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们在兔爷腿上绑了长长的丝线,放了俩兔爷,结果俩兔爷果真去钻洞——奈何那洞太小——纵是会缩骨法,人也钻不进去。
于是又把兔爷拉出来,学着谢轻衣的法子,也写了一些消息,用显眼的红布巾配黑色的大字,做成大红花,绑成俩兔爷的身上,再放了兔爷。
后面抓的飞禽走兽,他们也如法炮制,然后依次往回赶。
别说,这办法虽不怎么高明,可却有效,经过一天一夜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从一头灰狼的身上,得到了谢轻衣的回信。
他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便立刻来向姬十二禀报。
这么重要的消息,姬十二不敢轻忽,几乎是即刻带人去营救谢轻衣。
这一去,姬十二便有半月没归家,好在不时有消息传回来,表示事情有了进展和眉目,让她静待消息,守好王府,等他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眨眼就进入了酷暑,顾还卿难免等的心浮气燥。
而这时,庆隆帝又像发了神经,见姬十二不妥协,竟时不时要黛宫主进宫,和她面谈重建沧月一事。
黛宫主也神经——她既不进宫,也不答应重建沧月。
黛宫主的决定,让大越重臣如坠云里雾端,说她是欲擒故纵吧,她偏偏态度坚决,说的煞有介事。但,这怎么可能呢?——黛宫主会不想重建沧月,这是天要下红雨的节奏吧?!
奈何人家黛宫主就是这个意思,横竖她抱准一条——你们让老娘干什么,老娘偏要反其道而行。
庆隆帝都快魔怔了,连顾还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见姬十二娘俩不听他的使唤,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说客是宫德妃和樊贤妃,将顾还卿召进宫里,好言好语的一番劝说,无非是想让顾还卿松口,替姬十二纳了两位侧妃,也好完成黛宫主重建沧月的心愿。
顾还卿一脸无奈:“两位娘娘,牛不喝水强按头,我们家王爷那性子,是个人都晓得,不愿的事他就是不做,妾身不经他同意,替他做主私下娶了纳了,回头,他把火气撒在妾身身上也就罢了,他若越性,一下子把妾身及两位侧妃一并休了,那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说的,仿佛姬十二是个休妻狂魔,除了会休妻,啥都不干。
“瞧你说的,哪有这种事啊?”樊贤妃水汪汪的桃花眼儿乱飞,撇着艳红的樱桃小口,似羡似妒,娇滴滴地道:“本宫倒是听说,十二可听你的话了,你叫他往东,他大概不会往西吧!且不说娶两名侧妃,你还是为他好,他只有感激你的分,指不定你办好了此事,他日后会更听从你的安排,对你更加的言听计从,事事都以你为重。”
“谁说的?”顾还卿目光犀利的直视她,不卑不亢地道:“怎么妾身倒是听说,父皇格外的爱听贤妃娘娘的话,贤妃娘娘让父皇做什么,父皇从不拂娘娘的面子,但凡贤妃娘娘想要的东西,纵是天上的月亮,父皇都会命人搭梯子,只怕稍微慢了,惹娘娘不悦。俗话说,父子父子,难不成我们王爷,连这方面也随了他父皇?”
叫你编排我,道听途说谁不会!我也编排编排你,我还当着宫德妃的面造你的谣,叫你百口莫辩。
果然,樊贤妃花容一变,眼角的目光不可抑制的去看宫德妃,宫德妃却面带温婉端庄的笑容,仿佛没听到般,只管喝茶吃点心。
樊贤妃一时恨顾还卿恨的牙痒痒——顾还卿说说不打紧,然而这些话若传到皇后和百官的耳朵里,那她成什么样子了?妖妃?只会迷惑陛下的红颜祸水?那还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积毁成山,三人成虎,何况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皇后等人可不会念着她的好,只会盼着她倒霉。
樊贤妃樱唇微店,目光阴沉沉的:“轩辕王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须知,祸从口出。”
顾还卿微微莞尔:“俱是听说之事,贤妃娘娘也不必太当真了,若妾身像您这么爱生气,早气死了,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樊贤妃吸气,再呼气,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再开口,阴着脸,嗓音又冷又尖刻,直截了当的很:“顾还卿,本宫不妨直接跟你说了吧,你嫁给王爷也快三载,却没为王爷生个一子半女,陛下早不满了,此次替王爷纳妃,也是为王爷的子嗣作想,你若是个贤惠大度的,理当主动替王爷纳下,好替王爷开枝散叶。”
这殿里的香气太浓,顾还卿本来一直强忍着,心里烦的都快要暴走了,又特别想呕吐,这会儿被樊贤妃拿话一刺,再也忍不住了。
她陡然起身,掩着嘴,疾步往殿外走去,可没行上两步,她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124 一孕傻三年()
顾还卿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绣帐四角挂着的夜明珠。
珠光柔和,并不刺眼,她却仍不适的闭了闭眼,想再睁开,耳畔已传来轩辕黛清冷而柔和的嗓音,还带着一点点故做压抑的激动:“卿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鼻端萦绕着玫瑰花的香气,黛宫主软凉玉滑的纤手贴在她的额上,疼爱地摩挲。
顾还卿微微侧头,看着黛宫主被岁月格外厚待的美丽容颜,有些虚弱地道:“娘,我这是怎么了?皇宫……”
“傻瓜,你怀上了!”黛宫主眉开眼笑地打断她的话,非常愉悦地道:“管他什么皇宫不皇宫,什么都比不过我孙子孙女重要。”
“……”顾还卿的嘴,张成了“o”型,半天没有合拢。
※※※※※※
嫁给姬十二,起初听到最多的,是她波澜迭起的身世,以及她与聂灏之间那个如同儿戏的婚姻。
之后,便是她的不孕。
他们于庆隆二十五年的正月二十六成亲,而今,已是庆隆二十七年的六月酷暑了——正如樊贤妃所说,只差半年,便是三载。
不管她有没有和姬十二分开那一年,于正常夫妻而言,她仍是孕的晚。
外面的闲言碎语及风言风语,皆是黛宫主和姬十二替她挡着,能传到她耳朵里的,少之又少。
但,她既不聋也不傻,有些事,无需别人多提,她心中有数。
只是,黛宫主和姬十二待她太好,好的她来不及自卑,也没有时间自艾自怜,更没有时间内疚——唯一的,只想和他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所以,她很坚强的面对一切,别人的讽刺与含沙射影,她恍若未闻;冷嘲热讽和酸言辣语,于她,不过是过往云烟。
她也想做个正常的女人,给姬十二生聪明活泼,机灵可爱的孩子,让黛宫主的轩辕姓氏越来越兴旺发达,后继有人。
她奢望着,盼着,表面上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
她以为还要等,至少,要等到她的龙之灵培育出来再说吧,却,生活给了她一个格外浩大的意外惊喜!
“亲亲,你装睡!”
有人在她耳畔,小声而惊喜的低叫。
是姬十二。
“你的眼睫毛在动!”他的长指在顽皮地拨弄她的长睫,动作比平日的轻柔之中还多了一分小心翼翼:“你装睡,你装睡,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你真坏,你真坏,你越来越坏了……”
他跟念经似的,顾还卿不得不睁开眼,“我没装,我真睡着了,这会子才醒。”
确实,黛宫主走后,她还以为自己会在激动与忐忑两种情绪中辗转难眠,谁知,只躺了一会儿便入了黑甜乡,睡的还蛮沉。
刚才只是由于睡前水喝多了,想方便,醒了,可人懒懒的,一点都不想动弹,左右也不太急,她索性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可能是想的太专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连姬十二在身边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侧头看他。
姬十二像个孩子似的,半跪在床前的榻板上,下巴枕在搁床沿的双臂上,此刻正用右手撩拨着她眼睫毛,清俊逼人的脸上噙着一丝灿烂的笑意,当真是眉眼生花,漂亮到惊人。
她伸手推开他调皮的手,想起身。
姬十二连忙脱鞋上床,有些紧张的去扶她:“娘说你现在不能乱动。”
“……”顾还卿。
“我想小解。”她对姬十二说,又问:“什么时辰了,你吃了没有?”
她的话都乱套了,姬十二回答的却颇沉稳从容:“差不多三更天了,我吃了,你别管我,你躺着别动,我给你去拿痰盂。”
中国古代,早就发明了马子之类的便器和痰盂,姬十二下床去抱痰盂。
顾还卿连忙拉住他:“你想让我在床上尿?”
她有些难以置信,姬十二却觉得理所当然:“不在床上尿,你想上哪尿?”
“……”顾还卿登时满头黑线。
她又不是病人,在床上坐痰盂,想想那个怪异的画风,她生生打了个冷颤——别人是怎样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绝对尿不出来。
“不行。”她果断拒绝。
姬十二觉得她真不听话:“你说你都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固执?床上尿又怎么了?又没让你直接尿褥子上。”
越说越不像话了,顾还卿赶紧结束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我只是怀孕,不是生病,你如果小题大作,弄的我也跟着紧张,反而不好。”
姬十二不敢动了,被她说的怪害怕的,犹犹豫豫地看着她,那模样透着股可怜劲,嘴里却嘀嘀咕咕地坚持着:“可娘和太医都说你不能乱动,须得好好养着,等胎坐稳了,才能稍微活动活动。”
唉,顾还卿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跟自己一样,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个突兀而至的“孕息”炸的“人仰马翻”,此刻只怕还是“懵”的,处于半信半疑的神游状态。
再加上她现在月份尚轻,是挺容易出事的时候,也不怪他紧张。
“我知道你是好意,娘和太医的话是对的,只是,咱们也不能太紧张了,女人怀孕,本是很寻常的事,弄的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就有点过犹不及了,到时胎坐不坐的稳还两说,可别把咱俩吓出什么毛病来。”
“你别乱说话!”姬十二嫌她说的晦气:“太医都没像你这么吓我,他们说挺好的,只要你好好坐胎,什么事儿都没有。”
好像……弄得他更紧张了。
可怜的姬十二,顾还卿哭笑不得,只好捏了捏他的手臂:“放松,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你只当我跟平常一样,以前怎么对我,如今也怎么对我。”
“那能一样吗?”姬十二很不满:“之前你肚子是空的,而今你肚子里装着我的儿子女儿,能一样吗?”
明明不一样,要他怎么一样对待?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顾还卿。
被他这么一胡搅蛮缠,原本不尿急的,她都有点尿急了,连忙唤了杏雨等人进来侍候——她也不指望姬十二了,不用说,这厮大概只会添乱。
姬十二跟左跟右,亦步亦趋,但方便这种事,顾还卿坚决不让他插手,他英雄无用武之地……
待再次躺到床上时,姬十二的神情仍没有放松,俊脸绷的跟做了拉皮手术似的。
于是顾还卿说:“我想你抱着我睡。”
他这才除了外衣,轻手轻脚的滑到她身侧,很小心的把她抱进怀里,手指温柔地把她脸上的青丝撩到脑后,轻声问:“我抱着你会不会觉得热?太医叮嘱屋子里不能放太多冰瓮,怕对你身子骨不好。”
“不热,你皮肤是凉的,靠着很舒服。”
姬十二现在的体温,已趋于正常了——虽然没有七星海棠,他身体里的余毒未清,但裘浚风说,因着《娑罗涅槃》合功合的相当成功的缘故,他身体里的余毒其实已消的差不多了,待她的龙之灵出来,再给姬十二来次以毒攻毒,那就太完美了。
原本顾还卿为什么对怀孕的事并不着急和上火呢——正是因为担心姬十二身体里的余毒作祟,怕影响胎儿的健康,便想着晚点也没什么不好。
为着此事,她在刚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还把裘浚风找来专门问了问,所幸裘浚风说无碍,她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姬十二大概是那种天生冬暖夏凉的体质,就像此刻,他的肌肤沁凉润人,肌理结实而柔韧,身上还有着淋浴过后好闻的香气,想他一得到消息,必是心急如焚,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她。
可她却睡着了,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有没有一点失望,然后又一步三回头的,去洗净尘埃与汗水,换得一身洁净来守着她。
顾还卿的心,突然有点酸,她把脸埋入他胸口,过了片刻才离开。
此时此刻,两个人挨在一块,鼻息相闻,气息相交,姬十二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夜已深,可他了无睡意,却怕扰了顾还卿的睡眠,纵使心里有满满的话要向她倾诉,都忍着没吐,只垂眸,静静地凝睇着安静躺在臂弯里的她,清澈而深邃的眸底漾满温情与眷恋,还有纵容与疼爱。
他的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想让她舒坦些。
华美的纱帐轻拢,四角的明珠已解除,屋内只留一盏精致的银灯,将床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照射的如梦似幻。
两人之间仿佛有脉脉温情在流淌,无声,却暖人。
“十二,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顾还卿在他怀里动了动:“找到轻衣了吗?”
“还没找到,他似乎又换了个地方。”姬十二轻抚她的脸:“但能肯定,花非花还活着,且就在大越,因为,正是他逼的谢轻衣换的地方。”
姬十二带着人在东翁山和东篱山,顺着谢轻衣传出来的消息,往北搜索,这两座山,包涵着太多的秘密,饶是夷为平,或掘地三尺,似乎都不能将其中的秘密发掘干净,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狠狠的刺激一下你的神经。
姬十二对这两座山,是又爱又恨——他对顾还卿生情,进而情根深种,都与这两座山离不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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