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山中的百花已经开了,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吧!”
听到这里,小和尚转佛珠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恢复正常,淡淡地道:
“清修之人,不可随意离寺。”
“得了吧!小时候你就没少跟我外跑,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一颗果子,爬树的时候,还把裤子弄破了。”
明烟提起年幼之时的糗事,明然面上微微一红,有些恼怒地看着明烟。
见他总算有了反应,明烟露出得逞的笑容,从树下跳下来,一番动作引得桃花纷纷飘落。
似是下了一阵桃花雨,明烟一身红衣置身其中,美的令人窒息,明然的眼眸微微一滞。
明烟很喜爱红衣,这么多年来,明然就没见她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她的性格也越发张扬。
明然劝说过很多次,让明烟不要穿红衣,因为这里的人们觉得身穿红衣进佛堂,是对佛祖的不敬。
可明烟偏是不听,她说自己又不去大殿,只在这一块活动,就不算亵渎佛祖。
到了现在,明然依旧不喜欢她穿红衣,可又不得不承认,明烟最适合的还是红衣,只有红衣才最称她的美貌。
明烟在他身旁坐下,衣诀翩飞,带来一袭幽香,明然闻到,心猛地一跳。
但他没有注意,毕竟,这么多年两个人就是这么相处过来的。
明烟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捏着一朵桃花,百无聊赖道:
“小和尚,我真的很无聊,你不要每次来都不理我啊!”
“我真的不能出去,抱歉。”
明然说着抱歉的话,虽然语气淡淡的,但也听得出他是真的感到抱歉。
明烟嘟嘟嘴,不再说话。每次都这样,只要明然一说抱歉,她就是想生气也生不起来,只能郁闷地呆在一旁。
察觉到明烟的不高兴,明然也是很无奈,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他看见明烟的发髻上落了几朵桃花,便很自然地伸手替她摘下。
明烟正好回头,两个人皆是一愣,明然竟也一时没了动作,这一刻,两个人靠的特别近。
他们第一次在彼此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很清晰。风再次吹来,桃花花瓣再一次落下。
在这一片花雨中,俩个人模样,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竟让人有些不忍心去打破。
直到院门外传来人声,两个人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皆是飞起红霞。明然转过头,说道:
“你快些走吧!那些香客看见你就不好了。”
明烟深深地看了明然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院墙外头。
而明然,坐在原位,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苏沫儿跟着明烟一起离开,却见她并没有回魔界,而是去了一座茶楼,她坐在二楼雅座,叫了茶水点心。
苏沫儿坐在她对面,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下面的戏台正演着一出戏,苏沫儿很熟悉的,叫《南笙归》。
她与林墨玉新婚之时,林墨玉就是弹奏这首曲子表明心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南笙归》讲述的是一个人妖相恋的故事,南笙是一个修行千年的鲤鱼精。
她本来清心寡欲,修行千年,只要悟出自己的道,便可飞升为仙。
为此,她来到人间寻求答案,希望遇到机缘,悟得自己的道。
她在人间游历数载,知道了凡人如何生活,如何学习,她对这一切都很感兴趣,甚至有些忘了自己来人间的初衷。
她也因此,与一个书生相识相恋。当年,书生上京赶考,路遇大雨,正好走到南笙的小院,便请求进入避雨。
南笙心中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她也是一时好心,才会让他进来。
大雨下了三天,书生也在南笙的小院住了三天,缘分使然,两个人竟然就在这里彼此有了心意。
只是,书生离开之时,南笙并没有挽留,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深知人妖殊途的道理,只能忍痛放手。
书生一脸落寞地离开,之后上京赶考,一举高中,就连皇帝都很赏识他的才华,甚至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
但书生拒绝了,他跟皇帝讨要了一个官,专门去南笙那座小城上任。
皇帝同意了,书生如愿以偿成为那个地方的县官。
在那之后,书生经常前往南笙的小院,皆以喝茶为名义,实则是为了陪伴美人身侧。
所谓烈女怕缠郎,就算是修炼千年的女妖也不例外,在书生十年苦苦的守候之后,南笙终于被感动,答应嫁给他。
那场婚礼空前盛大,书生十年间已经从县官成为知府,存下的银钱,全都用来置办婚礼。
书生的双亲早逝,身边只有一位恩师,婚礼皆由恩师操办,书生也将他当作父亲一般看待。
只是,这位恩师却极不喜欢南笙,总觉得她是红颜祸水,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书生。
他劝书生很多次,要他离开南笙,可书生态度却异常坚决,最后,恩师只能无奈地同意他迎娶南笙。
婚后,二人伉俪情深,恩爱无比。南笙本以为,自己能够陪伴书生,直到他老死的那一天。
可上天又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二人成婚后的第五年,那位恩师意外地发现了南笙的秘密。
然后在仓皇逃窜时,不幸跌入水塘淹死。大家都指责是南笙的错,书生维护南笙,也被牵连怪罪。
最后,书生辞官,带着南笙回了老家,希望以此保护南笙。
怎料,意外接踵而来,因为书生与妖相恋,长久相处间,他多少都被妖气侵袭,最后回到家乡时,便一病不起。
南笙为了救活丈夫,甚至前往龙宫盗取灵药,只是,依旧没有救回书生的命。
南笙追至冥界,在冥界,书生的鬼魂知道了南笙的身为女妖的秘密,却依旧跟她约定来世相见的诺言。
只是,书生这般执迷不悟,已然触怒了上天的天神,意要将书生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
南笙哭求书生放弃她,这样便可前去投胎,可书生不愿。
南笙不想书生为自己受苦,便从将书生直接退入转生台,书生没有喝孟婆汤,便带着记忆转生。
天神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想要降下早夭的诅咒,让书生尽早回到冥界,再次喝下孟婆汤。
南笙苦苦哀求天神不要,她愿意以自身千年的修为,换得书生转世平安,也愿意亲自灌下孟婆汤给他。
最后,天神同意了,南笙被夺取了千年修为,重新打回原形,化作一尾锦鲤。
她从忘川河游往人间,然后出现在了一处富贵人家的宅子里。
书生的转世已经成年,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南笙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一日,他在自家的院子池塘里发现一条漂亮的锦鲤,他想起了南笙,便将锦鲤捞起,养在了书房的大瓷缸里。
殊不知,那锦鲤便是他苦苦寻找的挚爱。
南笙待在瓷缸中,每日清晨便会看见书生前来给她投喂,她想,若是一直这样,她也愿意。
只是,天意难违,南笙当初答应过,要将孟婆汤给书生喝下,不然,天神依旧会灭杀书生。
南笙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终于在两年后,等到了这个机会。
书生的转世自幼体弱多病,终日与药罐为伴,终是在这一日病倒了。
书生的父母苦苦寻求良方救治,最后,听了一个老道士的话,将南笙从瓷缸中捞出,竟是要将南笙炖了给书生入药。
南笙心中了然,这是冥界给出的方法,以她的肉身破除诅咒,否则,书生将永生永世受早夭之苦。
南笙没有反抗,自愿让人将自己宰杀之后,炖汤让书生喝下。
书生喝了南笙肉身熬煮的鱼汤,不多时便苏醒了,他醒后感到腹痛难忍,随后吐出了一颗血红的珠子。
书生终是忘了南笙,可他心里总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觉得自己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可他想不起来。
后来,书生科举高中,还迎娶了一位娇妻。一年后,他的妻子生孩子难产。
他正在焦急无助之际,一直随身带着的一颗红色珠子,从他怀中飞出,直接破窗飞进了产房。
很快,孩子的啼哭声传来,稳婆抱着孩子出来,对他道着恭喜,说他喜得一位千金。
他欣喜地抱过孩子,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心头涌起一片熟悉之感,还带着隐隐的痛楚。
孩子的轮廓很像他记忆中的某一个人,可他把那个人给忘了。
后来,妻子问他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他提着笔,看着睡在摇篮里的孩子沉默着。
最后,他似是下定决心,提笔在纸上快速地书写了几笔,写完,他看着宣纸上的字,喃喃道:
“南笙……”
这便是《南笙归》的故事,整个故事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那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情感。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生离死别。
即使结局中,南笙再次回到书生身边,可依旧挽不回那一段痴恋。
戏台上的戏子将戏曲唱的极为哀怨,那幽怨的唱腔似是一缕细丝,紧紧拴在人心上,令人心微微一窒。
一曲毕,那位花旦在台上柔柔地对台下看客拜谢,客人们便将银钱扔上台打赏花旦。
花旦再次拜谢,对身边一个小丫鬟使眼色,那个丫鬟便提着一个竹篮上台,拾起那些打赏的银钱。
明烟也给了赏钱,而且一出手还是两锭金子,看到金子砸下来,台上台下的人皆是一愣。
那位花旦喜出望外地对明烟一再拜谢,明烟面无表情,玉手随意搭在窗户上,慵懒地说道:
“这戏太悲,我不喜欢,你唱个欢喜一点的,唱好了,再赏。”
这么好的事情,那戏子哪有不应的道理,高兴地应下之后,便回了后面换新的妆容。
这一天,明烟都在茶楼里听戏,那些戏子们唱了一出又一出的戏曲,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讨得明烟欢心。
明烟也极为大方,打赏出去的银钱,看的苏沫儿心一抽一抽的疼,心里默默骂着败家子。
一直到茶楼打烊,明烟才从茶楼里出来,之后,她便开始在大街上游荡,微微低着头,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今日与明然那么近距离的彼此相望,她的内心似是被撩拨起了不一样的情绪。
明然躲避的眼神让她心中憋闷,便到茶楼里寻找一些乐子,只是听了《南笙归》的戏曲,心下更加难以平复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已经有他的影子存在了?好像是初遇之时,又好像是这么多年的相处。
总之,一曲《南笙归》让她猛然间看明白自己的心意,随后便陷入了纠结和惶恐之中。
她不知道明然对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意,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往后两人该如何自处。
天不怕地不怕的魔界圣女,竟也有一日会为情所困,只因为一个答案变得惶恐不安。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过了几日,明烟再次去见明然,依旧是桃花树下,明烟坐在树上,明然坐在树下,一切似乎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明烟今日安静的出奇,她面对明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果,脑子里一根筋一抽,竟出口说道:
“小和尚,你说,你们和尚是不是也会动凡心啊!”
明然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明烟,明烟一时慌了神,赶忙找借口道:
“戏文里不都说了嘛!那些公主与和尚的风流韵事,想来,你应该也会吧!”
这样的一番话,惹得明然大怒,当下明然就呵斥了明烟一番:
“够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竟也说的出口,你何故如此羞蔑于我。”
“我没有,我说这个真的没有恶意。”
明烟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开口解释,只是明然又怎会信她:
“往日你胡闹惯了,我便不与你计较,只是,今日你这话实在太过分了。我乃清修之人,怎么在你口中就如此不堪了。”
这下,明烟也怒了,她本就是无心之过,而且她也道歉解释了,是明然自己不愿意听。
“你这个小和尚,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这般生气嘛!”
“那你这个玩笑开得太过了。”
“算了,我不与你多说,反正说什么你都认为我错,我走便是。”
说完,明烟气呼呼地转身离去,明然看着她离开,自己倒是愣在那里,脸上有些懊恼的神色。
想来,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那天的事,让他有些心乱,他总在回避着。
怎料,明烟一句玩笑话,却触到了他的敏感点,他的理智一下子失控了,像是掩饰一般歇斯底里。
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吵架,两个人彼此心里都有气,谁都不肯先低头。
两个人冷战了三个月,最后,还是明烟忍不住,主动前去求和,怎料,明然压根就不愿意出来见她。
每次都那么的凑巧,只要明烟去了,他就不会在,这把明烟气得够呛。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放低身段,甚至,她还换下了他不喜的红衣,态度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他避而不见,明烟便与他赌气,一直待在院子里,坐在那里守着。
正巧,明然那几天都跟着方丈去寺院外头做法事了,压根就不知道明烟在院子里枯坐着等他。
等他回到院子,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他刚走进院门就看见明烟坐在树下,依靠着树杆坐在那里睡着了。
明然心里一惊,几乎没有多想,奔跑着到她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手心触到的温度冷的像块冰。
明然彻底慌了,他发现明烟身上的衣服还带有未干的露珠,一看就知道是在这里坐了一整夜。
他摇了摇明烟的身子,急切地唤她的名字,过了一会,明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到眼前是明然焦急担心的脸,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瘪了瘪嘴,极其委屈地说道:
“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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