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靳修的声音比这酒窖的温度还低:“苏樱,你躲在这里干嘛?”
苏樱眼神飘忽:“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容靳修嘴角挑起一抹讥诮:“是吗?你难道不是想逃走吗?”
苏樱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容靳修看出了动机,也不想狡辩,就抬着下巴说:“是又怎样,我还不是被你逼的。”
容靳修将酒瓶撑在酒架上:“行啊,苏樱,最近都学会了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进步不少啊。”
苏樱知道他是讽刺她,撇了撇嘴。
既然被抓了个正着,也没啥好躲的了,而且,她正好冻得厉害,早点离开这里也好,她现在可不能感冒。
撇开容靳修的手臂,走了两步回头:“你难道不走?”
容靳修竟然悠闲的撑起手臂一用力,整个身子就坐在了酒桶之上。
他淡淡的说:“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寒铁门已经落了锁。”
“你胡说,寒铁门的锁坏了。”
“不巧,今天刚修好送回来,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琴姨要去锁门,我原打算拿瓶酒就走,所以叫她五分钟以后落锁,没想到找你耽搁了时间,现在我们两个可都被锁在里面了。”
苏樱哀叹,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现在怎么办?”苏樱的目光哀怨。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不是打算躲在这里吗,你就没想过被锁了以后该怎么办?”
容靳修将问题反倒一股脑全部都丢给了她。
苏樱沮丧极了,也顾不得和容靳修闹别扭,几步走回容靳修的身边,往他身旁的酒桶上一坐:“你说我们会不会没有人发现我们,多年之后,容家老宅地下酒窖惊现两具干尸。”
“苏樱,不准将鬼故事。”容靳修喝止。
苏樱挑了挑眉,旁若无人的说:“只见一男一女,女的面目如画,长发披肩,身姿超群,栩栩如生,宛如楼兰美女,男的骨瘦如柴,双目圆睁,如同枯木”
“够了,苏樱,不准说了。”
容靳修伸手捂住苏樱的嘴巴。
苏樱得意的笑起来。
小样儿,她就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怕鬼故事。
刚刚他将她吓得半死,现在还不逮着机会赶快打击报复一下!
苏樱用力拿开容靳修的手,欲继续讲下去:“只见那日,外面电闪雷鸣,忽然”
下面的话被某人的嘴生生的堵住。
容靳修直接捧着苏樱的脸颊,狠狠的堵住苏樱的嘴,苏樱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愠怒的表情。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就缓和了下来,因为,他开始吻她。
苏樱愣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倾,两个人就分开了。
苏樱不悦的看着他,横眉冷对。
容靳修坐会自己的原来的位置,心情倒是极好:“你继续说,我就继续这样堵你的嘴。”
苏樱也没了兴致,就不说了。
“啊嚏,啊嚏。”苏樱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酒窖的温度真是低的可怕。
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受不了了。
容靳修看着苏樱皱眉。
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身上的毛衣脱了下来,直接给苏樱套上。
其实容靳修也穿的很少,他洗完澡穿着格子衬衫睡衣,可能因为出来,上面随意套了一件蓝色的开司米线衣。
现在他脱下来了,里面就剩下一件薄薄的睡衣了。
苏樱不肯穿:“你自己穿的这么少逞什么英雄啊,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我感冒。”
容靳修却强行将毛衣给苏樱套上,不容她反抗:“我是男人,扛得住。”
莫名的,苏樱心里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温暖,比身上的这件毛衣还要暖和。
容靳修的毛衣很大,她坐在那里,都能将她的膝盖包裹住,线衣上有淡淡的清香,有点像剃须水的味道,又有点像沐浴露的味道。
总之让人很安心,很暖和。
“那个,我们难道真的出不去了。”
“你放心,明天是周日,琴姨会派人下来清扫酒窖,一早就会有人下来。”
苏樱还是垂头丧气:“还真的要等到明天早上呀。”
113突然好想吃竹子第二更()
苏樱不甘心的去敲寒铁门。
希望老宅里面有人听到声响。
容靳修根本就懒得搭理她窀。
这寒铁门防火防热,隔音效果更加强悍,任凭苏樱喊破喉咙也没有听到有人应声妲。
容靳修随手将刚刚拿的一瓶红酒打开,正好酒架上有两支古董夜光杯做装饰,他顺手摘了下来。
苏樱沮丧的跑回去的时候,容靳修正怡然自得的倒了两杯酒。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怎么感觉像是在度假一样。
容靳修将一杯酒递给苏樱:“喝点吧,这酒驱寒。”
苏樱接过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却并没有喝。
她重新坐到酒桶上。
身旁是一排排的酒架,别无其他,他们两个就像是被沦落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岛屿,除了酒,就只有彼此。
苏樱摇晃着杯中的液体,静默。
多久他们两个,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了。
但是这样沉默很尴尬,苏樱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尴尬。
于是乎开口:“喂,唱首歌吧。”
容靳修抿了一口酒,微微敛眉,沉声:“我不会唱歌。”
苏樱撅嘴,怎么连歌都不会唱:“那你讲个笑话吧。”
夜色未央,不找个乐子如何打发这漫漫长夜?
容靳修看了看苏樱一眼,缓缓的开口:“从前有一只北极熊买了一副墨镜,他戴上墨镜之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突然好想吃竹子。”
苏樱呆呆的看着他:“总裁大人,已经够冷的了,您就不要再讲冷笑话了吧。”
容靳修说:“你还冷吗,那我将这件衣服也脱给你。”
说着作势要脱掉自己身上的格子睡衣。
“苏樱忙抓住他的手:“不冷了,不冷了,你把衣服都给我,生病了怎么办?”
容靳修顺势抓住苏樱的手,眼中有笑意:“你这是在关心我?”
苏樱才知道他就是在逗她,气愤的想抽回手,却一把被容靳修反手握住,隔着衬衫按在容靳修的胸口上。
苏樱怒:“你干什么呀。”
容靳修的表情却越发的认真起来:“苏樱,我只想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心跳。”
容靳修不是一个喜欢说情话的人,但一旦说起来,总能给人当头一棒的感觉。
苏樱瞬间红了脸,容靳修强劲而有力;略显急促的心跳节奏从她的掌心传了过来,漫过她的四肢百骸,最后抵达她的心脏,连她似乎都已经被传染了,心脏开始加速蹦跶。
“你你你的心脏很强悍,你叫你的心脏跳慢点,太快了不好。”
苏樱结结巴巴的说,事实上是因为她的心脏频率跟容靳修一样快,甚至比他更快,快的她有些眩晕,有些难受。
“苏樱,其实这里一点也不强悍,它很脆弱。”
苏樱惊呆了,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总裁大人怎么能说这种肉麻的话呢。
这种话不是只有台湾剧一哭八十集的女主角专有的对白嘛。
苏樱恶俗的浑身抖了抖:“总裁大人,你又在讲冷笑话吗?”
容靳修继续说:“苏樱,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再一次当头一棒的感觉,苏樱觉得胸口一痛,像是被人撕扯了一下。
她定定的看着容靳修:“你骗我,你别装病,我可不会上当,就算你装病,我早晚也会走的。”
容靳修放开苏樱,继续端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容家子孙都有心脏病史,你知道奶奶心脏不好,其实我父亲心脏也不好,所以我的也不怎样。”
苏樱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知道奶奶的心脏是因为年纪大了,从来没有想过是先天的,还是家族遗传。
她不敢相信,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是总裁大人表现的从来都很健康啊,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心脏病。
容靳修看着苏樱既担心又恐慌还不敢置信的模样,心里有些发笑,脸上却益加落寞起来:“苏樱,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生孩子了吧。”
苏樱反应的好久,才开口说:“你害怕我们的宝宝也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你宁愿不要宝宝。”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
苏樱心里一阵阵的痛楚,尽管她还是不能理解,但是心情却陡然变得复杂起来。
“苏樱,其实你喜欢孩子,不一定要自己生的,生孩子那么辛苦,我也舍不得,你若是喜欢,我们领养几个,领养十个都没有问题,你一样能做母亲,一样能体会天伦之乐。”
如果她没有怀孕,这种情况,她或许真的会去领养一个。
但是,现在她怀孕了,三个多月了,她明显能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她的肚子里面有个小生命依附着她生存,这是血浓于水的融合,如何叫她生生的分割?
她做不到!
容靳修扳过苏樱的脸,眼神像是暗夜的黑宝石,声音如水:“苏樱,留下来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他的话仿佛就是一种魔咒,叫苏樱整个人灵魂出窍,差点直接被他勾了过去。
只差一点,她就点头了。
但是最后一秒她还是咬着牙说:“对不起,总裁大人,如果这些话,你早点对我说,我也许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总裁大人,你忘了我吧,我这个人从小就很没有存在感,很容易被忘记的。”
容靳修的眸色一暗,苏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好将视线移开。
容靳修仰头喝尽了杯中的红酒,可能太急,竟然咳了起来。
苏樱忙将杯子夺过来:“你既然心脏不好,还喝酒,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容靳修惨然一笑:“反正你也不会关心是不是,你一心只想和你的成灏哥哥重新开始,我们之间的情分在你看来根本不足轻重吧。”
“不是这样的”
苏樱急于辩解。
“那是怎样?”
容靳修的目光中含着某种期盼,苏樱觉得不能再给他希望了,也不能再给自己希望了,沉着眼皮说:“总裁大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我离开了,我以后只会记得你的好。”
容靳修的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是真的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他千方百计的将她抓了回来,因为真相过于残酷,他仍旧选择了谎言。
陆成灏擅长用苦肉计,逼得自己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叫苏樱不得不跟着他远走高飞。
可是,他的苦肉计对苏樱却没有丝毫的效果,只换来了她的一丁点怜悯。
真是可笑?
难道他真的要这样放手,就算苏樱说的那样,他总不能一辈子将她关在这里。
她的确也有选择的自由!
容靳修索性拿了酒瓶,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苏樱不肯他喝,和他争抢:“总裁大人,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很难受。”
“苏樱,我冷成不成?”这一刻,他第一次想借助酒精麻痹自己。
他不想去思考放手与不放手的答案。
“如果你冷,你就抱着我好了。”苏樱脱口而出。
容靳修愣了一下,果真放下了酒瓶,毫不客气将苏樱抱在了怀里。
当怀抱的空虚被填满的时候,容靳修忽然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终究还是不能放手。
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问温文尔雅的爸爸:“如何才能得到幸福?”
爸爸说:“喜欢了一样东西,就抓住,然后死都不要放手。”
他并不知道父亲在离世的最后一刻,是抓住了母亲的手,还是盛嫣母亲的手,但是,至少他是确定的。
他今生想要的女人,只有怀里的这一个。
————
早上琴姨来开门的时候,苏樱已经靠在容靳修的怀里睡着了。
一束光线穿刺进来,她揉了揉眼睛。
没想到,她和容靳修竟然真的在这酒窖里面呆了整整一夜。
“总裁大人,门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容靳修也睡着了,但是苏樱却觉得他浑身冰冷。脸上却烫的厉害。
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苏樱慌忙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有人吗?快来帮帮忙啊。”
容靳修果然发烧了,比上次还要严重,一下子竟然烧到了四十度。
苏樱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容靳修,烧的迷迷糊糊的说梦话,嘴里却喃喃的在说:“妈妈,爸爸,别离开我”
苏樱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容靳修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自己的父亲母亲,更别说在他嘴里听到爸爸妈妈这两个词语。
他一定是脆弱到极点,才会在昏迷中喊出来。
琴姨急的快疯了,容靳修尽管昏迷,但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肯去医院。
琴姨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给了瑞安的两个主任医师,请他们到家里来。
苏樱拿了冰袋敷在容靳修的额头上,一会儿冰袋就化了。
琴姨在旁边自责不已:“都怪我不好,昨天我听见里面没有声响就直接把酒窖的门锁了,我应该过去看看的,少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苏樱知道最大的责任是自己,要不是容靳修将衣服脱给了她,现在躺在这里的肯定就是她了。
医生很快就到了,仔细诊治了一下,说:“就是发烧,应该是冻着了,幸亏肺炎没有复发。”
给容靳修打了两瓶点滴,容靳修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个早上就这样在兵荒马乱中度过了。
中午的时候,容靳修倒是醒过来一次,吃了药,又睡过去了,也没有吃饭。
今天周日,家里的厨师放假,琴姨在厨房里面准备中饭。
苏樱想过去帮忙,看到琴姨翻着冰箱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琴姨愁眉不展的样子,苏樱问:“琴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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