那只纤长白皙的手掌,孟寒心借力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这是贵府的私事,清本不便插手,但这位姑娘是清的故人,清容不得你伤她一分一毫。”上官清一番语气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压迫感,直教杜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