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等沈氏打下去,冷昌修已经叹了一口气,将她手中的锄头给抢了下来。
“娘,这事送官吧,您打也打不出个理来!”他冷淡的看着冷昌盛,心里头不知为何,竟生不出一丝的怜悯来了。
想到方才在火海中的挣扎,想到自己的一双年幼的儿女,他这心里便冷得厉害。
当时,若是地窖里没有那一坛子水的话,沈氏救出来的只怕也是四俱被烧得面目全灰的尸体了。
“送官?”原本还一脸义愤填膺的沈氏,一听到‘送官’两个字,面容已经扭曲了起来,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冷昌盛,又看了看三房一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哽嗯道:“昌修,昌盛怎么说也是你大哥,眼下他又知错能改,你且看在他悔过的份上饶过他一回吧!”
母跪子,这可是天打雷劈的事。
沈氏却当着冷家所有人的面给冷昌修跪下了。
057 心寒报官,惊鸿受伤()
冷怀瑾的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双眼里满是鄙夷之色,一脚便踹在了沈氏的胸口,力道虽然不大,却让沈氏始料不及,刚想开骂,便听冷怀瑾冷声道:“奶,你气么?我踢你一脚,再跟你道个歉,你能愿谅我么?”
沈氏到嘴的话被硬生生的梗了下去,脸色青白交错,霎是好看。
她方才演的戏码,确确实实就是如冷怀瑾所影射的一般。
老大、老二差点害了三房一家的命,此时,却说了句‘知错能改’就想抹掉一切,确实是有些过份了……
“瑾儿,不得对你奶无礼,有事咱们见官再说!”肖梅姑生怕沈氏对冷怀瑾不利,嘴上虽喝斥着女儿,但双手却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生怕别人伤了她。
“三弟,我都招了,我招了……这事是二弟让我办的,你知道我胆小,哪里敢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原本也只是听了二弟的挑竣,想弄些酒卖几个钱,怎知道,他居然要绑你们一家,我昨儿个夜里起夜,闲来没事,就跑到二弟家听了会墙角,我听他们两夫妻说是有人给了他们银钱,让他们把你们一家给办了……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冷昌盛见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扑上前便抱住了冷昌修的双腿,将自己平日里做的龌龊事都给抖了出来。
李氏的脸‘刷’的一声全白了,被人听墙角,这事要是传出去,她李氏哪里有面目见人?
甭管冷昌盛听到了什么,李氏此时已是愤怒盖过了一切。
指着冷昌盛便骂了起来:“大哥,你简直是猪狗不如,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亏我们平日里还当你是一家人”话没说完,人已经掩面哭了起来,反身便对着沈氏道:“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氏还跪在地上,也没有人拉她起来,连平日里最心疼她的小儿子冷昌修今儿个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要跟她杠到底了。
她一方面觉得脸上无光,另一方面,又被李氏哭得心烦意乱,干脆顺势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头仰向天,就闹了起来:“我冷家是造了什么孽啊,三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我老婆子死了算了,也免得日日看你们的烦心事!”
说罢,便爬了起来准备往门柱上撞过去。
一直未作声的几房孙子孙女总算移动了他们的尊腿,七手八脚的将沈氏给拦了下来。
沈氏这个时候死可不合适,大房还指望着今年能添桩喜事,二房的儿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家里若是有白事,那是三年不能办喜宴的。
“逸琛,你直接去报官,梅姑,我们必须把酒追回来,那酒是咱们怀瑾的心血啊,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冷昌修疲惫的看了沈氏一眼,转头冷静的吩咐家人,脚下的步子已经往院子外迈了出去。
想着不久前,一家人还围着桌子其乐融融的商讨着酿美酒的事,他这心里便觉得自己对不住女儿,对不住妻子和儿子。
若不是他一直顾念亲情,只怕老大和老二也没有这个机会打他们的主意。
他愧疚的看着冷怀瑾,掉头便冲出了冷家院子。
冷逸琛也随后跑了出去,在村子里顾了辆牛车便直奔县城去了。
冷怀瑾看着院子里仅剩的两坛子酒,说不失望是假的,在地窖里存放了三个月,眼看着马上就能卖个好价钱了,谁不知,竟出了这种事……
“四妹妹,我帮你!”正当冷怀瑾看着那两大坛子酒水发愁之际,冷逸真突然上前来,热情的要给她帮忙。
她抬头看向这个城俯至深的堂哥,嘴角勾起了一丝让人寒颤的冷笑。
上一世,她真心实意待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存活。却不想,人家只是将她当成了保命的工具。
她才知道,那些所谓的亲情、宠溺,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不必劳三堂兄费心了,我家里还有个表哥能差使!”淡漠疏离的语气,比起愤怒更让人心塞,这是对陌生人的态度,仿佛将他们之前的玩乐、之前的友好,都一笔推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冷怀瑾已经彻底的否决了他的地位,他和她的亲戚关系。
冷逸真浑身一僵,一股无来由的冷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使得他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惊鸿,你给我出来……”冲屋子里一唤,才发现,赫惊鸿从昨儿个夜里便没有回来了。
回头一想,他近段时间似乎经常出门,有时是天未亮的清晨,有时是寂静的夜半时分,但他通常半天就会回来。
想到这里,冷怀瑾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算起来,赫惊鸿已经出门一天了……
他是走了?还是出事了?
心烦意乱间,一声轻笑掠过心头,抬头一看,竟是身着灰色布衣的赫惊鸿,只见他负手而立于门边,清淡俊美的面容上嵌着一对过份妖娆的丹凤眼,斜飞入鬓的剑眉浓郁乌黑,挺直的鼻梁下是凉薄的唇瓣。
他身姿颀长,发丝随意挽在脑后,随风翻飞起来,越发的将他的容貌衬托得如妖媚降世般惑人。
“姐姐,你想我了么?”薄唇微微一抿,很快划开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蹭蹭蹭便扑上前,粘着冷怀瑾撒起娇来,眨巴着双眼,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冷家人的都已然习惯了赫惊鸿的呆傻,因此,个个别开脸面。
冷怀瑾指了指身前的酒坛子,正要吩咐他搬进去,鼻间却敏锐的嗅到一股子药香味,再抬头,眼神落在赫惊鸿的薄唇上,竟是苍白如纸,他受伤了……
058 替他上药,知县亲临()
初见他时,她的心里莫名的恼怒,想到在地窖里陷些丧生,竟生出委屈,待知道他身上受了伤之后,她的怒火又渐渐平息了,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进去,我有话同你说!”转身,也不再管那两坛子酒水了,反正冷家也没人有胆子再偷了。
赫惊鸿笑嘻嘻的一手抬起一坛子,飞快的搬进了三房的屋子里。
‘呯’的一声,屋门关上,她脸色一变,一手便揪住他的衣襟,沉声道:“你昨儿个去了哪里?为何身上会受伤?”
赫惊鸿这会儿哪里还有力气嘻皮笑脸,高大的身子已然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手指紧紧的扶住腰腹之间,血丝已经渗过了灰白的布料,染红了他的衣裳。
冷怀瑾吓得惊呼了一声,正要出门去找大夫,却被赫惊鸿死死的拉住了手腕:“替我上药,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人知道!”
他面色苍白,眼神却锐利难挡,泛着倔强的坚持以及深深的请求。
冷怀瑾看着被握住的手腕,心中亦是五味陈杂,他……于她来说,是个祸害,留他在家中一日,便是给自己和家人增添了一分危险。
他是怀南王世子,二十年前的夺位失败后,其父被发配岭南,据闻,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京城,反则斩!
而她,偏偏猜出了他的身份,在他原本的计划上落下了一点污渍。
他们看上去其乐融融,但谁都知道,总归有一日,当势不两立。
到底该趁机弃他,还是帮他?
冷怀瑾慢慢的抽出手腕,敛下的双眼中闪烁着暗沉的光,接过他从袖中取出的金创药,将他扶起,躺上软椅,手指慢慢的解开他的腰带,一层一层的掀开里衣,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有一个巴掌那般长,明显是被利器刺伤。
看得出来,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但未止血也是徒劳。
“很痛……”她倒抽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一阵发麻,就好似那伤是刺在自己的身上,一点一点的鲜血自伤口冒出,渗得她双眼发红,忍不住便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清理了周围,再将药粉倒入。
清凉的触感立渗进血肉里,很神奇,那血便止住了,只不过赫惊鸿却痛得冷汗连连,牙关紧咬,硬是没有喊出声来。
“放心,死不了!”待缓过神来,赫惊鸿才发现,眼前的小女娃一脸的苍白,眼眶微红,一扫之前的强势霸道之气,竟生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清了清因痛疼而显得沙哑的嗓音,他不自在的握了握她的手,话一说出来,他的眉心便跟着蹙了起来,这感觉就好似在向她交待他的事,其间的气氛怪异的厉害。
不知为何,耳朵竟悄悄的红了起来,别过脸,以掩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窘迫。
却好在冷怀瑾压根就没注意到这妖孽的神色变化,起身,捞起他换下来的带血的衣裳,便跑到外头打水去了。
“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就来!”她自然知道他死不了,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好心的救他,她完全能弃他于不顾,任他自生自灭,毕竟,他隐姓埋名的呆在冷家,是另有图谋。
没过多久,冷怀瑾已经将他的衣裳清洗干净,折返回了屋子。
也正在这时,里正和乡绅一同上门,有人来报,说是知县大人亲自带人来了。
冷怀瑾安顿好赫惊鸿,便出到院子里,与冷家的其余人一同迎接亲自到来的知县大人。
村民争相看热闹,已经将整个冷家的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冷昌修和肖梅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手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冷昌达推跪在地上,面朝正屋。
“大人冤枉啊,我根本就没有偷三弟家的酒,肯定是有人污蔑我,求大人为我作主啊!”冷昌达一脸的委屈,死皮赖脸的喊屈叫冤。
他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知道凡事讲证据,即使冷昌修将知县大人请来了又如何?没有证据,谁也赖他不何。
“冷昌达,在地窖里,我们一家四口,可是亲耳听到你和大哥说的那些混帐话,你还想抵赖?”冷昌修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抡起拳头便要挥上去,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在这混乱的档口,冷怀瑾不禁挑眉看向那知县关大人,只见他四十开外的年纪,生得眉目慈善,举手投足间微微严肃,看起来并不亲民。
在天熹,若非重大事件,是请不出知县大人出知府衙门的,但今儿个,冷昌修却如此轻易的将关知县给请出来了……
这其中到底又牵扯了谁?
“三弟,你许是看错了吧?我今儿个一早便出门打散工了,你说我偷了你家的酒,你可有从我身上找到那酒?凡事讲证据,亲兄弟明算帐,这道理还是你教我的不是?”冷昌达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三两句话,就将茅头一反,直指冷昌修污蔑他。
跪在一旁的冷昌盛此时也不敢再乱说话,偷酒的事,他虽然在冷家人面前承认了,但此时审问的可是知县大人,一旦弄巧成拙,可是要受那牢狱之灾的。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肖梅姑上前推了老大一把,见他愣愣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打算开口,也急了起来。
这事还是老大主动承认的,怎的眼下竟成了三房污蔑他们了?
“三弟妹,你让我说什么好啊?这事根本就是个误会,我和二弟什么也没做啊!”冷昌盛苦着脸委屈的看着三房一家,死咬牙关,据不承认之前供出的事。
这下可好,无凭无证,单凭三房一家,如何揭穿他们?再看看沈氏和大房、二房的妻女们,是没人出来作证了。
关大人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在师爷搬过来的太师椅上坐下,那双精明的小眼睛四下张望了一番,道:“酒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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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来个煽情的,感谢所有支持太后的亲们,因为有了你们,太后才能坚持走下去。
首先,感谢jyq631059的两张评价票和7颗钻钻,感谢我是玉藻前、s5娜娜、我是福星儿、云照水、我喜欢祥祥、猫儿喵呜的花花,▲°喧哗夜黎—mixtlwxs520 ……》
059 水落石出,恶人遭殃()
既然源头是偷酒,那这酒在这起案件中,便占了主位。
这样的案子,有些牵扯不清,报的虽是盗窃,但实际上却是家族纠纷,衙门处理起来,也是颇为棘手的,因此,此类案件在天熹,都是被敷衍了事的。
关大人来这一趟也没有抱着破案的心里,纯粹是例行公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冷怀瑾看着这仗势,以及关知县脸上明显的敷衍,心中已经了然几分,思量着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帮她们三房?
肖家?却又说不通,这事发生不过半日,风声不会传得这么快。
“我们是真不知啊,求大人为我们作主啊!”冷昌达苦着一张脸,卑微的向关知县磕着响头,心里也是打起了鼓,这种小案子,居然能请动知县大人,看来,冷昌修定是受了肖家的庇护。
不过,只要他和冷昌盛死咬不知情,就算是知县大人,也不能拿他们如何啊。
“酒自然是被他们卖了!”就连冷逸琛这个十岁的孩子,似乎都察觉到了衙门对这事的敷衍,既然是偷盗,偷去的东西自然已经转手了。
那酒的滋味虽未尝过,但从地窖里那火势就能看得出来,确实是上等的烈酒,价钱自然不会差。
“爹,搜他的身,看他身上有多少银钱,我家地窖里总共有十坛子酒,每坛十斤,如今剩下二坛子,如此说来,有八坛子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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