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永宁站起身来,她哥哥皇甫永安偷偷向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儿。皇甫永宁抿嘴一笑,赶紧低下头,免得她爹说她军前失仪。
十名副将上前参拜元帅,大家见皇甫敬德面色腊黄形容消瘦,心中都是一惊,赶紧上前问安。
皇甫敬德摆手道:“本帅无碍,不过是前阵子受了些风寒,已经好了。众将辛苦了,此时已晚,今夜便不再赶路,立刻安营扎寨,明日寅时拨营赶路前往渤山。”
众将应声称喏,各自散去安排。张打铁此番并未带兵,便来到皇甫敬德的面前,抓着他的手惊道:“元帅,你怎么瘦成这样,燕京城是什么鬼地方?你和靖边可受苦了!”
皇甫敬德握住张打铁的手,笑着说道:“打铁大哥,我好的很,来,见见我的儿子,永安,快来拜见打铁伯伯,他可是你爹刚从军时的火长!”
皇甫永安立刻上前大礼拜见,口称:“小侄皇甫永安拜见打铁伯伯。”
张打铁赶紧扶起皇甫永安,口叫囔道:“不拜,不拜,拜我个糟老头子做甚,嗯……真是个齐整的好孩子,怎么,你这孩子竟不曾习武?”
刚那么一扶,张打铁就发觉皇甫永安身上没有一点功夫,不免惊讶的问道。
皇甫敬德笑着说道:“这孩子身子骨也不适合学武,被他师傅救了之后,就跟着他师傅学医,他师傅是老杜的师兄。”
“哦,学医好学医好,老杜的师兄啊,那可不得比老杜还厉害!我们定北军真有福气啊!好孩子,打铁伯伯也不知道你在这里,也没给你准备见面礼……你说说……”张打铁乐呵呵的叫道。
皇甫敬德笑道:“打铁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之间还用这些个虚礼,对了,这孩子已经定了亲,是公孙家的姑娘,打铁大哥你见过的。”
“哦,好好好,上回没喝成少将军的喜酒,这回这喜酒再不能落下了。元帅,我早就说过了,你有后福!”张打铁高兴的满面涨红,直比他自己有喜事还兴奋。
“啪……臭阿黑,又想偷我的酒!”阿打铁说着说着,突然伸手往腰间一拍,正拍在阿黑偷偷伸过来的爪子上。
阿黑偷袭不成,便干脆将张打铁扑倒,与他闹腾起来。从前在定北军中,除了皇甫敬德和皇甫永宁之外,张打铁是阿黑最喜欢的人,阿黑最爱闹张打铁了。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说臭阿黑,怎么元帅和少将军都瘦了,只有你这家伙胖了许多……是不是你把好吃的都给偷吃了。”张打铁费力的将阿黑推开,笑着问道。
“可不是,这家伙仗着我们大家都疼它,见天到处骗吃骗喝的,它不胖才怪。”皇甫敬德指着阿黑笑骂,语气中满是宠溺。
定北军将士训练有素,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经扎好营帐,各伙的火长也都架起锅灶,为伙伴们准备一顿热饭热菜,也好让大家略做休整,以应付明日的急行军。
暮色四合之时,皇甫永宁安排了明暗两哨,又向前派出了数组斥候,然后才回到中军帐,与父兄并张打铁一起用晚饭。
看到妹妹胃口大开,吃又急又快,好似饿了几天似的,饭量足足比平日里多一倍,皇甫永安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略有所动。
众人吃过晚饭,各自回营休息,皇甫永宁见自家哥哥跟进了自己的营帐,便笑着问道:“阿安,你有事?”
皇甫永安点点头道:“嗯,有事,阿宁,我出京之时走的急,也没给你诊个脉,来,现在补上。”
皇甫永宁奇道:“我好好的要诊什么脉?从前在京里你也没说过诊脉呀?”
“现在不一样,等我先诊了脉再说。”皇甫永安板起来说话,神情非常严肃。
“好吧好吧,由你诊脉。”皇甫永宁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儿,她哥要诊就诊呗,反正她也没病,怕什么诊脉呢。
皇甫永安只三指在妹妹腕上一搭,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唬的皇甫永宁小声问道:“阿安,我……生病了?”
皇甫永安撤回手,板着脸说道:“你没生病,只不过是……”
“我就说我没生病,我这身子是铁打的,除了受过几次伤之外,再没生过一次病的!”不等皇甫永安将话说完,皇甫永宁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着说道。
“你……你个傻子,都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自己不知道……唔……”皇甫永安气急大吼,真恨不得把他妹妹的脑袋敲开,看看他爹这些年到底塞了些什么进去,一个女人家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真是气死他了!
皇甫永宁不等她哥哥叫完,便抢先捂住他的口,不让他再说出半句话。“阿安,你答应我不叫唤,我放开你,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皇甫永宁压低声音说道。
狠狠的瞪着妹妹,皇甫永安想想他妹妹的天生神力,不得不点了点头。
皇甫永宁放开手,拉着皇甫永安低声说道:“阿安你别叫,我真的不知道肚子里有娃娃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得帮我保密,不许告诉爹,要不爹一定会赶我回京的。这一回来渤山,我总感觉不对劲儿,我若不在爹的身边,爹一定会有危险,哥你相信我,我对危险有些不输阿黑的警觉,有我在,爹的安全才多一份保证。”
“这……爹身边有我,你必须得回京,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皇甫永安使劲摇头,坚持不肯答应。
“阿安,若是这块肉让我不得不回京,那我不要他了……”说罢,皇甫永宁将手掌放在小腹上,吓的皇甫永安一把扯开她的手,气急叫道:“不许胡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做决定!”
“阿安,你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夫,对不对?”皇甫永宁紧紧盯着皇甫永安,沉沉的问道。
皇甫永安咬牙点头,他自问当得起这个“天下第一”,皇甫永宁笑了,“阿安,我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你又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只要有你在身边,我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事,对不对?”
皇甫永安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从方才的脉相上来看,皇甫永宁腹中的胎儿真是扎实的令人难以相信,若是这样的胎象还会掉了,只怕世间再没那个妇人能怀的住胎儿。
“这就好,阿安,你得帮我瞒着爹,千万不能让爹知道,一切都等我们回京再说。”皇甫永宁低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如今你的肚子还小,能瞒的过去,可是等月份大了,肚子鼓起来,怎么可能瞒住爹?”皇甫永安连连摇头。
皇甫永宁笑着说道:“阿安你放心,我料定这场战事会在三个月之内结束,最迟也不会拖过八月。”
皇甫永安奇道:“你怎么知道?”
皇甫永宁胸有成竹的说道 :“自去年爹收到倭人进犯的消息,我便与阿焕一直研究海战之道。倭人从海上东来,第一条件便是风向,而西海沿子只春夏两季才盛行东风,七八月间风向必转为西南风,到了九月往后,便是西北风盛行。所以倭人进犯必须在春夏两季,回国也得赶在七月之前,否则就难以生还。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皇甫永安追问。
“其二是倭国总人口不足百万,可以为兵者不足十万,倾其国中战船,不过数十只,每船所载兵力,不可能超过千人,率军远征,所需粮草更是巨大,一艘战船,至少要需要一艘补给船,如此算来,就算在海上没有折损,倭兵总人数不会超过五万,我们以五万来算,每日所需粮草资费绝非小数,而我大军已至,又在沿海设下重防,倭人不能从沿海得到补给,只凭自带供给,最多也只能支撑两个来月,所以战事必定会在三个月之内结束。”皇甫永宁侃侃而谈,已是胜算在握。
皇甫永安点了点头,复又皱眉问道:“既然对你战局有如此把握,何必非要留在军中,爹不一样能指挥作战么?”
皇甫永宁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其实并不担心进犯的倭人,我所顾虑的只是那个刺杀了所有镇东军将领的刺客。倭人贵族喜欢养武士,其中有一种叫影武士,这影武士神出鬼没,出没处无迹可寻,我担心他们来行刺爹。在整个定北军中,我和阿黑,对是危险感觉最敏锐的两个,阿黑有时还比不上我。这就是我不能离开爹身边的原因所在。”
皇甫永安点了点头,他彻底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只正色道:“好,阿宁,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每日让我诊一次脉,有任何不适,都要立刻告诉我。还有,我会私下给你进补,以保孩子万无一失。阿宁,我告诉你,你腹中怀的,是两个胎儿,所以,你要加倍小心,两个胎儿的胎脉相当强盛,是我从未见过的。这两个孩子现在很稳,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皇甫永宁惊道:“有两个?好,只要你不告诉爹,不让我离开军中,我什么都答应你。”
皇甫永安点点头,兄妹俩算是达成了协议。
出了皇甫永宁的营帐,皇甫永安撮唇长啸,没过多一会儿,一只金睛苍鹰便落到他的肩上,轻轻抚了抚金睛苍鹰的头,将一只小纸卷儿封入鹰脚的小铜管中,皇甫永安肩膀一抖,那只金睛苍鹰如利箭一般射入夜空之中。
“永安,在做什么?”刚刚放飞金睛苍鹰,皇甫永安便听到了他爹的声音。
“爹,您还没歇着啊?方才我检查药箱,发觉有几味药不多了,便让金子去取些回来,免得要用的时候不凑手。”皇甫永安笑着解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哦,是让金子取药啊,明天也来的及,金子纵然不怕在夜间飞行,可到底是违了本性,还是别折腾它了。”皇甫敬德知道自家儿子养了一只特别的苍鹰,这只鹰在夜间照样能视物如白昼。
“没事儿,反正它闲着也是闲着,爹,您早些休息吧。身子才养的好了些,可不能再累狠了。”皇甫永安边说边扶着他爹往回走。
皇甫敬德口中说着“爹哪里就老的要你扶着走路了”,脸上却笑开了花儿,有个孝顺体贴的儿子,真是比什么都强。
皇甫永宁的帐中,她用手捂着小腹,惊喜的自言自语道:“我有宝宝了,还是两个……真是神奇的很!阿焕要是知道了,一定得乐疯了,别看他从来都不提,可看人家小娃娃的眼神,别提多亮了!阿焕,你等着,等我打完仗,就回家去生宝宝,到时母妃一个爹一个,谁都不用争了……阿焕……我突然有些想你了……你在京城,一切都还好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四十二回对阵()
燕京城中,乐亲王府内,乐亲王太妃和齐景焕母子二人望着渤山郡的方向出神。
“焕儿,母妃想宁儿了,她已经走了十三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在外头习不习惯?还有阿黑,不知道它找没找到宁儿,早知道让宁儿带阿黑一起动身就好了,也免得阿黑自己去找……”乐亲王太妃低叹一声,情绪非常低落。自从皇甫永宁离京之后,乐亲王庆妃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连饭量都减了大半,每日只说是不饿,不想吃东西。
“母妃,我也想阿宁,阿宁一走,咱们王府都没生气了,别说是咱们母子,就连下人们都没了精气神儿。”齐景焕闷闷的说道。
乐亲王太妃点点头,叹道:“谁说不是,宁儿啊,早点回来吧,母妃想你,我们大家都想你……”
齐景焕被他母妃说的,眼泪差点儿落了下来,王府里的人都想皇甫永宁,他是最想的那一个,自从与皇甫永宁成亲以来,他们两人就没分开过,不论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如今猛的分开,齐景焕觉得自己的心生生被挖走了一声,想的他好疼好疼!
就在乐亲王太妃母子思念皇甫永宁的时候,皇甫永宁可没有思念他们,不是她不想思念,而是时局紧张,她没有时间思念。
定北军在广宁府外驻扎了一夜,清晨拨营之时,两名斥候一人背一个浑身血迹斑斑之人前来禀报。被背着的人一个昏死过去,另一个一抬头,皇甫敬德和皇甫永宁俱是大吃一惊。
“吴大有……”父女二人同时叫出声来。
“元帅……少将军,报仇啊……”吴大有嘶哑的叫了一声,便也晕了过去。
皇甫永安赶紧上前察看两个昏过去的人,他翻翻吴大有的眼皮,又探了脉,方才轻吁一口气,忙又转身检查另一个人的身体。检查完说道:“还好,这个吴大有性命无忧,只是失血过多,又累脱了力,另一个伤的重,得送入医帐急救,我先救醒吴大有,爹您先问着,我去救另一个。”
皇甫敬德点点头,皇甫永安在吴大有口中塞了一个暗红色的小药丸,然后以金针刺其人中,吴大有很快便醒转过来。
“吴大有,渤山出了何事?”皇甫敬德沉声问道。
“元帅,倭贼占了渤山……屠城……”吴大有一语未毕,放声大哭。
“什么!倭贼已经攻占了渤山,镇东军呢?”皇甫永宁抢声喝问。
吴大有哭道:“镇东军全军被杀,没有一人幸免。”
“啊……”皇甫敬德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知道倭贼凶残没有人性,可还是没有想到他们是这般的灭绝人性,镇东军在渤山的常备军足有五六万人之众,全都被杀了……
“他们难道都不反抗!”皇甫永宁颤声问道。
吴大有哭道:“少将军,镇东军将领都被暗杀了,饮水中又被下了毒,他们没有反抗之力呀……”
“知道了,渤山百姓情况如何?”皇甫敬德涩声问道。
吴大有哭的更加厉害,“禀元帅,壮年男子尽数被杀,妇人和孩子被虏,元帅派来的亲兵和小人一起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只剩下武周兄弟和小人了……”
皇甫敬德点点头道:“知道了,来人,抬吴大有下去休息……”
“等等……元帅,小人遇到的倭贼,其刀法象极了狗鞑子……”吴大有想起一事,突然大叫起来。
“什么,你是说倭贼的刀法象忽喇鞑子?”皇甫永宁抢步上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