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亦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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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亦菱-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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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彦真转过头来,望着亦菱,面色苍白,目光温柔。

    亦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人沉默了许久。沈彦真开口道:“我父母呢?他们还在外面吗?”

    亦菱闻言起身。走到外间隔着窗子看了看,见沈家二老还有几名家仆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就是正屋的门口。好像要齐心协力把门板看穿一样。

    亦菱轻叹一声,走回卧房,看着沈彦真道:“他们还在外面站着呢。”

    沈彦真闻言,垂眸不语。

    亦菱见状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起初她看到沈丞相夫妇担心焦急的样子,心里有些责怪沈彦真,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让进,也不让大夫进来瞧瞧,别人都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这不是更让人担心着急吗?而且他还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威胁家人,不让家人强行开门,这不是更让家人担忧和伤心吗?但是亦菱看到沈彦真现在难受痛苦的样子,瞬间就理解了他的苦处。沈彦真,他也是怕父母见到他这个样子。跟着痛苦伤心,又怕父母知道了寒毒的事情,知道他每年都要发作,可能撑不了几年之后,受不了这个打击。毕竟他是沈丞相夫妇的独子。

    亦菱轻叹一声,既同情和可怜沈丞相夫妇二老,又心疼和怜惜自己的好友。

    沈彦真仍旧垂着眼,不言不语。亦菱见他自己难受着,这边还要挂念着双亲,怕双亲为自己忧心,又因双亲担心自己而歉疚不已,她也跟着心里难受。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她什么都清楚。

    亦菱出声宽慰道:“彦真,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歇着,一会儿我去跟你父母好好说,不让他们这么担心你。你以后也不要说出那样的话来威胁他们,这样他们只会更担心更着急。”

    沈彦真闻言,长长的眼睫颤了颤,无力地道:“如果我不那么说,他们早就让人把门撞开了。届时,他们破门而入,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亦菱眼圈一红,将双手伸进厚厚的锦缎面的棉被中,抓住沈彦真的手,连声道:“我知道的,我懂的,我都懂的……”

    锦缎面的棉被下,沈彦真的手攥紧了亦菱的手,一双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床榻边的人,苍白的脸上一片温柔。

    亦菱心里一暖,眸中浮现出坚定的光芒,她也攥紧了沈彦真冰冷的手,掷地有声地道:“彦真,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找出解毒的办法的!”

    沈彦真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似是相信了亦菱的话,但他的眸中却蓦地浮现出一抹失落和凄绝的神色,不过一瞬,很快又被温柔吞噬。

    亦菱不是没有发现沈彦真眸中闪过的那一瞬失落和凄绝,她知道沈彦真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够找到解毒的办法,因为沈彦真作为拂衣楼上任楼主的大弟子,医术过人。连他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她这个对医术的了解少之又少,可以说只知道皮毛的皮毛的人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但是亦菱偏不信这个邪,整个天下只要有难题就有解决难题的办法,只要有毒,无论这个毒多么霸道多么可怕,终归能找到解毒的办法,她坚信这一点。她必须坚信这一点,不然怎么办呢?难不成什么都不去尝试不去努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沈彦真像他师父那样痛苦地死去?

    尽管盖着厚厚的锦被,亦菱还是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沈彦真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亦菱看了看周围,卧房内只有一个火盆。虽然已是早春三月,但这里毕竟是朔城,天气仍旧比较冷,大多数人家仍旧点着火盆取暖。对于亦菱这样的正常人来说,卧房里放一个火盆就足够了,但是对沈彦真这样备受寒毒折磨的人,即便是屋内点着火盆,也是浑身冰冷不已。

    亦菱看了看沈彦真,觉得他这么硬撑着也不是办法,遂起身走出屋子。

    亦菱见沈丞相夫妇二人仍旧在距正房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不由得走上前。二老连忙迎了上来,面色焦急。

    亦菱见状,连忙微笑着道:“彦真还好,不过是此前的伤势有些反复而已,并无大碍,沈丞相和夫人不用担心。”

    沈丞相见齐王和颜悦色、面带微笑地这样说了,自然是稍稍松了口气。

    沈夫人闻言仍旧十分担忧,焦急地追问道:“彦真伤的怎么样?是不是难受的厉害?用不用找大夫来给瞧瞧?”

    亦菱闻言笑着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彦真还好,而且他本身就医术过人,他自己知道情况,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沈夫人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亦菱又吩咐丞相府的家仆多搬来几个火盆,又命人烧了热水送到芷兰庭,随后又对沈家二老说道:“二老先回去歇着吧,天气这么凉还在这里站着,彦真知道了会担心二老的,不利于休养。”

    沈丞相夫妇闻言,连声道好,随后两人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芷兰庭。

    丞相府的家仆行事效率极高,不多时便将亦菱要求的物品都准备好了。但是因为自家公子不允许跨入屋内半步,连自家老爷和夫人都不敢不听从公子,所以他们更不敢造次了,只好站在正屋前,有的端着火盆,有的端着热水,皆是不知所措。

    亦菱见状只好亲自上阵,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于是乎,当今齐王殿下亲自把火盆和热水一盆接着一盆地搬到了屋内,随后将家仆遣走,重新拴好了屋门。

    亦菱把几个火盆全都搬到了卧房,每个角落里面都放了一个,床边放了两个,屋子中间放了一个,整个屋子顿时热乎起来了。亦菱顿时出了一身汗,她也不避讳沈彦真,干脆把锦裘和夹袄都脱了。因为今晨一从皇宫出来,她就同容卿和洛沉碧等人去大闹冯府去了,随后就直接来丞相府探望沈彦真,所以没来得及回府换下朝服。亦菱脱了锦裘和夹袄之后,觉得穿着宽袍大袖的朝服很是不便,干脆将朝服也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下来。最后亦菱只穿着一身洁白的中衣,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亦菱瞧见床榻上的沈彦真翻了个身,面向里了,不由得笑道:“我都没不好意思,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彦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穿那么少,不怕着凉么?”

    亦菱觉得沈彦真的语气颇有几分幽怨的味道,就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到别人身强力壮,不由得又羡慕又嫉妒一样。亦菱不禁哈哈大笑,“你当我是你啊,沈大公子!我现在热的还出汗呢!”

    厚厚的锦被下,沈彦真的身子明显抖了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亦菱给气的。

第二百八八章。帘影摇光灯色昏(三)() 
亦菱觉得自己不大厚道,毕竟沈彦真还难受着,遂止住了笑声,挽好袖子后,将铜盆里的热水倒入另一个放着小半盆凉水的铜盆中,随后伸手试了试温度。

    待将铜盆中的水温调得差不多比人的体温略高一些了之后,亦菱把巾子浸入温水中,又待巾子完全浸湿,并且温度同温水的温度一样了之后,捞出来拧干,然后走到床榻边坐下来,用巾子轻柔小心地擦拭着沈彦真的额头和脸庞。

    沈彦真本来面向里躺着,被亦菱这么不由分说的一擦,顿时翻过身来,看着亦菱,惊讶地道:“菱儿,你这是做什么?”

    亦菱再次不厚道地笑道:“瞧瞧你,跟个大姑娘似的。一般发烧的时候,都是用冷水擦拭,降低体温。现在你浑身冰冷,我用温水给你擦擦,这样你就不会感觉那么冷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亦菱说罢,又给沈彦真擦了擦修长光洁的脖颈。刚擦了一遍,沈彦真从耳后到脖颈就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同刚才苍白如纸的颜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也不知是因为被温热的巾子拂拭了一遍,暖和了,还是因为真的害羞了。

    亦菱见巾子没有方才那么温热了,又起身去水盆里浸了浸,随后又捞出来拧干,坐回来继续给沈彦真擦拭脸庞和脖颈。沈彦真似乎也适应了亦菱这样照顾人的方式,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任亦菱摆布。

    亦菱一边擦拭,一边道:“方才我出去跟你父母好好说了,他们总算放心了一些,眼下已经回去歇着了,你不用挂念,也不要感到愧疚,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让他们安心。”

    沈彦真不言不语,只是张着一双清隽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亦菱。

    亦菱又浸温了巾子。回来将沈彦真的左手臂从锦被下拉了出来,细细地给他擦拭着手,末了又将他中衣的衣袖挽起来,擦拭着他的手臂。待沈彦真的手臂和手不再那样冰冷的吓人了之后,亦菱连忙把他中衣的衣袖放下来,又重新把他的手臂放入锦被下。随后,亦菱又用热水温了巾子,把沈彦真的另一只手和手臂也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这样,她能擦的地方都擦到了。

    亦菱将巾子搭在铜盆边,回身坐在床榻边看着沈彦真。见沈彦真的脸色不似方才那样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了。身体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得颤抖不已了,她不禁微微一笑,同时在心里略松了口气。虽说她自幼经历了临阳政变,进入濯玉宫后。就独立了许多,不喜有人在身边伺候,即便是之前在将军府还有现在在齐王府也是不喜身边有侍女服侍,平日里的起居都是自己动手,但她的身份毕竟一直不低,从未伺候或者照顾过他人,方才她不过是用温水给沈彦真擦拭了一下,让他暖一暖,却忽然觉得照顾人的感觉真不错。

    沈彦真也温柔地回视着亦菱。轻声而诚挚地道:“菱儿,谢谢你。”

    亦菱不由地一怔,从前在怀远,沈彦真一直都称呼她将军,如今在朔城。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本名,还只是改口称呼她为王爷,今天叫她菱儿,还是第一次。亦菱觉得很亲切,这样的称呼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彦真注视着亦菱,认真地道:“菱儿,谢谢你安慰我,谢谢你抚慰我的父母,谢谢你这么细心地照顾我。”

    亦菱垂眸一笑,道:“客气什么?这点小事,算什么?说来倒应该是我谢谢你呢。从前在宁军军营,你好几次替我疗伤,有一次我发烧昏迷了,你还一直在旁边照顾我呢。”亦菱认真地垂首看着沈彦真,“彦真,谢谢你。”

    沈彦真浅浅一笑,“这些都不需要谢的,我是医者,救死扶伤,这本是医者应该做的。”

    亦菱闻言望着沈彦真,目光灼灼,满是崇敬和仰慕之情,“彦真,像你这样救得了天下之人,又心怀仁慈博爱的医者一定都是圣人转世,是天上悲悯众生的仙人下凡。”

    沈彦真闻言,却垂了眸子,神色一黯,话锋一转,语气凄然地道:“可最让人无奈的是,我救得了天下之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亦菱闻言心中一痛,连忙道:“彦真,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还有时间,所以就还有希望,对不对?如果连你自己都绝望了,那么我们还怎么继续努力地寻找解毒之法?”

    沈彦真闻言并没有接着亦菱的话说,他抬眼望着亦菱,眼神诚恳,又带着乞求地道:“菱儿,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帮我做一件事情?”

    亦菱连忙点头,“好,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帮你做。”

    沈彦真从锦被下伸出一只手,指着几步开外的一张小方桌子,道:“那里,有纸笔。”

    “纸笔?”亦菱不明所以,她起身走到小方桌子旁一看,明明是卧房内一张用来放茶具和摆设的小方桌,此时却被沈彦真当做了书桌,而桌子上笔墨纸砚齐全,一沓上好的怀远产的纸张旁边放着一本书。亦菱对这本书可谓是十分熟悉了,正是那本拂衣楼前任楼主无名生前所著的《寒毒》。而那一沓纸张的旁边,还有几张已经写满字迹的纸张,亦菱定睛一看,显然是沈彦真的笔体,她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是沈彦真在描述自己寒毒发作时的症状和感受!

    亦菱何等聪明,她立即就明白了沈彦真的用意。她看着铺了满桌的笔墨纸砚,还有那些写满字迹的纸张,心里一酸,险些就要滚下泪来。显然是沈彦真寒毒发作,已经十分难受了,无法离开卧房去书房,但是仍旧想要像他师父那样,把寒毒发作时的症状和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为后世留点什么,所以就将这张放在卧房的小方桌当作了书桌。看到沈彦真这样都不忘自己身为医者的本分和职责,亦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钦佩、又是酸楚、又是难受。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她回身望着床榻上的沈彦真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彦真躺在床上,偏过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恳求,“菱儿,我叙述,你来帮我记录可好?”

    亦菱鼻子不禁又是一酸,她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出来,随后点了点头。

    亦菱重新挽起袖子,在小方桌子前坐了下来,随后研了墨,提起笔,在新研的墨内沾了沾,提腕悬笔置于一张尚未写字的纸张上,随后转头看着床榻上的沈彦真。

    沈彦真淡淡一笑,遂开口叙述了起来。亦菱则端坐在桌边,提笔认真地一字不差地将沈彦真所说的统统记录了下来。

    一人口述,一人记录,整个安静的午后就在这淡淡的叙述声和轻轻的书写声中度过了。

    沈府众人见齐王殿下进了芷兰庭的正房,一直不曾出来,也不敢轻易打扰,午饭时间也没敢来唤她。这眼看着已经到了申时,天色都暗下来了,沈夫人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把齐王殿下叫出来用晚膳。

    沈丞相也觉得不能怠慢了齐王殿下,人家专程来看望自己的儿子,不能一直让人家饿着肚子不是?

    于是沈丞相夫妇又带着几名随侍的家仆来到了芷兰庭。

    沈丞相夫妇仍旧在距离正屋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命一名家仆上前叩门。

    那家仆领命拾级而上,轻轻叩了叩门,“齐王殿下?齐王殿下?”

    恰在此时,沈彦真的叙述告一段落,亦菱起身伸了伸酸痛的手臂和脖子,忽听屋子外面有人唤她,遂应道:“何事?”

    那家仆连忙道:“齐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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