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子是个好人,不像我,总之,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不要伤害他。”
冷不防听到胖子的话,苏微转头看着他,胖子一脸专心地开着车,再也没有开过口,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同样的话,陈述好像也说过,苏微觉得很奇怪,难道他们夫妻从不担心是老板伤害她吗?
回到临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好在城中没有宵禁,并不禁止百姓夜行。虽然这样,可能是出于习惯,街上的行人很少,很多地方挂着灯笼,并不是漆黑一片,当然有些地方很暗,他很担心巷子里会不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或是。。。。。。狗。
还好自己的府第大门上挂着灯笼,远远得就看得到,不过走近后,刘禹发现府门开着。老管家站在台阶上探头探脑,后面跟着的人不是孙七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城门可已经关了。
“郎。。。。。。郎君!”
看到他的身影,老管家似乎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才叫了出来。孙七更是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刘禹很奇怪他们的反应,难道不是在等自己?
“老七,这些药是给你娘子开的,该怎么服用,某详细地写在纸上,你认得字的,自己照着做吧。这会子出不了城,明日一早就家去,赶紧给她吃下,或许能好得快些。”
“你等在此做甚,谁要来府中?噢,知道了,是二哥儿吧,他这么晚才到么。”
将手上的药连同说明书一块扔给孙七,那是四个月的量,满满的一大包,孙七神情木然地接过,连谢都忘了。刘禹接着问道,他突然想起来,叶应有就是这两天会到,难道是这会儿?
“大娘子入了宫,已经四个时辰了,这会子还没有消息,小的差人在和宁门外候着,也没有等到人出来。小的们有些忧心,就在此守望,没曾想郎君回来了。”
璟娘进宫去了?刘禹并没觉得有多出奇,小妻子时不时地就会走上一趟。有时候是自己去,有时候会和谢家那个芸娘一块,他看了看天色,一般来说很少会留到这么晚吧,难道今天玩高兴了,被留下来吃饭?
“十三姐儿还未归?子青!你总算回来了。”
刚要发问,身后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叶应及的声音传入耳中,刘禹愕然回头,他走得很急,一手撩着袍角,几乎是用跑得来到了跟前。
“倒底出了何事,为何你等都是这般表情。”
“你不知道?”
这一下连刘禹也有些急了,叶府离这里并不远,同属一坊,可平时无事,叶应及也很少登门,更别说是这么晚的时候,一定是出事了,他一想到那个小女孩,语气就变得生硬了起来。
“朝廷要和元人议和,约书送过去,人家提出的条件是你任祈请使,去他们都城走一趟。消息传到府中,十三姐儿当即就决定自己入宫去见圣人,二哥儿也连夜回了庆元府,去找爹爹问计,我找人遍寻你不着,本打算也入宫去的,可巧你就回来了。”
一听到不关璟娘的事,刘禹马上就松了一口气,至于那个什么使,他现在顾不上理会。当务之急只有一个,马上去把妻子接回来,这大晚上的,扔在外面很让人不放心。
“筠用,稍安勿燥,有什么事,等某去将璟娘接回来再说,赶紧备马,某要去大内。”
老管家听了他的吩咐,立刻叫人去办,细心的他还送来了朝服腰牌,没有这些穿戴,他是进不了宫的。准备停当之后,刘禹跳上马,带了两个随从就朝宫门的方向驰去。
慈元殿后的寝宫中,几个宫女正在更换灯烛和炉香,往日到了这个时辰,太皇太后一早就入梦了。可是今天,她从前殿回来之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色不太好,侍候的宫人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惹得圣人发怒。
“嘣嘣”地梆子声传来,惊破了宫内的宁静,谢氏恍如从梦中醒来,举目看了看,除了贴身的女官站在一旁,别的宫人都在忙碌,身前的小几上放着她的印鉴,现在几乎等同于国玺的效力。
“几更了?”
“初更了,圣人还是安置了吧。”
好不容易等到谢氏开了口,女官赶紧上前劝道,之前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却一直在悬着。
“她还在等着?”
“。。。。。。是,方才传来消息,就连公主都亲自去劝了,刘令人仍是不肯走,亏得她小小的年纪,站了那么久。”
谢氏原本是脱口而出的,没想到人真得还没走,这时的天气闷热无比,她身着一厚重的朝服,就这么站在殿外,唉,真是倔强的女子。
叹气归叹气,谢氏却没有办法见她,她想什么是很明显的,自己答应不了,见了面又有什么用呢。原想着等她熬不住了,就着人送回府去,为此连太医都一直准备着,可谁料想,居然一直到现在都没事,这体质也太好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旦有了事,她自己也睡意全无,刚想开口。就在此时,一个宫装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在她跟前敛首施了一礼。
“你也是来劝老身收回成命的么?”
“奴是想着圣人烦忧无眠,前来弹奏一支安神曲,不知可听得。”
女子说完就站起身,走到谢氏身后,伸出手为她揉着肩膀。谢氏坐了这么久,恍然不觉,肩颈处确实有些酸涨,被这双手一揉,立时舒缓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平和下来。
“琴都未带,还说什么弹曲,你想说什么老身知道,可那是国事,就连我都轻易更改不得,你们这些妇人又能做什么。”
“圣人说得是,妇人自然不能置喙国事,可是对刘令人来说,事关她的男人,这不就是妇人份内之事么?”
“你想让我见她,向她保证这一去定然安返?老身做不到也不想骗她,见了又有何益。”
谢氏半闭着眼睛,享受身上传来的舒适感,有些话她也只能对这个女子说说,说出来后,心里也轻松了一点,可是殿外那个怎么办,真让她站得晕过去么?
“圣人慈悲,她如何会不知道,此来不过怀着万一之幸,想问个究竟罢了。不光是她,就连奴等都不明白,朝臣那么多,为何独独就非他不可,元人如此处心积虑,可是心怀不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太年轻,也太显眼了,就连元人都有所顾忌,可惜了老身还想留着他给官家用。”
喃喃地说出这句话,谢氏突然停下来,反身抓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女子不明所以,却没有多少慌乱之色。
“你适才说过,那是她的男人,不是你的,记清楚了。老身累了想歇息,你无事就退下吧。”
谢氏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着贴身女官,指了指小几上的那方印鉴。
“一会你记得把那物收起来,明日还要用呢。”
说完就带着女官进了后面的里间,相隔的珠帘一放下,女子发现外面只剩了她一人,所有的宫人都跑进去了。而眼前的小几上,刻着“寿和圣福太皇太后”的玉石大印就摆在那里,顶端的纯金印钮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谢氏进去之前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为什么她会巴巴地吩咐一句,天天做惯的事,要是还得这样子提醒,哪能做到几十年贴身侍候,莫非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女子拼命压抑住“砰砰”的心跳声,一个大胆的主意在心里生成。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几上的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刷刷写了一行字,然后拿起大印,蘸着鲜红的印泥,猛地盖在了上面。
“令人,圣人已经安寝了,你不如明日再来吧,一会宫门落了锁,可就真出不去了。”
“多谢大铛好意,奴今日见不到圣人的面,是不会出去的,大铛无须在此相陪,自去安歇吧。”
璟娘小小的脸庞上带着无比的倔强,她已经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回类似的建议了,就连清姐儿,也被她反劝了回去,那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谁来劝都不好使。
胖胖的黄内侍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尽力了,这是第三回也是最后一回,要不是看在那位刘侍制为人还不错,他早就去安歇了,何至于在这里苦苦相劝。
这个小女子的坚持让他有些感动,大热的天,到了这个点一丝风都没有,她穿着整整齐齐,脸上的汗珠湿了又干,却连领口都不曾解开一个。整整站了快五个时辰了,纹丝不动,根本就没有晕过去的迹象,这要怎么办?难道真的陪她一宿。
只有璟娘清楚,自己的体能快到极限了,拜天天锻炼所赐,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可是身上的不适一阵紧似一阵,双腿慢慢地打晃,脑中也有了眩晕感,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现在完全就是靠着一种理念在咬着牙坚持,无论如何,在圣人没有开口之前,她绝不能倒下。
“唉哟,供奉你来了,赶紧劝劝她吧,咱家是没辙了。”
恍惚中,一个女人走到身边,璟娘努力收敛心神,一看是公主的琴曲师傅,她似乎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令人,借一步说话。”
没等开口拒绝,璟娘就被拉到了一边,刚刚站定,手中又被塞进了一卷纸。
“这是圣人谕令,已经用了印,你带上,赶紧同他一道走吧。天下之大,先保住性命,只要过了这一阵风头,再想法子回来。”
璟娘被她说得愣住了,圣人开恩了?让夫君先避一避,她高兴地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很艰难,想开口道个谢,女子却显得十分焦急。
“赶紧走,今夜就出城,迟了就晚了,记住了。”
说完,她就放开手,匆匆忙忙地走向殿后,璟娘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那是她做梦都想听到的。而紧接着,快要软倒的身子就被一双手扶住,夫君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让她站都不想站起来。
“娘子,咱们回家。”
刘禹一把将她抱起来,过来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可现在他满心都在妻子身上,别人如何已经无法放在心上了,怀里的妻子那么娇弱,却又那么地坚强,值得他去守护。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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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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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矫诏!”
回到府里,叶应及还在等着结果,直到看见妹子被刘禹抱进了府,他才算放了心。可是没想到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了。
一个纸卷被妹子紧紧握在手里,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刘禹看了之后不明所以,于是交给了叶应及,没想到他粗粗地瞄了一眼,就立马做出了判断。
这句话太重了,就算刘禹是个史盲,拜后世的电影小说所赐,也明白那是多大的罪名。妻子进了一趟宫,居然搞回来这么一个东西,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刘禹是不信的。
“何以见得?”
“字非圣人亲笔,形制也不对,应是出自某个女子之手,但这印鉴却是真的。”
叶应及是个技术宅,说话向来就严谨,既然他这么肯定,那多半就错不了。可是谁会造这么个东西来欺骗妻子呢,刘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背影。
出于担心,璟娘没有回自己的房,而是随着他们坐在前院的客厅里,厅上只有他们三人,所有的家丁都被发动起来,围在了厅外,这种阵势,谁都知道府里出了大事。
此刻,听到兄长的话,璟娘马上想起了女子同自己说的话,“赶紧走,迟恐不及。”。原来是这样,一个交情并不算深的深宫女子,为了救自己的夫君,不惜以身犯险,偷了圣人的印鉴写成文书,这份恩情要她拿什么去还?
再想深一层,既然不是因为自己,那就肯定是因为夫君,一直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璟娘心里除了无尽的感激,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愫,她叶璟的夫婿,自然是出众得,值得任何女子为之付出。
“大哥儿,有了这个,能不能现在出城?”
“这个么。。。。。。应该可以,这个时辰,守将纵然发觉不对,也不可能去对证,你莫非是想。。。。。。”
话一出口,叶应及就马上醒觉过来,这封文书用处并不大,唯一的可能就是深夜出城。而这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危害,守城的将领只要不是古板到死,谁也不会深夜去打扰太皇太后安枕。
“夫君,走吧,你现在还未接到诏令,一切都可算无知。凭这个现在就出城,先躲一阵子,等风声过了再想法子。”
璟娘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将那个女子对她说的话一一复述出来,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那人说得对,哪怕丢了官,也比丢了性命好。
“这倒未必不是一条路子,子青,既然如此,你还是走吧,先去庆元府,听听爹爹的意思,他多半也会赞同。”
刘禹听到叶应及也这么说,一时间糊涂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祈请使就那么可怕,怎么每个人都说得好像马上就要丢掉性命一样。
叶应及那么方正一个人,明知是矫诏,居然还赞同自己出城,妻子那么谨小慎微的一个人,不惜入宫站到现在,似乎就连老岳丈也不会反对,这世界怎么了,他搞不懂。
“靖康年间,金人就多次扣押过祈请使,有些人至死都没有再回来。元人这次特意提出让你去,未必没有此意,就算性命得保,老死异乡也非我等所愿,所以你还是听十三姐儿的吧。”
叶应及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之前元人南下的借口就是宋人扣留了郝经一行使者。现在刘禹要是过去,元人同样有借口留下他们,宋人理亏之下,只怕要都无法去要。
就他的私心,也不希望刘禹去,十三姐儿才同他成亲不久,连个身子都没有,万一出了事,她怎么办?就算人不死,一直那么扣着,只能靠鸿雁传书过日子,怕是比死了更惨。
这么一说,刘禹马上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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