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出了个意外,辛月起身时带倒了砚台,一大团墨汁晕在了白悦玲的生辰八字上。
辛月:“……”
生辰八字是红纸金粉所写,她到哪去再补一张啊!
于是谢芷谢大仙又开始胡诌了。
“这桩婚事好是好,只是会有些许波折,对白姑娘可能会有不利啊!”辛月很沉痛地对王夫人讲。
王夫人本来对这门亲事还耿耿于怀,一听国师这么一讲,反而还有点小高兴,满口的无所谓无所谓,听的辛月相当尴尬。
燕之遥和白悦玲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白府也有了一丝喜庆的气息。
柴莹莹想着,怎么也是姐妹,虽然她跟白悦玲是真的不熟,白悦玲平日里心气也很高,总是对她这个傻姑娘爱答不理的,但出嫁毕竟是大事,总该去祝贺一下。
而且嫁的是燕之遥。确实应该安慰安慰。
于是柴莹莹置办了一些贺礼,打算去贺贺这个便宜妹妹。
柴莹莹去的时候白悦玲正在绣花,在摇摇曳曳的烛火下,白悦玲显得格外动人。
“三妹妹绣的这是什么啊?”柴莹莹凑到白悦玲身边,把白悦玲吓了一跳。
她慌忙收起绣品,笑的有些僵硬。
“没什么……出嫁该绣的绣样罢了。”
“我得恭喜三妹妹了,嫁了个好人家,以后享不尽的福呢!”柴莹莹笑着打趣白悦玲。
白悦玲却显得有些抵触,眼神很是游移:“是啊,姐姐都没能攀上的好亲事,我倒是有这个福气。”
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呢?
柴莹莹觉得这天快被聊死了,只得闲扯了几句别的,把礼物放下就走了。
“小桃。”柴莹莹出了院子才问自己身边的侍女,“她过几日就要成亲了,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急啊?”
小桃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摇了摇头:“主子,我也不知道。”
成亲那日很快就来了,燕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几乎请了京城所有的皇亲贵戚到场,辛月也在受邀之列,她的坐席离柴莹莹的很远,就算这样,她还是能看见柴莹莹那一脸的花痴样。
没错,齐若桁也来了。
大庆如今的皇帝名叫齐景岳,一般皇帝的子女都多如牛毛,齐景岳也是如此,不过总有那么几个儿子鹤立鸡群,比如齐若桁。
祁王齐若桁是齐景岳的第二子,是已经去世的仁肃皇后的唯一一个儿子,虽说出身不错,可也不知道齐景岳那根弦搭错了,就是不太喜欢这个儿子。
当然,大皇子豫王齐若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母亲是敬贵妃,母族是如今大庆朝翻云覆雨的崔氏,也算是储君的候选人之一。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就是大庆朝除去燕之遥的另一个传奇人物,睿王齐若枫。
这哥们的娘是齐景岳最宠爱的妃子郭淑妃,所以从小就被宠的无法无天,堪称京城纨绔子弟的老大,一天到晚就是个浪,还凭借这个出了名。
现在这仨人凑了一桌,气氛诡异的要命。
齐若枫向来看不上自己那个追名逐利的大哥,却和齐若桁混的不错,俩人经常没事约着游个湖打个猎啥的,关系很是亲密。
“今天大皇兄怎么有空来捧这个场了?真是稀罕啊!”齐若枫又开始承担搅屎棍的工作。
齐若桓不理自己这个弟弟的无理取闹,闷着头喝酒,
“嘿,你看看他,他又不理我!”齐若枫很孩子气地向齐若桁抱怨 。
齐若桁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好好吃你的,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齐若枫自讨没趣,便开始到处张望找乐子。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目不转睛看着齐若桁的白悦卿。
“哎,二哥,你看,那姑娘看你呢!”
齐若桁侧过脸,刚好和柴莹莹的目光撞到一起。齐若桁看着柴莹莹,弯了弯眉眼。
柴莹莹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很无措地低下了头。
远处一个劲喝酒的辛月目睹了全程,觉得眼快瞎了。
不过她觉得全场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新郎官燕之遥了。
燕大人全程黑脸,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尊佛,面无表情地接受别人的祝贺。
辛月在心里给白悦玲点了一根蜡。
本以为一晚上就这么喝过去了的辛月,不得不感叹一句人世无常。
就在酒宴进行到高潮的时候,冲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婢女。
这个婢女柴莹莹认识,是白悦玲的侍女小玫。
小玫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新娘子……不……不见了!”
人们一下子慌乱起来,燕家人和白家人都傻了,燕之遥的伯父直接站了起来。
燕之遥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一直寄养在伯父燕祺的膝下。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在一片议论声中,一直扮演大佛的燕之遥站了起来,把喜服一脱,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新娘子找不着了,我看我这婚也不用结了。”
呦呵,哥们刚啊!
“你!”燕祺气的够呛,一把把燕之遥拉回来。“回来你,好好坐着。”
还没平静多久,一声尖利的惊叫就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几乎是同时,燕之遥和辛月都起身朝着尖叫声的来源处跑去,柴莹莹一看辛月去了,一咬牙也跟着一起跑过去了。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寒冷,池塘边的柳树上还挂着一层霜,辛月赶到尖叫声传来的地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凄艳的画面:
池水在夜色中看不清颜色,反射着莹白的月光,池子中央飘着一大团绸缎样的东西,在夜幕中是诡秘的深红色。
池边站着惊魂未定的白悦梅,颤抖的手捂着苍白的脸,剧烈的喘息着。
燕之遥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立刻派人将那一大团红色的物体打捞上来。
赶过来的柴莹莹拉了拉辛月,小声问:“那是什么?”
辛月附在她耳边:“估计是白悦玲。”
柴莹莹的目光一凛,小声骂了一句娘:“我靠,这么邪门吗?”
下人提着灯赶过来,照亮了打捞上来的人,果然是新娘子白悦玲。
白悦玲的长发浸了水,黏在湿漉漉的华服上,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眼睛却大睁着,瞳孔散大的骇人。
燕之遥蹲到白悦玲身边,将她的身体翻过来,随即便看到了插在白悦玲身后的一根长簪子。
碧玉的簪子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着柔和的光,与艳红的华服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辛月感觉柴莹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兀得收紧了。
“辛月,”辛月听见柴莹莹颤抖的声音,“那根簪子……是我的。”
3。庶女案(二)()
漫长而煎熬的一夜过去了,天色终于变得明亮,东方的朝霞初升,映射在池塘里彤云翻卷。
昨夜还是新郎官的燕之遥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卿,正蹲在新娘白悦玲的身边验看伤口。
“真够牛逼的,”辛月感叹,“好歹也是自己的妻子,真是冷血。”
旁边的柴莹莹就像没听见一般,自从发现那支簪子是她的以后,她就一直处在迷蒙的状态。
“可咋整啊,这可是确凿的证据。”柴莹莹挠着头,“我觉得我药丸。”
辛月抱着胳膊安慰她:“害怕啥,你这样我也有动机,我还预言过白悦玲要出事呢,我慌了吗?”
您是法师,您厉害。
第一现场发现者白悦梅已经冷静了下来,正靠着王夫人啜泣。
“没事了。”虽说白悦梅并不是王夫人亲生,但总归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王夫人还是心疼的很,“都过去了啊。”
柴莹莹和辛月坐在王夫人身边,皆是沉默。
这实在是没法安慰。
燕之遥在这个时候很煞风景地上前问白悦梅都看到了什么。
“燕大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尽人情了?”辛月本来就看不太惯燕之遥这个薄心薄情的样子,便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声。
燕之遥却盯着辛月研究了很久,说:“这位就是那个毁了我两段姻缘的新任国师大人吧?”
什么叫毁了?
“大人这是在怪我?我只是把卦象上的东西告知王夫人,并不是故意破坏大人的姻缘。”辛月很是义正严辞,大公无私。
柴莹莹心里想笑,她怎么不知道辛月还会看卦。
王夫人突然很敬佩地看着辛月:“燕大人的确错怪国师了,国师说的都是对的,当初国师就提醒过我,说玲儿这婚事有波折,都怪我心眼小,没在意。”
哎呦阿姨,您少说几句吧。
“哦?这么说,国师早就知道白悦玲会出事?”燕之遥眼里闪过一丝怀疑。
辛月一笑:“大人怕是耳朵有问题,我只说会有波折,没说白小姐会身死啊。”
柴莹莹刚想打个圆场,就听见王夫人怀里的白悦梅轻声地说:“不是我……”
辛月和燕之遥顿时安静了。
“不是你什么?”燕之遥又问。
白悦梅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不是我杀的她,她已经死了,她当时已经死了!”
白悦卿突然抓住白悦梅颤抖的手,双眼注视着她,柔声问:“那你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白悦梅渐渐冷静下来,声音也渐渐平复:“我……我本是想去找三妹妹,祝贺她新婚,可她并不在婚房里,我就去院子里找……我看见她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我就上去……上去推了她一下,她就……”
“掉进水里了是吗?”燕之遥问。
“对对……我没有用力的,她她她就掉下去了……”
燕之遥若有所思:“也就说,那个时候白悦玲已经死了,身上插着那根碧玉簪子。”
柴莹莹浑身一抖,被辛月一把拉住了手。
“对了,我有个问题。”燕之遥抬起头看着有些惊慌的柴莹莹,“我听几个白家的婢女说,那根簪子是白二小姐的?”
“是是是……但,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她那去了……”
燕之遥哦了一声,说:“哪敢问昨晚姑娘来过后院么?”
“你什么意思啊?”王夫人有些激动,“你怀疑我家卿卿杀人?”
燕之遥摇了摇头:“本官只是好奇,并没有怀疑白二小姐。”
妈的骗鬼呢。
柴莹莹刚想解释,突然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白小姐没有来过后院,我可以证明。”
齐若桁。
燕之遥冲齐若桁行了个礼:“二殿下。”
齐若桁笑着把燕之遥扶起来:“白二小姐没有时间来后院,因为她一直看着我发呆。”
柴莹莹:“……”
辛月:“……”
柴莹莹脸基本可以烤红薯了,还得给自己解释:“我我……我只是脖子扭了……”
越解释越乱。
齐若桁及时转开了话题:“燕大人,如今案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我也有些好奇。”
燕之遥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面露尴尬。
齐若桁明了:“不方便说就罢了……”
“倒也不是,”燕之遥继续说,“谈谈也好,正好看看我有什么漏下的。”
“昨夜子时,白悦玲的侍女小玫来禀告新娘失踪,此时白大小姐也已经知道白悦玲不在婚房,于是出来寻找,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白悦玲,轻轻一推,白悦玲就落入了水中。而此时,已经有人来过一次,将一根碧玉簪子插进了白悦玲的身后。”
这倒是没错,全过程也就这样了。
身边的小吏上前汇报:“禀大人,昨夜出入燕府的闲杂人等已经筛查过了。”
燕之遥问:“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的确有一个。”
过了一会,辛月和柴莹莹就看见官府的人押着一个极其清秀的书生走了上来。
柴莹莹一惊,这个人她又认识,她的准姐夫,孙修文。
白悦梅的脸色剧变,有些惊慌地挣开王夫人的怀抱,上前想要拉住孙修文,却被身边的侍卫拦住了。
燕之遥看着白悦梅笑:“白大小姐不如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却先来了气:“还能是什么?梅儿,你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跟这个人有来往了,你从来都不听你爹的话,居然在你妹妹的婚宴上跟他私会!”
白悦梅眼神闪烁,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孙修文,咬了咬牙说:“是,我是和孙大哥约好了见面的……可是我们还没见面,玲儿就死了,孙大哥都没靠近过凉亭。”
孙修文看了白悦梅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沉痛之色,并没有说什么。
燕之遥听后一笑:“这可不一定啊,你们两个,恕我谁都不能信。带下去先押在柴房。”
白悦梅和孙修文分别被押了下去,柴莹莹送王夫人去了燕家后院暂歇。王夫人也是累坏了,在后院小憩了一会。
柴莹莹刚从后院出来,就看见站在院门口的齐若桁。
齐若桁今日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衫子,袖摆上还有翠竹的花纹,腰上佩着一块莹白色的玉佩,正朝着柴莹莹笑。
柴莹莹一直觉得齐若桁笑起来格外好看,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殿下……是在等我吗?”柴莹莹有些意外。
“是啊。”齐若桁走上前,“我就是有些好奇,白二小姐为什么这么关注我?”
柴莹莹觉得自己心跳都快停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是真的把脖子扭了……”
齐若桁笑的更开心了,突然伸手抚过柴莹莹的头发。几片落花随着他的动作落到柴莹莹的肩膀上。
柴莹莹抬头看着齐若桁的眼睛,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我……”
“白悦卿。”她听见齐若桁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很好听。”
柴莹莹一下子来劲了:“你也觉得是吧?我也觉得是,我觉我这名字起的贼好。”
齐若桁笑着摇头:“你啊……”
辛月偷偷摸摸潜进了停放白悦玲尸首的房间。
她不是胆子大,实在是好奇。
辛月心里一边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把白悦玲的身体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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