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夫人,怎么了?”
“不要多问,我让你们出去就出去。”
苏沫儿的语气严厉了几分,宝珠吓得赶紧告罪,然后带着一众宫女匆忙退了出去。
见没人了,苏沫儿才开口说道:
“出来吧!都没人了。”
她话音刚落,屋内就开始弥漫起薄雾,孟馨的身影就从薄雾中渐渐走出,苏沫儿看她一眼,笑道:
“果然是你,每次出现都会冻得人一哆嗦。”
孟馨也对她笑了笑,不过,却是很敷衍的一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苏沫儿察觉她的不对劲,问道: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沫儿,我这次来,不是找你的。”
“不找你来这干嘛?”
“我是来带一个亡灵去冥界,但事关于你,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好一点。”
苏沫儿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问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帝后吵了一架,你不知道吧!”
孟馨话音刚落,苏沫儿的眼眸顿时放大,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快速地从浴桶里出来,拿起衣服穿上。
孟馨也没有说什么,觉得苏沫儿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她在想该如何开口。
苏沫儿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擦,开门就跑了出去,等在外头的宝珠看见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追在她身后喊她。
苏沫儿的脚力比她快多了,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人影。苏沫儿直奔皇后寝殿。
沙公公站在门口,看见苏沫儿急匆匆地跑来,头发都没有干透,他惊讶地看着她,正想行礼,苏沫儿先开口了:
“沙公公,今天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夫人,你这是……”
“你别问那么多,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今日夫人走后不久,陛下就来了,跟皇后娘娘在屋内又大吵了一架,说什么娘娘用巫蛊之术害云嫔娘娘肚中的孩子。”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皇后娘娘不愿意让你知道,陛下走后,她就伤心难过躲在了屋内不出来,老奴也不好说什么。”
“真是糊涂!”
苏沫儿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心里再就冰冷的不行了,她不顾沙公公劝阻,直接推门进去。
结果,皇后屋子里的门被什么顶住了,苏沫儿急的不行,直接提起裙摆,抬脚就踹。
门被踹倒,里面的桌子被推出了老远,苏沫儿冲进去,很快,又呆愣住,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
皇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一般。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盛装,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头上还戴着代表皇后地位的金色凤冠。
苏沫儿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慢慢地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
苏沫儿的手颤抖了起来,胸口不断起伏,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怎么也止不住。
她想,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已经把皇后救回来了,也好好劝导她了。难道,一个男人,就值得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沙公公跟在苏沫儿身后进来的,看着苏沫儿的反应,又看了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皇后,他扑通一下跪下了,哭着大喊:
“皇后娘娘啊!……”
随后,沙公公开始不停地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一边磕头一边大哭,鲜血从他额头流落,糊了满眼。
孟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沫儿背后,不过,沙公公是看不见她的,苏沫儿沙哑着嗓子说道:
“沙公公,劳烦你出去,告诉大家这件事吧!娘娘累了,就让她好好睡吧!”
沙公公又是一声哀嚎似的痛哭,令闻者都要不住地落泪。
最后,沙公公强忍悲痛走出去了,苏沫儿握着皇后的手,放在脸颊边,闭着眼睛流泪道:
“皇后娘娘的魂呢!”
“已经送回冥界了,因为不是我亲自来拘魂,所以,我也是在冥界看到她后,才赶来告诉你的。”
“难道,就不能……不能再让她回魂了吗?”
“沫儿,这是她的命数,就算今日她不自杀,她的气数也尽了。你不可过多干涉她的生死。”
“可我已经救回她了,她可以不用死的,我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数,凭什么皇后娘娘的就不可以。”
苏沫儿情绪失控地对着孟馨大吼,哭的满脸是泪,双眼通红,很是狼狈。
孟馨神色悲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苏沫儿,她明白她心里的悲痛,可很多事情,真的不能永远如意。
“孟馨,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求求你,再帮我一次,让皇后娘娘活过来好不好。”
苏沫儿一边抽泣一边拉着孟馨的衣袖请求着,泪水落到了孟馨的手上。
孟馨对着她摇了摇头,说道:
“沫儿,真的不可以,皇后是自杀而亡,她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前往枉死城。”
“为什么,皇后娘娘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伤害的人是她,为什么受苦的人还要是她。”
“随意舍弃生命,是不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承认的,就算是女娲,也不能撼动天道规则,你我又怎能违抗天道。”
“难道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沫儿,这不是我们能改变的,我唯一能答应你的,便是在冥界照看好皇后亡魂,让她早日入了轮回,其余的,我真的无能为力。”
孟馨的话,彻底让苏沫儿绝望了,她转过头看着躺在那里的皇后,她的手已经冰凉,可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浅淡笑意。
苏沫儿伏在她的身体上痛哭,不再求孟馨,她已经接受结果,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午夜时分,宫里突然传来嘹亮的钟声,这个钟声只有国丧之时才会敲响,最近的一次,是太后去世时敲响的。
很多人都被惊醒,京城的人家都在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快,皇宫里就传来皇后薨了的消息。
世人都皆为震惊,要知道,皇后今年不过四十的年纪,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去世了。
林家和苏家都收到了消息,林牧和苏万浩都带着自己的妻子赶往皇宫,林墨玉也担心苏沫儿,一同前去了。
递了牌子进了宫,林墨玉第一时间去找苏沫儿,他直接去了太子东宫,果然在那里见到了苏沫儿。
苏沫儿躲到了灵园里去了,灵园就是专门种植灵花灵草的那个小花园,当初还是苏沫儿提议要给小皇孙建的。
小竹一直守在园子门口,见到林墨玉来了,赶紧上前道:
“二爷,您总算来了,你快去看看沫儿姐吧!她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
“好,辛苦你了,我会去看看她的。”
小竹点点头,转身走了。林墨玉举步走入园子。
园子里种了十几棵桃花树,太子妃喜欢在这里游玩,便在桃树底下做了一个藤椅秋千。
苏沫儿此刻就窝在藤椅里,一下一下地荡着秋千,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林墨玉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
“沫儿,你……没事了,有我在。”
“玉哥哥,我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林墨玉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她另一边,一起坐在了藤椅上,让她依靠着自己的肩膀。
“同为女子,可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够让皇后娘娘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生命,明明,这世上还有更多值得她珍视的东西。”
“沫儿,你要知道,有些人不是生来就坚强,皇后娘娘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强。”
“太医说了,娘娘吞了一种药,一种可以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死去的药。其实……她也怕死的很痛苦吧!”
说着,苏沫儿的泪又落了下来,悄然无声地浸入林墨玉的衣料中,林墨玉伸手摸摸她的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让她哭泣时,有个肩膀依靠一下。
夫妻二人在园子里坐了一夜,天边逐渐亮起了一丝光线,夜间的露水将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大半。
苏沫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她哭得很累,精神也很累,目光呆滞地依靠着林墨玉,一句话也不说。
鸟鸣声依稀响起,苏沫儿稍稍回过神来,她离开林墨玉的怀抱,环顾了一下四周,瞬时又陷入了沉思。
许久,苏沫儿才缓过神来,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身上,驱散了昨夜的寒冷。
苏沫儿伸出一根手指,施了一个小法术,灵园里的小精灵们苏醒过来,感应到她的法术,纷纷靠拢过来。
精灵们穿着漂亮的彩衣,有些精灵背后有翅膀,花精灵则没有,花精灵很漂亮,像一个个小小的仙女似的。
一个玫瑰花化作的花精灵落到了苏沫儿的手掌上,一双大眼睛看向苏沫儿,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
苏沫儿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嘴里轻声念叨:
“如今,树木都不开花了吧!”
“对啊!现在是夏季,应季的花是荷花。”花精灵如实答道。
“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说着,苏沫儿就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小精灵们没有多犹豫,很痛快地答应了。
很快,小精灵们全都分散开来,往不同方向飞去。
不久之后,京城就出现了一大奇景,如今是夏季,树木已经过了花期,只是没想到,早上人们起来,看到的是所有的花都开了。
不管是果树还是路边的野花,几乎是一时间就重开了。整个京城瞬间化作一座花城。
皇宫里也一样,每个角落都开满了争奇斗艳的鲜花,犹如春天从未过去一般。
上一次有这个奇景,还是太子妃怀上小皇孙的时候,此次,是皇后逝世。
很快,京城的百姓间就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说皇后生前爱花,是因为她前世是个花仙子。
如今,她去世了,百花绽放,是为了她而开,是要给她送行了。
一时间,本来美丽的奇景,多了一丝悲凉的感觉,也给皇后的死蒙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表。
天亮之时,街道上一片寂静,按照蜀国律法,凡是皇室之中有人去世,百姓三日之内,不可做生意,不可在人前公然嬉戏打闹。
不管是皇亲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女子要换下颜色鲜艳的衣裙,只能穿素色的衣裙。
各种首饰也不能戴,最多弄个发巾或者素雅的簪子。
男子,则一样要穿素色衣裳,不可饮酒寻欢,七天之内,不可大鱼大肉。
而且每家每户门前都要挂上白色的帆布,以示悲悼。
一年以内,不可有婚嫁之事,也不可大肆宴请客人,赌场青楼一个月内,不可开业。
丧礼的一切事物,几乎是一夜之间准备齐全,天亮之时,皇后的丧事隆重举行,举国上下,一片悲泣。
苏沫儿从灵园回来,换了一身白色衣裙,腰间是一条黑色的腰带,所有人都是这种装扮。
所有的皇子公主,后宫嫔妃,大臣家眷,全都来到灵堂,跪在那里为皇后哭灵。
苏沫儿陪着太子妃跪在最前头,太子妃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苏沫儿泪水也已经哭不出来,容貌略显呆滞。
偌大的灵堂里挤满了人,哭泣声不断传来,在苏沫儿她们对面,婳翎公主就跪在那,不过,她是一滴眼泪也没流。
太子倒是哭红了眼,哭哑了嗓子,当得知皇后去世那一刻,他几乎崩溃,完全没有了太子的风度,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小皇孙一直缠着太子妃问,皇奶奶为什么睡不醒,太子妃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哭。
见自己的母妃哭了,小皇孙就不敢再问了,他瞪着迷茫的双眼,看着灵堂里的大棺椁。
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他还有很多不明白,在他看来,皇奶奶只是睡着了,可为什么她不在寝宫的床上睡呢!
还有,大家都在哭,就不怕吵着皇奶奶睡觉吗?
看着小皇孙懵懂无措的样子,太子妃心中又是一阵悲戚,她抱着小皇孙哭得撕心裂肺。
太子妃哭得太凄厉,吓到了小皇孙,许是被她感染了,小皇孙也哇的大哭起来。
灵堂的气氛太压抑了,苏沫儿听着哭声听得心烦意乱的,只能偷偷绕过众人,走出灵堂到了外面。
正好,林夫人和苏夫人结伴而来,两人皆是泪眼婆娑,见到苏沫儿很惊讶,苏夫人先开口问道:
“沫儿,你怎么出来了。”
“母亲,婆婆,你们来啦!我有些喘不过气,就跑出来透透气。”
林夫人擦拭着眼泪,走上前,双手牵起苏沫儿的手,握着问道:
“沫儿,皇嫂去的时候,听说只有你一个人在身边,她……去的可安详?”
“娘娘没遭罪,她是笑着去的,一点痛苦都没有。”
明明之前已经不能哭了,只是这么一句话,瞬间又引出了苏沫儿的泪水,三个人面对着哭泣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丧礼之后,仪队将皇后的棺椁运送到皇陵那边,所有人只能送到宫门口,最后能跟去的,只有众位皇子,包括小皇孙。
苏沫儿站在宫门口,一阵风吹过,刮起风尘迷了众人的眼,苏沫儿不受影响。
她抬起头,看着满天的黄纸纸钱,与半空飞舞的花瓣交织在一起,心里涌起了悲凉之意。
人啊!真是脆弱无比,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何事而死去呢!
苏沫儿陪着林夫人和苏夫人去了东宫,太子妃伤心过度,一踏入寝宫就昏过去了。
一众宫人乱作一团,还是苏沫儿在场指挥着,这才没有继续乱下去。
林夫人和苏夫人都在为皇后念诵往生经,苏沫儿小心翼翼地退出去,贴心地关好了门。
整个东宫静悄悄的,苏沫儿觉得心烦意乱,便独自走出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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