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杀了她。”
“不只是她。”齐若桓眼里是一片淡漠，“我连从小养大我的乳娘都杀了，她算什么……”
“他们都该死，知道这一切的人都该死。”齐若桓咬着牙说，“只可惜没能杀了你们。”
齐若桁冷笑了一身，将那半截长命锁扔到了齐若桓面前。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齐若桓有些颤抖地拿起长命锁，一脸惊异地看着齐若桁。
“敬贵妃没有杀了你的母亲。”齐若桁定定地看着齐若桓，“你母亲当年从宫里逃了出去，嫁到了白家。”
齐若桓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
“白悦玲的母亲翠枝，是白千弘的妾，这个锁也是她的。”
“你骗我！”齐若桓瞪着齐若桁，一脸愤怒，“你有什么证据！”
齐若桁将手放在了左胸口：“翠枝死前说，自己的孩子左胸口有一块胎记。”
听到这句话，齐若桓懵了一刻，有些脱力地瘫在了地上，随即便是疯狂地笑了起来：“翠枝是我母亲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杀了她……我杀了我的母亲哈哈哈哈哈……”
齐若桁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到咳嗽的齐若桓，继续说：“白悦玲后来知道了这一切，她将这个长命锁放在了送给你的荷包里，可你没等她送给你，就命人杀了她。”
齐若桓已经不再笑了，只是呆滞地望着监牢的石墙，喃喃自语道：“她是我妹妹啊……”
“我觉得，这些事你应该知道。”齐若桁语气很冷，“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为了这个皇位，杀母杀妹，兄弟阋墙，恶事做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齐若桁转身离开了监牢，走到门口时，他听见齐若桓沙哑的声音：“你赢了，我现在后悔了……”
齐若桁冷哼了一声，说：“来不及了。”
“我是真的喜欢玲儿……可我没有办法……”齐若桓慢慢闭上了眼，“都是造化弄人啊……”
齐若桁并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监牢。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齐若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贪念伤人。
这个道理，有些人直到死，都从未明白过。
64。连理枝（一）（）
“齐若枫要娶鲲鹏？你逗我吧？”辛月皱着眉说，“他俩谁娶谁啊……”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鲲鹏那个性子，它能愿意吗？肯定不愿意啊……”柴莹莹磕着瓜子，“于是咱们痴情的新皇帝的这个玻璃心啊，啧啧，碎的像渣。”
“倒也不一定。”辛月敲着桌子道，“鲲鹏绝对喜欢齐若枫，它撑不了多长时间。”
“唉，鲲鹏要是当了皇后，会不会又重蹈仁肃皇后的覆辙啊。”柴莹莹有些忧心。
“你怎么老想着仁肃皇后的事儿？我觉得不会。”辛月挑了挑眉，“首先啊，鲲鹏这性子和庄轻烟不一样，按它这个从不吃亏的性子，若是齐若枫伤了它，估计倒霉的不是鲲鹏，是齐若枫。”
那简直是拆家啊，鲲鹏还不得血洗皇宫。
“这倒也是，我这不是吸取婆婆的惨痛经历嘛……”柴莹莹有些无奈，“本来我对齐若桁当皇帝这件事做了充分的思想工作，愁的好几天没睡着觉……结果万万没想到啊……”
齐若桁自己不干了，你说好玩吧这事儿。
“再次啊，有个大哲学家说过啊，这个人生悲剧都是性格造成的，你看这个哈姆雷特，是吧……”
“说重点！”
“就是吧，庄轻烟这个性子，本来就缺乏安全感，爱的也实在是太累，被伤过一次之后就扛不住了，直接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了，所以也就注定他们俩是个悲剧。”辛月继续开始分析，“但你看鲲鹏，它明显就是那种有一说一的性子，就算有一天齐若枫真的负了它……行吧，我觉得齐若枫好像才是那个可能被负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倒是真的，我突然有点开始担心齐若枫了。”柴莹莹有些无奈。
鲲鹏这大兄弟没有离异，只有丧偶啊！
“还有，庄轻烟和齐景岳产生嫌隙的原因主要是家族矛盾和庄轻烟不是人这个事，鲲鹏根本不用担心啊对不对？”
“这个……”柴莹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嗯？还有意外收获！
“嗨，这不，你也知道，当初启忽悠我去东夷平叛那事儿你还记得吗？”柴莹莹叹了一口气，“鲲鹏基本上快把东夷给平了，原来伯益的族群也基本上全被灭族了。”
辛月知道齐若枫是伯益的转世，可的确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她刚想问，柴莹莹又说：“而且吧……说实话啊，伯益算是鲲鹏间接逼死的。”
哎呦，这梁子可不得了哇！
“怪不得，鲲鹏这孙子对齐若枫这么好，合着这是有愧啊！”辛月感叹道，“但这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齐若枫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无所谓啊……”
“隐患，隐患懂吗！”柴莹莹拍着桌子，“你想想，你刚想起来上辈子那些事情的时候，能就这么简单地放下了吗？反正我着实是难受了半天，这几天才走出来。齐若枫这还不如我呢，仇人啊这是……”
“行吧，当我没说吧。”辛月无奈地摇着头，“怎么一个个的情路都这么坎坷呢……”
大将军肖游大胜而归，率军返京，新帝齐若枫特意于宫门携百官迎接，以示尊宠。
自从那日齐若枫那一番结结巴巴的表白后，鲲鹏吓得好几天没敢见齐若枫，骑在马上的鲲鹏猛地一见不远处宫门口站着的齐若枫，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齐若枫一直紧紧地盯着鲲鹏，直到鲲鹏虎符都交完了，他还是没移开眼。
鲲鹏只是垂着眼不看齐若枫，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到最后，齐若桁实在是忍不了了，使劲咳了一声，把齐若枫跑到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殿上，太监高声唱着皇帝给大将军肖游的赏赐，封护国大将军，良田千顷，府邸两座，还有百两的黄金，珍奇无数。
鲲鹏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太监唱完，才朗声道：“陛下厚爱，臣愧不敢受，黄金珍奇臣收下，爵位还是罢了，请陛下赐臣解甲归田。”
此言一出，大殿上一片哗然，辛月有些讶异地转头看着鲲鹏，齐若枫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你……”
“还请皇上赐臣解甲归田。”鲲鹏面无表情地跪在了齐若枫面前，仍旧没把头抬起来。
齐若枫气的脸发青，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休想！”
鲲鹏一脸无畏地抬头看着齐若枫：“臣不愿意当，皇上总不能逼臣吧？”
“朕要是不放呢？”齐若枫从台阶上跑了下来，瞪着鲲鹏问。
鲲鹏一挑眉：“那得看看皇上有这个本事吗？”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马安静了。
肖大将军疯了，群臣很快得出了这个答案。
“你答应过我的！”齐若枫突然冲着鲲鹏大吼，“你答应过你永远不走的！你骗我！”
得，这个局势彻底失控了。
辛月急的直给齐若桁使眼色，齐若桁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
这俩活宝，真是要了老命了。
齐若枫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深吸一口气，含着哭腔说：“退朝！”
偏殿里，还没把朝服换下来的齐若枫一脸委屈地看着面前一脸淡定地喝茶的鲲鹏，满眼都是怨气。
“是，我原先是答应了。”鲲鹏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撂，“可你老想着娶我，我能不走吗？”
“那我不娶你了，你别走成吗？”齐若枫都快哭出来了，“我养着你也行啊……”
行吧，改包养了。
“不是，那跟你娶我有啥区别吗？”鲲鹏笑了，“这还不如上一个呢。”
“那这个皇帝我不当了，我跟你走行了吧？”齐若枫咬着牙说。
“这跟你当不当皇帝没啥关系。”鲲鹏有些无奈，“我是喜欢你，可我觉得一个人过日子挺好的，为什么非得再拉上一个，我心累。”
齐若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迟疑了很久，才说：“可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你答应过我的，永远陪着我……我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陪着我，你为什么连这个也不愿意？”
鲲鹏抬眼看着眼圈有些红的齐若枫，声音很平静：“你想跟我过一辈子，可你了解我吗？”
齐若枫愣了一下，刚想回答，鲲鹏又说：“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曾经也算是救了我，我报恩。我其实和饕餮他们一样，都是凶兽，说杀人如麻那都算是轻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为我对你好就缠着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在乎！什么好人坏人，都无所谓！”齐若枫情绪有些失控，“我只知道，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帮了我，陪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你为什么非得在意那些与我无关的事！”
“好，那些事情的确都与你无关。”鲲鹏站起身，手心里闪过一道光，他伸手轻点齐若枫的额头，说：“那这些与你有关吧。”
齐若枫忽的浑身一震，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幕幕深埋已久的场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他的心脏蔓延到四肢百何，让他瞬间有些站不住。
漫天的硝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鲲鹏伸手扶住齐若枫，轻声说：“没错，你是伯益。千年前的那场战役里，东夷的军队是我打败的，城也是我屠的，你的亲人也是我杀的，你也是我逼死的……现在你还要我留下吗？”
齐若枫慢慢抬起眼，看着鲲鹏的眼瞳，里面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喉咙难受的厉害，发不出声音。
“我上辈子对不起你，所以你要明白，我对你的这份喜欢有一半的愧疚，现在话都说明白了，你自己选择吧。”
鲲鹏看见齐若枫缓缓垂下了眼，很是苍凉的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你真的不是个好人。”齐若枫的眼眶忽的红了，“可是……我怎么还是喜欢你呢……”
鲲鹏忽的愣住了，抓着齐若枫的手慢慢收紧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拘束，算了……你走吧，我不留你了。”齐若枫抬眼看着鲲鹏，眼里还闪着泪光，“谢谢你这一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走吧。”
齐若枫慢慢推开了鲲鹏，转身有些仓皇的离开了偏殿。
鲲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难受的厉害，它想把齐若枫给叫回来，却开不了口。
明明就是他亲手将齐若枫推开的，自己怎么还舍不得了……
真是犯贱。
鲲鹏慢慢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齐若枫抬起头时满眼的泪光。
就算知道了鲲鹏不是好人，知道了鲲鹏对他做的所有事，齐若枫还是喜欢这个人。
鲲鹏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它还记得当初伯益被俘，鲲鹏很是得意地跑去告诉伯益东夷族群被灭的消息，而伯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而悲伤。
就如同刚才齐若枫看向自己的眼神，看的鲲鹏窝心的疼。
“我死了之后，还望你把我的尸身带回东海之滨。”伯益隔着监牢的栏杆看着鲲鹏，沉声说道，“请你善待东夷的其他子民……好好辅佐启。”
鲲鹏从没答应过对手的请求，伯益是第一个。
它亲手将伯益葬在了东海之滨，随即便默默离开了东夷。
征战东夷成了鲲鹏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所以当它看见需要帮助的齐若枫时，心突然就软了。
后来的这一切全部是为了齐若枫，鲲鹏自己都没意识到，对齐若枫的感情好像一个无底洞，它逐渐地越陷越深。
在齐若枫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鲲鹏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了不得的问题。
自己好像比原本预估的，还要喜欢齐若枫。
好吧，是特别喜欢。
65。连理枝（三）（）
夜晚的明华寺，庙宇里还燃着不少长明烛，山间笼罩着一层薄雾，灯光在山林间若隐若现，恍若点点星子。
圆通大师正在内室里打坐，忽地听到门口窸窣的脚步声，便起身开门寻找，门口却空无一物。
圆通皱了皱眉，转身关上了门，刚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就感觉眼前一花，直直地倒了下去。
身后的饕餮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圆通，往他身上又加了几个符咒。
这种小把戏，可不知你们会，他也会啊，学的还更好。
饕餮闯入了明华寺下的地宫，看着被锁链缠的紧紧的两个弟兄，没来由的气的够呛。
“要你们两个有什么用？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跑啊！”
穷奇被饕餮吼醒了，甩着脑袋一脸无辜：“哎呀，跑不跑的不都这样吗，早晚得被逮回来。”
饕餮被穷奇气的说不出话，双手画诀解开了穷奇和旁边还睡着的梼杌的封印，撤掉了它俩身上的符咒。
穷奇一昂首把铁链扯断，走到梼杌旁边使劲踹了它一脚。
“起来了兄弟！别睡了……妈的睡了四五天了都……”
梼杌很不情愿地睁开眼，声音像蚊子哼哼：“还打架啊……不想打了……人间不值得……”
“值个屁的得，走了，干完这一票咱回家。”
穷奇化成人形跟上饕餮，一脸讨好地问：“大哥，咱这次啥计划？”
饕餮白了他一眼，道：“没什么计划……”
“啊？咱就这么算了？凭啥……”穷奇一脸不服气，“咱们被揍成这个熊样，啥好都没捞着，太亏了吧……”
饕餮冷笑一声：“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就算跑，也得给他们留点纪念。”
齐若枫晚上刚批完一堆折子，累的六亲不认，正准备回去睡觉，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小瑶。
鲲鹏已经很久没有化成小瑶的样子了，齐若枫猛的一看还有些恍惚。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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