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璨将眼睛瞪圆了,“你要去祐京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去了祐京,谁来陪我和阮飞钰对练?”
听着梁璨一连串的问话,绯心不自禁笑了笑,“老爷刚刚决定的事,以后你就只能自己去对付阮将军了,我想你已经有能力和阮飞钰正面一战。”
听到绯心夸奖自己,梁璨脸上浮现起来自豪的微笑,“那是,虽然他力气比我大,可是要是论脑子,他是根本比不上我的。你说,有什么事情我能办到的。”
果然梁璨这人还有点情义,或许真的有希望,绯心心中浮现出来一丝希望,“我走了之后,我现在的那个屋子想必也不会有人去住,我想既然入冬这么久以来那间屋子都烧着炭,不如在我离开以后就将我屋子中的炭交给后院清福管理,由她每日烧水来给下人们用。”
梁璨犹豫着,“这个不太好办啊,得先问问我娘同不同意。”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已经是穿过铠甲舞过刀剑的男子汉,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吗?我记得当时你打倒阮将军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的迟疑。”
绯心看着梁璨,在这个梁府之中,唯一会去办而且能办成这件事情的就只有他这个小少爷了,虽然梁璨喜欢夸奖,可是毕竟梁璨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知道激将法对他有没有用。
“虽然我很想办,可是府里面都是吴管家在打理,即使我想帮忙最后还是会被我娘知道,所以一定要先征得我娘的同意才行。”
绯心脸上一寒,一步一步朝梁璨走了过来,声音不知不觉拔高了起来,“你娘永远不会答应的,也许你应该找个时间去后院看看,看看那些每日里伺候你吃喝穿衣的下人们在酷寒里面的挣扎,看看他们冻僵的双手和红肿的骨节!”
绯心将脸凑过来,几乎面对面贴在梁璨的脸上。双目对视,二人都在对方眼睛里面看到了自己,一个愤怒一个惊慌,“去感受一下他们的痛苦!”绯心从牙缝里面挤出这几个字,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璨无力地跌坐在圆凳上,那句话还在他心里面轰鸣,“去感受一下他们的痛苦!”
第108章 痴情轮回相思蛊 (九)()
在梁璨十几年的生命中,痛苦是最陌生的两个字,顶多就是被姜旭格硬逼着去听商白老先生讲书,就算是痛苦了。可是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绯心所说的痛苦不是那么轻微的感觉,那是一种燃烧起来的痛,挣扎不脱的苦。
在这一瞬间,梁璨下了一个决心,明天一定找一个机会去后院看看,看看那些下人们的一天是如何渡过的。
就在此时,姜旭格从里屋回来,看到梁璨眉头紧锁地坐在茶桌旁边深思,姜旭格轻轻地将自己的儿子揽入怀中,“绯心他说什么了?”
梁璨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说,“没,他说要去祐京,来和儿子告个别而已。”
姜旭格轻抚梁璨的脑袋,“人生就是这样,总要离别的,也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梁璨看着姜旭格的眼睛,含糊地回答了一声便脱下衣服,躺在床上了。
姜旭格帮梁璨将被角掖好,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屋里面铜质的炭炉,吹熄了蜡烛,这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梁璨睁开眼睛,看着露出红光的铜炉,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被姜旭格捂得严严实实的梁璨出现在了后院。虽然经过一夜大雪天已经晴了,可是太阳也还没有露出来,天刚蒙蒙亮。时间还早,还远远没有到开饭的时候。早起的仆人们纷纷跟梁璨打招呼,可是都被他平淡地回应。最后所有的人都学会了无视他,因为如果早餐准备的不及时的话,后果可是比没有和少爷打招呼大得多。
梁璨站在那里,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撼了。他从小娇生惯养,根本就不会多看下人们第二眼,也就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人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这些人的屋里面没有烧炭的铜炉,滴水成冰,飘荡着一股骚臭味和**的味道。他们的棉衣基本上都是大补丁盖小补丁,起床的时候因为衣服非常凉,每个人都在打着寒颤。他们将木盆里面的冰打碎扔掉,用冰冷刺骨的水洗手洗脸。而有很多人根本就不洗手,因为他们的手上或者是长了冻疮,或者是裂开了一道道血红色长长的口子。拥挤着洗漱完毕,随后这些人便一窝蜂一样冲入了厨房中。生火,和面,切菜,熬粥,在烟气浓重的厨房中时不时传出来沉重的咳嗽声。在这些人忙碌的时候,梁璨经常见到的雅寿端康两个丫鬟则小心翼翼地用毛巾蘸着凉水将手脸擦洗干净。她们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的容貌,以求能在老爷和夫人身边多呆一段时间,这样就能迟几年再做那些粗活重活。
梁璨在心中试想着如果自己生活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最后他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会是处在活着这样的状态。绯心说的对,在这些人的身上梁璨看到了痛苦,远远超过商白老先生的痛苦。他的心中砰砰地跳着,他要做一点什么,即使会召来姜旭格的责骂和梁园亭的呵斥也无所谓。
吃早饭的时候,梁璨面对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脑中浮现出来的却是那些后院下人们手上脚上的冻疮和血口子,心中琢磨着应该怎么开口。
姜旭格见到梁璨一上桌之后就皱着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了?怎么不吃饭?”
梁璨侧过头让过姜旭格伸过来的手,“娘,绯心明天就要去祐京了。”
姜旭格拍了拍梁璨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绯心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绯心去祐京了,那他的那间屋子不是空出来了吗,可不可以把现在供给绯心的那些炭给后院的那些下人们用,就让他们烧点热水,冬天不至于太过难过。”
姜旭格微微一愣,扭头看了一眼梁园亭。梁园亭放下手中的参茶,轻轻地撇了一眼梁璨,“小孩子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知不知道一袋炭就是一个银锭,而咱们这整个梁府寝房书房大堂算下来一天就要烧掉十二袋炭。苍州冬季长,算下来要多少钱?”他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吴策,“吴管家你来说。”
“梁府烧炭包括取暖做饭,去年一个冬季一共烧掉了一千五百余袋炭,合计十五个金铢,相当于二十个下人一年的工钱。”
梁璨一时不知应该如何说,反而是梁园亭反问,“这些话可是绯心要你说的吗?”
梁璨心中惊慌,不由得低下了头,“不不是的”
梁园亭不屑地一笑,“你可知道为何绯心要去祐京?”
梁璨猛然抬起头,看到了梁园亭眼中的怒意,“孩儿不知道。”
“就是因为他比你优秀!所以才能进入军机院中,去学习排兵布阵,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一番话轰然砸在了梁璨的心底,‘就是因为他比你优秀!’梁璨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和绯心根本就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人。虽然绯心和他年龄相仿,虽然绯心和他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绯心就能想到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阮飞钰看着他的眼神就那么的不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去军机院?
梁璨赶到自己胸腔中憋着一颗炸弹,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他一跃而下,甩开姜旭格的胳膊推开门跑了出去。
姜旭格呼喊了几声却依然唤不回梁璨,她不由得急了,转过头嗔怒地对梁园亭说,“你干嘛说这些?!明明就是绯心代替梁璨去参加的军机院,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事实?”
梁园亭却将姜旭格的吼声都当成了清风拂过,“梁璨是我梁园亭的儿子,他所走的路一定是和那个叫做绯心的人不一样的路,他和绯心只能是敌人,绝对不能成为朋友。我这么说只不过是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颗争斗的种子,这样梁璨才不会误入歧途!”
姜旭格张了张嘴,显然不明白梁园亭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应该如何问起,只有将疑问压在心中,惆怅地坐在饭桌旁边等待梁璨自己回来。
第109章 痴情轮回相思蛊 (十)()
梁璨一路跑出了梁府,他心中乱成了一团乱麻,脑子中似乎在想着很多的事情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听到耳朵两边呼呼的风声。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的时候,回首望去已经看不到梁府的影子了,仔细辨认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在前往州军大营的路上。梁璨不想往回走,索性便继续朝州军走去,就当是按照约定找阮飞钰对练好了。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梁璨终于来到了龙武营,七转八转地熟门熟路走到习武场。他本想走到旁边的营房中换自己的甲胄的,可是却发现习武场中传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于是赶忙躲在一辆木车的后面,仔细看去,正是绯心和阮飞钰两个人。
阮飞钰似乎烦躁不已,“为何妙缘要和你去祐京?梁大人同意吗?”
绯心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阮飞钰却更加躁动不安起来,“你不能带她去,因为因为我”
“因为阮将军喜欢妙缘。”绯心将阮飞钰的话补完。
阮飞钰听到绯心的话,停下来回不停走动的脚步,脸上因为愤怒而变成了紫红色,“既然你知道我对妙缘的感情,你为什么还要将她带到千里之外的祐京去?阮飞钰自问无愧天地,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绯心的任何事情,你凭什么?”
绯心依旧是那副沉寂的表情,“妙缘在这里会有危险,去了祐京就有可能化险为夷。”
“危险,什么危险?如今天下太平,神州无战事,如何有危险,危险又来自何方?即使有危险,我阮飞钰用这颗脑袋担保,不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谁也不能动妙缘姑娘的一根汗毛!”
绯心默默地低下了头,“我自然相信阮将军对妙缘的一番情意,可是却依然无用。如果这份危险来自于梁府,来自于苍州知州梁园亭,你又该如何?”
“什么?梁大人怎么会你不要胡说!我父亲和梁大人相识十余年,梁大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他的为人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惨然一笑,绯心抬起头来,“终究这个恶人我还是要当实话告诉你吧阮将军,我喜欢妙缘,所以我要带她走。”
阮飞钰眼睛眯在一起,一种杀戮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就是你想说的?今天找我来是什么目的?”
“我想说的是,阮将军,纵然你少年英雄,武艺非凡,可是一旦妙缘有危险了,你是保护不了她的,所以我要将她带到祐京去。”
“好小子,自从我十七岁艺成以来,当面和我叫板的你还是第一个。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阮家枪法可不是闹着玩的!挑选你的兵刃吧!”
绯心走到那木质的兵器架旁边,扫视一眼,拿起来一柄小手臂长的短剑来,赫然正是梁璨经常用的那把。
阮飞钰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装神弄鬼,别以为能用梁璨那样的鬼把戏赢我,同样的当我不会上第二次的。”
梁璨躲在木车后面,看到绯心拿起自己的那把短剑,也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阮飞钰从兵器架最上面拿下一柄大约等身长的木矛来,一端削成了尖利的模样,就当做是矛尖。
兵刃在手,阮飞钰的气势更加凌厉,手上长矛舞出一个矛花,在自己身边一丈范围内点扫而过,确定了脚底下没有被绯心使诈。
绯心手中握着那柄短剑,站在习武场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作。和气势凌厉的阮飞钰相比,绯心简直变成了路边的一块顽石,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阮飞钰脸上线条更加冷峻,怒喝一声,踏前一步首先发起了攻击。一枪扫下,砸在绯心的短剑上,随后枪尖回撤,刺出,上挑复又回弹,一瞬间攻出五枪,枪式灵动跳跃,不停地砸在绯心的短剑上。绯心便仿佛是一只在不断闪烁的枪影之中跳跃的蚂蚱,纵来跃去不断地躲闪。
梁璨见绯心的身法,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也就是和自己一起和阮飞钰对练时候的程度而已,竟然一个人去和阮飞钰挑战,真是自不量力。
转眼之间,阮飞钰已经攻出了一百多枪,虽然不时地能将绯心逼入绝境,可是绯心却总能在他发出必杀的一枪之前匪夷所思地躲闪开。阮飞钰见久攻不下,枪式一变,直上直下,霸气四溢,每一枪都在空气中发出了咧咧的裂空声音。可是绯心却依然守得滴水不漏,暴烈的长枪落在了绯心手中的短剑上就如同击打在石头上一样,没有任何效果。
阮飞钰一双眼睛已经红了起来,很明显绯心只是在防守,但是守得如此自如,只能说他是在让着自己。阮飞钰心中升起一种万分不甘的感觉,招式越来越凌厉,显然已经全力以赴不再留手了。
梁璨看着习武场中缠斗,积雪被搅起四处飞散的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阮飞钰和他们对练的时候根本就是连五成的力气都没有用出来,如果按照场上的这种打法,他梁璨可能一招都接不下来!而那个绯心则更是可怕,直到现在他竟然都只是在防守,而让阮飞钰毫无顾忌地狂攻了一刻钟!
阮飞钰沉声一顿,收枪回胸前,“果然有两下子,可惜接下来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了,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今天可能会死在这里!”
绯心依然傲立,不退不让。
阮飞钰将手中长枪横在腰间,一声喊,振聋发聩,“看我阮家龙枪!”
枪尖朝后,枪尾在前,枪柄紧紧地贴在腰间,整个人伏着地面朝绯心疾跑而去。绯心也从极静变为极动,从比武到现在为止的第一次进攻。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一瞬间拉近,阮飞钰疾跑之中,步法变换,竟然在两人相距五步之时飞身跃起,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一圈,腰间长枪被他急速的旋转带动整个弯成了一轮新月的模样,朝绯心抽打而去,快若闪电!
绯心短剑侧翻,屈肘在头的一侧,挡住了阮飞钰这迅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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