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在做什么?她做了什么!她发现了刺客,却没有揭穿他!
她居然就这么做了!为什么?刚刚那一瞬,她对上了他的眼,那一双冷漠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也没有丝毫的惊惧与杀意。就像是他认识她,信任她,知道她不会揭穿他。他们二人,不过对上了一眼,居然就懂了对方的眼神。
对叶如蒙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刺杀容世子的刺客啊!容世子没死,说不定他等会儿还会接着刺杀啊!只要这个刺客活着,刺杀容世子便会有希望!
叶如蒙念佛念得更卖力了,阿弥陀佛,这个刺客一定要刺杀成功啊!
虽说如此,但一想到头上顶着个刺客,叶如蒙便觉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心惊胆战地诵完晚课后,一出大殿门口,又遇上了一排官兵。这些官兵要求僧侣们脱了僧衣检查上身,因为刺客上身受了伤。因着有女眷在场,便让女眷先行离开。叶如蒙离开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个刺客,千万千万不要被抓到啊!可是,她根本就不敢回头看一眼。
母女俩二人慢慢浇着花,聊着天,倒有几分闲情雅致,聊着聊着,叶如蒙有些难为情,悄悄压低了声音道:“娘亲,我觉得我这几天胸口有些胀胀的。”
林氏看了她一眼,“可是要来癸水了?”
叶如蒙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没事,这几日少碰它,这里娇弱着呢。”林氏低声道,“下午让桂嬷嬷去角院里摘两个青的番木瓜,晚上煲汤给你补补。”垂花门院的西南角院那里,种了一棵番木瓜树,是叶如蒙小时候亲手种的呢。
叶如蒙红着脸答应了,补补没关系,她才不是为了丰胸,只是为了美容呢,要是到了她娘这个年纪皮肤还能像她这般白嫩嫩的就好了。
林氏又提醒道:“既然快来了,那月布别忘了拿出来,让阿桂给你洗洗,晒晒太阳再用。”
“嗯,知道了。”叶如蒙应道,月布就是月经带,用干净的棉布做成一条长带儿,小日子来的时候系在腰间就好了。她现在用的这几条都是桂嬷嬷制好,她娘给她绣的花样,她娘绣艺精湛着呢。她寻思着哪天有空,让桂嬷嬷给她制两条空白的月布,她自己绣些新的花样儿上去。
“夫人。”刘氏从垂花门外进来,拎着一个枣木四面雕花三层圆食盒,福了福身。
林氏看了过去,这个食盒做工精致雕花精美,不是他们家的,便问道:“这是什么?”
刘氏生得一双吊梢眼,肩骨也有些硕大,此刻微微弓着身子,“回夫人,老郑说是一个身穿白衣、面容俊雅的年轻公子送来的,看穿着打扮有些贵气,不过他说是受人所托,送来给我们家主子尝尝鲜,也没有报上自家名号。”
主子?林氏寻思,当是叶长风哪位朋友送来给他的吧,便道:“那你先拿给阿桂吧。”
“是,夫人。”刘氏应了。
叶如蒙站在一旁默不吭声,待刘氏一转身,便忍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这个郑管家和刘氏,她要让爹爹把他们两个快点赶出去才行!
午前,从叶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是叶长风留在那儿用饭,不回来吃了。林氏微垂了眸子,看样子夫君在叶国公府还算顺利呢,她应当为他高兴才是,只是心中却免不了落寞,是她拖累了她夫君,剥夺了原本该属于他们母子的天伦之乐。
叶长风回来的时候,已差不多申时了,东厢房这边,叶如蒙正午睡起来。昨夜睡得晚,中午这会儿她倒睡得香。
叶如蒙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推开虚掩着的窗,便见窗外的柳枝儿晃了晃,像是在和她招手似的。
一推门出去,只觉得像入了个大蒸笼似的,桂嬷嬷将小园子里一些怕晒的花儿都搬到了葡萄架下,刘氏也在院中泼了几次井水,可很快就干了,没一会儿便冒起了热气。
叶如蒙从阴凉的葡萄架后绕了过去,来到正屋,见她爹正拉着她娘的手说话,显然是刚回来。
她进来后,叶长风这才起身,绕到风花雪月浅浮雕楠木屏风后脱了长衫,穿着中衣出来了。今日这天,确实热得不像话。
很快,桂嬷嬷便端了一个红木如意纹托盘进来了,托盘上的青花瓷山水绘汤盆里装的是在井水里镇过的银耳绿豆百合汤,汤盆旁有两个同色系的小空碗和汤勺。此外,还有个青花双凤牡丹纹小盘,上面层叠着一块块小巧玲珑的如意糕。
“娘不吃吗?”叶如蒙见上面只有两个碗。
林氏摇了摇头,手摸上小腹,“绿豆有点凉。”
叶长风见状,道:“我刚带了块青砖茶回来,要不让阿桂给你煮点蒙古茶吃?”
林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确实今日没什么胃口,但想到奶香奶香的蒙古茶,却突然有点想吃了。
叶长风便吩咐了下去,“阿桂,你茶煮薄一点,让老郑去买斤牛乳回来。”
“是,老爷。”桂嬷嬷替二人舀好银耳绿豆百合汤,便退了下去。
“对了夫君,”林氏忽然想了起来,“早上有人给你送来了一个食盒,说是让你尝尝鲜。”
“什么东西?”
林氏摇头,“不知道呢。”既然是他的东西,她们自然不会先打开看的。
“我去拿!”叶如蒙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兴冲冲地跑去将黄花梨木八仙过海雕花方桌上的食盒提了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呢。
她雀跃着打开第一层食盒,竟见上面铺了满满一层鲜嫩欲滴的红色草莓,打开后,一种草莓专有的芳香甜味迎面扑来,“是草莓!好漂亮啊!”她取了一颗,草莓上的绿蒂仍有些水润,显然是刚摘下来不久。
林氏见了,也觉得色泽鲜艳的草莓看起来赏心悦目,有些嘴馋了。
叶如蒙小心地将这层食盒取下,又见中间这一层竟是铺了两层的荔枝,这荔枝她拿起来细细一看,竟然是挂绿!这一层,至少也有数十颗了吧。最后一层一打开,竟是比她拳头还大的鹰嘴蜜桃,一半果绿一半桃粉,看得让人垂涎三尺。
“夫君,这是?”林氏也看出有不对劲的地方了,她夫君这十几年来低调行事,怎么会认识这么张扬奢华的朋友呢。
叶长风皱了皱剑眉,将身边的朋友想了个通透,也没想到个合适的人来。这样一篮精挑细选的水果,便是他七弟,也不会随意送出手。
“爹爹,可以吃吗?”叶如蒙眨眨眼,她想吃草莓,好吧,荔枝也想吃,蜜桃也想她都想吃!
“先放着吧,等等看是什么情况。”叶长风道。
“哦。”叶如蒙闻言顿时有些失望,只能乖乖吃起了绿豆糖水。
“夫君,你也不知是何人送的?”
叶长风摇头,“不知,”对上她的脸后,目光又柔和了许多,“你想吃什么水果?我让老郑去给你买。”
林氏笑道:“我就想吃蒙古茶。”
叶长风摸了摸她的脸,若不是顾及女儿在,他定然会吻下去的,“我让陆兄今晚过来,给你诊诊脉,恰好他儿媳妇又怀孕了,他平日抓点安胎药,也不会有人起疑。”
“嗯。”林氏柔顺应了。
“蒙蒙,这阵子家里家外,你帮你娘张罗一下。这么大了,也要学着当家了。”叶长风说到这才移开眼看向叶如蒙。
“爹爹放心!”叶如蒙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氏还有些平坦的肚子,托着腮天真道,“我就要当姐姐了呢。”也不知道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但一想想,又觉得好兴奋,不管是弟弟妹妹,她都会喜欢的!
林氏笑道:“别人家在你这个年纪,都要当娘了。”说着又有些羞赧,她这个年纪又怀了身子,怪不好意思的。
叶长风柔情看着她,“辛苦你了。”
211 番外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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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四年初夏,叶国公府。
绿草如茵的前花园,偌大的紫藤花架下;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紫藤花架下设了一个卷云边矮书案;书案前置一藤编蒲团,叶长风盘腿坐在薄团上,闭目托腮,倾耳听着嘹亮而整齐的朗诵声。他的两鬓已略有斑白,下巴蓄了一束山羊胡子,面容详和慈爱,不失俊朗。
书案对面,井然有序地摆着三横五纵十数张精致的小矮木桌,矮桌前坐着摇头晃脑的学子们,小到六七岁,大至十一二岁。学子们都在认真朗诵着,除了最后一排的一个小少年。
小少年年约十岁,长眉星目,清俊白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狡黠,拿着毛笔头戳了戳他前面的小姑娘,低声唤道:“叶语林!叶语林!”
叶语林是叶长倾和忘忧的长女,今年不过八岁,生得一张秀丽的鹅蛋脸,平日里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只是这会儿被他烦得有些生气,扭过头来凶巴巴地瞪了男孩一眼,又转过头去了。这个青繁真是讨厌死了,整天捉弄她。
青繁正是青时和银仪的独子,他见她不搭理自己,狡猾一笑,将一张画着乌龟的纸贴在了她的背上,贴上后为了粘稳些,还故意戳多了她两下。
叶语林甩了甩肩膀,继续大声朗诵着,她才不搭理他这个讨厌鬼!
“喂reads;美眉守护者!”青繁隔壁的少年喝了他一声,这少年年纪比青繁稍长一些,他正是叶长风的幼子叶仲君。叶仲君今年十二岁,长相酷似叶长风,也是个眉目俊朗的少年郎,他压低声音命令道:“撕下来!”
青繁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托腮撑在书案上,扭过头去不搭理他。
叶仲君见状,抬头看了一眼最前面的叶长风,见叶长风仍闭着眼睛,忙压着嗓音唤叶语林,“语林!语林!”叶语林是他堂妹,他才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书案前的叶长风仍闭着眼,却是张口沉声道:“叶仲君,站起来!”
叶仲君被他一唤,登时吓了一跳,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前面的学子们纷纷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先生没发话,又继续朗诵了起来。
朗诵完毕后,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恢复了寂静,时不时传来风吹树叶声,或蝉鸣鸟叫声。紫藤花架下的学子们都安静地端坐着,只有叶仲君站在那儿,面色窘迫。
青繁见状,忙将贴在叶语林背上的纸条偷偷撕了下来,右手揉成一团后,左手不知撒了什么东西,纸团便瞬间化作一团灰烬了。
做完这一切,他朝叶仲君做了个鬼脸。叶仲君气恼不已。
叶长风此时才缓缓睁开眼来,看向叶仲君,面色微愠,“你在做什么?”
“我”叶仲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瞪着青繁,恼得脸都红了。这个青繁打不过他,每次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只是他每次打输了就爱使毒,弄得他不是这里痒就是那里痛。
“又开小差,我看你是不想入文华殿了!”叶长风板着脸训斥道,“下课后将这公羊传抄两遍!”
“爹!不是先生!”叶仲君不服道,“我刚刚看见青繁在捉弄语林!”
叶长风闻言,看向了青繁,青繁站了起来,一脸惭愧道:“先生,我刚刚有一个字不认识,想问一下语林,我错了。”
“你胡说八道!我明明看见你贴了一只乌龟在语林背上!”
叶语林闻言,连忙反手摸自己的背,可左摸右摸也没摸到什么,问邻桌的贺雯仪,“雯仪,你帮我看下有没有?”她说着将背转了过去。
贺雯仪是贺知君的长女,人文静得很,认真看了看,摇头道:“没有。”
叶语林这才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有些气恼地瞪了青繁一眼。
青繁嘟囔道:“我看仲君像是没睡醒。”
“你!”叶仲君气得脸都红了,看向了身前的叶伯卿,叶伯卿与他虽是双生儿,却比他稳重上许多。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性子虽有顽劣,但甚少说谎,便开口道:“先生,不如找一下,看看青繁桌上有没有乌龟贴纸?”
“先生!”叶语林闻言也开口道,“对!要是在青繁桌子上找到了乌龟贴纸,就罚他贴在额上在这花园里跑两圈!”
“没有的语林,”叶仲君无奈道,“他把那张贴纸‘毁尸灭迹’了,不知道他弄了什么东西,那贴纸一下子就没了。”
青繁摇了摇头,叹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ads;魔鬼的学徒!”
在紫藤花架不远处,一处盛开的山茶花旁,立着相拥着的二人。
叶如蒙依在祝融怀中,微微皱眉道:“青繁这孩子,撒起谎来倒有模有样的。”
她今日梳着十字髻,穿着淡蓝色的齐胸襦裙,模样几乎和当年没什么变化,只是褪去了脸上的一点点婴儿肥,看起来没那么稚气了。
祝融在她身后轻轻拥着她,他今年刚入而立之年,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身上沉淀着一股成熟的男子气息。
他失笑道:“这孩子有些调皮,但也聪明。”
“哦?那就是说我弟笨咯。”叶如蒙故作不满道。
祝融笑,“小舅子可是个练武奇才,就是心性直率了些,若论阴险,哪里比得过这青繁,青繁这小子可是青时这只老狐狸手把手教出来的,现在就是一只小狐狸。”
叶如蒙被他哄得低声轻笑。
青繁是青时的独子,银仪骨盆小,生青繁的时候历了些艰险,青时便不肯让她再生了。哪像金仪,连生两个儿子之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皇上可疼那两个小公主了,两个小公主今年不过四岁,他就已经在张罗着招女婿订娃娃亲了。他们都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想将女儿留在京城里,而不是到时远嫁和亲。
叶如蒙以前也和银仪一样,很是羡慕那些生了女儿的。只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了。
她从绚烂的山茶花后走了出来,小腹已经隆起,看起来有五六个月了。她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中窃喜,这个孩子可是她偷吃了一个柿子才得来的。祝融知道后,两天都没笑,还是叶如蒙哄了许久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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