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气渐暖,都过了头七,尸体不可能继续放下去,只能下葬。
但是余家的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今日出殡的人不少,除了余家的亲朋,还有些是余正的学生,同僚,都是御史清流,这时候见了摄政王的车驾,其中一些人就围了过来。
“贼子,你有本事把我也杀了,我家老爷死的冤枉啊,你摄政王欺上瞒下,天子在你眼中算什么,反正这朝廷都是你做主!我家老爷就因为弹劾你几次就被白白暗杀了,老天爷,你睁开眼,怎么不劈死这个贼子!”
那余夫人疯癫一般辱骂起来,王府的侍卫面色难看,要上前阻止,呵斥道:“走开,不得侮辱摄政王!”
“天道不公,朝中奸臣当道啊,让余大人死的冤枉,摄政王你若是问心无愧,可敢给棺中的余大人行礼?”旁边一个道貌岸然的大臣走了过来,忿忿道。
旁观众人议论纷纷。
“是啊,如今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事还不是他说了算,那余正也是不识抬举,几次三番跟摄政王过不去。”
“听说那余大人很是清廉,家中清贫,这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日子可怎么过……”
人都是有同情心的,传闻中的“清官”也有很大的号召力,很多人总是很容易为表现所困。
余正传闻中很是清廉,但是家中真的很贫穷吗?
谁会知道余家在老家良田万顷?
夏侯策面色冷然,看着这群跳梁小丑的作为,仿佛变成了万年寒冰。
能解释什么,他就是解释了那件事跟自己无关也没有用。
旁人不会相信这些,只要有人怀疑,就是无用。
而且,他甚至不能说什么严重的话出来,因为这些人是在出殡,如果他说了什么,马上就不知道有什么难听的话说出来。
宋依依面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是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些人在那里为难夏侯策,心里一阵阵怒火燃烧起来。
该死的,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什么贼子,简直可笑。
明明是萧清城那厮惹出来的事,却要让他来背黑锅?
“王爷,这——”外面的侍卫请示着,也是脸色难看,他们想把人赶走,这事情毕竟跟夏侯策有关,却要问他的意见才好决定如何行事。
夏侯策面色冷凝,忽然从马车上下来了。
宋依依跟了下来。
外面正在辱骂的余家人顿时齐齐把目光看了过来。
夏侯策抬脚走了过去,深色的蟒袍带着行云布雨的威势,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让人喘不过起来。
执掌天下权带来的强大气场让周遭的人都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他凤目危险地眯起,脚步踏在地上,重重的,带着几分压力,冷傲,睥睨。
“贼子,你还敢出来,不怕我夫君冤魂索命!”那余夫人哭叫道。
夏侯策开口了,低沉,冷傲,霸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是本王杀的他,我为何要心虚?他若是来找本王,我倒要问问是谁杀了他!”
余子楚闻言顿时怒道:“哼,不是你是谁,谁会这般大胆敢暗杀一个朝廷大臣?无法无天,除了你还有谁?夏侯策,今日我父亲死了,来日你还能杀千千万万的御史么?你敢面对我爹吗?”
夏侯策目光冷傲:“本王问心无愧,便是你让我现在见他,本王又有何惧?哼,既然你们要下葬,就不要耽误时辰,杀人真凶将来自然会查出,还他一个公道!”
余子楚冷笑道:“贼喊捉贼,还有什么公道!”
“哼,虚伪!”旁边传来几个余家人的喊声,一个个怒目而视。
夏侯策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高大的身形此刻显得几分冷傲,像是江水中桀骜独立的石块,带着几分冷意,带着几分不屑,任凭江水冲刷。
宋依依看着他被人围攻,千夫所指,却是百口莫辩,即便他能说那不是杀的,可是又有什么用!
萧清城,那个男人的心机就是如此深沉,他知道夏侯策跟余正有过节,就动手杀了他。
结果,这黑锅就被夏侯策背了,哪怕明知道人是萧清城动手杀的,也不能如何,因为他现在不可能真的动手把萧清城弄死,因为他是宣王之子,夏侯策还不想真的跟皇室开战。
余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便死了,他本是个不为舆情所动的人,也不在意旁人一点流言蜚语,可是宋依依看不下去。
看他被人诋毁,怀疑,辱骂,羞辱,还被人当成凶手骂什么乱臣贼子,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该死的,凭什么这样羞辱这个男人,凭什么!
他们算什么东西,这样对他!
宋依依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她忽然上前一步,走到夏侯策面前挡住了他,小脸上带着隐隐的煞气,冷声道:“闭嘴!你没资格开口羞辱他,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辱骂朝廷重臣?”
夏侯策一愣,没想到她此刻居然会站出来挡在了他面前,像个斗士维护着他,不肯让别人羞辱他。
这个女人——
余子楚瞳眸微缩,诧异地看向宋依依,但很显然,他们也知道她是谁,冷笑道:“宋小姐是吗,你看清了他是什么人,不要为虎作伥!”
宋依依冷笑一声,“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摄政王,是为晋国劳心劳力的摄政王,你们没有资格评论他是什么人!”
余子楚开口道:“笑话,他不就是个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大家都——”
“啪!”宋依依一挥手,竟然重重地一耳光打在了余子楚脸上!
众人顿时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当街打了余大人的儿子。
“你!”余子楚惊怒交加,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你敢打人!”
旁边余夫人愤怒地要过来,被侍卫拦住,眼看着情形突变,一触即发,宋依依却开口了。
“我打的就是你!”
她脊背挺直,目光带着嫌恶,“蠢货,你这等不忠不孝之辈,不打你,你还不知道清醒!真凶你不去找,倒在这里羞辱摄政王,你以为你是谁?代表正义?哼,若是摄政王出手,想弄死余正有千百种方法,用不着那种下三滥的手法!你见过哪个坏人要害人还露出许多破绽的,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让真凶逍遥法外,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孝子!”
余子楚被她劈头盖脸地斥责一番,脸色阵青阵白,气道:“你是他未婚妻,自然要为他说法,当初此人就故意陷害我,让我丢官罢职,如今又害我父亲!”
“闭嘴!”
宋依依上前一步,像骄傲的女斗士,像凌驾人间的女王,一步步走过来,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扫过那棺椁。
“余子楚,你当初在任上贪污渎职,当县令才两年,你贪墨救灾款项,才被查问,丢官罢职,革除功名。你们余家好生贤良,可是各位,可知道他们余家在家乡有良田无数,宅院无数?余大人真是清廉呢,还在余姚当地捐赠寺庙三座金佛,每尊都是黄金铸造,价值连城,你们家在城西有三座别院,都以亲友的名义买下,谁也不知,其中可是美妾无数,真是好生清廉——”
宋依依冷笑着揭穿了他们的画皮。
屁的清廉,当初余正的事后,她就特地让人查过,知道他们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倒敢装得跟正人君子一般在这责问夏侯策,夏侯策不想跟他们计较,她却不肯,咄咄逼人,要让他们颜面全无。
周遭的路人顿时议论纷纷,惊讶于余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而此刻余家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没想到宋依依居然会破罐子破摔,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让人震惊不已!
“你,你胡说!”余子楚脸色苍白,气急败坏地开口道:“我们余家书香门第,家父清廉,哪有这等事!我是被人陷害的!”
只是,这话说着却是十分无力,让人听着怎么也不能信服。
被人当众说出这么清楚的话来,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被陷害,否则宋依依怎么会说出这么明确的话。
“余家是大族,那是余家当地族人的产业,与余大人无关。”旁边有余正的亲友开口分辨。
宋依依嗤笑一声,“是与不是你们心知肚明,至于余大人的死,只要有点脑子就会知道不可能是摄政王做的,明知道对方跟自己不和还动手暗杀,他还没那么蠢!余大人今日不是出殡么,错过了时辰可就不好了,今日谁再想羞辱摄政王一句,就先过了我这关!”
她伸出手,像保护小鸡仔一般把夏侯策挡在了身后,纤弱的身体倔强地停止,面对众人的冷眼却有无限的勇气。
夏侯策心中震动,整颗心像是瞬间浸入温水之中,再也无法自拔,无法控制地悸动。
有种陌生的情绪在激荡,在沸腾,是那样执着,似乎要燃烧他心中的冷,覆盖他的心脏,让他坚固的心防寸寸粉碎,露出柔软的内在。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把面前这张面孔刻进心中,从未想过,在他被人非议怀疑时,有个女人这样挺身而出,为他与人争执,固执,霸道,不问是非地相信他,那样倔强的背影,让他再也无法控制地心脏跳动。
鼻腔莫名有些酸涩,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心潮起伏,激荡不已。
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女人会这样对他?
他曾经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女人,总觉得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人,总觉得她们会像母亲那样水性杨花。
她厌恶女人,所以不肯靠近。
宋依依的出现像一缕光照进生命中,她像个固执的钻子,无所不用其极,不知何时已经渗入他生命中。
“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我跟你拼了!”
那余夫人忽然冲了过来,像疯了一般,似乎要冲过来跟宋依依拼命。
夏侯策目光微凝,忽然抬脚上前一步一脚踹开了那余夫人,那个女人顿时被踹飞开去,在众人惊呼声中跌倒在地。
该死的女人,竟敢袭击宋依依!
他可以不管自己的名声,但不能容忍宋依依被人欺辱。
他凌厉的目光如刀扫过,“来人,胆敢冒犯本王未婚妻的,一律抓走法办!”
“是!”
黑衣侍卫目光不善地扫过,余家的人又惊又怒,哭喊不停。
我要宋依依()
“大哥。”管弦鸣蹙眉,“事情没办成,这个宋依依,就会出来捣乱!”
萧清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在出神,俊美邪魅的脸庞此刻带着几分复杂。
低垂的眉目显出几分朦胧不清,鸦青的发垂落耳畔,秀美无伦俨。
他听到了管弦鸣的话,却没有开口,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滚动,他若有所思,像是没听到。
“大哥,你怎么啦?”管弦鸣奇怪地问道,“虽说刚刚没成功,不过也算给夏侯策添了麻烦,这回余家的事又要被提起,少不得又有许多人要弹劾他了。稔”
“嗯。”萧清城却是心神飘远,管弦鸣正奇怪,不知道他为何如此。
“夏侯策真是幸运。”萧清城忽然开口说道,目光锐利,“他有宋依依这样一个未婚妻。”
管弦鸣诧异地看他,“大哥怎么这么说?”
萧清城却是淡淡一笑,目光却有些强烈的不甘。
他就坐在这里,看着那个女人挺身而出,像个斗士一般挡在夏侯策面前,不许人欺负他。
明明娇小的身体,可是那一瞬间,却仿佛蕴藏着无限力量,为那个男人阻挡冷言冷语,解释辩驳,张开双臂护着他。
萧清城心思浮动,那一瞬间,他有些嫉妒夏侯策,嫉妒宋依依愿意为他抛弃女人的矜持,像母豹子一般护着自己的男人。
那一瞬间的宋依依美极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无垢,双臂伸展挡在夏侯策面前,衣裳翩跹,那样坚定执着的样子吸引了他的视线,让他心神悸动。
他见过许多的美人,可是没有一个能够给他这样的震撼。
霸道执着的守护反而比软玉温香更让人着迷,那是代表一个女人的守护,是她的爱。
若是——
若是被她这样护在身后,那感觉一定不错吧?
萧清城心思浮动,看着那远去的方向,桃花眼变得侵略性十足,仿佛势在必得。
那一幕很美,可是被她护在身后的男人,不是他。
而他不喜欢。
从未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想得到一个女人,他想她那样地维护着他,无私地维护,全心全意地维护,那么纯粹。
“我要她。”他开口道。
管弦鸣震惊地看着他,“大哥你说什么?”
萧清城回眸看了过来,俊美的脸上此刻已经换了表情,斩钉截铁:“我说,我要宋依依!”
管弦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什么,大哥,你没事吧,不会吧,那个女人哪里好了,长得也不是多美,还没有爱晚楼几个美人儿美呢……”
萧清城剜了他一眼,“不许拿那些女人跟她比,她们不配!”
管弦鸣错愕极了,“大哥,你是吃了什么药了,那个女人——”
“不准说她的坏话。”萧清城起身,拂过衣衫上的浮尘,目光带寒:“以后不准为难她,我说的话你记清楚。”
他起身离开。
管弦鸣追了上去,“大哥,你是来真的?但她是夏侯策的未婚妻啊……”
萧清城没回答他,走出了酒楼。
是夏侯策的未婚妻又如何,他要的东西,从未有得不到的。
别说她只是未婚妻,就算是别人的妻子,他真的要,也要去得到!
此刻,宋依依在马车上打了个喷嚏,好像被人给念了。
夏侯策见状,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似乎怕她招了风寒。
宋依依有些不自在,小声道:“那个,我没事,放开吧。”
“不放。”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暗哑,他的目光像燃烧着黯沉的火焰,灼灼光华,直直凝视着她,像是要把她给吸进那漩涡中一般。
宋依依心中一跳,想转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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