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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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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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家几人都在族长的主舱议事,魏瑾荣眼皮跳了跳,假装自己没听到赖云烟的话,对魏瑾泓说道,“马金人骁勇善战,怕是不好对付。”

    “嗯。”魏瑾泓轻颔了下首。

    “那,只有化敌为友这条路了?”魏瑾荣手指轻弹桌面,询问道。

    魏瑾泓再行点了一下头。

    “太子那怎么说?”

    “由我主事。”魏瑾泓淡淡道。

    赖云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引来魏瑾泓朝她扫来的眼光。

    “太子派你送死有一手。”赖云烟真真感叹道,目光悠远,在魏大人神色缓和之时,她又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过,你是魏大人,最爱为皇上当出头鸟,不派你还能派谁。”

    长嫂来又嘲讽长兄,魏家几人全都垂下了头,全视作听而不闻。

    “如你话中之意,我不接谁接。”相比几兄弟对他们嫂子的逃避,久经折磨的魏大人淡定得很,“上下都认为该我去。”

    “到时也活该你倒霉。”赖云烟觉得自己闲赋得久了,这嘴皮子的功夫就也拾起来了,这嘴皮没个把门的,一见魏大人要倒霉,上下牙齿磕碰得挺厉害。

    “是。”相比她的刻薄,魏瑾泓就要显得宽和得太多,微笑的脸看起来还是无人能夺他风彩,他平平平静静地坐在这,连长相不俗,身份最为尊贵的太子也只及得上他一半。

    “唉,该你去。”他一笑,赖云烟也觉得活该他倒霉了。

    不派他去迷惑马金人人心,还能派谁去?

    太子积威已多,人人臣服,可魏大人是天上谪仙,谁都仰望他。

    “咳。”眼见兄嫂已说了好几句了,魏瑾荣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夫妻俩人特殊的感情交流。

    “你们接着说。”赖云烟也觉自己打断正事不应该,说完这话就软下了身,懒懒地靠回了椅背。

    “就是不知还需多久才能到西海。”赖瑾荣看着桌面上新画的地图思忖道。

    知道时间,许多事才好开始打算。

    魏瑾泓看了眼大窗外,提笔在地图上画上山峦,“如若不出差池,半年即可。”

    他们准备得充分,上了船,许多事就快了。

    “所以马金人只能和,不能战?”魏瑾荣试探问。

    魏瑾泓颔首。

    他们所带之人,现在是没有一个是废人,便是丫头,也具织布制器之能,伤一个都是损耗。

    “那到了西海呢?”魏瑾荣再问。

    魏瑾泓抬眼朝身边的女人看去,见她拿起绣框,就知她已不耐,便问她,“你说呢?”

    “到哪都是谁的拳头大谁说话,放诸四海皆一样。”赖云烟端详着自己绣的仙鹤云海图,琢磨着自己的针线活是不是有点精妙了。

    花样是魏大人画的,布底为蓝,她用的黑白线上,现在只绣了一半,但意境已然出来了。

    “我知道了,我们会仔细着人。”魏瑾允接了话。

    “偶尔也拿出来练练,别到时手生。”魏家人里,赖云烟现在看魏瑾允最顺眼,所以与他说起话来,真是格外和睦。

    “遵大嫂金令。”赖云烟这么多年搜集了不少法子训练底下之人,所知甚多,魏瑾允这些天也得了她不少心得,待她也较以往要更为尊重一些。

    他不比魏家其他人的正经,赖云烟的法子虽过于直接粗暴,有些还过于阴损,但简单有效,是保命之法。

    得人活着,才有以后,才有将来。

    “老爷……”翠柏在外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何事?”

    “太子请您过去一趟。”

    这时太子的船往岸边靠去,他们的船也半转过了弯,紧随其后。

    **

    眼看魏瑾泓跟随太子上了岸,一路一直没上过岸的赖云烟站在船头看着他们。

    “您真不下去?”魏瑾荣站她身边问,他们身后站着七个护卫,围了三层,隔开了船里的别的人,就连冬雨秋虹,也站在他们的身后。

    “不了。”赖云烟摇摇头,太子还是对她忌讳得很,她还是不下去自讨没趣了。

    “听说煦阳贤侄手臂的伤还没好。”赖绝赖三他们被太子派在了最前面,能以性命护主的赖家两忠仆不在,跟在太子身边的赖煦阳要护主,下船之后总是有点小伤。

    “唉。”赖云烟叹气,顿了一会,对魏瑾荣淡淡道,“你看,我真是个妇道人家,心肠软,上次就是冬雨落马,也把我心疼了个半死,现在煦阳受伤,我更是心疼,可有什么法子,只能哭哭掉几滴泪。”

    这哪是什么心肠软,简直就是在指桑骂槐,骂太子连身边的人护不住,还不如她一介妇道人家倾身救丫环。

    虽说他们的话传不到太子耳朵里,魏瑾荣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唉。”赖云烟又叹了口气,想自己也只有在魏家人面前耍耍嘴皮子的本事,不禁自嘲道,“没了谴用之人,确是什么本事都没了。”

    “您就别这样说了,”荣老爷摇头,“一个个都把你当老虎敬着,怕你都来不及,您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便是连兄长都笑不出来。”

    太子确是折了她不少人,但她也隔三差五地通过各种方式哭诉自己命衰,便是这时,只当着他的面,也不忘提及她没有了的那些人。

    怕是说得久了,他们觉得太子亏欠他,而太子不如是想,最后都难免要被她左右。

    三人成虎,谁敢当她是傻的。

    太子不防她,也是不可能,族兄为着她,都要在太子面前软着些。

    这时下人来报,说白氏她们要下船。

    魏瑾荣看向赖云烟。

    “让她们去。”赖云烟点了头,走到一边让路。

    待女眷朝他们欠身福礼下了船,赖云烟问魏瑾荣,“你不下去?”

    祝家的人也纷纷下了船,都朝从不下船的赖云烟看来了。

    “稍会。”魏瑾荣还要下去跟祝家人打交道,还作揖朝岸边之人礼了礼,嘴上与赖云烟道,“太子还要一直依仗兄长,兄长现在全力护你,太子确也奈何你不得,可水满则溢,您最好拿捏住分寸,毕竟太子才是正经主子。”

    赖云烟便微笑了起来,看向魏家最能操心的荣老爷,“你看我都不下船。”

    族兄都拿她无法,魏瑾荣更是不能有失分寸,尽言语敲打之责后,便带着他的人下了船。

    赖云烟站在船头看着岸上之人不断向她福礼,一会也没了趣味,转行去了船尾的小舱,让冬雨她们为她洗头净身。

    **

    半年后。

    马金人与宣朝人在快要接近入海口时相见,自见到马金人的船只,魏瑾泓带了几个护卫入了马金人的船只,几日都不见回来。

    过了五日,魏瑾泓还是未回,赖云烟指着江面对魏瑾荣说,“仔细点江面,可别落了你兄长的影子。”

    她暗指马金人会抛尸,魏瑾荣听了着实牙疼,看着精神抖擞的长嫂,实在恨不得她像来时那般孱弱多病,说一句话都要喘半天气,这样也省得她什么百无禁忌的话都敢说。

    “嫂嫂,那是您夫君。”魏瑾荣摇头。

    “我心里慌,不说说心里过不去。”赖云烟歉意地道。

    她说慌,可面上一点也不显,越接近入海口,她的神态越是安详。

    哪怕宣朝人为与马金人的谈判忐忑不安,但也抵不住快要到海口的狂喜,可她只越来越沉,沉到身上见不到一点喜悦。

    “嫂子,”魏瑾荣叫了她一声,忍不住问,“您在想什么?”

    “一路那么多人,”赖云烟看着马金人大船的方向,脸上敛了笑,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与马金人的谈判,目前一切前路未明,马金人也不会断自己的后路,谈判再难,双方也会找到方法达成一致,“他们怎么过来?”

    “有皇上。”魏瑾荣迟疑了一下说道。

    所有的精锐之兵全在皇上那,别的不敢说,跟着他来的他们几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赖云烟但笑不语。

    现宣京已经有颓败之相,皇上他们等不及另一个五年,已经带兵前来了,这一路来这么多人,途中舍弃点人,谁能说皇上的不是?

    任赖两家带着巨富同行,皇上要是起了侵占之心,他们能如何?

    为保命,兄长与舅父只能做与她一样的选择,到时,他们到了之后,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

    魏家人有魏瑾泓,还有魏瑾荣他竭力保全家族,可她已经没有能比拟魏家的力量了。

    端真是前路莫测……

    “您在担心震严兄他们?”顺着她的话,魏瑾荣脑海里打了一个转,就明白了他这长嫂的思虑。

    赖云烟淡淡地点了头。

    “赖家世代为名门望族,皇上不会赶尽杀绝。”魏瑾荣看着什么都不信的长嫂轻言。

    赖云烟微翘了下嘴角,“到时候看罢。”

    这一路来她不知说了多少“大逆不道”的话,可魏家的几个人里还是心存着对皇上对天下的几分忠义之情,其中也还是有着对赖云烟的几分不以为然。

    皇上需他们几大家扶持,有魏家在,皇上断不了赖家的根,顶多不过是像太子之前所做的一样,把赖任两家的东西充公。

    为了大义充公,赖家人要当真是聪明,早早奉上,得了名声,皇上更不会生事,只会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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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来接的将军到后;赖云烟便回了魏家船上。

    狂喜过后的妇人都有些疲倦;听说两日后就可到达他们的新家;她们已经可惜起一路沉下江的物什。

    经过几次暴风雨后;留在船上的可用之物已不多。

    便是衣物,也只得身上常穿的几身。

    她们晒得乌黑,便是身为主子的荣夫人与澂夫人,容貌也不再复如往昔。

    但祝家带来的那几个不到十岁的幼女;这时却长出了国色天香,其中一位还成了太子的侍妾。

    现在赖云烟身边只有冬雨秋虹,剩下的人全交给了白氏;白氏治下讲究赏罚分明;便是赖云烟原本的武使丫头也对她心服口服。

    相较赖云烟对丫头的严加管治;上下分明,不许放肆出错;白氏通情达理的管治就要得人心太多。

    而且她们被归到荣夫人下面管之后,也不常见深居舱内的主母,长时间以往也对赖云烟生疏了不少。

    赖云烟身边只有了她的两个大丫环,但这却缓和了白氏与赖云烟的关系,白氏少了以往的怨气,在魏瑾荣的指点下,大事也与赖云烟有商有量。

    而赖云烟本来的丫环,除了赖云烟指给易高景的紫兰,另有五人被白氏指给了魏家护卫里的小将。

    赖云烟所带之人里无一姿色出众的,白氏带的两个丫环,全死在了路上,现在身边的两个也是赖云烟本来的人,皮糙肉厚身形堪比壮丁,晒黑了之后更是颇如夜叉,只能当粗使丫环用。

    魏家内眷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不是赖十娘带来的十几个丫头,便是姿色最为下等的也是眉清目秀,这些丫头现下是赖十娘最大的底气,她久不被太子召见,但因着她带来的这些丫头与几把稀世名剑,她每日出来也甚是落落大方。

    现在已进西海,她的头便昂得最高,赖云烟寻思着她这妹子不知要把丫环们卖个什么价,想想活到西海的女人确是奇货可居,也难怪十娘子这么骄傲,一路护着她们过来也不容易。

    过了两日,船慢慢靠近宣朝人所建的海岸,在准备靠岸之初,兴奋了几日的所有人又再行沸腾了起来。

    **

    魏家家主舱房的通道上,魏家的二十死士分为两排站于两边。

    “你来。”魏瑾泓让赖云烟选人。

    近百死士,现在只有二十人可供他们夫妇可用,现下她分十人,他用她挑后的十人。

    这二十人常跟赖云烟,赖云烟也熟悉了他们,没用多久就把她要用的人挑了出来。

    快要下船,魏瑾泓要跟着太子走,挥退死士后,他跟赖云烟说道,“这次不能再打草惊蛇。”

    “我知道。”赖云烟点头。

    “注意保暖。”魏瑾泓这些日子常跟在太子身边,所见她不多,以为多少有几句知与她说,但分别在际,思来想去,能嘱她的话也只有这一句。

    “我知道。”

    “嗯。”魏瑾泓摸摸她的耳坠,黑眸一沉,“再忍忍。”

    赖云烟点头,目送他离开。

    魏瑾泓走后不久,船就上了岸,因魏瑾泓有所吩咐,赖云烟没有与白氏她们跟着魏瑾荣一道走,而是另行带了魏世齐在太子他们之后下了船去了另外之处。

    “你去哪?”身后精兵还没下群,却见赖云烟带了魏家人要先走,太子皱了眉,眼睛严厉地看向了魏瑾泓。

    “马金人在拭探她,微臣派下人找了个地方让她幽居几日。”幽居便是幽拘,想来太子也知道他的意思。

    魏瑾泓直白地把隐秘的话捅破,太子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这……”太子想自个儿拘她,可赖氏还没犯错,还是魏瑾泓的妻子,这时他插手不得,最终只能点头。

    “要是出了差池,魏大人可逃脱不了关系。”看着戴着帽子,看不清神情的赖氏远去,太子转向魏瑾泓,嘴角笑意如刀。

    “夫妻本一体,到时若是出了事,太子只管怪罪就是。”

    **

    隔了数里,赖云烟都能听到海岸处传来的巨大人声,她沉默地走在全然陌生的地方目不斜视赶路。

    太子派了了人跟着他们。

    步行半日入夜,魏家人耍了**阵,摆脱了太子之人。

    十日后,当夜半夜,他们在阴森恐怖的森林间到达了一处至高点,这是先到的魏家人所选的最为牢靠之处,也是赖云烟前来幽居之所。

    剩下的,便是等待。

    魏家人手上所有之人,太子那人全然有数,这些先到的魏家人在三日后,纷纷下山,前往大队所停靠之处。

    “这就是国师所说的我们的生路?”夜晚听着大海所发出的澎湃之声,沉默了好几天的秋虹慌然地问,“小姐,是不是错了?”

    这个地方,除了连绵不断的山峦和一望无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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