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并非是我的梦想!”宁蝶把茶盏往桌上一摔,推开椅子就走。
楼下的戏曲正唱到高潮,锣鼓喧天,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宁蝶下了楼,越走越快,然等她刚跨出大门一步,霍丞有力的胳膊便拉住了她,“听话,回去!”
宁蝶恨恨地转过头,几日不见,霍丞的头发剪得短了些,五官更加深邃立体,特别是那眸子,黑幽幽的仿佛能勾人一般。
“你来西北做什么?”但就算这模子再好看,这么多年宁蝶也有了免疫。
霍丞脸色一沉,“你不欢迎我?”
宁蝶沉默地抿唇,无疑是肯定霍丞的猜测。
“回去,吃完饭我再和你谈。”霍丞强自压下怒火。
宁蝶赌气道:“我不想回去。”
她偏是要和他对着干。
霍丞竟然露出笑,“是你说不回去,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简直是喜怒无常,宁蝶皱眉,她也不想和霍丞独处。
可霍丞是什么人,霸道惯了的冷面将军,直接忽视宁蝶的抗议,把人塞进军车里,锁上车门后示意下属开车。
66 温情()
车一路向前走,绕过几条宽阔的青石大道,在一处胡同口这里停下。
霍丞吩咐下属在这里候着,他下车后为宁蝶打开车门,“跟着我。”
黄昏的霞光更深,斜斜地映在灰色的砖墙上。
宁蝶下了车,左看右看,不过是条普通的胡同,霍丞却露出温暖的笑意,好似这条胡同口对他而言是心灵的净土般。
他大掌握住宁蝶的柔荑,又随之踹进他军大衣的口袋里,两米来宽的胡同路,少有人来往。
宁蝶本来好奇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原来只是散步。可散步哪里不行,为什么非得坐车绕一个圈?
“快到了,”霍丞以为她不耐烦,安抚了她一句。
话里意外地有那么点宠溺的意味?
宁蝶扭过头不说话,霍丞保持牵住她的姿势,很快路走到尽头了,前面的湖水边,有一处两层楼高的红漆古亭。
他带她走上亭子,风吹皱了满湖的水面,这里地势高,站上二楼竟是能俯视半个西北的繁华地段,各色屋檐叠叠延伸。
“你看正前面,”霍丞把宁蝶揽入怀中,从背后拥抱,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
宁蝶闻言抬眸,只觉脚下近处的景格外眼熟,脑中思绪一转,蓦然记得前面是宁府的一角,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前世住的阁楼。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做宁府的上门女婿,每次出门打战前,”霍丞的声音不徐不缓,“你就在站在阁楼那,而我站在这里一直傻傻地看着。”
宁蝶垂下眼睛,她知道他说的不是梦,他本也是重生之人。
“在梦里我就奢望,能看着你直到天荒地老该多好。”
既然这样,宁蝶握紧拳头,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背叛她?
还是说霍丞前世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那宁筝呢?”宁蝶几乎是咬着牙在问,“你不喜欢她?”
她仰起头来,要看着霍丞,却撞见霍丞沉浸在回忆里时眼底还没有来得及收敛的痛苦。
宁蝶的心霎时漏了一拍。
“提她做什么?”霍丞笑着摸宁蝶的头发。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宁蝶挣开霍丞的拥抱,她远离他一步,“你难道不觉得她聪明,又漂亮?”
霍丞挑眉,“哦?然后呢?”
宁蝶深呼吸,“你难道不想和她在一起?”
霍丞忍住笑,“你哪里看出我喜欢她?”
宁蝶一愣,她不能搬出前世的场景,只好找个理由搪塞,“你之前一直盯着她看。”
“胡说,”霍丞笑着拉过宁蝶,他就爱看她胡搅蛮缠的一面,“我分明看的是你。”
宁蝶脸腾地一红,碎了他一口。
“吃醋了?”霍丞追问。
“我不喜欢你,吃什么醋。”
霍丞猛然抱紧她,“我不爱听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宁蝶被勒疼得咂嘴,她口上不说,但心里清楚。
他搂着宁蝶许久,给她讲梦里的故事。
“我们结婚十年,而在一起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五个月,梦醒来后,我就发誓要早点娶到你,然后日日和你温存,哪里都不去。”
无论前世今生,霍丞极少说这么深情款款的话,宁蝶沉默地听,心想他风流倜傥的霍将军要是对其他女子这样说,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抵挡的住。
“我还梦到你给我挡了一枪,你昏迷的三天里,我跑遍整个西北,各个德高望重的名医求遍,你终于醒过来了,却让你再也无法实现做一个母亲的梦想,我是极力要补偿你的,”如同那一日的情景再现,霍丞抱住宁蝶的胳膊罕见地在打颤。
他本是要自此极力补偿她的
“然后?”宁蝶偏抬起头,想知道霍丞说起这事会是什么表情,她看见霍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久久地没有答话。
那时霍宅派人暗杀,他不得已匆匆离开宁府。
再回来,他努力隐瞒自己对的宁蝶感情,等霍宅毫无威胁时,却已是阴阳两隔。
“刚才我们走过来的路还记得吗?”霍丞转了话题道。
宁蝶摇摇头,她还真没有多在意。
霍丞笑着道,“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带你走了一遍刚才的路。”
宁蝶不解其意,风吹得人舒爽,耳边霍丞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竟恍然生出宁静安逸之感。
宁蝶忍不住地晕晕欲睡。
后来实在犯困,霍丞是背着她往回走。
她一开始不愿意,霍丞脸色一阴,又是那种风雨满楼的压迫感,“你是要我抱着回去?”
抱着比背着更引人注目。
宁蝶只得乖乖就范。
她身材高挑,体重不轻,然而霍丞背着她,步伐走得轻松平常,这得亏于霍丞平时的军事锻炼。
宁蝶甚至能感受出他衣料下结实的肌肉块。
走到半路,霍丞突然脚步停下来,宁蝶那时已经进入半睡眠的状态了。
“宁蝶,”霍丞声音沙哑,“你别把头放在我肩膀上。”
宁蝶半梦半醒,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呀?”
“你呼吸扑在我耳边”太撩人了,霍丞清咳。
宁蝶是个倔脾气,意识不清醒时更甚,听到霍丞说不让,她偏往他肩窝里凑。
她的唇无意滑过霍丞露在衣领外的半截脖子,霍丞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他可是禁欲了整整半个月!
加上宁蝶本对他而言是怎么都折腾不够的美味。
他此刻就想把宁蝶放下来,在这空旷的巷子里把人里里外外地吃透。
但是一偏头看见宁蝶睡着的恬静脸庞,霍丞眸子暗光加深,抬起的欲望只得生生忍下去——他不急,来日方长。
宁蝶这一觉睡到半夜,直接将晚饭都略过。
察觉到嗓子干涩,她想喝水,一张口发现自己发不了声音,喉咙火烧似地疼。
房间里灯光倒是亮着的,熟悉的家具摆设,她这是回宁府自己房间了。
头格外地沉重,身体如灌铅般,她正要掀开帘子坐起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直接把她按回床上。
“别动,你发烧了。”是霍丞。
准确来说,是穿着睡袍的霍丞。
宁蝶点点头,没想到就下午吹了一会风,竟受了风寒,说到底还不是怪某人。
她想瞪霍丞一眼,结果看见霍丞脸上挂着自责的懊恼神色,宁蝶口一张,音节支离破碎地道:“不不怪你。”
说完又后悔,怎地能对霍丞心软!
霍丞展颜微笑,“再睡会,药好了我再叫你。”
他说着替宁蝶压紧被子,一双眼尾上弯的美目下有浅淡的青色,怕是守了半宿。
宁蝶闭上眼睛,当是什么都不知情,加上她生病身体真心乏累,没多久便浑浑噩噩地入睡。
她好像听见霍丞叹了一声。极浅。
霍丞最不屑叹气的,宁蝶想到前世他说过软弱之人多悲叹。
他是军人,不能软弱。
是自己听错了吧,宁蝶暗道。
67 逃离(上)()
迷迷糊糊间宁蝶喝下霍丞亲自喂服的退烧药、
天亮时烧方退。
伺候她洗漱的丫鬟大早就进来了,站在一边为她端着洗脸水。
宁蝶掀开床帐帘子,不见屋里有霍丞,随口问:“霍丞去哪了?”
能直呼霍将军名字,看来八小姐和霍将军关系果然非同一般,丫鬟忙不迭地回答:“霍将军守了您一晚上,早上刚让老爷劝着回客房休息。”
宁蝶点点头,下床穿上拖鞋,想起昨天下午,又道:“我那些剧组的朋友们后来都回酒店了?”
“是的呢。”
宁蝶便不再说话,她挑了件水绿色的旗袍,搭上真丝披肩,脸上上完薄妆打算出门。
要迈出门槛时回头问道:“你知道周妻巷吗?”
心里同时想着昨天下午和霍丞走得那条巷子,入口处好像是写着这个名。
“知道知道,”丫鬟笑声脆生生地答,“据说明朝有个姓周的清官,为发妻不愿娶公主,被皇帝一怒之下贬到边疆,周夫人每天站在巷口等周官人回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周妻巷了。”
宁蝶若有所思,前世自己除去宁府对周遭事物不曾注意,倒没有听说过周妻巷。
待她真正迈出门槛,丫鬟补充地笑道:“八小姐,凡是一起走过周妻巷的夫妻,可是都能白头偕老的。”
宁蝶一阵恍惚,白头偕老这四字压得她忍不住深呼吸。
“恩。”她只回应了那个丫鬟一个音节。
宁府一日三餐都是得到大堂开席。
宁蝶本想缺席直接去剧组,大夫人那边似有所预知,直接派人过来请她去大堂,刚好在长廊上遇上,领头请人的大丫鬟恭敬地道:“昨晚听说八小姐身感风寒,大夫人今早五更起来,亲自熬了驱寒的药膳。”
宁蝶自然不好拂意。
她起得晚,去大堂时是最后一个,伺候用膳的四位丫鬟见她来,井然有序地备好她的碟碗。
这次宁府半个当家的大少爷竟然回来了。
宁沉招手让宁蝶坐他左下方,这个位置连宁府的大少爷都没有这个待遇,他指着宁蝶身侧的一位戴眼镜穿中山装的青年人介绍:“这是你大哥宁如安,刚从南边经商回来。”
这位大哥宁蝶前世熟悉,看着斯文书生意气,实际上能在外面宁府生意做大,怎会是个简单人。
宁蝶略一点头微笑,“宁大少爷你好。”
她不做宁家的人,没必要称他一声大哥。
宁如安先是一愣,这个称呼和他想的不一样,不过很快面色如常,“八妹在西南长大,西南是个好地方,养的人格外水灵。”
宁蝶垂下头,宁如安只当她是害羞。
早点陆续上齐,大夫人熬的药膳被丫鬟摆在宁蝶面前,大夫人温和地道:“你身子弱,吃这些总归是好。”
宁蝶真心实意地笑着道谢,而餐桌边意外不见霍丞的人,宁蝶以为他还在休息,自得几分自在。
这顿早饭前半段吃得还算温馨,直到宁如安试探地问:“八妹在西南,可认得陈先生?”
宁蝶顿悟地一笑,不愧是宁如安,“何止是认得。”
宁如安两眼放光,语气又客气三分,“何时八妹能请他来西北作客?这些年陈先生对八妹你多为照顾,宁府肯定要感谢一番。”
宁沉虽然困惑这个陈先生是谁,但能让自己的大儿子这么在乎,一定大有来头,他不急着插话。
宁蝶笑意更深,她在前世结婚后,和霍丞住在小阁楼拥挤不说,地方太偏出门总是不便,宁府空着的院子有几处,宁蝶向管家去讨一处,那时宁府的内务已经是宁如安当家,那时她还记得管家去向宁如安传话后回来,满脸的歉意,“八小姐,大少爷说府里最近资金紧张,你看”
宁蝶那时不傻,知道是宁如安不愿,她心里也就放下搬住处的事,回头却是兰芯气急败坏地控诉:“小姐啊,大少爷欺人太甚,我听厨房的张妈说,大少爷当着下人的面就数落您和姑爷,说白养的张嘴废物,还惦记着其他院子,给口饭都是宁府慈悲!这是什么话,小姐好歹是老爷亲生的八闺女!”
白养的张嘴废物?重回一世宁蝶总算懂了,对宁如安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不就是废物。
眼前面对宁如安,宁蝶干脆吊他胃口,“陈粤明三个字在西北是活招牌,请他吃饭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在西南他对我称不上照顾。”
宁如安急了:“八妹,陈先生可是多少商贾要认识的对象,你若是把他请到宁府来”
“是啊是啊,”三姨太再不喜宁蝶,可为了自己儿子不得不咬牙忍,多年来头次对小辈卖笑,“宁蝶你大哥肯定是有重要事,你既然认识那陈先生,何不帮帮你大哥。”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霍丞和陈粤明关系,不然不至于这么急切,宁蝶故意作迟钝状,“大少爷,我等会急着要去剧组。”
所以你看着表现吧。
“好,好,好,”宁安如赶紧地道,“我让管家派车,你剧组朋友这几天的吃饭开支由我全请。”
他肯定不能拿宁府的钱财去做私事用,这些钱要出自他自个的小金库。
宁蝶不客气地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早饭吃完,宁蝶接过丫鬟手中替她拿着的小提包就要出门。
一路上怕骄阳晒坏宁蝶娇嫩的皮肤,宁如安亲自为她撑伞。堂堂宁府大少爷做这种事竟没有一人阻止,说到底权益是个好东西。
宁蝶也不觉宁如安撑伞有什么不妥,走到半路,想起剧本落在屋里头,反正还没有踏出宁府,她自己折身回去拿。
好巧不巧,就这么一掉头,路过她院子的书房,光天化日之下,穿着洋裙小露酥胸宁筝就从那书房里头一边整理胸前的纽扣,一边红着脸退出房间,后面跟着的俨然是衣冠楚楚的霍丞。
宁蝶只觉一头冷水扑面,湿透了她的心,她就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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