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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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天下-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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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到了那个胡子已经花白了的老大夫面前,将绯心轻轻地放在地上,曲宁喘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吐沫,“给我兄弟看看,他快不行了!”

    “急什么,这里每个人都快不行了。”老大夫慢条斯理地说,依旧不慌不忙地检查躺在他身前少年的伤口。

    那少年的腹部破开了一个大洞,似乎是被钝器硬塞进了肚子里面然后拔出来造成的,伤口周围的皮肉都碎成了一团。少年面色如同金纸,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老家伙,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在那瞎忙活什么?我兄弟可还是个活人!”曲宁急了,拽着老大夫的衣服领子就把他给拎了过来。

    汲圆也眼睛红红的,因为他看到绯心的嘴角又有一股暗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老大夫麻木地看了曲宁一眼,用手轻轻地在绯心的腹部按了按。

    绯心还在昏迷之中,却也被老大夫的这几下按得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显出疼痛已极的神色,鼻子和嘴角同时涌出血来。

    老大夫长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个死人了。”

    说完扭头就要走。可是曲宁却不信,“没死,昨天晚上我们看到他就是这个样子,今天还有气,怎么说就要死了?”

    出人意料地,老大夫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来一丝怜悯的神色,“这孩子倒也真能挺哎,人都这样了,别让他再挣扎了,问问有什么心愿没了,趁早了结,少受点罪吧。”

    摇头晃脑地感慨着,老大夫伸手轻轻拂开曲宁拦在身前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又走到下一个少年的床前。

    曲宁回头看了一眼绯心,绯心依旧处在昏迷之中,整个人全身都是血,一脸死气,只有胸膛还在快速地微微煽动着。曲宁心里一阵悲伤,走过来握住绯心的手。那只手冰冷冰冷的,就好像是一具尸体的手。恍惚间,曲宁忍不住用手探到绯心的鼻子下面,探查了良久,这才重重地舒出一口长气。他几乎以为绯心已经死了,自己看到绯心急促的呼吸只是一种错觉。

    汲圆一路上不知道哭了几场,这个时候眼睛已经肿的跟个核桃一样,“怎么办啊?”

    曲宁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大都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汲圆又哭了起来,“就会骗人,明明三个人在一起,他却让我先跑可是我跑了,我跑出了那些黑衣人包围的圈子,老大却自己留了下来”

    曲宁的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肿,喉咙也有些发堵,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梁绯心你这个笨蛋,总是瞧不起人。现在好了,你把五个人都引到了你那里,结果自己变成了这副德性。真他妈的笨死了。老子一个人就能解决三个,你也能解决三个。两个人联手,他们还差一个!”

    “我真没用”汲圆懊丧地坐在绯心旁边,低垂着脑袋,任凭泪水从脸上滑落,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

    曲宁长叹了一声。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寻医疗伤的少年。很多人轻的身上淤青胳膊上胸膛上被划开了无数的血口,重的断胳膊断腿,只能用木条夹住,甚至还有人像绯心和那个刚刚咽气的少年一样,胸前腹部破开了个大洞,血肉模糊。

    整个山口的洼地都让伤员们占满了,痛呼声呻吟声一刻不停。回想起来几天之前少年们在这陇源山的山口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谁又能想到今天他们便会是这样的下场。曲宁甩了甩自己那条已经没有知觉的胳膊,坐倒在汲圆的身旁,“夺牌大典这个主意真烂透了”

    突然,汲圆跳了起来,“快,背着我老大,快去瓮城找嫂子!”

    曲宁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他妈的真是个实心脑袋,走!”

    轻轻地将绯心抱起来放到汲圆的背上,两个人随手从大夫的药箱里面拿了瓶治疗跌打红肿的药酒,便背着绯心飞快地朝军机院跑去。无论如何,他们所知绯心也仅仅有妙缘这一个亲人,临死之前一定要让绯心见妙缘一次。

    一边跑,曲宁一边将那药酒喝下,渐渐地喝出了一身细汗,就连那个没有知觉的胳膊也都渐渐感觉到了一股暖意。趁着药酒的药力,曲宁脚程飞快,只用了三个时辰就从陇源山一路飞奔回到了军机院。

    在军机院前面的山坡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下,为了节省时间,两个人继续马不停蹄地绕过前门,直接来到了瓮城门口,将守门的兵卒吓了一跳。直到曲宁恶狠狠地威胁到那两个兵卒的母亲,他们才同意让一个人陪着汲圆和曲宁将绯心送到承客楼去。

第158章 武经总要 (二)() 
三个人一个面色灰败趴在另一个的肩头,嘴角还有没干的血迹;一个耷拉着一条胳膊却因为药酒而脸色涨红;另外一个穿着褴褛的上衣,甚至还能看到衣服下面雪白的皮肉和凝结的血块,后面还跟着一个全神戒备的守城卒,在瓮城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走进承客楼之后更是将在大堂里面擦着桌子的店小二吓得直接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以前从来没有上过承客楼,曲宁和汲圆两人自然也不知道妙缘住在哪里,于是就背着绯心往楼上爬,一边走一边高声喊,“嫂子!”“妙大嫂!”

    正走到三楼的楼梯,一扇木门推开,露出妙缘有些嗔怒的脸。那张嗔怒又羞怯的脸却在眼睛看到了爬在曲宁身上的绯心之后变成了乌云密布的梅雨天。

    妙缘惊叫了一声“公子”飞快地朝曲宁跑来。

    看到绯心双眼紧闭,脸上毫无生机,一行清泪从妙缘的眼中滑下。

    汲圆深深地低下头,“嫂子,我老大他不行了。”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晕倒,却又发现绯心仍然在呼吸。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妙缘让汲圆和曲宁两个人将绯心抬到自己屋中的床上安放好。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先用手探查了一下绯心的鼻息。异常急促,极轻极浅。又将素手放在绯心的额头上,只感觉滚烫异常,显然绯心正在发着高烧。妙缘又翻开绯心紧闭的眼皮,只看到了一双无神的眼睛,瞳孔都已经放大了。

    她惊得向后坐回凳子,又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看妙缘这样,曲宁和汲圆两个男人也都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想哭了。

    抽泣了半晌,妙缘渐渐停了下来。她贝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如同下定了决心一样,将绯心的手摊开放在自己的面前,用三根细长的手指按在绯心的手上,仔细地听脉。

    过了一会,妙缘忍不住轻轻地“咦”了一声,接着放开了绯心的手,又拿来另外一只手号起脉来。

    这次的时间更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妙缘终于收回了手,低着头望向仍在昏迷着的绯心深深地沉思起来。

    曲宁第一次看到妙缘,却因为两个人心思都在绯心身上,将那些拖泥带水的礼节都抛在了脑后,“这家伙怎么样?”

    “公子身体里肝肾脾全都损伤出血,脉象微弱紊乱。正常人这种情况下心脉可能早就已经断绝了,可是公子的命脉却依然十分强健有力。只是有些虚浮,应该是热感风寒导致的发烧所致。”妙缘蹙着秀气的眉头说。

    “小妹妹你说的对不对啊?”曲宁被妙缘说的这几句话整个弄懵了,胡言乱语起来。

    妙缘也不知道,面容愁苦又焦急地看着绯心,两只手不停地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衣角,骨节都白了。她毕竟学医时日还少,只会看一些风寒湿热之类的小病,如今人命关天,她也无法断定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可是偏巧教妙缘医术的大夫刚刚外出采购药材,妙缘只感到左右无助。想到绯心公子全是因为给自己找到解相思蛊的方法才变成了这样,心中更加悲戚,只是不停地哭泣。

    “都别他妈的哭了,全都出去找大夫!”曲宁吼道。

    三个人分别出门,搜遍整个瓮城寻找大夫。

    一直找到华灯初上,汲圆才在一家人中找到了一个刚刚给小孩子看完风寒的大夫。

    曲宁和汲圆两个人心焦如焚,连推带拽地就把那个大夫给弄到了承客楼。

    小大夫一看绯心的样子直接就跪在了曲宁的面前,“爷咱只会给孩子看病,我求您了,您就饶了小的吧”

    曲宁眼睛一立将那个小大夫吓得软倒在了地上,却又被曲宁提了起来,“老子就是让你来救人来的,你只管给我救,不然要你何用?还不如直接从楼上扔下去来得干净。”

    小大夫身子如同筛糠,飘忽着像是踩在云上一样走到绯心的床前,两手颤抖着按到了绯心的腕上。

    只是一下,小大夫就像妙缘一样轻声“咦”了一声,不过他接着又恢复了那种战战兢兢的状态,窝在了凳子上不停地抖着。

    曲宁看不过去了,冲过去用自己那支还有知觉的胳膊摇着小大夫,“怎么样,你倒是放个屁啊!”

    “病病人”小大夫被曲宁摇得快要昏过去了,连个句子都说不清楚。

    汲圆轻轻地拉开了曲宁。

    曲宁看了看汲圆,又看了看小大夫,“这家伙没事是吧,别管他伤得有多重,到现在都还没死,就一定不会死了是不是?”

    妙缘早已经受不了心中翻涌的悲伤,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病人肝脾肾全都破裂,虽然心跳呼吸还有,也只不过是回光返照才暂留人间”话还没说完,小大夫突然抢过自己的药箱,连奔带逃地闯出屋子,转眼就下楼不见了踪影。

    听到“回光返照暂留人间”八个字,曲宁和汲圆两个人也绝望了。汲圆倚着床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曲宁则木愣愣地站在绯心的床前,整个人都痴了。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只听到妙缘低低的抽泣声。

    曲宁从怀中掏出来那瓶药酒,“没想到在这莫名其妙的山上走了一遭,咱俩人就要阴阳相隔了。那时候打胜了,都没有酒,现在兄弟这里有酒,咱俩再干一杯!”

    他灌了一口瓶中的药酒,又将酒瓶对在绯心的嘴唇上,慢慢地喂绯心喝酒。

    绯心的嘴唇紧闭,曲宁就用手指点在他的下巴上,让嘴微微裂开一个小缝,然后把瓶中的药酒倒进绯心的嘴中。

    绯心轻轻地呛了一下,然后蠕动喉咙,把那口酒咽进了肚中。

    曲宁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绯心,决定再尝试一下,“再喝一口”

    汲圆却已经受不了了,站起来猛地将曲宁从绯心的床边推倒在地,“入你妈的!我老大都要死了,你还和他喝酒!”

第159章 武经总要 (三)() 
倒在地上的曲宁又伤到了那条断臂,一下子被激怒了,“你他妈的肉太多都长到脑子里头去了?你关心绯心,难道我就不关心,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没了?”

    曲宁凑到汲圆的身边,“滚开,你没看我在给绯心喂酒吗,这家伙还能咽下去!”

    听到这句,妙缘突然从两个人的后面挤过来,看着曲宁给绯心喂酒。

    轻轻地用手指点开绯心的下巴,像是给小孩子喂奶一样,三个人将药酒倒入绯心的嘴里。

    药酒往往是最烈的酒,因为只有最烈的酒才能泡出来药材之中的精华。所以药酒也是最呛的酒。绯心依旧被入口的药酒呛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蠕动喉咙把酒吞进肚中。

    “公子”妙缘擦去自己眼角垂着的泪水,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公子有救了,太好了”

    “什么什么?嫂子,你是不是糊涂了?”汲圆不解地问。

    “普通人内脏破裂了,即使当时不死,也没办法熬过夜。而那个时候人早就已经丧失了吞咽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用药。可是公子竟然还能自己吞咽,说明胃还是安好的,这样就能用药了。真是太好了”

    汲圆和曲宁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吧!”

    当天晚上曲宁和汲圆就带着妙缘跑到了药铺,敲开了门买来当归梢、苏木、红花、牡丹皮四味药,熬制了一碗,喂着绯心喝了下去。这四味药放在一起,有辛温活血去恶血的功效,主要用来让破裂的脏腑凝血。

    三个人轮流守在绯心的床边,累了就蜷缩在地上睡一会。每天早中晚三次药,雷打不动。

    三天之后,绯心的脉象已经变得凝实起来。于是妙缘按照伤寒病症,转变方略,用麻黄、桂枝、甘草、杏仁、生石膏、生姜、大枣七味药熬制下药,每天早晚服用,以用来发汗解表、兼清郁热,而中午仍然用那个辛温活血的方子。

    如此这般,五天之后,绯心虽然仍然在昏迷之中,却已经脸色红润起来,能够吃喝煮得烂熟的米粥了。

    三个人俱都惊喜无比,没有想到他们三个胡拼乱凑的方子,竟然能将伤得那么严重的绯心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仔细一想,三个人却都觉得有些奇怪了。绯心的伤换做是普通人,比如说曲宁,恐怕连一个下午都挺不过去。可是绯心从那天被曲宁和汲圆找到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而从山腰送到瓮城中妙缘这里更是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什么人能在必死的情况下还坚持着活两天?

    没有答案,三个人也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毕竟绯心已经去鬼门关转悠了一趟。如今他回来了,三个人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想他为什么没有死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飞逝而去。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又是一年草长莺飞群芳争春的时节。

    这期间,军机院中曾经有人来过,但是看到绯心的伤势,也只是留下了尽快归队的话就走了。绯心虽然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人也逐渐地睁开了眼睛,可是依旧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微睁的眼睛能依稀看的到随着说话的人开回转动。

    这天,妙缘正在给曲宁换药。他的胳膊在和那个黑衣人的争斗中被扭断了骨头,经过军机院中大夫一个月的诊治,现在已经能够勉强活动一下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想要恢复和之前一样的状态怕是还要半年的时间。于是就住在了妙缘这里。

    妙缘换过药,依旧有些忧心地看了看绯心,尽管绯心已经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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