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也认识。
按说,死者是孔彦舟的亲兵精锐,待遇也一定极好。可看到死者这番光景,杨华心中一动,难道说他是被冻饿而死的?
“脱掉他的衣服。”杨华下令:“破开他的肚子看看。”是。”一个斥候掏出一把匕,挑开尸体的前襟,正要动手。李鹞子却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地指和梁云龙,“把刀给他,让他来。”
“啊!”看着李鹞子白森森的牙齿和恶意的笑容,梁云龙叫出声来。他牙齿上下磕击,“李将军,我、我……我……”
“我什么我。”李鹞子接过那把匕,野蛮地塞到梁云龙手里,用满是凶光的眼睛逼视着他:“刀我放在你手里了,既然做了我龙卫军地兵,就是要杀人的。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破开这具尸体的肚子;二,自杀;三,杀了我。呵呵,看你这熊样,杀我的胆子你是没有的。就连杀一个死人也下不了手。那么,你还有自杀的勇气吗?”
杨华开得有些不耐烦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李鹞子。你搞什么鬼,时间紧迫。”
李鹞子转过头来,嘿嘿一笑:“将军请稍微待,我在调教新兵。”
杨华看了看天色:“你弄快点,全军一千五百人都在等你,给你一壶茶时间。我要知道孔贼他们都吃些什么。”
“是!”李鹞子一把抓住梁云龙的手,猛地往地上的尸体上一刺。
“啊!”梁云龙又大叫起来。三个斥候扑上去,两人将他狠狠抱住,一个人从后面伸手捂住他地嘴巴。
“刷!”万千为斥候特制地匕锋利无比,即便遇到冻得僵硬的尸体,也很顺利地切了进去。
大概是天气冷的原故,尸体也没任何气味,甚至没一滴血流出来。肚皮翻开,里面青色的肠子。惨白的胃都暴露在阳光下。
梁云龙惊骇地看着这一切,使劲地挣扎着,但怎么也无法从三个壮汉地手上挣脱。说来也奇怪。他被应该将眼睛闭上的。可在死人的肚子被翻开的一刹那,他如中梦魇,如同被雷劈中,定定地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李鹞子抓住他地手,将死人地肠胃切开。
“难道……这就是人的五脏六腑吗……”
梁云龙突然觉自己期待中地恐惧并没有出现,内心中却有一种隐约的激动。
“这就是人啊,死了之后同牲口没什么两样。”
“生命原本是一种如此虚无地东西,说没了就没了,没任何意义。我也是这样。”
杨华对梁云龙这个普通士兵的心理活动没任何兴趣。他看了看死人被切开的胃,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敌人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天有这么冷,他们能保持平时战斗力地三成就算不错了。
龙卫军全体出动,以有心算无心,以饱暖对饿殍,此战赢定了。
“好,立即动身,破敌就在今日。”杨华走上前去。拍了拍梁云龙的肩膀,“士兵,带路吧。”
沿途到处都是细作留下的标志,一支支刻在树皮和岩石上的箭头指引着龙卫军行进的方向。
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将整个雪山的顶峰都映红了。远远望去,如同一把沾满热血的弯刀。山腰,在夕阳的光辉照耀不到地地方,树木呈现出一种浓墨般的黑色,只树冠积雪沉沉地压着。森林中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没有任何声音。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都坐在雪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谷地。
在路上狂奔了一天,总算到了这里。路上指示方向的标志已经消失。眼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山谷。
终于到目的地了。
狡兔三窟大概指的就是孔彦舟这样的人。眼前,敌人的营盘看起来已经修建有一段时间了。大营外面围着一圈木栅栏,栅栏上还修有两座简陋地箭楼,上面有两个士兵提着强弩警戒。
营盘中有诺大一片用原木建成的小木屋,一缕缕炊烟从屋顶升起,显得异常的安静。几面破烂的大旗在山风中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孔”字。看来,这就是孔彦舟的老巢了。那些屋子的木材看来有些陈旧,估计是以前就搭建好了的。这一处营盘位于两山之间,正好将从山谷中通过的小路截成两段。
最麻烦地是,寨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还留着许多树木被砍掉时地桩头。看来,孔彦舟在扎营的时候就将这一片树林尽数砍光了。
一阵冰寒刺骨地风夹带着炊烟吹来,杨华站在上风口使劲地**着鼻翼,转身走进树林。树林中,士兵们正在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抓着地上的雪吃着晚饭。还有不少人径直倒在泥地上,呼呼大睡,一整天的山地行军已经将他们的体力透支了。
赵明堂将嘴缩在袖子里,竭力压抑着咳嗽的**,满面都是不健康的潮红。
见杨华走过来,梁红玉忙将一件羊毛大氅披到他的身上。
杨华阴着脸一把将大氅扯下,直接披到赵明堂身上。
梁红玉一撇嘴:“谁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明堂喘了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可以很明显地听到里面的痰音。他诧异地看了杨华一眼:“将军。有什么不对?”
杨华摇摇头:“有些不妙,刚才我嗅嗅了迎风吹过来的炊烟,里面带着食物的味道。看来,敌人的军粮尚未耗尽。最麻烦地是,前面有一片开阔地。先前我们制订让李鹞子打开寨门偷袭的计划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可若是强攻,我军在路上走了一天。早累得没力气了。这么多新兵,强要进攻,未必能拿下孔贼的五百精锐。”
“什么鼻子这么灵?”梁红玉又小声地笑了起来,“嗅到什么吃的了?”
“是肉。”杨华沉声回答,“我小时候得过鼻窦炎,治好之后,嗅觉灵得很。”
“什么叫鼻窦炎?”梁红玉一脸疑惑。
赵明堂终于忍不住咳出声来,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苦味:“是很麻烦。且不说士兵们都已经累坏了,又是新兵。你看这一片开阔地,地上都是白雪。如果就这么冲过去,想不被敌人现都难。我最怕的就是一旦惊动了敌人,他们顺着山路四下逃散,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怎么斩草除根?”
“将军,或许我们可以联络下内应?”一直没有说话地古松突然提议:“我在敌军中有细作,现在正是拿来用的时候。让我摸过去。”
“细作,细作,你那细作有什么用。这都什么时候了。依我看,直接杀过去正经。”梁红玉有些恼火起来。
杨华沉吟片刻,“好,我给你一壶茶时间,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联络上细作,我都要进攻。必须在天黑前解决战斗。否则天一黑,敌人就逃了。有他们在我们后面捣乱,林虑就不会安生。去吧!”
“是。”古松一拱手。披了一件白色披风消失在树林中。
目送古松离去,杨华站起身来,“集合所有队伍,我要训话。”
一千五百人都站在树林中,经过短暂的组织,各都人马都归建完毕。所有人都神态疲惫,有的人脚上的靴子已经磨破了,露出肮脏的脚指头。
所有人口中都还勒着布条,静静地站在那里。
杨华指了指山下谷地里的寨子:“看到了吧。下面就是孔贼的营地。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有温暖的火堆,有热腾腾地饭菜。但是。先我们得将敌人全部消灭。只有将他们全部杀死,我们才能睡一个安稳觉。你们中间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对,是第一次。别告诉我你们以前当山贼的时候也打过仗,不,那不是打仗。我知道,上次进攻林虑的时候,你们都很害怕,否则也不会做我地俘虏,也不会放下武器投降。
“但现在你们不同了。你们是禁军士兵,是战无不胜的龙卫军士兵。不要害怕,害怕的应该是敌人。上了战场,恐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放心好了,我们赢定了。我,杨华,龙卫军指挥使,你们的长官,将冲在最前面,将第一个踏进敌人营寨的大门。我们龙卫军的规矩是,军官永远冲在最前面。为了胜利!“
杨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胸甲。
其他士兵也同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古松的消息还没传来,杨华决定不等他了:“全军分为三个部分。梁红玉,你带跳荡队的三都人马去北面地路口;赵明堂,你带两都去南面山口。其他人,跟我来。”一把提起陌刀,杨华大步朝山下走去。
身后,一千神情激昂的士兵紧随其后。没有人说话,到处都是“哗啦!”的脚步声,沉重而密集。
树梢,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三支部队瞬间分开,像三支利箭分别射向不同的方位。
“有情况。”梁云龙一把拉下口中布条,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前方的孔彦舟大营:“古虞侯。”
却见,大营门口的两个箭楼上,两点小小的黑影正悄悄往上爬。
“你看清了?”
“是,我这双眼珠子像老鹰一样锐利。”梁云龙低声说。
“嘿嘿,看来以后你可以当我的望远镜了。”杨华看了看前方,那两点黑影已经爬上了箭楼。一个是古松,另外一个大概就是他的细作吧。
“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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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恶魔的牙齿()
很快,爬上箭楼的古松和那个细作用一个轻巧的动作就将那两个孔匪的哨兵扑倒在地。
龙卫军一千五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盯在那边。可脚步并未就此停下,依旧稳定而有节奏地向前迈进。
虽然只经过四天的训练,但这些新兵们都已被军官们无休止的折磨调教成一台麻木的机器。看着机械向前推进的部队,有人甚至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如果前面是悬崖,这些人只怕也会不经思考地走过去——在军官没有叫停之前。
其实,龙卫军的担心纯属多余,只一个刹那,箭楼上的两个哨兵就被古松和那个细作一刀割断脖子,然后被他们像米口袋一样软软地推了下来。
古松站在上面,一把扯掉上面的旗帜,猛地摇晃。
“很好,加快度!”杨华沉声说。
队伍走得更快了。
“吱啊!”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了。
已经走到木门前的龙卫军士兵一拥而入,此刻,若不是他们嘴上都勒着麻布条,只怕已经大声欢呼起来。
“见过将军!”古松小声说,旁边站着一个面带青色胎记的汉子。一个龙卫军士兵见这人不认识,提起陌刀就要往下砍。古松大惊,“自己人。杨华看了他一眼,心中吃惊,他没想到古松的细作居然是杨志。心中虽然疑惑,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只微一点头,“很好,跟我来。”
杨志无声地一拱手,嘴角突然有一点血丝沁出。他的病本就没好,这几天一直在山路上来回做着标志,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杨华转身指了指箭楼:“李鹞子。占领制高点。”
“是”李鹞子和几个斥候都口咬钢刀。背大弓向上爬去。
杨华又看了一眼寂静地营寨。夕阳之下。营中阴影浓重。炊烟中夹带中一股醉人地肉香。这是一个恬淡静谧地傍晚。他一挥陌刀。大声吼叫:“冲进去。杀了孔贼!”
“杀呀!”一千五百条汉子同时拉下口中布条。出积郁已久地呐喊……
一千五百人以都为单位分别扑向不同地方向。方才地宁静转眼就被这充满杀意地呐喊打破了。shudao孔彦舟地营地中本还有三三两两地人闲适地坐在小木屋外聊天。一看到这群如狼似虎地敌人冲过来。当即就被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后。转眼就被凶猛地陌刀砍倒在地。
听到外面地惨叫声。不断有山贼提着武器从屋中冲出来。可以他们散乱地组织如何是龙卫军这群有组织有预谋地成建制军队地对手。很多人刚一探头就被一刀砍掉头颅。
到处都是麻利的杀戮,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掩盖了那中人欲醉的肉香。
而李鹞子和几个斥候则站在箭楼上。拉开神臂弓,将一支支箭不间隙地射下去。这几人都是军中神射手,每一箭下去都能射中一具温热的**。
随着战况的进一步展。李鹞子的弓箭逐渐向前延伸,逐一将那些慌乱地从屋子里冲出地山贼点名。
“一箭,两箭……十箭……十五箭。”手臂开始软了,但腰部却隐约地热涨,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李将军,我没力气了!”一个弓手大声喊。
“再来一箭,再来一箭!”李鹞子一咬牙,“喝!”一声,试图将手中大弓张开。脚下的木板在这阵大力中“咯咯”颤响。可弓弦刚拉到一半,心中突然一阵空虚,竟再也使不出力气来。
“糟糕,力竭了!”转眼一看,身边地弓手也都停了下来。
“李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弓手大喊。营地里已经杀成一团乱麻,到处都是龙卫军的喊杀声,到处都是山贼们临死时的叫声。
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彻底落到山那边。眼前一片混沌。
李鹞子突然有一种错觉。下面那群疯狂杀戮的龙卫军简直就是西夏兵,他们一张张看起来异常麻木的脸已经扭曲了……不,比西夏兵的杀性还大。shudao
这已经不是宋军了。
他猛地拉在领口,扯出悬挂在胸口的骨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尖锐而刺得人头疼的笛音在黑色的长空荡漾,那一片已经变成深沉地黑色好象在这锋利的声音中动荡起来……
孔彦舟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啃着一大块骨头,一边大声咒骂,“该死的杨华。别让你落到我手里。否则非剐了你不可。”
一个亲兵端着一碗热水递过来,面色蜡黄地看着他手上的骨头。吞了口口水:“大王,没酒了,只有热水。”
“去***,怎么没酒?”孔彦舟一巴掌打掉他手中的碗。
“大王,几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酒。”那个亲兵畏惧地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瘦长,满脸蓬乱胡须的山贼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