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贞眉眼不动,“把人轰出去,宁叔,你们退下。”
宁管家应声是,四十好几的人被个姑娘打不还手,吭都没吭。
沈家下人觉得憋屈,三公主是打宁管家吗?不,她是借着宁叔在打大小姐的脸。
下人退去,沈贞郑重道:“似王家不忠不义之人,并非沈贞嚣张驳公主颜面,王家父女有负圣恩,沈家满门忠义,哪敢收容这样的人脏了我家宝地?这话,不仅对着三公主,皇上问起,沈贞还是这样说。”
“好啊,你胆子当真不小,那我就给你进宫面圣的机会!沈贞,你敢吗?”
*
“你说姜熏带王二姑娘进了沈家?”
“是呀少爷,咱们的人回来说三公主发了老大的火。”
“发火?她和谁发火?真当我那句提醒是说着玩的?”凤律眸光乍冷,“进宫,赶在姜熏之前进宫!”
凤律手持金牌畅通无阻踏进寿康宫,一身锦袍,风度翩翩,十四岁的小郎君,天生讨人喜欢。
凤太后笑容真挚,“阿律来了?快过来,来哀家这里陪你表哥下棋,幸亏你来了,哀家总算能歇会了。”
姜成是个棋痴,然棋艺算不上高超。时不时出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臭棋,还往往自鸣得意。不按套路出牌,和他下棋,怪能磨人。
凤太后身为亲娘,说话无忌惮,让他好生委屈,“母后这般嫌弃朕,好教人伤心。”
姜成年仅三十七,相貌生的好,一身帝王气度让他看起来格外精神。不像快四十的人,底子好,注重保养,看起来说他三十岁都有人信。
凤太后瞥他一眼,语气亲昵,“你伤心什么?快,和阿律下棋。哀家在旁看着,谁赢了,给谁奖赏。”
凤律欢喜坐下,“表哥不慌,阿律陪表哥下棋。”
姜成看着少年,无奈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和母后联手埋汰朕,哼,看棋盘之上朕怎么教训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
第43章 自辩()
第43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棋子落棋盘,一柱香后。
“表哥太欺负人了; 就不能让我一局?”
凤律坐在皇帝对面,随手将白子扔进棋篓,“不玩了; 表哥棋艺高超我甘拜下风; 再来三局也是输。没劲没劲,不玩了,打死也不玩了。”
凤太后见他耍赖,语气宠溺; “阿律说的是; 不玩就不玩,改天哀家陪你下棋,绝不赢你。”
姜成扔了棋子自得其乐,“普天下敢赢朕的不多,那些老臣一门心思想要输给朕; 阿律不一样; 阿律是想赢赢不了,嘿; 改天让国手陈纵登门教你三个月; 朕就不信了; 朕的表弟会如此蠢!”
“蠢?”凤律炸毛,“名师出高徒,表哥当年棋艺不精; 偏要教我。今时今日,想把责任推我身上?”
姜成就喜欢他这份亲昵。
回想起做皇子的那段暗沉时光,那时候,没有凤家暗中相助,他和母后绝对扛不过剑雨腥风。想到这,看少年的眸光再柔和三分。
凤律笑嘻嘻为二人倒茶,“熏儿去哪了?这几天没见她找我要东西,我还挺不习惯。我辈分比她大,岁数比她小,现在她长大了,拿我当孩子。”
他不经意间皱眉,笑道:“表哥,回头你多赏我点好东西,我好哄你的宝贝女儿,要不然,表弟我可就惨喽。”
“她经常找你要东西?”姜成心里有些不舒服。
“嗯呀,我再怎么说也是她表叔,她想要,我能不给么?”
姜成左手摸着右手食指的翡翠戒指,“再有下次不要惯她,给你的就是你的,全送出去像什么回事?你是世子,没点压箱底充门面的好东西怎么行?”
“反正表哥会给我补回来啊。”
“你呀,这个小无赖。”姜成大笑。
凤太后想起上次在蓮香宫听闻,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皇帝,姜成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有意避开。
蓮香宫的事瞒不住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上次秀春苑的事他打了姜熏,回到后宫禁不住后妃痴缠,便生后悔之意。
他想当好表哥,又想当慈父,凤太后大概能理解,理解归理解,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姜成不敢让她难受,冲凤律笑了笑,语重心长道:“你是她表叔,她行事不妥你有权管教。你年纪小更要树立起作为表叔的威严,否则等她嫁了人,还不得骑到你头上?”
“表哥说笑了,表侄女有姑姑管,有表哥表嫂管,我掺和什么?放过我吧!我管好自己就好了。”凤律作头疼状。
殿内其乐融融,大太监衡升逮着时机凑上来,“皇上,太后,三公主求见。”
“她来做什么?”
“回太后,皇上,三公主带着沈大姑娘请求面圣。”
凤律长长的睫毛遮盖一闪而过的光。
姜成思忖道:“让她进来吧。”
姜熏带着沈贞入了寿康宫,抬头就看到凤律坐在位子吃果肉,凤太后时不时剥好果皮投喂他两口,不知怎的,心底的不舒服蔓延开来,活像她扰了对方天伦之乐。到底她是亲生的,还是凤律是亲生的?
想到少年威严沉着的提醒她不得动沈贞,姜熏心浮气躁,俯首朝着在座行礼,“父皇万康,皇祖母安康。”
凤律笑吟吟看着她,眼神友好热切。
姜熏忍着恶寒道:“见过表叔。”
这声表叔,喊的言不由衷,姜成脸色不好看,“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这做什么?感情凤律能来,我就来不得?
姜熏眼圈微红,“是为王家事来。”
王家?
姜成感受更不好了。
沈贞这时才有机会上前行礼,“拜见皇上,太后,见过凤少爷。”
“起来吧,入宫有何事,说。”
姜成看着她,心道,沈家大姑娘容色倾城果然不虚。美色惑人,但他心底对沈家始终防备,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宣沈贞入宫为妃。
沈贞眉目清冽,不急不缓道:“此前,王家姑娘负荆请罪求民女谅解,民女不愿,将人驱逐出府,公主宅心仁厚,不愿见王姑娘受辱,与民女起了争执。”
“是这样吗?”
“父皇!王二在沈家门口负荆请罪,多少人有目共睹,官宦之女,当街受辱,已经表明悔过之心,沈贞得理不让人,勒令仆从将人赶出去,父皇,哪有这样的道理?”
凤太后默不作声,认认真真坐在高位喂食少年,凡她递到嘴边的,凤律不挑食都吃了。凤太后看着心喜,喂的越发投入。
凤律注意力小心谨慎的放在姐姐身上,冥思苦想后,大抵明白姐姐为何肯跟三公主入宫自辩。
有些人天生政治觉悟敏锐,然而姜熏出身皇家,实在天真。
凤律心里发笑,不再关注,一心一意等着姑姑投喂。
凤太后乐此不疲,似乎重新从少年身上发现别样惊喜。
姜成看的吃味,退回二十几年,母后哪这样待过他?心里不舒服,耐性消磨,“沈贞,你为何将王家姑娘驱逐出门?”
沈贞凛然道:“王家谄媚,势大遮天,得圣宠不知收敛,反陷皇上不义。若我是他,当脱帽辞官,永不入盛京!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怎能进我沈家门?”
“好你个沈贞,多大点事?王二得罪你已经赔罪道歉,你得理不饶人,其心可诛!”姜熏跳出来和她对质。
“三公主,您也说我得理不让人,不是不让,是让不得。王家得罪的是我吗?我有什么能耐值得王家得罪?”
“你、你什么意思?”姜熏感觉陷进一个怪圈,她怎么忽然听不懂沈贞话了。
她听不懂,凤律却懂了。
叠云庄王二姑娘那一脚是引子,如今朝臣弹劾王复,这才是关键!
王家得罪的是姐姐吗?
得罪姐姐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儿,王家,得罪的是天子。
就凭姐姐一句‘焉知盛京有权贵,深宫有帝王’,一句话,挑起王家和世家权贵的矛盾,引出御案上的十几封奏章。
王家敢在盛京横着走,仗的是什么?
是圣宠。
王家不倒,人们会说有皇上护着。
护着沈家,因为沈家满门忠烈,为国捐躯,人们会夸赞今上仁义无双厚待忠臣。
护着王家呢?
王家鱼肉百姓,皇上继续护着,那成了什么?
可不成了无道昏君?
不忠不义,怎能进沈家门?说的有错吗?没错。
人比人气死人,沈家儿郎捍卫国土,王家子女仗势欺人,鲜明反差下王二还敢发疯对姐姐不敬,这不找打吗?
凤律很清楚,表哥重名,想明白后心火大概要被挑起来了。
“说得好!”
姜成沉声道:“来人,宣王复!”
第44章 喂药()
第44章
姜熏尚未看清事情走向; 不明白父皇为何要宣王复,一心想着教训沈贞; 话张口就来。“父皇,沈贞她……”
“闭嘴,回你的蓮香宫!朝政大事是你能干涉的?滚回去!”
反应稍微慢一步; 纵容王家他就成了无道昏君。
现在是沈家抓着王家不放吗?
不是; 是朝臣不饶王家,百姓不饶王家!
姜成一心求名,谁敢挡他做名垂千古的圣君,谁就该死!
王复奸滑; 他有的是法子让沈家消火; 可他不愿。为何?
因为心大了!
天子脚下尚敢屠戮百姓,御案之上光弹劾王家害人性命的奏折就有三封,这还是眼皮子底下被人发现的,没被发现的呢?
衡升说的没错,王复是狗; 太凶了。
凶的乱咬人; 败坏主子名声,不想着弥补; 反而放着狗崽子以退为进。他以为就他聪明; 他只是条狗!
姜成一声冷哼; 寿康宫彻底改了气氛。
凤律收了嬉笑,姜熏马不停蹄往蓮香宫赶。
吓人,太吓人了; 沈贞是人是鬼,怎么她一说话,父皇立马改了颜色?完了,她护不住王二,竟将自己栽了进去。
王复匆忙而来,扑腾跪地,“皇上!臣……冤枉啊!”
“冤枉?看看你干的好事!”姜成一脚踹出去,根本没想到王复一把年纪能不能经受住,力气之大丝毫没有收敛。
姜成自小习武身强体壮,一脚下去,王复当场吐了血。
沈贞退到边角,存在感弱的让人意识不到这儿还有个人。
鲜血染了寿康宫地砖,太后登时变脸,一声厉喝:“皇儿!”
却是迟了。
凤律面上血色被抽离,浑身血液似被寒冰冻结,他望着那滩血水,思绪飘摇像断了线的风筝,脑子里那根弦啪的断开,眼神发直,声腔软下来绝望的喊了声‘娘。’
姜成从盛怒清醒过来,凤律晕血,且仅仅在寿康宫晕血。当年……当年凤律娘亲浑身是血死在寿康宫,偏生还被这孩子看到了!
“阿律?阿律!”他大声喊叫。
少年浑浑噩噩,眨眼,晕死过去。
“太医,宣太医!”
寿康宫乱作一团,沈贞站在边角一动不动。
王复空有一身手段施展不开,想使苦肉计也没了机会,看着所有人为少年奔走,他遍体生寒。
凤世子为何在此时犯了恶疾?因他之故世子若无法醒来,他的官途恐怕该走到头了。太后、皇上,哪个都不会轻饶他。
是他想吐血吗?皇上不管不顾一脚踹过来,憋不住啊!
憋屈的滋味混杂在心,王复支撑不住,一口郁气堵在嗓子眼,身躯倒下去。
“王大人。”一只手扶在他肩膀。
王复吓得冷汗迭出,眼睛睁开,看到一张极好看的脸。
沈贞唇角扬起,说出的话冷如玄冰:“王大人且别死,好戏刚上场呢。”
美人一笑,惊得王复瞪大眼,他太熟悉这双眼了。曾几何时沈自一脚将他踩进泥土时,就是这样温温柔柔的笑,就是这双好似会说话的眼!
你且别死,好戏,刚上场呢!
听听,多猖狂。
这是谁?
能是谁?
——沈家长女,沈贞!
王复从鬼门关走一趟,被她激的心气窜起,好歹保住条命。寿康宫乱成一团,哪还有人记得王大人受了伤?
大太监衡升往沈贞站的方位看了眼,目光落在趴在地上装死的王复,心绪复杂。沈大姑娘这是做什么?
王复若被皇上踹死,岂不痛快?她愣以言语相激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怕被王复反咬一口?
有句话他没说,王复是凶狗,亦是毒蛇。要么别惹,要么一竿子敲死,否则,后患无穷。
混乱之中,衡升使了眼色让小太监领着沈贞去了暖房,这个节骨眼,留在寿康宫,等着挨骂吗?
暖房,百花盛开。香气袭人,萦绕在鼻尖,沈贞谢过为她领路的小太监,暗暗将衡升此人记在心头。
没皇上许可她不得擅自出宫,御前总管衡升好心留她在此处避祸,对付王复她早有准备,不急于一时。
真正让她烦心的,是凤律。
“小姐,凤世子不会有事吧?”
这是一处花房,明容拿袖子擦拭过板凳扶着沈贞坐下。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凤世子万一醒不来,眼看快到吃午饭的时间,皇宫这样的地方,可不是能享福的。
阿律为什么会昏厥?是身子骨病弱,还是另有隐情?沈贞理不出头绪,事实上,今日发生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如果少年一睡不起,如果再不能看到那张笑颜,沈贞以为,这世间予人的温暖怕是要抽去三分。
她不希望凤律出事,一点都不希望。
“他不会有事,他会顺利醒来。”
这话,笃定坚决,听得明容既心安,又心颤。
没人顾得上她们,日头从东向西坠落,花房安安静静,沈贞正襟危坐,从宫人谨慎的神色迅速分辨出不妙。
怎么回事,还没有醒吗?
“劳烦姑姑费心,好歹为我家姑娘讨碗吃食吧,饿了一整日,受不起的。”明容将金叶塞到管理花房的桂姑姑手里,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麻烦姑姑了。”
桂姑姑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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