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婆子烧了一会儿,那幽绿的火渐渐的小了起来,也不像之前那般飞来飞去,而是慢慢的落下、燃尽……
整个院子总算恢复了一片安宁。
那袁婆子大喜,忙回头道:“夫人,没事了!”
众人瞧着院子总算安定了下来,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下人小心的打扫着院子里的狼藉,便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
周润芝扶着吓得已经走路不稳的母亲,再次回到房内歇息,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冷怀瑾吩咐下人准备了些姜水和热水,让两人压压惊。
“娘,您说……真的是秀芝姐?”周润芝喝过热腾腾的姜水,胆子似乎回转了一些,小眼珠子骨碌碌的四处乱转,压低了声音在周乌氏的耳边问道。
周乌氏此时也缓过来一口气,摇了摇头,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她才好。
天熹朝的怪事也不少,只不过,这一桩还是周乌人头一次见着的。
“小姐,这世间如何来的鬼怪之说,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冷怀瑾勾着唇角微微一笑,脸上却未有半丝的惧意,方才她特意在院子里那些幽火流窜的地方查探了一番,结果发觉地面上落了些黄色的粉末。
据闻世间有一种能燃烧的粉末,名为磷粉,在天熹朝是禁物,因此,即使有银子,也不一定能轻易的买到。
虽说难买,但这种东西总归是存在的。
“哦?难不成你发现了什么?”周乌氏毕竟是过来人,一瞧见冷怀瑾面色如常,并不似这两院子被吓得惊慌失措的人,便蹙起了柳眉,双眼愣愣的瞧着她。
她之所以会想尽办法都要将冷怀瑾请来给周润芝做陪读,那是因为,在周乌氏的心里,周润芝还是太过于单纯,她需要一个像冷怀瑾这样城俯至深的丫头来影响她,如此才不至于,在其入宫后不懂得人心的尔虞我诈。
因此,对于冷怀瑾,周乌氏还是存在一丝隐隐的戒心和说不明的佩服。
“夫人……”冷怀瑾正要将在院子里发现磷粉的事告之周乌氏,却不想,周润芝又是一声尖叫传来。
原本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院子里一时之间又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丫头、婆子四处乱窜。
外头的发西被砸得哐当作响。
“娘,娘……鬼啊……”周润芝一股脑的往周乌氏的怀里钻去,而此时同乌氏亦是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窗户诡异的被风吹了开来,窗纸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个大洞。
顺着这个大洞朝外看去,一张七孔流血的可怕面容便近在眼前。
长长的腥红的舌头似乎还滴着液体,乌黑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尤其可怕的是那腥红得双眼,双眼下竟全是一条条的血痕。
“夫人别怕,我去瞧瞧到底是何人在装神弄鬼!”冷怀瑾可不信这一套。
若不是年秀芝的尸首无故失踪,或许她还能信个几分,如今年秀芝既已逃脱,又哪里来的鬼神之说?
话刚说完,她已经嗖的一声抽出了别在脚踝上的短匕,顺便将周夫人喝过的姜茶水猛的往那女鬼的脸上一泼。
却不想,那人的身形极快,闪电似的便避开了那姜水,这一回,她脸朝下,乌黑凌乱的头发像扫把一般倒坠着,双眼瞪得滚圆,从眼中还一滴一滴的滴着血肉,乌黑的嘴唇逸着鲜红的血迹,竟是张嘴朝着周乌氏和周润芝低沉沉的喊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周乌氏和周润芝吓得抱在了一团,两母女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就差没吓背过去。
房里一众伺候着的婆子和丫环也都瑟瑟发抖的抱在一块,几人已经吓尿了裤子。
冷怀瑾手中的匕首握得死紧,眼角的余光却瞧见萧一在隐密处等候,便知道,他定是查探出了什么,于是悄悄往暗处挪了去。
“主子,这人身形极快,属下无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萧一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他一直在外围盘旋,却始终抓不住那名装神弄鬼的人。
此时,冷怀瑾的脑海中已经完全的冷静了下来,她一扬手,示意萧一不必自责,这场仗只怕不是年秀芝的所作所为,以她的能力,还不至于能做出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戏来。
倘若她真有这本事,又何须买通二伯娘,想要将母亲和哥哥除去?
便是,这府中定有与她同流合污之人,这人还必须位高权重,野心勃勃,似乎想要铲除异已,又或是对付某一人。
“你勿需再出手,以免打草惊舌!”冷怀瑾亦有一计涌上心头,她便先瞧瞧,这幕后操控之人到底是谁?
又要对付何人?
如今已是秋季,明年开春,爹爹便要参加乡试,中了举人后,若是有人提名,便能候补官员,进驻京城了,她何不趁机拉拢周青江,或是拉拢周青江身边最信任的人,到父亲中举后,也好有人提名,如此一来,父亲便可以提早入京。
她便能提早遇见前世的仇人了。
在冷怀瑾的心里,仍旧对董婉玉有着太多恨意,若不是她,自己绝不会被陈王冷落,最后也不至于滑胎而落下病根。
父亲前一世问罪,又到底是何人所为,这一切,她都必须一一查清楚,再一一回报回去。
“是!”萧一领命退下,冷怀瑾却是暗暗绕出了屋子,再定睛一瞧,那窗沿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恐怖的女鬼?
想来,对方亦对她防备有加。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便在这时,院子里的管事尖叫了起来。
院子里的一众人这才恢复了理智,却是个个吓得面色铁青,如惊弓之鸟。
“这是如何回事?”周青江一回来便一脚踹开了面前一个奴才,他向来讨厌有人在府里传播鬼神之说,方才一回来,便听管事将这事说了一遍,还没听完,周青江便怒不可揭。
“老爷,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周乌氏脸色铁青,双眼通红的迎上前去,满腔的委屈也不知道如何向周青江诉说,只得默默的流着眼泪。
周乌氏不敢说,周润芝却是个大胆的,仗着周青江宠爱她,上前便死死的拽住周青江的袖口,惊恐道:“爹,是真的,秀芝姐姐来找我们偿命了,我方才真的看见她了,满脸的血,她让我们还命给她……”
周润芝边说身体边打着颤,浑身冰冷得厉害。
周青江心中虽不悦,面上却缓和了一些,拉着女儿被吓得冰冷的小手,放低了声音道:“润芝,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你莫怕,有爹爹在,一定会将人揪出来!”
听了这话,周润芝只是拼命的点头,心中的恐惧总算消散了一些。
周青江虽说是个文官,但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也习过武,在家中极为有威严,向来说一不二,因此,他回来了,大家都安下心来。
周乌氏也揭了眼泪,重新吩咐大伙将院子打扫好,泡了茶,一家人这才围在一起说起这事。
“老爷,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
周青江一回来,只听下人来报说是夫人和小姐的院子里出了事,因此,也没有多想,便往这边来了,刚回来差人去了趟薛氏的屋子,竟不想,那里似乎闹得更加严重。
那来报的随从已是吓得脸色铁青,双眼惊恐难收,看来,情形绝不会比这里好。
周青江一手震碎了桌面上的青瓷茶盏,没顾得上喝上一口新泡上的压惊茶水,便马不停蹄的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周乌氏与周润芝也赶紧跟了过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下人们个个吓得面色铁青,瑟瑟发抖,连个大夫都没顾得上请来,便见周青江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老爷,您总算回来了!”伺候老夫人的曲老婆子哭着跪了下去。
“这院子里是如何会成这样?”周青江此时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若是这府里有人刻意要吓唬周乌氏和周润芝,倒也是说得过去,只不过老夫人一向与人无仇无怨,怎的也会惹上这种祸事。
要说老夫人平日不喜何人,除去周家二少周世华,便无其他人了。
难不成,这事是周世华做的?
“老爷,有……有鬼啊……”曲婆子吓得哆哆嗦嗦的,一时不知道说是不说的好。
这时候,屋子里有人丫头来报,说是老夫人醒过来了。
一行人这才迈了步子,往老夫人的屋子里挤去。
便见老夫人在周世英的伺候下坐了起来,此时周世英正喂着压惊的茶水给她喝。
屋子里的一众下人也都在旁边候着。
周青江脸色缓和的看着这个儿子,心里也微微宽慰了起来,曲婆子已经跟了进来,见周青江瞧着这一幕,便接口道:“老爷,好在大少爷及时赶到,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若不是周世英让他们别怕,又极力护着老夫人,只怕此刻以老夫人的年纪和身体,已经归了西了。
“世英,你总是能面面俱到,辛苦你了!”周青江一句淡淡的话语,已经将这个儿子的功劳全部概括了起来,但谁人都知道,能从周青江的嘴里听到一句赞赏的话,那是比登天还难的。
因此,大家看这位周家大少爷的目光中又添了几分敬佩。
“世英,你可有看到什么?”周乌氏也欣慰的笑了笑,母以子为贵,世英是她的亲生儿子,因此,她也以他为荣,故,上前轻缓的问道。
若是有周世英作证,周青江必会信几分。
“回母亲,儿子方才什么也没瞧见,来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其他,便过来看老夫人了!”周世英回转身去,温文儒雅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有的严肃之色,十分警慎的回答着周乌氏的问话。
周青江不禁点了点头,这个儿子确实是识大体,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的。
心里对他的认同更深了几分。
便在这时,刚刚到来的二太太问了句:“怎的不见二少爷?”
众人这才发觉,周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唯独差了二少爷周世华。
周青江心中的疑虑更慎,额头几乎有青筋爆起,先不说其他,一屋子里的人都在照料着老夫人,怎的就差了他一个?他的孝心哪里去了?难不成这事是他搞的鬼。
他恨周家人都排挤他?
“来人,去二少爷的院子!”见老夫人在周世英的伺候下已经好转,周青江面色一变,双眼怒意腾飞,一转身,便步出了老夫人的屋子。
周乌氏上前问候了几句,也随着周青江一道去了。
周润芝自然也想知道周世华到底去了哪里,因此,也随着周乌氏一道出了老夫人的屋子,冷怀瑾一路跟着,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事,诡异的厉害,虽与周世华见过几回,但以她的眼光来看,周世华绝不是那般愚蠢之人,若是他恨周家的人,一早便已经下手,何必等到今日?
况且,年秀芝又是在今日落的水,这一切的巧合,绝不是偶然。
府里的侍卫已经全部集中了起来,加起来三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往周世华的院子前进。
“二少爷,您在么?”管事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却见整个院子都空空荡荡的,连个灯火也未点,院子里静得能清晰的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就连平日里值夜班的奴才似乎也不在。
“怎么是空的?”周润芝上前一步,先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发觉,确实没有一个人。
周青江的脸色已经沉如锅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喝道:“这个孽子,若真是他做的,我定不会饶他!”
说罢,一扬手,身后的几百名侍卫便冲了进去,灯火点起来,将整个空洞洞的屋子照得恍如白昼,各个房间的门都被拉大打开,周青江身边信任的婆子和随从分头合作,里里外外的开始搜查起来。
一众主子紧张的立在院子里头等着。
这一刻,他们心情复杂,虽说众人都不喜周世华,但他毕竟是周青江的亲生儿子,亦是周乌氏十月怀胎辛苦所生,与周润芝亦是亲兄妹。
他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啊。
约摸半盏茶过去了,陆陆续续有婆子和随从出来,便听闻一个尖锐的声音喊了起来:“这是什么?”
周青江的心弦一绷,立马拔腿过去,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随从的手里拿着一个用青布扎成的小人儿,上头写着周世英的生辰八字,前后都刺了尖细的尖针,看上去既诡异又可怕。
“啊……是大哥的生辰八字,娘,二哥好生心狠!”周润芝毕竟还太年纪,一时之间遮不住口舌,便这么大刺刺的叫了出来。
周乌氏此时也看清楚了上头的小字,亦是吓得脸色发青,心里一阵筋挛,脚步不稳,身子已经往后栽了下去。
“夫人……”婆子们七手八脚的将她扶了起来,掐了人中,这才缓缓转醒,却不想,周乌氏一醒来,嘴里便‘呼’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一般,瘫软了说不出话来了。
便在这时,又有人拿了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这是什么?”那人的手里托着一个紫木盒子,却是双手颤抖得厉害,听到周青江的问话,也不敢答,只是颤颤的将盒子打开,里头竟躺着三个还未做好的人偶,一个是周乌氏的、一个是周润芝的还有一个是老夫人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前面的东西,无法想象,周世华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但铁证如山,如何容得他争辨。
周青江的额头青筋涨得如青条舞动,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死死的握紧,一扬手,便抛翻了那个紫木盒子,看来,已是怒到极至。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唤声:“父亲?”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身着黑色戎装,一身风尘朴朴的周世华。
他似乎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眼神四下张望了一番,正欲开口问些什么,却不想,被大步上前的周青江狠狠的一掌甩在脸上。
‘啪’的一声,周世华的半边脸被打得红肿不堪,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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