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值守回头一瞥,然后又扭回来歪抽着嘴喷气小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们呀……啐!”
灰衣值守不屑冷笑几声,“今日来了些云游草寇,这帮孙子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于是慕名前来投奔我们寨主。”
青衣值守紧跟着道:“妹子,你想不想入我们寨子,哥哥我担保你衣食无忧,还……”
“呃啊……呃啊……”
正说着话呢,祁墚寨里面骤然掀起搏命的撕杀,人影混乱,惨叫声突突而来。
值守骇然,“大事不好,快上!”
两人的脚步刚动,背上的脊骨“喀”地做响,巨痛之下一步也迈不出去,俱都被上了无形的【逆血挂】枷锁。
他们猩脸回首,只见妙应真人的漂亮妹妹一脸的坏笑,两手分呈爪形左右伸展,她显然是个武功极顶的人,这下子完蛋了。
“她”痞颜虐道:“二位小哥,想干嘛去?给我乖乖呆在原地,就这么远远地看热闹岂不是既安全又很好玩吗?”
青衣值守脸色煞白,使劲回头慌声讨饶:“妹,妹子……呃不!大,大姐姐饶命!”
邪气的灰衣值守腾地换脸,硬扭脖哭腔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道姑奶奶饶命啊!”
武赢天的兴趣全集中在前方的打斗上,没工夫与此二人闲嘴唠舌,于是便怒呵道:“统统闭嘴,再多言半句我杀了你们!”
他们果然很听话,老实得连屁都不敢窃放,疼透底了也不敢蝇哼。
“妖精”自顾看着瓦岗寨的数十豪杰们施展各自威猛的身手,他们的武功对于她自己来说很稀松,但对于其他人来讲却是犹如神兵天将,洪水猛兽。
祁墚寨的乌合之众成片成片地被割草或掐尖倒下,胆小的则鬼哭狼嚎着四下抱头鼠窜。
“好身手!”
看高兴了的时候,武赢天忍不住张口喝彩,手指也无意识地收了收,竟忘了手上还捏着人家的脊椎骨头。
“呜……呜呜……”
可怜这两厮疼得生不如死,喊又不敢喊,只有咬紧牙关地闷声哭泄。
武赢天觉得这两个熊包既碍事又煞风景,于是便呲声道:“你们两个龟孙子给本姑娘听着,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办,必须办好了!”
“是是是!”
“你们给我去终南山团转的村村寨寨逐户传话,以后谁要是胆敢对玄们道观的道长们不敬,去碰妙应真人的一根手指头,那就代表他活腻烦了!”
“是是是!”
“哼……到时候必遭斩立决,杀无赦……外加兽葬!”
“是是是,小的一定照办!”
寒声再至,“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二位若是这简单的布告之事都不能办妥当,本姑娘就活剥了你们的乌龟壳……滚吧!”
“她”手指微松,内力一收,两个龟孙子应话后便头也不敢回地“噌噌噔噔”跑了,无奈肌肉神经不听使唤,他们是心欲快而身则慢,仓皇之极。
因为【逆血挂】的无形枷锁损伤到了脊椎内的中枢神经,牵扯着腿脚酸麻无比,这两厮手脚并用之下其身形恰似猴窜猩奔,惹得“妖精”很是笑了一阵。
打斗在鸟兽散中结束了,形形色色的祁墚寨壮丁从武赢天的身旁鱼贯逃走,不过“她”没有加以阻拦,更没有出手相向。
过了一阵,瓦岗寨的数十豪杰们带着十几位被关押的道长们走出来,他们于此刻见到了一直翘首候在寨门口的“赢溪姑娘”。
其中识得“她”的侠士惊呼:“哎呀!赢溪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旁人跟着惊讶,“什么?她就是赢溪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武赢天玉容仙姿道:“我本来是要进去救人的,却发现你们先到了一步,并且在里面打得游刃有余,势如破竹,于是本姑娘就乐得于闲身观战了。”
一位手持虎头锫棱金装锏,身高俊满丈二,膀横足一弓,头上顶着千层杀气,面前洒有百步威风的侠士站了出来。
此人头戴英雄帽,身穿五虎青,战靴二足登,腰扎丝鸾带。
临前之后,其他人均不再言语,颇有些唯马首是瞻的味道。
他道:“赢溪姑娘,为了解除与玄门道观的误会,我瓦岗寨上下齐心协力,终于彻查到了道长们的下落,并于此苦心拼力解救,还望能得到姑娘与妙应真人的明见。”
武赢天细观此人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眉似利剑入鬓,目若明珠朗星,鼻正口方楞角分明,三绺胡须飘洒前胸,气场十足,料想他在瓦岗寨里的位置决不低。
“她”回道:“其实误会早已解除,妙应真人于先前已随程咬金和罗成他们下山去了。”
“哈哈哈……大哥迎福,命不当绝!”众人喜而欢呼。
此人礼道:“太好了!秦琼替瓦岗寨众生万谢妙应真人与赢溪姑娘的大恩大德。”
秦……琼!
“妖精”听罢心喜万分:“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叔宝,难怪那顶帽子好眼熟!英雄果然不能俗比,今日阔览众豪杰,真是大饱眼福!”
“她”欠身礼道:“阁下客气了,是赢溪误会得不对,还耽误了你们魏征大哥的病情。赢溪在这里向大家陪个不是,诸位英雄赶快回瓦岗寨去探望吧。”
秦琼哈哈一笑,抱拳别道:“礼多见生,赢溪姑娘,那道长们就交给你这个上打玉帝下打阎王的妖精来护驾,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瓦岗寨众侠客片刻也不愿耽搁,齐齐行以告别而快步离去。
稍后,武赢天则护佑着这十二个对“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士们回终南山玄门道观。
'路上……'
一位中年道长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百般好奇,于是就开口问:“赢溪姑娘,那位壮士为何将你称作上打玉帝下打阎王的妖精?好像你听了非但不恼,还很高兴。”
武赢天笑了,“我本来就是妖精,秦琼是响当当的大英雄,以他的身份恭称我能上打玉帝下打阎王算得上是无上的抬举,本妖精自然是很高兴。”
“哦……”
中年道长以为“她”在搪塞自己,根本不想说,于是不好再多嘴,默默地行他的路去。
另一位年长的老道狐疑问:“赢溪姑娘,刚才听谈论,你好像与妙应很熟,是吗?”
“算是吧,我是他的病人。”
“啊……你你,你是病人?”
“对呀,托妙应居士的鸿福,我的病可算是在巧合之中治好了。”
“她”把“真人”二字换作了“居士”,有人不解并暗有不悦地来拨正。
“呃……这个这个,妙应是出家人,赢溪姑娘口误了,不可唤他作居士,这是不尊。”
武赢天呵呵一笑,“我知道,他是昨天刚刚由出家道士改为居士的,胡子剃了,头发剪了,帽冠也摘了。”
“什么……”
十二名道长顿时成了十二只不可名状的火鸡。
'是夜……'
经过漫长的徒步,玄门道观终于到了。
回到自己的玄门道观,见门没挂外锁,在前的道长们便用力去推门,可试了几次总也推不开。
他们起疑道:“咦,是妙应已经回来了么?”
有道长开始喊门,“妙应,妙应……”
孙思邈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门是武赢天自己走前从里面反锁的。
“她”道:“道长,别喊了,门是我从内里锁的,请稍等一下。”
“呼……”
说完话,人影已是不见。
道长们自己也会几下道家的拳脚功夫,也听过少许江湖高手的身法。
但……
即便不是孤陋寡闻,道长们哪里见过和听过眨眼便在面前消失的人?
他们的头皮嗉地麻了一下!
后脊梁跟着嗖地凉了一下!
无人不心惊:这个貌美若仙的赢溪姑娘不会真的是化作人形的千年妖精吧?
“咔啦,咯……”
门开了,令人畏惧的女子笑道:“大家进来吧。”
道长们战战兢兢地进入了道观。
由于好几日都没睡好,眼下走了这长远的山路更是又困又乏,不长时间后道长们就抛弃惊慌纷纷起了睡意。
可是……
这个赢溪姑娘非但一直留于道观不走,倒还像个主人一样忙于烧水沏茶,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位老道长实在挨不住眼皮子打架,就出口道:“感谢赢溪姑娘一路相伴,这茶水就不劳烦姑娘费心了,你回去歇息吧。”
有人先出了头,众人便跟着嚷嚷:“就是,有劳赢溪姑娘了,你赶快回去休息。”
“那好吧,道长们自便,我就先行歇息去了。”
见众意难违,“她”只好顺从。
道士们纷纷松脱了一口气,满脸的欢欣,皆欲随步相送。
他们还连言别的说辞都打好了腹稿,只等着人行出道观。
可是……
这赢溪姑娘走是走了,她却是往里走的,并且直奔妙应的房间!
“咯吱……”
还竟然把门给关了!
道长们的心里脆脆地“咯噔”了好几次,他们真遇到了大麻烦!
这下该如何是好?
撵人走……
不妥当!
留女病人宿于道观……
这就更是不妥当了!
一顿热锅上的蚂蚁行走之后,最年长的老道扬了扬手势,叫大家别管了,都回去房间睡觉,他们这才散了。
'次日……'
赢溪姑娘依旧在道观里走来走去,不是打扫卫生就是烧水做饭。
道长们的尴尬她是知道的,自己留下来的目的只是想等孙思邈。
“她”一连等了整整七日。
可……
孙思邈仍然没有回来。
疲于等待的武赢天开始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
思量之人于僻静处暗语。
“道观是出家人所在的地方,自己与孙思邈之间仿佛因治疗之事而造就了无形中的亲密!”
“而这种无间的亲密感必然会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自己不容易察觉的微妙信息,旁人很轻易就看出来,并沦为败俗之据。”
“届时,药王的良好声誉恐怕难保,再则自己离月圆之夜的时日已无多,何必为了一段不可能圆满的交情凭添枝节,多此一举?”
“唉……走便走吧,否则我一个貌若女子,也被公认为女子的人留在这里是个隐患,道长们也是极不舒服,日日坐卧不安。”
赢溪姑娘向道长们辞别了。
“她”一走,道长们才算恢复到了正常的生活。
不过……
“她”才刚刚走了不到半日,孙思邈便回来了。
见到道兄们个个都安然无恙,妙应居士开怀大笑,“哎呀,妙应深为想念道兄们,你们被恶人劫了去,叫人担心了许久。”
道长们骇然看见孙思邈他真的如赢溪姑娘所言,变成了居士打扮,他们在感激其搭救之余纷纷表示不解。
“妙应啊,你原本好好的,是因何事或什么变故而还俗?”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却是很难启齿示人!
道兄们的问话令这位居士想到了其挂念的赢溪。
孙思邈左顾右盼找了半天却不见赢溪姑娘出现。
心思只有一门的他有种不详的预感,慌乱自起。
妙应居士紧张万分之下唆使自己不答反问:“赢溪姑娘她人呢?”
“她走了。”
犹如当头棒喝的话叫他坠入冰窟,其勃然震惊道:“什么,走了!为何?”
“赢溪姑娘她什么也没说,是直接辞别的。”
他开始颤栗,并冒出冷汗,“什么时候走的?”
“几个时辰以前,今天早上。”
情急之下孙思邈转圈大声怒怨。
东:“哎……冤孽呀!”
南:“你们还算行道之人么?”
西:“平时习悟的道义都丢到哪里去了?”
北:“怎么不强留住她?”
中:“赢溪姑娘可是诸位道兄的救命恩人,若非赢溪姑娘出手相助,别说各位吉凶难测,就连妙应也不免自身难保。”
道长们被素来温文尔雅的妙应真人吓了一跳,一个个理亏着不敢再言语,全都鸦雀无声。
“唉……”
孙思邈悲叹一声冲出道观,他奔向山中刨心呼唤。
其叫人心酸的嘶哑声响彻云天:“赢溪……赢溪……赢溪你在哪里?快回来……”
妙应居士边跑边喊边,并不时行以回头张望,他渴望像上次一样,她会突然出现在身后,然后突然出声来吓唬自己。
他非常非常期盼她这样做,届时不再是莫名的心惊,而是万分的心喜。
只可惜……
形单影只。
倾耳无风。
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无语灵犀,心有归宿,一份相依已见。
孙思邈心如刀割,泪如雨下,此刻痛无再痛!
天长地久有时尽,思念绵绵无绝期,敢问世间情为何物?
柔情似水未逝去,爱恋磨石未成粒,数日前的崭新记忆不肯消弱地翻腾着暴突涌上心头……
'终南山……'
太乙池之西的风洞,高数丈,深十数丈,它由两大花岗石夹峙而成,洞内清风习习,凉气飕飕。
风洞之北另有个冰洞,虽盛夏亦有坚冰,寒气逼人,一个美丽的身影就悬空倒立于此,“她”在此治病,同时让自己平心静气。
武赢天并未真的当即就离开了终南山,就在玄门道观的附近傻呆着,“她”有不舍与不忍,更有着莫名的惆怅和彷徨。
就在孙思邈声嘶力竭地找人的时候,“她”听到了这出自真情的呼唤,也悄悄地来了。
若不是他的眼泪落得叫人心痛,“妖精”肯定要过去,还像以前一样突现吓唬吓唬他。
武赢天哀声暗叹道:“见面很容易,可是……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告知真相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为给对自己这个假女子动情的人留下相对美好的回忆,“她”刹那间又离开了这触手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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