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放不下,亲情,友情,爱情,这异世的一切,终究无法跟前世二十多年的深切相比。
“大师,我虽然知道您说得对,但是我还是想尝试,哪怕败了,我也不后悔!免得今后夜深人静,自己总会去想,当年若是如何,今天也许如何。何况,父母之恩,男女之情,终究难忘,我并非寡情之人,如何能这般抛下。我本非这尘世中人,又何必飘零此地,该当回去。”
宋依依言辞恳切,老和尚听了她的话,终究叹息一声。
“冤孽,罢了,此事也非我能阻挡的,既然你一心说了要回去,老衲也是无法。不过,即便我告知于你,你也并非就能回去的,如此,你也要试验吗?”
“我要试!”宋依依目光坚决,带着几分绝然:“哪怕失败,粉身碎骨,我也要试一试,大师,恳求您告诉我!”
说罢,她长长地伏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老和尚目光动了动,手中的佛珠拨了拨,似乎在算命运,似乎在感叹。
“罢了,便是告诉你了,终究也只是无益,该来便是会来,既来之则安之,你非要如此,老衲也帮不得你。起来吧,那阵法老衲虽知晓,但是告知你,你也未尝能布置得出来。”
宋依依抬起头,惊喜地道:“大师肯告知我?多谢大师,不知,那阵法需要什么条件?”
法印看了看外面:“此事,到底还要释之,他本事纯净之身,佛法之纯比之老衲还要高,那阵法便要他来布置,只是,总是耗费精神。”
宋依依一听顿时有些担忧,“那——”
“那孩子秉性善良,悲天悯人,本是天生的佛家中人,你既开口,他总是会答应的,唉,都是痴儿——”
老和尚自言自语了几句,不知在感慨什么,宋依依也未曾听清楚。
她只知道,这事情要让佛子帮忙。
于是,宋依依便起身去叫了佛子进来,把刚刚法印的话说了。
“无妨,若你需要帮忙,我一定相帮。”佛子仍然是那样温柔纯善,淡然无波的样子,无论说什么,他总是那样的给人带来温暖。
“谢谢,佛子,我知道这件事欠了你大人情,过后我愿捐赠我的钱财给相国寺和慈济会,供奉天下贫寒。”
佛子微微一笑:“若我一人损伤能让天下贫寒得到饱暖,那便也足够了。”
宋依依感激极了,法印道:“宋施主先出去歇息吧,阵法的事情,我自会告知释之。”
“多谢大师,多谢佛子。”宋依依感激不尽,这才起身离开。
待她走了,法印叹道:“罢了,既然事情不可违,便继续吧,只是,释之,你可知,此事尚存风险?”
佛子问道:“大师,不知有何风险?”
“布此阵法,要用最精纯的佛家正气,你从小学佛,本身天资聪慧,最是精纯,只是此事耗费精神,到那时难免被妖魔入侵,怕是有劫难。你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此事,你命定该有一劫,我怕便是应在此事。”
林释之看向他,“真有此劫么,是何劫?若我本心无碍,又何惧妖魔?”
法印摇摇头,“你本心如同琉璃,只是如今可还片尘不染?你素来为人善良,但,也并非会为人求见于我,如今,为何要替那宋小姐作保,亲身相陪?”
林释之微微一怔,他半敛着双目,整个人像是古佛般寂然无声。
手腕间的佛珠微微滑动,风卷起发随风摆动。
不是风动,不是发动,不过是——心动。
真的纯然无垢,真的万物平等么?
在佛的眼中,爱人跟世人都是一样么?
他心中,真的是可以众生平等吗?
第一次,佛子的心中有了波动,仿佛一潭清泉,从未被人打扰,平静无波,此刻却是突然间有了波动,像是一块小石子陡然坠入了泉水中,再不复平静。
“当初你师父便跟我说,也许你命定该有一劫,我本想今日便替你拦了,也不必让宋施主再无谓行事,到底如今是躲不过。你真确定要这么做么?”
法印静静地问道。
佛子沉静了片刻,许久,房间中并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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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佛子,此事我真是不知道如何相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宋依依感激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激动又愧疚:“刚刚大师说的话……若是此事真有危险,伤着了你,可如何是好?妲”
佛子摇摇头:“无妨,到时候大师会为我护法的,应是无碍,我闭关几日,到时候更有把握。”
宋依依点点头,“可还需要我做什么?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
佛子看向她,微微一笑,此刻,恰有落花拂过,飘落在她发间,佛子伸出手拂过她的发,眼中似潭水温柔,清澈,濯灌她干燥的心田:“不要忧心,依依,我会布置好阵法,你只要安然等待。”
宋依依一怔,烦躁急切的心情缓慢平复下来,没了那么焦躁,面前这个人,似乎就拥有着让人心神安宁的样子,让人愿意无条件地信任他。
“是我着相了,这事情终究急也急不得。谢谢你,佛子,此恩我永不忘记,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着。窀”
林释之凝视着她,那双温柔如清潭的眼眸此刻几多温柔,仿佛悲天悯人的神佛,又像是爱怜世人的菩萨,“此事是我愿意,又何必言谢。”
宋依依带着几分感叹道:“佛子,世上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乐善好施,为人着想,大抵也不会有那许多纷纷扰扰了。”
林释之这般对她,如此奉献,让宋依依一时间感动不已。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传闻中是佛子,天生就是佛家中人,然而,他们相识以来,他已经帮过她不知凡几了!
即便是高僧,又岂能任取任予,这份人情她记下了!
“世人来往自然是为名利所扰,也不必感慨,我佛慈悲,便是要弘扬佛法,教大多数人一心向善便是好的了。”
佛子往前走去,宋依依跟了上来,“想法虽然是好,但是这世间许多人并不如何虔诚。”
“我知道。不过,便有这份心,也是好的,多一个善人总比多一个恶人要强。依依,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只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后悔便是。”
佛子开口说道。
宋依依怔了怔,后悔么?
她会后悔离开这里吗?
回到21世纪,回到自己的家乡,到时候她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她想要回去照看自己生病的母亲,回到男友的身边,这里的一切,到底就像是南柯一梦一样吧,也许她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其实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罢了。
可是——风过了无痕,真的能够做到心中无有牵挂么?
“我明白,佛子,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既然找到你和法印大师,我便是做出了选择。”
她神色严肃起来,做了选择。
“好,你不后悔便好,在下要去闭关清修数日,暂时不便出门,宋小姐,几日后再见。”
说罢,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宋依依回了一礼,道了谢,佛子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了。
宋依依默然无语,看着天空云卷云舒,一时间有些茫然。
既然得到了阵法,到时候她先在家中布置一次,若是拿到镯子便试验一番,真的不行再考虑御花园那边。
毕竟,可能开启阵法也是需要条件的,她确实需要佛子的帮忙。
这世上,她遇到的人中,如佛子这般纯净无暇,却又为她愿意以身赴险的人,不多了。
本来,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事情的,可是他并没有不闻不问,而是插手了这些事情。
而她,既然请求了他帮忙,就不能再继续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得到那只镯子,无论用什么手段!
“小姐,现在回去么?”
“回去。”宋依依抬脚离开,从相国寺出来,上了马车,她问道:“让你打听摄政王府那边消息如何了?”
珍儿便道:“柳心荷那事儿说是等夏侯康抓回京城之后就会审,到时候就会宣判了。哼,这些人之前那么算计小姐,这次是活该。摄政王嘛——”
她觑了眼宋依依,见宋依依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纳闷,“摄政王这些日子似乎挺忙的,可能因为这个所以没时间来看您吧,不过我看等案子审完也就什么事了。”
“我让你打听的不是这些。”宋依依抬头,目光带着几分锐利和锋芒:“不是让你打探府中的事么,除此之外,人手有什么变动,可有招人?”
“招人?”珍儿怔了怔,“这个倒是没听说,不过摄政王府似乎很少从外面招人的吧……”
“行了。”宋依依摇了摇头,看来这事情指望她是没法子了,回去另招人打听吧。
宋依依心里已经想了个主意,她本身又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再说,武功高强又有什么用,难道能够闯进王府去吗?
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不如迂回一点,想个法子,潜入摄政王府,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回到府中,她也不耽搁,直接使人出去打探了一番,摄政王府戒备森严,虽然听闻内中有些变动,到底不很清楚。
“依依,你这又打听什么呢,摄政王那边怎么没过来?”
刘氏吃过午饭,找到她问道。
“大概是他在忙吧。”宋依依小声嘀咕一声,“对了,娘,我想去灵山书院那边看看,散散心。”
“去那?合适吗,你还是等案子结了再说吧,毕竟现在你还有案子在身上呢。”
宋依依其实是想借机离开,毕竟到时候真的要潜入摄政王府的话,怕是不能一时半刻离开家。
“其实我是想搬出去,咱们家不是有别院吗,我想住过去散散心。”宋依依开口道。
“散散心?”刘氏一怔,见她如此说,还以为之前的事情给她造成了什么阴影呢,顿时母爱爆发,点头道:“去就去吧,那边风景好些,且也人少些,你过去玩阵子也行。要不娘陪你过去。”
“不用了,娘,您还有许多事情要操持的呢。”宋依依勾唇道:“我没事的,就是心情不太好,想散散心,等这事儿风声过了再说。”
“也好,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你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好。这样,娘让人给你收拾,明天搬过去就是了。要不让你大嫂陪你一起过去,带着孩子们。”
“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实际上,她不过是想创造机会能够出门,别院的管理自然是比家中松懈许多的,到时候也能够找到机会离开。
不然的,若是她进摄政王府,家中一下子不见了个人要怎么说得清楚呢。
刘氏不疑有他,当了真了,让人去宋家的西冷别院收拾下,第二日便让宋依依搬过去了。
宋依依也只是轻车简从,并未带什么东西,只带着身边惯伺候的丫头,别院那边有安排了厨房的人,其他的都是一应俱全。
宋依依让人给贺颖发了帖子告知,贺颖下午便过来拜访她了。
“幸好你是没出事,不然我要真要去把那个贱人一鞭子抽死她。”贺颖恼道。
提起柳心荷的事儿来,还是一肚子火气。
她脾气并不好,更没有兴致替那个女人说话。
“好了,别生气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反正她也落不了好了。”宋依依淡淡道。
“你怎么还这么镇定呢,搁着我当时非得杀了她不可。哼,那个女人还想痴心妄想呢,也不看看她是谁,依依,这次可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将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贺颖一脸严肃地道。
“行了,我都知道了。”宋依依无奈道。
“你出来也好,往后我过来找你玩,还容易些着,不过过两日你恐怕也要去参加审问,小心些着。”
宋依依点点头,“我最近若得空也出外走走,在家中出门不得自由,娘也嘱咐我让我不要抛头露面,过了风声再说。”
“这倒是。”贺颖点头。
上次贺颖还借了自己家的上等弩箭给宋依依,只是当时遗落在林子里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哪去了,宋依依对此事很是抱歉。
“你说那把弩弓啊,摄政王已经把它送回我们家了。你呀,真真儿粗心,怎么都不知道?”
贺颖奇怪道。
宋依依一愣,原来是夏侯策送回去了么,怪不得……
她有些苦涩,夏侯策现在什么情形,她怎么知道。
宋依依没了什么心情,之所以搬出来,还请贺颖过来,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是为过后找借口而办的。
到时候就说宿到贺家,也不无不可。
宋依依送走了贺颖,想起那块玉佩来。
她想要的是镯子,可还是这块玉佩,是夏侯策之前给她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没有送回去,他竟然就不过来取了。
这玉佩,难道他竟是不要了么?
宋依依心中有些窒闷,晚间让丫头陪着喝酒,没得长辈管束,这里她就是最大的,一杯玉液酒下肚,宋依依便有些上脸。
“小姐,何必呢——”珍儿蹙眉道:“您是不是跟摄政王闹了纠纷了,不然为何——”
“珍儿,这事儿你帮不了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跟夏侯策,闹掰了。”宋依依似笑非笑地苦笑道。
“什么!”
“别瞪眼了,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没什么路子可走了。珍儿,这件事你不准告诉我娘他们,只有你知我知,不仅如此,你还要替我隐瞒。”
“可是——这能瞒得多久,早晚夫人他们都会知道的啊。”
“不,能瞒得住多久就是多久吧!”
宋依依眸光闪烁,“而且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
宋依依开口把自己要去摄政王府的计划说了,但是她没有解释自己的目的,只说自己要去王府。
“小姐你这是——”珍儿微微一怔,“莫非小姐是想借机行事,跟王爷和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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