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晓好不好玩,可识字也算是一样本事罢?将来我认了字,就可以跟琏二哥哥说,去家里的铺子当个管事。”琮儿真没甚么抱负,也压根就没想过要考科举走仕途,在他看来,在自家铺子里当个管事就已经很能耐了,若是侥幸做到大掌柜,那简直不能更棒。
巧姐虽聪慧,可对于这些事儿却也不大明白。歪着头想了想,巧姐唤了她跟前的徐,去她房里取了一套簇新的文房四宝,回头递给了琮儿:“那小叔叔就去罢,我把这送你。”
“这这不大好罢?”琮儿面露踟蹰之色。
身为府里最受**的小辈儿,巧姐房里的东西就没有差的,琮儿知晓这一点,虽看着好东西颇为有些心动,却并不敢真的收下。偏生,巧姐误会了他的意思,只低头狐疑的瞧了瞧,一脸不解的问道:“这个不好吗?嗯,我原倒是有一份比这更好的,可先前年关那会儿,我瞧着林姑姑很喜欢,等花朝节她过生辰时,就送予了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琮儿原就不是擅长言辞之人,见巧姐执意要给,琮儿也没了奈何,索性先收了下来。回头又想起先前过年时,邢夫人等赏了他一些金银锞子,当下便有了主意,只道要先将文房四宝拿回自己屋里,趁机去取了那一荷包的金银锞子。
不想,琮儿刚放好了文房四宝,又将荷包揣进怀里时,就听得外头有动静,跑出来一看,才发觉是贾琏等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三个叫花子打扮的人,登时便立在廊下愣住了。
这厢,贾琏还在跟王熙凤说话:“三妹妹的身量跟二妹妹差不多,回去问问她可有没穿过的衣裳,先将就着。珠大嫂子倒是无妨,凤哥儿你瞧着办罢。倒是环儿怎么办?家里没他那么点儿大的孩子,我的旧衣裳这么多年了,估计也寻不出来了,要不先拿两身小厮的衣裳对付着?”
王熙凤倒是眼尖,打眼便瞧到了立在廊下发愣的琮儿,不过她也在意,仍笑着回答贾琏的话:“都依琏二爷的。左右也就是先对付着,我让丫鬟们手脚麻利些,环儿的衣裳简单,今个儿晚上就成。珠大嫂子和三妹妹的,倒是有些麻烦了,不过她们还在重孝中,不绣花纹也很容易。”
量体裁衣简单得很,难点就在于衣裳上头的各色花纹褶皱,要不怎的一件普通衣裳两三日就成了,可用于专门诚的大礼衣裳却少说也要好几个月才成。
“琏二嫂子无妨的,我穿二姐姐的旧衣裳就成。”探春忙忙的开口,想了想似乎又怕王熙凤生气,赶紧又添了一句,“再不然嫂子予我一匹料子,我自个儿就会做衣裳。”
王熙凤转身向她笑道:“行,怎样都行,这些小事儿咱们都可以慢慢商量着来。倒是先赶紧收拾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再饱饱的吃上一顿,美美的睡上一觉。旁的事儿咱们明个儿再说也不迟。”
探春张了张嘴,甚么都没有说,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她身畔的李纨则有些茫然的跟进跟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因着知晓内里,也没人管李纨如何。倒是王熙凤的目光落在了同样有些神情恍惚的贾环面上,略一迟疑,便转身向廊下的琮儿招了招手,朗声道:“琮儿,先借你的地儿让环儿收拾一下。对了,让你的丫鬟将旁边的厢房归整出来,往后环儿就住你的隔壁。”
琮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可旋即忙道:“我要去寻巧哥儿。”
“去罢去罢,真不知晓你们都媳那疯丫头啥!”王熙凤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至于她方才吩咐下的事儿,琮儿房里的丫鬟也听到了,忙答应下来。
前院的事儿,王熙凤不欲多管,只领着李纨和探春往后院而去。贾琏并未同去,他还有些事儿要做,因而只向着贾环略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向了书房。
李纨和探春的到来,让后院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不过,邢夫人一早就猜到这俩人不会有事,倒也并不诧异,只吩咐丫鬟们烧水准备干净的衣裳,又对王熙凤道:“凤哥儿你若是有事儿就去忙罢,这儿有我呢。”
邢夫人确没甚能耐,可如今的李纨和探春也翻不出浪花来,仅仅是吩咐丫鬟照看她俩,邢夫人肯定行的。再说了,王熙凤本也没甚么不放心的,又确有事儿,当下便笑着接受了邢夫人的好意,撇下俩人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及至进了自己的院子,王熙凤才发觉,原来姑娘们孩子们都聚在她这儿了,难怪正院子安静得很。
“巧姐你是不是又在作幺了?”王熙凤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不过却并未察觉到任何端倪,索性摆了摆手,“赶紧的,去正院寻你祖母,别来吵吵我。对了,三丫头来了,你们也一道儿去瞧瞧罢。”
原本正拥着巧姐笑闹的迎春、惜春登时愣住了,相较于跟探春并不熟稔的黛玉,她俩和探春才是真正打小一道儿长大的,哪怕先前姐妹之间隐隐有些不愉快,可时间久了,却只记得当初的姐妹情了。当下,惜春惊呼一声,也别告别,直接拉着迎春就往前头跑。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旋即也一哄而散,很快院子里就再度恢复了安静。
王熙凤翻了翻白眼,唤了丰儿:“也给我烧些水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只觉得浑身都是一股怪味儿!”
第170章()
对于贾琏来说,荣国府里除了王夫人这个祸害外,其他的都算是他的亲人。//驴? 请搜索纵是原本并不算很亲近,可真当落了难,他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好在贾琏的理智尚存,他只会伸手拉拔一把,却不会将一切赌上。尤其如今贾环被捞出来了,怎么着贾政那一房也算是留了后,贾琏相当欣慰的表示,接下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他问心无愧了。
而对于王熙凤而言,荣国府算甚么?哪怕先前同探春交情不错,可王熙凤依然不曾将探春真正放在心上过。更别说,探春被捞出来了,其他人的死活,跟她有关系吗?
显然没有。
才过了一日,王熙凤就带着贾琏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了王家。左右荣国府诸人已经这般了,她当然将重心放在寻仇一事上。
“天!是凤姑奶奶!”
“大姑奶奶来了,快快,快去回禀太太!”
“姑奶奶您劳累了,您这边请!哟,姑爷也来了?来来,这边请,还不快上好茶上点心!您请!”
贾琏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家一众仆从纷纷展示出谄媚至极的笑容,卑躬屈膝般的将他和王熙凤围住,再簇拥着到了王家前院正堂里。且俩人刚坐下,好茶好点心便送了上来,更有丫鬟婆子主动替王熙凤捏肩捶背,却并不敢对他太过于热情。
这是怕王熙凤会吃醋?
不由得,贾琏觉得他真相了,同时深深的同情起了自己。想他还曾是荣国府长房嫡长孙,结果地位却连二房次子都比不上。可王熙凤呢?诚然,王熙凤也是长房嫡长女,可自古女子不如男,王家又是独一个哥儿,怎么说都应该是王熙凤被人忽视。然而事实却跟贾琏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怎么觉得王熙凤曾经在王家干过甚么大事儿呢?
“琏二爷,咱们夫妻多年,您可千万别认为您在心里骂我,我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王熙凤没空理会那些丫鬟婆子,直接挥手让滚开,旋即压低声音向贾琏道。
贾琏一个激灵,本能的辩驳道:“凤哥儿你说甚么呢?我、我在骂你婶娘,这有贵客上门,她居然不立刻迎出来,简直太可恶了!”
王熙凤幽幽的望着贾琏,虽说她对于周夫人的感观极差,可不得不说,贾琏这话太贱了。不提他们不过刚来片刻,单是那句“贵客”
请问,有人会自称贵客吗?
事实上,周夫人并未让贾琏和王熙凤久候,哪怕先前她在贾府遭受了怠慢,如今王子腾生死不知,她也不可能再给王熙凤脸子瞧。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则是周夫人的忍功极好。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可能瞒得过那么多人。
“凤哥儿来了?哟,琏儿也来了。”只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周夫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前院正堂。
其实,按说姑奶奶回娘家,完全可以直接进后院拜见各位长辈,可事实上王家的人口比贾府还要简单得多。若是早十几年,好歹还有五六口人,可如今的王家,除了周夫人之外,也就仅剩下那个从马上跌落重伤瘫痪的王仁了。
“是呀,许久不曾回来了,我今个儿特地带着琏二爷回来瞧瞧。”王熙凤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目光却极为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周夫人。
说起来,王熙凤自打出嫁后,就再不曾回到娘家,可她前不久才刚见过周夫人,这么说的话,俩人也不算很陌生。等仔细细瞧了瞧,王熙凤毫不意外的发觉,此时的周夫人比之上次见到时,要老了起码十来岁。
是因为自知救出王子腾无望?
王熙凤低头思量了片刻,旋即抬头向周夫人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道:“婶娘,咱娘俩许久不曾见面了,我却是极惦记您的,当然也惦记着王家的近况。这不,昨个儿我随琏二爷一道儿去了刑部大牢探监,碰巧见到了叔父,就想着说甚么也要来同您说道说道。”
一旁的贾琏听到这话,颇为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面上的神情,只当王熙凤又在糊弄人了。
倒是周夫人,许是因着关心则乱的缘故,周夫人压根就不曾怀疑王熙凤的说法,只急急的道:“我家老爷如何了?上头可有说他甚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对了,我先前托人给他送了东西去,不知晓他到底收到了没。”
“东西?可是几**破破烂烂的被褥?哦,应当还有几身替换衣裳罢?我说怎的旁的囚犯都穿着冬衣夹袄的,就叔父脏是脏点儿,好赖是合乎季节的衣裳,原来是婶娘您托人送进去的?”王熙凤边回忆着边开口问道。
有了这番印证,别说周夫人原就不曾怀疑,纵是有疑惑也被彻底打消了。当下,她急急的追问道:“还有呢?老爷他可有说甚么话?凤哥儿,我知晓先前你同老爷有些不愉快,可你们到底是血脉至亲,如今宁荣二府出了事儿,咱们王家也难以幸免,更应当聚集在一起,免得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逐个击破了。”
这话听着极好道理,前提却是王熙凤不曾从王夫人口中得到当年的那段真相。
“婶娘您说的真不错,我也是这般想的。”王熙凤笑得甜甜的,完全不同于她往日的嚣张肆意,只是这个笑容落到了身畔的贾琏眼中,却再度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贾琏板着脸抿着嘴,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权当自己是个摆设物件。
周夫人虽不曾怀疑王熙凤的用意,可到底上一回见面俩人闹得颇为不愉快,她也不可能认为才这么点儿日子没见,王熙凤就彻底改了性子,当下便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凤哥儿你可有法子让我也去刑部大牢瞧瞧你叔父?唉,我倒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些日子,咱们家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我这心里哟”
“成啊,不过今个儿恐怕不行,再过两日,我一定让琏二爷想法子让您去牢里瞧瞧叔父。”王熙凤保持着笑不露齿的淑女笑容,回头看向贾琏,道,“琏二爷您说是罢?”
贾琏:这个时候他还是保持微笑好了。
“对了,先前听说我大哥出了事儿。婶娘,您能让我瞧瞧他吗?”王熙凤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笑得一脸开怀,转瞬间却立刻换上了悲悲切切的神情,好一副伤心欲绝的可怜模样。
周夫人能说不好吗?显然不能。
待见到了王仁后,王熙凤又是红了眼圈,又是拿帕子按着眼角,嘴里更是不停歇的为王仁抱委屈。哪怕王仁出意外同周夫人并无任何关系,可王仁至今尚未成亲,他出了事儿,不怪周夫人又能怪谁呢?最初,周夫人还能舔着脸听着,可越到后头,随着王熙凤说得愈发过火了,周夫人就听不下去了。可一想到方才王熙凤许诺的话儿,哪怕希望并不算很大,周夫人也不能彻底放弃,毕竟如今的王家已经没人可求了,而贾府,除了那位在宫里的娘娘外,当今也下了圣旨,将黛玉赐婚予北静郡王。不管怎么说,想要捞出王子腾,王熙凤已经是唯一的那么一丝希望了。
“凤哥儿,我想起上回你叔父还叮嘱我,准备一份礼金予你,说是先前你那两个儿女洗三满月周岁之类的,咱们家不够隆重我这就吩咐人拿给你。”
急急的寻了个借口,周夫人匆匆离去。
王熙凤挑眉望去,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直到周夫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才吩咐道:“许嬷嬷呢?去将她寻来。”
许嬷嬷,王熙凤生母的奶嬷嬷,也是帮着贾府和许家牵线搭桥的中间人,当然更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真正将王仁、王熙凤兄妹俩放在眼里心上的人。
只是,听了王熙凤这话,原先那些听话乖巧的丫鬟们纷纷争抢着往后退,面上也不由的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来。王熙凤瞧着不对,冷哼一声,道:“你们信不信,就算我已经出嫁了,只消我一句话,不出一个时辰你们都会下黄泉!”
“大姑奶奶饶命!许嬷嬷她被调到了洒扫处。”终于有个胆大或者是胆小的丫鬟脱口而出。
“洒扫处?”王熙凤眯着眼睛,露出了近乎择人而噬的神情,吓得余下的丫鬟们纷纷跪倒在地,哭求饶命,并一再申明许嬷嬷确是在洒扫处。
见小丫鬟们并不像是在说谎,王熙凤面上的笑容更渗人了,当下便吩咐跟前的丰儿,道:“丰儿,你跑一趟,就跟周夫人说,我许久不曾回娘家了,想见见原先养过我一场的许嬷嬷。”
王熙凤自个儿的奶嬷嬷被她亲自推上了黄泉,而对于她生母的这个奶嬷嬷,她却是难得的还有些孺慕之情。当然,许嬷嬷最在意的人还是王仁,不过她对于王熙凤也确是极为疼,两者并无冲突。毕竟在前世,王熙凤也是直到进了羁侯所,才彻底看清楚了王仁的真面目,在此之前,她跟王仁的关系虽不算极好,可到底是嫡亲的兄妹,总比一般人的关系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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