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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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天下- 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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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坐在下首的三个人都知道,只要这屋子里面的四个人齐心保荐一个人来坐上皇位,即便那个人只是一个街上讨饭的乞丐,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敢于说个不字。

    姜家瑛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我们四家,从先帝时候开始就承蒙厚爱,然而先帝死于莫名,我们做臣子的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先帝辛苦维系的社稷毁于一旦,所以自从先帝大行之后,这几十年来我们四家同心同德,一直走到今天的这个局面。”

    姚彦承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们也碰到了很多难题,”姜家瑛看着姚彦承说道,“必勇是个好孩子,瑞宁那孩子更是聪慧过人,只是怪我们太过于大意了。”

    任长天和姬研点了点头,他们知道姜家瑛并没有提姜志儒的事情,这是一种示好的举动。

    姜家瑛将任长天和姬研的表情看在眼里,接着说了下去,“几十年过去,天下也已经由一家天下变成了四姓天下。但是天下虽然已经变了,可是人心却还没变,百姓的心中还是只认那一个高高地坐在上面的皇帝。所以虽然我们已经掌控了整个天下的命脉,依然需要一个人充当那个驾船赶车的人。”

    众人点头,对姜家瑛的这一番话毫无疑义。

    “当今天下,天灾**,百姓挣扎于水火之中。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廷的这艘大船每日每夜都在经受着风雨,而我们只不过是这艘船上的乘客罢了,一旦船翻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必然是共同灭亡的命运。”姜家瑛顿了一下,看了看屋子里面众人的脸色,“这些道理诸位比我看的更清。”

    “皇上眼疾多年,想必已经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任长天放下茶杯徐徐开口,“可是为何他却没有留下任何的遗诏,就如此匆匆而去?”

    只是一句话,屋子里面的空气就仿佛降低了十几度,森冷冰冻,好似是冬日突然降临。

第501章 国殇(二)()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皇帝的死是我们几个人干的不成?”姚彦承是个武夫,虽然在朝廷里面几十年的历练已经圆滑了不少,但是一到关键的时刻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熙仁皇帝忠厚贤良,本来是绝佳的人选,而且当年皇帝的眼睛让医不活神医金针拔障已经剥去了眼睛里面白色的雾障,为何到了现在又突然恶化了?”

    姬研皱眉点头,“当年先帝猝死,熙仁皇帝长子继位,本来无可厚非,但是我却听到坊间有人在传先帝其实是想要立二子武平侯赵坤为皇帝的。”

    “武平侯失踪多年,而且他与皇上兄弟之情恐怕不像是一般帝王之家的子嗣,反而倒像是寻常百姓人家的那样。我觉得不会是武平侯干的。”姜家瑛缓缓说道。

    “行了,我看这件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了,皇上眼疾又犯,疾病而终,就这么简单。”姚彦承一拍桌子下了结论。

    屋子里面沉默了下来,除了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事情真相的姚彦承,其他三人都在心中一点一点地检查还有什么细节被遗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子的木门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有些格外突兀。

    “谁?”姜家瑛的声音有些不悦。

    “老爷,”姜府管家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礼部蔡琴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

    “是。”

    屋子里面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蔡琴来了,就意味着那位昔日的九五之尊,如今的冰冷腐肉已经准备好了。

    “见过几位大人。”蔡琴进门先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他本是与屋子里面的几人同为一品尚书,然而此刻却显得只是一个见到了上司的下属。

    “蔡大人辛苦了。”姜家瑛站起身来,亲自给蔡琴找了个座位,沏上了一杯茶水。

    “分内事,分内事”蔡琴赶忙起身接过来,轻轻地抿了一下,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屋子里面一时沉默了下来,众人品茶熏香,却无人开口。

    姜家瑛看着窗外的景色,“皇城往日里虽然也是寂寥,然而近日多了许多哭声,更加苍凉了。”

    蔡琴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过了近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必须去接受自己无法接受的命运了。

    而他们的命运,也只不过取决于眼前的这个老人一句话而已。

    “熙仁皇帝,虽身有疾患,然而二十余年来一直勤于国事,从未懈怠,天下万民应该感激有一个这样的好皇帝。”姜家瑛缓缓地开口说道。

    蔡琴凝神,竭力想把姜家瑛的每一个字都记在自己的心里,也许日后的自己就会凭借这样的一句不经意的话而活得长一些。

    “然而圣上一生无子嗣,亲弟弟武平侯却又失踪多年,如今朝政无人主导,社稷无人照料,实在是我大塘死生存亡的时刻,”姜家瑛的目光扫过姚彦承、姬研、任长天的面孔,“所以从今日起,吏户刑兵礼工六部,暂代行政,统理天下事务,诸位可有什么异议吗?”

    蔡琴愣了一下,嘴巴张了一张,随即又闭紧了。

    皇帝驾崩,依照祖制,本应是武平侯继位。然而现在武平侯失踪,那就只有皇室的其他成员来接任皇位。

    可是怡亲王赵川却是仅存的一位了。

    想起那位号称是吃喝王爷的赵川,蔡琴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望那样的人来继承皇位还不如指望熙仁皇帝在民间有什么私生子来的靠谱些。

    “至于皇帝丧葬的事宜,”姜家瑛看着蔡琴说,“还是要蔡老弟多多费心了。”

    “在下一定会竭心尽力。”蔡琴抱拳说,“可是”

    “怎么?蔡老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无妨。”

    “是,皇上在世的时候一向崇尚节俭,而且年纪还轻,所以对于墓葬之地一直都没有选择,如今圣上突然驾崩,小敛过后,又该如何?”蔡琴费劲地搜刮自己脑子里面的词汇。

    “死了吗?死了就不受苦了”姜家瑛的目光又移到了窗外。

    蔡琴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其他几人,没有理解姜家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一生勤勉,将天下的黎民都装在自己的心里,恐怕即便他人已经离去了,心还在这里,”姜家瑛感慨地说,“那既然如此就将皇帝葬在熙德殿的下面吧。”

    姜家瑛的话轻轻的,袅袅的好像是青烟一样,然而落在蔡琴的耳朵里面却如同是五雷轰顶一般。

    古往今来,凡是帝王死去,无一不是风光大葬,选在龙腾虎踞之所,鸿运满盈之地?岂有把皇帝葬在大殿里面,日夜承受百官践踏的道理?

    “蔡老弟可有什么好主意吗?”姜家瑛玩味地看着蔡琴。

    “不,不,”蔡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在下只是觉得熙德殿翻挖出皇陵实在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只要所有人都认清自己的位置,天下没有什么所谓的困难。”姜家瑛笃定地说。

    “祖牌”蔡琴点到即止。

    “哎”姜家瑛叹息一声,“庙号熙仁宗,谥号勤皇帝吧。”

    ******

    姚瑞宁依然坐在自己的轮椅上面,看着自己面前的那颗枯荣交替的树。

    看了多久,他已经不知道了。

    为什么看,他也已经忘了。

    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早就不去理睬了。

    活着亦或是死去,在他看来也没有区别,这具**只是靠着自己的本能在工作而已。

    就这样行尸走肉一样,姚瑞宁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颗枯荣交替的树,另外还有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穆言静安安静静地站在姚瑞宁的身边,经过了无数次的争吵和尝试之后,她发现静静地站在姚瑞宁的身边是最好的办法,既能让自己看到姚瑞宁安好的样子,又能不让姚瑞宁讨厌自己。

    在穆言静看来,至少比起以前两个人每天见面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情况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空气里面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然而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消失了,仿佛那只是亡魂的低语。

    穆言静惊异地四处看着,她本来就是一个聋子哑巴,如今听到了哭声自然想要知道是谁在哭泣。

    “你也听到了是吗?”姚瑞宁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面清醒过来。

    穆言静感觉到了姚瑞宁的动作,然而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姚瑞宁的肩膀上,似乎是要给他安慰一样。

    “你真是一个傻女人。”姚瑞宁没有抗拒,不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身边赶走,这是他无数次尝试的总结。

第502章 国殇(三)() 
“这棵树死了”姚瑞宁看着前面大树发黄的叶子说,“你看,它的叶子都黄了,零落凋敝,几场风雨之后就只剩下了枝杈了,一定是这样的,只是可惜了那树上的虫子们,一个个的随着大树死去而死去。但是这也由不得他们,本来就是寄宿在这大树上的虫子,给这颗大树陪葬也是理所应当的。”

    姚瑞宁自顾自地说着,并不在意女人能听懂多少。

    “但是死去的也太多了,所以就连这里都能听到死去大树上面那些死去的虫子的哭声,你听它们哭的多么悲伤啊”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笑意,“只是来得太晚了些,如今我也要死了。”

    似乎是看到了姚瑞宁脸上的那一点悲哀的神色,穆言静竟然眼圈红红地伸手把姚瑞宁的脑袋搂入了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如同是在安慰一个被雷声惊醒的孩童。

    “你究竟是一个可悲的人还是一个幸福的人呢?这么愚蠢”姚瑞宁任由女人抚摸自己的头发而没有反抗,在女人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可以称为是幸福的情愫。

    ******

    冤

    大大的“冤”字写满了整个牢房。

    牢房里面的人披头散发地趴在烂草堆上,呜呜嘤嘤地哼哼着,前一天两百个板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当当当当

    衙差重重地敲了敲牢房的铁门,“吃不吃?”

    里面的人用力抬起头来,在看到了衙差手里面端着的东西之后,努力地伸出手去。

    “不吃就饿着吧。”那衙差吹起了小曲,安然走远了。

    牢房里面的人惊慌起来,竭力想要阻止那个人,然而他一张嘴,却只吐出了一口浓腥的血水来。

    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而他之所以还活着,只是那些人又用烧红的铁块烫焦了伤口,强行止住了那个巨大的创口里面横流的鲜血。

    他还不能那么快死掉,需要他承认的事情他还没有承认,所以他只能生不如死地继续活着。

    可是**总是想要尽一切努力活着,所以在那个衙差又吹着小曲走回来把手中黑乎乎粘稠稀烂的食物倒在牢房地面的时候,他还是努力地爬了过去,像是一条狗一样****起来。

    “喏,兄弟,”那衙差蹲下来,“只要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会审的时候点个头,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安心上路,我也安心交差,大家都好。”

    牢房里面的人抬起头来想了一瞬间,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衙差的建议。

    衙差的嘴瞥了一下,“不,不,不,不,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那样是不行的,你再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看你。”

    “呜呜哇”牢房里面的人无助地大喊着,然而没有了舌头的他只能发出一些浑浊的音节。

    “元含,还是含冤,不管你是真的含冤还是叫做元含,都是没用的。”衙差的声音从走廊的远处传来,在空空荡荡的牢房里面反复回响。

    呜呜咽咽的哭声由小到大,一直到撕心裂肺,一直哭到元含自己失去了神智为止。

    ******

    四周是一片孤坟,荒草在孤坟上面飘荡着。

    绯心的身子挺得笔直,眼睛似乎是在看着这些孤坟上面的野草,也似乎是在看着远处依旧肆虐的曲水。

    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因为皇帝的死讯,这个国家似乎停止了一切动作,如同是一个僵死的巨兽一样沉重地喘息着,而它的臣民则仿佛是被遗忘了一般,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那边,”绯心指着远处升起的一处袅袅的青烟说道,“我们去哪里看看。”

    林若依点了点头,十几天来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乱葬冢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嘤嘤的哭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合着哗哗的水声,在这坟冢遍地都是的地方显得更加的枯蓑凄凉。

    走到近处了,绯心和林若依两人才看到,那是一对母女,两人的手上还沾着褐色的泥土,显然是刚刚埋葬了亲人,正相互抱在一起绝望地大哭着。

    听到绯心和林若依两个人的脚步声,哭泣的母亲将自己年幼的女儿护在身后,充满戒备地看着绯心和林若依两个人。

    绯心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林若依的脚步,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这个时候,灾民们的心灵无比脆弱,本能地会对任何陌生人表现出恐惧和不信任,尤其是对像绯心和林若依这样的人,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步态稳健目光灵活,在那些灾民的眼中,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只有两个目的,要么是朝廷的人来这里拉壮丁,要么就是其他州县大户的人家来这里找廉价的丫鬟,婢子。

    “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的。”林若依轻轻地走上前几步小声地说。

    然而那母子二人依然用冷漠疏离的眼神看着绯心两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挂在脸颊似乎是刚刚从大雨之中回来的旅人。

    “怎么办?”林若依没办法打消两个人的戒心,只好回头问绯心。

    “给她们吃的吧,在这里钱是没用的。”绯心看着那母女二人说道。

    林若依黯然,只好将自己的背囊取下来,远远地扔到了那母女的面前。

    那母亲戒备地看着两人,直到确定了绯心确实是想把那个背囊送给她们这才缓缓地伸出手,闪电一样将林若依的背囊抓在手里,站起身来拉着她依然睁着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林若依的女儿快步走远了。

    “她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帮她们呢?”林若依大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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