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婴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不满周岁就因一场严重的风寒夭折。她的这位祖奶奶当时都崩溃了,整日泪流满面,最后竟把眼睛哭的半瞎。
由于祖奶奶生孩子时伤了身,一生很难再孕,最后为了子嗣老将军只能纳了一房姨娘。那姨娘也争气,一下子就怀上了,十月怀胎,瓜熟蒂落。那姨娘便生下了苏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丁,也就是苏万浩。
苏万浩的刚开始时还是很尴尬的一个存在,因为她祖奶奶也就是苏老夫人不愿将他养在自己名下,若是不接纳他,他便是一直都是个庶出的身份,可他又是苏家唯一的子嗣,这让老将军犯难了。
他也实在是不愿委屈自己的发妻,毕竟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愿纳妾。一直到了苏万浩牙牙学语会叫人后,苏老夫人才接纳他。
只因当时幼小的苏万浩拉着她的衣袖,软糯糯地叫了她一声母亲。
从此之后,苏老夫人对苏万浩是视如己出般地疼爱,苏万浩也是对苏老夫人极为依赖。对姨娘那边也宽厚,并没有因为她是苏万浩的生身母亲而嫉恨她,两人之间相处的倒是融洽。
直到苏万浩十六岁春试落榜后,情况就变了,外面纷纷传言是因苏万浩的身份才不让他入仕。苏万浩本人不是太在意的,他更向往跟着父亲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可有两个女人不怎么想,她们有共同的期盼,便是自己疼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而不是如今这般被人诟病。
等到苏万浩随军征战归家,才得知姨娘已被苏老夫人一杯毒酒赐死了。苏万浩一时觉得心中气血翻涌,他怒气冲冲地提剑去找苏老夫人。
只是找到苏老夫人时,苏万浩的心犹如压了千斤石般沉重。他看见苏老夫人的眼睛处围了一圈白娟,已被鲜血染透。她竟因愧疚,而挖了自己的一双眼赎罪。
苏万浩再痛再恨,此刻也是恨不起来了。他的剑落在地上,走过去扶住苏老夫人轻声道:
“母亲,孩儿回来了!”
苏老夫人抱着他泣不成声,虽说老将军和苏万浩并没有怪罪苏老夫人,可苏老夫人却自己搬离了别苑,到了檀院清心礼佛,为上战场的父子俩祈福祷告。
这一去便是十几年的光阴,唯一一次出现,是在苏万浩的婚礼上,她穿戴一新出来主持大局,亲手将祖传的碧玉镯交给如今的苏夫人。
那碧玉镯不仅仅是认可正妻身份的物件,更是当家主母掌权的凭证。苏老夫人交出玉镯后便再也没踏出过檀院半步。她不喜别人去打扰,所以只有逢年过节,苏万浩夫妇才会去看她。
第九章 初见苏老夫人()
苏沫儿从未见过这位祖奶奶,只是知道她依旧健在而已。上一世她嫁给林墨玉一年后,这位祖奶奶便去世了,所以说她连她一次的音容相貌都没见过。
不过,这次她倒是好奇了,怎么说她对自己的父亲也是视如己出,她替父亲尽份孝道也是应该。
打定主意她也起身穿衣打算出门了,苏万浩问她去哪。她不好隐瞒便如实说了,苏万浩眼里满是欣慰,想了想又转头对一旁的苏尧说道:
“尧儿你也去吧!去看看你祖奶奶也好,你小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去她那玩耍,她也许久未见你了,你们兄妹二人小心点看路。”
“是,父亲!那我和妹妹便去了!”
苏万浩点点头,目送着两兄妹出门,随后他似是累了般,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了。
已经开春了,即使有雪也是几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已,两兄妹一路走的顺畅,不一会便来到了宅院内最深的一处院落。
等两人走到门口时,却发现苏夫人和苏绣儿站在门口,根本没有进去。苏沫儿赶忙走上前,拉起母亲冰凉地说,心疼道:
“母亲,外面这么冷,你和姐姐怎么站在这啊!”
“没事,每年的习惯了!老夫人在里面礼佛我们不好打扰,就等一会而已。”
“那也不能在这里等啊!这檀院伺候的人也太不懂事了,怎么就没个人出来啊!”
“老夫人就一个嬷嬷伺候着,都是老人家了,别让人大雪天地走动了。”
苏沫儿很是无奈,苏夫人是出了名的软心肠,尤其是对下人是极为体贴宽厚的,下人们都说苏夫人是一副菩萨心肠,对他们这等卑微之人也是宽爱仁厚。
四个人在院外站了一会,一个小童打着灯笼出来了,许是出来巡夜的,一见到苏夫人和苏家三兄妹站在那里,吓得差点把灯笼打翻了,赶忙迎上去行礼道:
“不知夫人和少爷小姐来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苏夫人见他吓得瑟瑟发抖柔声说道:
“你不必惊慌,你现在速速去禀告便是。”
小童忙不迭地点头,回身快速地跑回院子去通告了,不一会,一个年迈地嬷嬷匆匆地迈着小步来了,见快变作雪人的四人,又急又惊,赶忙领着进了院子到屋里烤火。嘴里还念叨着:
“夫人怎的那么晚还来啊!来了也不进来,老奴好在今晚不早睡,不然您跟少爷小姐们就得冻坏了。”
“无碍!等不了多久,老夫人睡下了吗?”
“还没呢!今个啊老夫人心情好,老奴陪着话了几句家常,现在正在佛堂拜经呢!”
“那我们还是等等吧!老妇人需要精心礼佛。”
嬷嬷笑着应是,出去端来了茶水和点心,众人都是吃了东西再过来的,再则苏夫人还特地拿了自个做的点心来,众人便喝着茶慢慢等着。
等了一时三刻,小童便扶着一位衣着简单却喜庆的老妇人出来了,苏夫人忙站起身上前扶过老妇人,微微行礼柔声道:
“母亲,儿媳来叨扰了,近来身子骨可还好。”
“呵呵呵……都好都好,你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婆子来看我,比什么都强。”
“母亲这样说,就要变成儿媳不是了,本该是儿媳日日来向你请安的,要不是您老人家那会子嫌我扰了您的清静,恐怕您就不会那么说了。”
“你还说呢!都跟你说过不要那么多规矩,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怎么就那么拗呢!听苏心说刚才你还在外面傻站着受冻,你就不会进屋来吗?冻坏了可怎么好。”
苏心是那位老嬷嬷的闺名,她是跟着苏老夫人陪嫁过来的,一辈子都没嫁人,老夫人把她当亲姐们对待,如今老了两个老姐妹倒是有伴。
“母亲说的哪里话,莫说这一时半会,就是等上一夜,我们这些做儿孙的也是等得的。婆婆您的孙儿们来给你拜年了。”
苏夫人话音刚落,三兄妹就赶紧走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问安拜年,老夫人眼睛紧闭,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吩咐了苏嬷嬷发红包给三个小辈。突然苏老夫人又问道:
“听声音,似是还有一个孩子来了?”
“是的,是您最小的孙女,往年不懂事怕冲撞了母亲,就一直没带她来,今年倒是长大了,懂得来主动给您老人家拜年了。”
老夫人乐呵呵地招呼苏沫儿上前,苏沫儿莲步轻移来到老夫人身边坐下,苏老夫人伸手摸摸苏沫儿的脸蛋,笑道:
“你两个兄姐都在我身边长大过,我倒是一摸就知道是谁,你从小就体弱在你母亲身边长大,我反倒是不知你何模样。”
听了这话,苏沫儿羞愧地低下头,前世自己心高气傲,得知当年父亲与老夫人的故事,心里觉得这老妇人真是恶毒,所以死活不肯来见她。直到老夫人去世都没见过面。
“是沫儿不懂事,以后我定经常来看祖母,倒是莫要嫌弃沫儿烦了。”
“怎么会,祖奶奶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孙儿呢!捧在心尖上疼还来不及呢!”
说着众人都笑起来,老夫人笑呵呵地抚摸着苏沫儿柔软的小手,摸到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开心了,笑道:
“这个还带着啊!你倒是有心了。”
苏沫儿看了看手上的佛珠,心里觉得奇怪,这佛珠她从小戴到大,也没人告诉过她怎么来的,苏沫儿问道:
“祖母知道这手链?”
“自然是知道的,因这是我给你的。”
苏沫儿有些惊讶,看向自己的母亲,苏夫人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的确是你祖母给的,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能吃饭就一直吃药了,你祖母心疼你小小年纪就受病痛折磨,便向高僧求了这串佛珠,放在佛像前,对着其诵经祈福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给你戴上。在那之后你果然就逐渐好转,现如今才会如此健康平安地长大。”
“那高僧倒是灵验,当初我求这佛珠时,那高僧还曾说你命里会有一个大劫数,这佛珠可保你平安。你今后可千万莫摘下这佛珠。”
苏沫儿听了,很是感动,原来祖母竟为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想想自己之前的荒唐事,不由地愧从心起,红了眼眶掉下泪来。苏母见了惊道:
“沫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上了。”
“没事,母亲。就是想着祖母如此疼爱,而我却那么不孝顺,心中又愧又羞。”
苏老夫人听得拥着苏沫儿入怀,不断地“心肝”“宝贝”地叫着,倒叫苏沫儿不好意思了。
众人谈天说地一阵子后,苏老夫人露出倦意,苏母便要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苏老夫人有些舍不得乖巧的苏沫儿,苏沫儿再三保证明日再来,她才放人回去。
离开了檀院众人回到东院暖阁,母子几个进到屋内却看见苏万浩已经靠在大迎枕睡着了,母子几个都发出轻笑声,苏母见丈夫累的睡着了,便让孩子们各自回院子了。
苏万浩自己都睡着了,就算要追究众人不乖乖一起守岁也是不行了,兄妹三个嬉闹着走了。苏夫人便亲自服侍丈夫睡下。
尽管苏母动作轻柔,但浅眠的苏万浩还是惊醒了,睁开眼看见屋内只余他们夫妻二人,便知道几个小的偷跑掉了,苏母笑道:
“怎么,见人跑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出去把他们揪不成?”
“夫人知道我没这个意思,还是不要取笑为夫了。”
“老爷是累着了,朝堂政务就是再忙,此等佳节还是莫要辛劳了。”
“被夫人发现了,不碍事,只是看看公文罢了,母亲那边可好。”
“都好,今年母亲的身子骨倒是有些好转,我拉着她的手也不会像往年那般冰凉。”
“那便好,我们这些做儿孙的最大的期望,便是她老人家身心健康了,夫人这一年也是辛苦了。”
“为老爷分忧哪里谈什么辛苦,老爷怎的跟我如此见外。”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夫妻二十年,孩子们都长大了,倒是真的不舍得啊!今后这样的除夕守夜不知还有几回。”
苏万浩平日里在苏夫人眼中是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子,她只需默默做他身后的小女人便好。她还是第一次见苏万浩发出如此忧伤的感概,看着丈夫鬓边隐隐出现的银丝,她心疼地轻轻拥着丈夫,夫妻二人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远处,午夜的炮竹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了。
第十章 林家回来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苏沫儿早早便起身前去檀院看望苏老夫人,老夫人很是欢喜,摸着她的脸蛋直说她瘦弱,让苏嬷嬷把点心摆满了一桌要她吃。
这可苦了苏沫儿那一点点的胃,几乎吃下了一整天的量,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老夫人才满意地放过她。让人端来一碗酸梅汤给她消消食,苏沫儿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祖孙两个人亲热地在一起说着话,苏沫儿努力搜刮着脑海中有趣的事物讲给老夫人听,逗的苏老夫人一整天都乐呵呵的,笑声不断。
大年初一本是拜年的时间,这会应是有许多人来跟父亲拜年,她还是在祖母躲得清闲好了。老夫人高兴地留她下来吃午饭,饭后老夫人就犯困,苏沫儿只好告辞回自个的院落了。
回琳琅阁时路经花园的水榭凉亭,看着已经开始消融的冰面,苏沫儿心中玩心大起,现在刚刚开春,饿了一个冬季的鱼儿是最好钓的,两只小猫崽差不多已经断奶了,可以把鱼切碎了喂它们吃。
落叶见自个主子如此,不好阻拦着,便遣了落花和落雪前去拿了渔具鱼饵来,好让苏沫儿站在亭上垂钓。苏沫儿兴致勃勃地将鱼饵甩入水中,然后跟着几个丫鬟往水里丢饵食。
鱼儿见有吃食,蜂拥至前争抢,有几个傻的分不清鱼钩和水中的饵食,直接咬钩了。见鱼竿动了,众人都是一阵激动,帮着拿起鱼竿收线,一条大鲤鱼被拉扯出水面,掉到地上不停扑腾。
落花小孩子心性,高兴地上前取下鲤鱼跟苏沫儿邀功,苏沫儿掐掐她的小脸蛋,说把鱼奖励给两只小猫崽吃,落花兴奋地搂着苏沫儿直道谢。苏沫儿喜欢她这样亲近自己,其他人也不好说她坏了规矩。
之后众人又陆陆续续钓上几条鱼,不过这是观赏性的鱼,也不好食用,除了第一条钓上来的,其他都放回水池中去了。
玩了好一会了,苏沫儿也尽兴了,刚想回去却看见对面岸边兄长正对着自己笑着挥手,想是站了有一会了,知道自己孩子心性的模样被看见她也不羞恼,而是轻轻地挥手回应。
兄长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只不过隐身在树林里,身形被树木挡住,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大体的身影,这倒让苏沫儿始料不及,让外人见了倒是让苏沫儿觉得不好意思了,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河对岸的苏尧见自家妹子匆忙逃开,便转身对身边的那人说道:
“墨玉,看你把我小妹吓得,见了你就跑。”
“关我何事?”
声音清冽有磁性,甚是好听。说话者从树后缓缓转出来,赫然便是苏沫儿此生最记挂之人,林家之子林墨玉。
林墨玉算是长得不错的,五官精致立体,温润如玉的面庞棱角分明,线条柔和,一双星目烁烁有神,眸底像一潭幽水,不知其底。
他跟苏尧站在一起,反倒他更显坚毅面容,更像将门之后。苏尧见自己的玩笑被好友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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