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如冰说了一声,径直走到门口,朝里禀报,“大人,大夫来了。”
“让她进来。”屋里,传出少钦有些沙哑虚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真病了。
如冰打了帘子,贺兰雪迈步进去,一进屋,扑面的暖香让她不由得多吸了两口气。
还说不熏香么?那为何差不多的屋子,她的房间里就没有这样香这样暖呢?
里间,雕刻精致花纹的大床上,雪白的纱帐直直的垂落到地,依稀能看见床里躺着的人影。
“大人,小的来给您诊治了。”贺兰雪慢慢的朝床边走去。
床上的人轻咳了两声,这才回答,“扶本督起来。”
“哦。”不知为何,他那虚弱的嗓音,听的贺兰雪心口一颤,总觉得有些诡异。
她撩开帐子挂在两边,然后,朝他看了一眼。
而床上这人,身上盖着锦被,只露一颗漂亮的脑袋,妖冶横生的脸庞此刻泛着异样的酡红,眼睛晶亮,却又像蒙了一层水雾,迷迷蒙蒙的,却也在盯着她。
“是你?孙医呢?”少钦似乎没想到是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一使力,竟又咳了两声。
“还真病了啊?”贺兰雪弯腰,伸手按在他额头,
果然烫的厉害,不觉深锁眉头,“你在发烧呢,可吃过药?”
少钦摇头,她冰凉的小手按在额头上,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你想为本督诊治?”
“哦,孙医忙不开,我便来了。”贺兰雪收回手,又执起他的左手,替他把脉,“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少钦凝眉,却还是听话的伸出一点点的舌尖。
“嘴巴张大点,我又不会吃了你。”贺兰雪没好气睨他一眼。
少钦表情一僵,别过头去,面向床里,不看她。
“你干嘛?”贺兰雪一愣,知道自己态度不大好。
没错,她的确还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的,总觉得这妖人是故意的,不然,那么荒凉的地儿,他怎么找到的?
可是吧,她毕竟是大夫,起码的医德还是有的。
所以,他此刻是真的病患,她真没有再想其他。
只是,对着他吧,态度想好也难。
“本督没叫你来,你若不愿,可以走。”他沙哑着声音,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嗬,当我想来啊。”贺兰雪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床上的人,似乎被她恶劣的态度给气着了,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等贺兰雪走到门口,她只觉得这人莫非要咳断了气?
不管,是他要她走的。
如冰就守在门外,一见她出来,自家大人在里头咳的不停,他忙进去看,结果吓了一跳,忙又跑出来,一把将出了院门的贺兰雪给逮住了。
“你这是要走么?大人都咳血了,你不管?”如冰声色俱厉,恨不得将她撕了。
贺兰雪被他那凶狠的神色给吓的心肝一颤,“咳血了?”
“跟我回去。”如冰不管她,拽着她就往回拖。
贺兰雪也没犟,这年头,咳血的话,可不是小症。
再次回屋,就见少钦趴在床边,半个身子似乎要掉了下来,床边还真有一小团红色的。。。。。。血。
“扶他躺好。”贺兰雪心下一惊,立刻吩咐。
如冰依言,扶少钦躺下,才发现他整个人竟是昏了过去。
“大人。”
“别叫他,随他吧。”贺兰雪挤开如冰,又帮少钦细细查验一番,这一查验,让她不觉揪心起来。
“你家大人中过毒?”她问如冰。
而且,这种毒不是他中的蛊毒,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存在于病者体内,慢慢的就会侵吞别人的健康。
如冰摇头,他并不知晓。
“大人他要紧么?”如冰终于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原本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谁知大人体内竟然有毒。
贺兰雪起身,望着他,如实道,“暂时无碍,刚才吐血,应该是急火攻心,我帮他开几副药先吃吃,至于他身上这毒,则需要慢慢调理。对了,你家大人每日饮食,谁负责?”
“你是怀疑,有人在大人饮食上下毒?”如冰眸色渐冷。
贺兰雪点头,“他中的是慢性毒,且不是一朝一夕,能这样下毒的,除了每日的饮食,我不知还有什么其他方法。不过,等他醒来,你再告诉他吧,我想,事情究竟如何,他自己会查清楚的。”
说着,贺兰雪往书桌旁走,却找了一番,没有笔墨,就问如冰,“你拿笔墨来,我开点药,一会你去抓了来,熬给你们大人吃。”
如冰也朝书桌看了一眼,凝眉,“大人用不惯外头的笔墨,怕是没有。不如你说与我,我去买便是。”
“你能记得住?”贺兰雪表示怀疑,“就算记得药名,份量,搭配什么的,你能记全?”
如冰没了话,想了想,道,“能否有劳姑娘,替大人买药煎药?”
“嗬,你还真敢想?”贺兰雪立即摆手,“我又不是你们大人的丫鬟,去,找笔墨去。”
如冰只得出去找。
贺兰雪留在房里,四下看了看,突然又走到书桌旁,看了看上头摆的几本书。
嗬,竟然不是大周的字,她翻了好几页,就跟看天书似的,最后只得放下。
突然,书桌角落里一个精致的木盒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盒子上雕刻的木纹,跟她手腕上戴的木镯子,纹饰是一样的。
她不禁拿在手里,好奇的打量起来,再细细一嗅,里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药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已然又被他控制住了,挣脱不掉。()
药香?
贺兰雪很是好奇,才想打开盒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似乎还有些不悦。
“你醒了?”贺兰雪回头,看他暗沉的眸子,很不以为意,一个气一气就能吐血的家伙,现在还发着高烧,她怕什么?
随口问了一声,她便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摆弄这盒子鲺。
只是,怪事,明明就是一个简单的盒子,可是任凭她手指头掰疼了,盒盖还是打不开。
她气的长舒一口气,转身,问他,“这怎么打不开?里头装的什么宝贝?这样稀罕?囡”
“拿过来。”他从被子里伸出手,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贺兰雪还只当他是要打开盒子,帮她解惑,便乖乖走过去,将盒子递到他手心。
岂料,少钦拿了盒子,直接塞回被窝,然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抿紧了唇,一个字不说了。
贺兰雪睁着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混蛋根本没想打开给她看的意思,相反,他收走了盒子,不想让她碰。
可是,贺兰雪自小跟着母亲学医,对药物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喜好,越是不让她碰的,偏是想探个究竟。
“嗳,你什么意思?这盒子是我发现的,你拿回被窝想做什么?莫非是想我钻你被窝抢么?”贺兰雪坏坏笑了两声,见他不搭理,又恶劣的挑了挑眉,“少钦大人,别忘了,您现在是个病人,而且病的似乎不轻,说话的力气都没吧?你说这种时候,我是不是想怎么收拾你就能怎么收拾你?”
“你想怎么收拾?”突地,少钦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了血丝,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她,像一个无辜又无助的孩子,好似她真要将他怎么样似的。
贺兰雪愣了下,眼前这躺在床上的男人,真的是以前那个欺负过她的妖人吗?
仔细一瞧,那妖媚横生的脸虽然苍白了点,可不还是他?
想想他曾经不知不觉的害她全身痒痒,又被扔进浴池里呛他的洗澡水,还差点被他给祸害了。
更有那次在密室里,被他禁锢,那锋利的牙齿咬着她的脖子吸着她的血。。。。。。
呜呜,画面太过血腥。
也让贺兰雪那突然生出的诡异的怜悯之心,瞬间被拍的粉碎。
唇角一撩,她笑的阴测测的,“怎么收拾你?嗬,法子多的是,比如,喂你吃点药,让你生不如死,比如。。。。。。”
她一双小手里,豁然多出几根银针,威胁的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眯眼笑道,“看见了吧?这东西就算扎在你身上,能让你疼,却连伤口都找不到,呵呵。”
少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她自娱自乐得瑟的小样,唇角微微勾起嘲弄的弧度。
这种嘲弄,贺兰雪自然看出来了。
好吧,在一个典型的酷吏跟前,玩这种下毒、扎针的把戏,实在太小儿科了点,也怪不得他会露出这样嘲弄的神色。
不过,整人的法子么?除了那种阴狠残忍的,还多的是邪恶毒辣的。
收起银针,贺兰雪呵呵笑了两声,“当然了,这种法子对付少钦大人,实在辱没了您的身份。”
回头,看了看门口,如冰还没来。
贺兰雪放心了,慢慢靠近床边,慢慢的倾身而下,狡黠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低笑着问,“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贴的这样近,近的让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吐气如兰,甚至能看到她红唇上那粉润的细细的纹路,如花瓣一般。
少钦忽地觉得身上更热、脑袋更晕乎起来。
然而,再晕乎,他也知道,她之于他,绝不是他想的那样,或者说他奢望的那样。
果然,看着他迷蒙的眼神,贺兰雪恶劣勾唇,一双冰凉的小手猛然伸出来,掐住少钦因病而苍白的脸颊。
“呵呵,手感还不赖嘛,比老子皮肤还要细腻光滑,嗳,你平时都怎么保养的?男人嗳,虽说没了命根子,可到底也不算女人啊,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皮肤还这么好。瞧瞧,捏起来还真舒服。”
她恶劣的将他的脸就像面团一样揉来搓去,只恨不得将他一张漂亮妖冶的脸搓成个大肿包子出来。
“贺兰雪,你,你敢。。。。。。”少钦惊异了,任凭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可恶到死丫头,竟然在蹂躏他的脸,他最在乎的脸。
“敢什么?”看他震惊的恨不得吃人的表情,贺兰雪愉悦极了,甚至,小手轻轻覆上他的眼睛,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似的刷在她的手心,痒痒的,也很舒服。
“唔,这睫毛怎么长的这样长?假的吧?”
她伸手就要拔。
少钦猛地闭上眼睛,低喝,“贺兰雪,你敢动,我不饶你。”
“嗬,你这话说的。你不饶我又能怎样?待老子将你这眉毛睫毛全拔光了,看
你能怎地?”贺兰雪讥诮不已,然而,看着那密长的睫毛覆在他的脸上,轻轻颤颤的,倒惹人怜惜,终于没下的狠心去拔。
少钦豁地睁开眼睛,眸色神色难辨。
贺兰雪看着他,又在他被掐揉的有些发青的脸上,拍了两巴掌,“嗳,别这样看着我,告诉你,老子早看不惯你这张脸了,你再这样看老子,老子就把你这脸打成猪头,连你爹妈都认不出,你信不信?”
“你做什么?”如冰恰好推门进来,就见贺兰雪那双小手照着大人的脸上打着,顿时,满脸铁青,恨不得一脚踹飞这小丫头。
“噢。”贺兰雪自然感觉到了如冰的怒火,直起身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辩解,“你家大人好不容易醒了,刚才差点又昏过去,我是怕他一睡不醒。现在的他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如冰怀疑,“所以,你刚才那种行为是为大人好?”
打的那样重。
如冰将笔墨纸砚放到书桌上,扭脸过来看少钦,就见大人的脸似乎有些肿,脸颊有指印。
他正要再质问贺兰雪,少钦冷冽的眼神朝他瞪了来,“你下去。”
“大人?”如冰真是不放心贺兰雪啊,这丫头这几个月性子变的太多,对大人也不如以往那样温柔乖巧,相反,每每她与大人接触之后,大人的性子就会变得更加的阴郁。
他不用想,猜都能猜的到,这丫头一定又惹着大人了。
“下去。”少钦低沉的嗓音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和气势。
如冰只得躬身退下。
而贺兰雪只站在一旁看好戏,自然没注意到这妖人喝斥如冰时的中气十足。
她只当是少钦妖人怕在属下跟前丢脸,不敢将被她凌虐的事说出去,更怕被属下发现,所以,才急着赶如冰走。
呵呵,“不错,你很识时务。”
贺兰雪朝他满意的点点头,“你乖乖躺一会,本小姐手也累了,先歇会去。”
说着,她走到书桌边,铺好了纸,拿起笔就写方子。
少钦微微侧首,暗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此刻的她端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的笔直,这跟以往倒大不一样。
以前的她最厌读书写字,每每读书时,看不到两页,便会将双腿翘在书桌上,那书盖在脸上,闷头睡觉。
写字时更离谱,她坐是坐不住的,不是站着写,就是蹲在椅子上,猴子一样,就没个安静的时候,写出的字更是丑的离谱。
而今,她却能端正着身子,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
那微敛的长眉,白净的皮肤,微微翘起的唇角。
漂亮干净且自信满满。
这样的她跟以前真是大不一样了。
明明个子没长多少,模样也没多变化,可现在的她,竟无端变得吸引人了,尤其是男人的目光。
譬如,那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姬华音。
“唔,好了。”贺兰雪这时搁下笔,拿起纸,嘟着嘴吹了吹墨迹,扭脸朝他看了一眼,道,“嗳,这是给你开的方子,你得付诊金的哦。”
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喊如冰。
如冰就在走廊外站着,生怕自己不在,这丫头会对大人不利。
听见喊,就走过来。
“诺,给你家大人开的药,你速去抓回来。”贺兰雪将药方递给他。
如冰接过看了一眼,也没怀疑,转身就走。
贺兰雪扭身又进到屋内,走到床头,看着少钦。
少钦亦是睁着眼睛盯着她。
“药已经开好了,等吃了我开的药,保你明天就能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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