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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妈妈也皱紧了眉头,当年魏玉华能嫁给文渊候是魏家背后动了手脚。那时候卢柳枝其实并没有死也没有失踪,文渊候派人去寻的时候,是魏家人伙同庄平夫妇刻意隐瞒了消息。卢柳枝后来病逝,孩子被送往寺庙,他们全都十分清楚,所以才能这么顺利的寻回人。
“夫人,你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法找到物证人证,只要您不承认,侯爷也不会胡乱冤枉人的。”
魏玉华猛灌下一杯凉茶,手才没有抖得这么厉害,“对,我不能慌,不能慌。”
方妈妈安慰道:“这事咱们咬定了不知道即可,况且那些事都是大爷夫妻二人隐瞒的,与我们无关。”
魏家并未正面直接参与这事,不过是暗示庄平夫妇,若文渊候娶了魏玉华将会带来多少好处罢了。庄平夫妇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把那母子俩的行踪瞒得死死的,一口咬定母子俩被大水冲走,凶多吉少。还使了计策让卢柳枝离开原地,令人不知其所踪。
方妈妈望了望窗外,低头在魏玉华耳边道:“侯爷若真这般看重原配,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按侯爷的性子又如何会那般草率了事,只怕也是顺水推舟罢了。那原配是那对夫妻硬塞的,根本不得侯爷的意。”
魏玉华这下安心不少,“可侯爷今日那番话到底是何意?好似并不相信庄重是那个失踪的孩子,可为何又要认他?”
方妈妈低声道:“卢将军即将从南边回京。”
第07章()
卢将军即卢峰,原配卢柳枝的哥哥,天生力大无穷,矫勇善战,靠着一把子力气和虎胆,杀出重围一步步爬了上来,成为大佑有名的将军之一。虽位不及文渊候,却是个让文渊候十分头疼的人物。
卢峰一直怨恨文渊候未尽丈夫责任,让自己的妹妹遗憾而死,只要在京中就会寻文渊候的麻烦。大佑文武泾渭分明,像文渊候这般弃文从武之人非常少,很容易两边不讨好。武官怨念文渊候背叛阵营,文官又不屑与半道出家的人为伍,地位非常尴尬。
文渊候若非十分得官家宠信,根本不可能爬到今天位置。可饶是这般,文渊候其实在朝上依然难以自处。再加上有卢峰这个刺头在,更是让文渊候在朝中举步难艰。卢峰是个十足的粗人,根本不管什么礼教规矩,做事凭自己喜好。就算被罚也不疼不痒,卢峰被派往东南镇守,这才让文渊候有了些许喘气机会。
魏玉华恍然大悟,对于文渊候来说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大不了当做养子,只要能让卢峰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不找他麻烦即可。
魏玉华蹙眉,“那我之前的谋划岂不是白费?”
方妈妈笑道:“夫人真是当局者迷,这般一来对夫人才是最为有利。”
魏玉华也不是个傻的,不过是过于紧张而乱了心神,方妈妈一点就明白了过来。是与不是又如何,添堵的并非是她而是有孩子的那位。大佑律法规定,即便是养子也有继承权,分财产的时候也能拥有亲子相同的权力。因此不管是养子还是亲子,只要入了族谱,都能让尹悦菡头疼。
“这个孩子我该如何对待?侯爷态度暧昧不明,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夫人是主母,只需不偏不倚便是,无需过于热情或是冷淡苛刻。而夫妻之间哪有说不开的事,侯爷一直敬重您,尹氏虽说嚣张,又何曾真正骑到您的头上,这后院还不是您把持着。”
魏玉华有些委屈,“可侯爷待我越发冷淡,自打得知我寻到了这个孩子的下落,望向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心底发寒。”
“侯爷一时心中有气也是自然,夫人,您别怪老奴多嘴。男人喜欢知情知趣的女子,夫人有时候您太过于刚硬,不肯放下身段,这让侯爷也难以与您柔情蜜意。”
魏玉华顿时苦了脸,她从小是以宗妇模样教导的,男人喜好的那套被称之为轻浮。每次与侯爷说话总是忍不住会端着语气,偶尔低吟撒娇自己都觉得别扭。她还真做不来尹悦菡那般模样,实在是太不成体统。
方妈妈见此也只能叹一口气,女人从来都很艰难,不管怎么做总能挑出毛病来。若魏玉华膝下有子,倒可不屑那些艳丽小妾献媚手段,只需相夫教子做个端庄夫人,这个位置就坐得稳稳当当,根本不必与那些小妾斗气。偏魏玉华失去了这么个大底气,若还得不到丈夫宠爱,很快就会被这大宅院所淹没。
“侯爷还没回来吗?”尹悦菡头发散着,身穿淡绿地缎平针蝶恋花肚兜,外边套着薄纱宽袖长袍,婀娜多姿的身段若隐若现。看似随意家居,却极富诱惑,偏要等的人一直未出现,这般精心打扮也是白费。
芍药欲言又止,尹悦菡不耐烦呵斥,“说!”
“一炷香之前便回了,已经在蝉鸣院里宿下了……”
啪啦——
桌上的茶具均被扫了下来,在地上砸成粉碎。尹悦菡丰满的胸脯高低起伏,拳头紧握差点将指甲捏断。原以为侯爷今夜必会到她院里安抚她,毕竟突然冒出个嫡长子与她的孩子争辉,哪个女子心里会好受,可没想到文渊候竟是对她不闻不问去了蝉鸣院!
蝉鸣院是府里周姨娘的院子,周姨娘一直是这文渊候府特殊的存在。她自打被抬入侯府出入蝉鸣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文渊候也不许其他人进入包括侯夫人。那里就像个小小的世界,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进去,吃食、生活用品等都是院里的丫鬟自己出门置办的。周姨娘是个边缘人物,从未曾被尹悦菡正眼瞧过。
“他到底是何意?!之前不是还小意奉承,怎的如今却这般对我!难道他……”尹悦菡想到什么,顿时慌了神。
李妈妈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丫鬟全都退下,拍了拍尹悦菡的手背,“姨娘莫要着急,侯爷今日必是自个心底也乱得很,所以才不愿见您。”
尹悦菡咬牙,“都是魏玉华这个贱人,若非她多事寻回这么个祸害,我哪来这些糟心事。”
“姨娘稍安勿躁,若侯爷真这般看重又岂会还得些时日才让那小子入族谱?必是要考察一番。律法规定,只要是未入族谱,即便是亲子也无继承资格。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姨娘又何苦现在就生怨念把侯爷恼了。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和尚,又能有多少见识?侯爷最厌憎什么样的人,姨娘还不清楚吗。”
尹悦菡蹙眉,“可今日看着小子并非是个愚钝的,若是当初……哎,罢了,已经过去的事再提也无用。”
李妈妈眯眼,“侯爷认为他愚钝才是关键,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无需太费心,姨娘您的敌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侯夫人一个。”
尹悦菡眼神暗了暗,彷徨的心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后院暗涌并未干扰到初入侯府的庄重,魏玉华办事周到,庄重所在的院子不仅收拾妥当,连适合他的衣裳都已经备好。奴仆也都分派好,虽表情木讷不喜言谈,可做事却毫不含糊。
庄重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布好了饭菜。饭菜十分丰盛,四菜一汤还有一份甜品。分别是柳蒸羊、爆炒兔肉、香菇栗子鸡、糖醋鱼、山药老鸭汤和银耳莲子羹。
庄重目光闪了闪,文渊候方才那番话意味不明,不信成分居多,为何还要认下只怕另有所图。现在又一门心思让他破戒,未免太心急了些。侯门深似海果然不做假,任何事都能做文章。
名为翠儿的丫鬟道:“夫人命奴婢传话,大少爷从前在佛门必是未曾吃过这些,如今还俗让您尝尝鲜。”
翠儿怕他还是不肯破戒,又道:“大少爷无需烦恼,不是有句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只要心中有佛,倒也不拘泥于这些。还请大少爷莫要辜负夫人一番好意,她也是为了您早些适应才故意如此。”
桌上美食十分诱人,早就把庄重肚子里的馋虫勾起。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装逼不过是苦了自己而已。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事再做打算。庄重想得明白,便享受起桌上美食。一楼下去庄重忍不住眯眼,还是肉香啊,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只可惜大佑并没有辣椒,否则就更幸福了。
饭罢,翠儿递来刷牙子和上好的牙粉漱口。刷牙子即牙刷,外形与现代牙刷极为相似,这一只牙刷以象牙做柄,一头植入马尾,上面蘸上牙粉。庄重还是第一次用上这么高级的牙刷,不免打量起来。
翠儿以为他不会用,还欲教导被庄重摆手拒绝了。这玩意他用了这么多年了,姿势最是标准,哪里用别人教。不过用象牙做柄也太奢侈了些,拿在手里都要颤一颤。
“翠儿,我之前带的那箱子呢?”
翠儿连忙帮庄重找了出来,庄重心中顿时安定下来,挥挥手命人退下。
木箱子其做工十分粗糙,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而庄重打开里面却另有乾坤,若是有人见了必是会惊讶,从未曾见过这般材料的箱子,箱子呈现银白色,外貌与平时所见的箱子有些许差别,尤其那箱子上的锁更是从未见过。
这箱子是庄重从从前世界带过来的法医勘察箱,是他与从前世界仅剩的联系。庄重明知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并不妥,却也无法放弃。为了掩人耳目,便是做了外头这木箱,还是圆觉绑着他一起完成的。
打开箱子,首先入目的是两个不锈钢托盘,一个托盘上放着好几把剪刀,另一个盘子上则有勺子锤子等等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从前庄重经常用到的,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已经荒废了,可看到它们会让庄重感到安心、踏实。
就连圆觉看中他一把小刀他也不愿意拿出送给他,一来这些工具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二来圆觉拿刀子是想切割食物,虽说这些刀具都消毒过,可曾经剖开无数具尸体,给圆觉这玩意实在不合适。
庄重一想起圆觉就觉得胸口发疼,抚摸手腕上的佛珠才缓解了些。
庄重是身穿而来,不知道是否因为被时光隧道压缩的关系,整个人小了一圈,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庄重那时候还没有发育,比同龄人都要娇小。穿越的地方偏偏又是荒郊野岭,这世界的荒郊野岭非常危险,到处是猛兽。
庄重还在穿梭的过程中受了伤,腿被摔断了,躺在地上根本没办法行走。若非圆觉路过救他,他早就喂狼了。圆觉出现的那一刻,庄重觉得圆觉的光头发着温和的光芒,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
圆觉把庄重带回了寺庙,寺庙地处偏僻还十分破败,寺庙里只有主持和圆觉两人。香火不旺也没什么香火钱,寺庙日子并不好过,却让庄重有了安身之地。
主持是个和善的老和尚,并没有问庄重来自哪里,为何打扮如此古怪,很自然的接纳了。庄重后来也剃度入空门,倒不是一心向佛,而是觉得方便罢了。庄重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在了解之前得给自己寻找一个安全的身份,和尚就很适合。不用交税不用服徭役,行动自由,洗头方便。
第08章()
清晨,庄重刚从床上爬起,屋外的人听到动静便敲门而入。房门被打开,丫鬟们鱼贯而入,手里各自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布巾、牙刷子等等。
被人伺候的感觉确实不错,不用像以前一样,每天一大早就要到山下打水,菜还要自己种,柴火要自己砍。可这一切都不是他的,应该享受的人已经逝去,幕后真凶却还没有找到。庄重眼睛暗了暗,他要为圆觉讨回公道,还要带着圆觉那份好好活下去。可这侯府里的情形比他想得还要复杂,他每一步都需谨慎。
“大少爷,昨晚睡得可好?可有哪里照顾不周?”庄重不需要丫鬟们手把手伺候,翠儿便立于一旁问道。
庄重摇头,“都很好,劳烦姐姐了。”
一声姐姐说得庄重的耳根子都泛红,他实际年龄可比眼前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大不少。
翠儿以为庄重与女子说话会害羞,不由抿嘴一笑,觉得这小和尚倒是颇为单纯可爱。不得不说庄重的样貌很有欺骗性,唇红齿白,样貌俊俏俊秀,皮肤白皙,一双眼睛亮晶晶,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加之今日庄重身着银红纱衫子,头戴仙桃巾,把夺目的光头掩盖,更显得活泼富贵又风韵飘然,样貌好总在未深交时总能赢得更多好感。
早点陆续被送了进来,花样丰富精致,每一样的分量都不多,却也够三四个人吃的。
庄重疑惑,“不应先清晨定省?”
翠儿微怔,暗想这乡下来的大少爷倒是个知礼的,“这是侯爷定下规矩,早膳用过再去问安。”
文渊候五更就需上早朝,辰牌方能回来,有时朝中有大事,大殿之上争论不休,散朝的时间会更晚。所以四更天的时候便已经食早饭,以免在大殿之上饿晕。这般一来就难以一家子聚在一起食早膳,加上二少爷庄肃也要早早上学堂,早膳时间也不在朝食。文渊候向来以方便行事,便是规定干脆各自在院中就食之后再过来问安。
道理倒也说得通,可不知是否是庄重多心,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庄重并未多纠结,才刚入府又能知道多少东西,倒不如先填饱肚子才好谋其他。从前庄重的生活很不规律,哪里有命案不管是刮风下雨节日时间都要提着家伙奔过去,一旦开始工作就压根没时间去管饭点。所以庄重只要有条件,都会尽量让自己作息正常,不让身体损得太厉害。
庄重来到正堂的时候只有侯夫人一人,文渊候尚未下朝,尹悦菡和府里另外三个少爷小姐也还未到。
“昨儿可还习惯?”魏玉华脸上带着笑意,柔声问道,仿若一个慈祥的长辈。昨儿风尘仆仆已觉得庄重样貌非凡,今日洗漱又身着华衣,倒是越发有侯爷风采。心中划过千百心思,可面上却无懈可击。
庄重颇为别扭,昨天几乎没正面打交道还罢了,今日这般让他有点不适应,其实他和魏玉华差不多一般大。
“夫人费心了,一切安好。”
称呼透着疏离,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