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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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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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怀玉倾向于让他们别认为靖康的地盘兵力薄弱,战斗力不强,好通过,避免他们追加兵力,一心从此处突围,希望打疼他们,把他们打退缩。他害怕自己兵力不够,让陈国人在上郡站住脚,后方军队主力会把上郡当成突破口,再源源不断地压上来,紧急向友军,向朝廷请援,聚集数万生力军反击迎战。

    与试图在上郡突破的陈军接了几仗,他一脑门子怒火。

    除了备州陶坎有指望他的地方,给了支五千人的军队像样外,从其它地方拨过来的军队都是乌合之众,一上战场就被陈军冲乱,处处拖后腿,本想着一上去把敌人打疼,别从他这儿突围,才开口通过朝廷向友军要的援助,结果不来还好,一来,反倒像专门给陈国示弱,引诱他们往上郡来。

    如果说像前些年,靖康军队普遍缺少实战也罢,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几年朝廷与陈国大战、小战不断,各州各郡轮流上番,分明是友军搪塞。他一怒之下,奏折写给皇帝,给他们打官司

    这边打着仗,那边他气不忿,上书和人打着官司。

    他在白登山屯兵,一开始带出来的军队是鱼鳞军南衙营兵,因为数量少,需要增加兵员藩镇白登山,被任命为登州道镇抚将军,领登州军事,以方便用州兵补齐兵员,这几年随着不断失宠和朝廷对州郡的调整,折冲府有折冲将军上任,州中各郡军事则由州刺史兼领,手中兵权不断弱化。

    登州州刺史还是当年备州总督朱天水起复再用,当年他和张怀玉一起往东夏送粮起的摩擦,出了事之后就倒台了,他自然迁怒张怀玉,双方矛盾难以消除,他又是门阀出身,无论到那儿,一呼百应,一上去就把州郡的军权给分走。拿两个不和的人往一起凑,这本是帝王心术,也许正是皇帝故意的,但张怀玉就难过了。不过这几年张怀玉镇抚之权摇摇欲坠,身上的污点却很少,朱天水也找不到借口扳倒他。此次国战,朱天水同样是一路副总管,但张怀玉还是登州镇将,要说支援张怀玉,他理所当然应该占大头。张怀玉指责别的友军或许说不多去,指责他却名正言顺,尤其是心里憋着的一口恶气,我是你的镇扶将军,我给你要兵你都乱搪塞。

    张怀玉所领序列之中已有十万之众,虽分拒各城,却还是要兵,皇帝不在战场上,也断不清他们的官司。

    何况这也不是打官司的时候。

    你张怀玉不是要兵吗?

    那好,朱天水搪塞你,朕来给你。皇帝当机立断,让陶坎拨他一万人,自己从直州拨两万人给他。

    张怀玉还有什么的说的?等于他开口要两次兵了。

    而且他的用意也没达到。

    他要的是什么?

    他是为了第一时间让拓跋黑云感觉到,你打我,那你还不如从东夏那儿直接突围呢。

    现在,他就把战斗力不强的乌合之众去守城,带着战斗力强的军队揍拓跋黑云上来的军队。

    然而这边打起来,背后陈**队又上来了,好在上来的陈**队并不多,不过两三万人左右。

    他和他的幕僚、参军们经过分析,陈国被围住了三十万,还要兼顾中路战场,不可能抽调太多的兵力,如果他们真的能抽调更多的兵力,他们就不打上郡,一路城池趟过去,直接打灵武了。他们就觉得拓跋啊巍巍无非想接应拓跋黑云一把,虽不放松警惕,却也没有立刻从前方回援,毕竟精锐军队不够用呀,两线作战,而且是要与游牧人打野战。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再一次向朝廷要援,他麾下虽有十余万,分守各个城池呢?精锐军队也就是他一手训练的白登山屯兵和部分备州军、直州军,加上仍在路上急行军的,人数也不过六万上下。

    但他再也张不开口,几天之内他连要了两次,接着再让人援手,怎么说得过去?

    好在敌人上来的也不算多,他咬咬牙,心想撑一撑吧,要不然,能怎么办?

    然而与拓跋黑云派上来的军队不同,背后上来的陈军犀利非常,上郡又是从陈国手里夺回来的,不少地方隐藏着陈国的奸细,打完两个王河边上的小城,陈军就打下了第三个小城池,第四个也在告急。

    马上就真到背后了,要两线作战,张怀玉不得已,只好抽调出一万精锐增援。

    仗打到这种程度,也许陈国数万后续军队就突然出现在王河之畔,开始渡河,狄阿鸟的信来得还算及时。

    上一次狄阿鸟示警,因为路途的关系,来得还不算及时,张怀玉不觉得有什么。而这一次,又是狄阿鸟手书,只扫一遍,张怀玉就明白局势之可怕。十万陈军精锐若突然进攻上郡,拓跋黑云得知消息,再一色蜂拥过来,不但自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也毁了人家东夏的经营,数十万陈**队夺路出生天,陈国就又活了,放弃的中路,谁说他们几十万军队就夺不回来?

    他立刻召集众将,讨论应对。

    然而军队的将领都倾向认为,如果陈国上来那么多精锐军队,为何要打上郡,要是真来那么多人,那肯定是要在王河边上占有立足之地,好北上灵武与东夏大战,东夏这样支使我们,那是为了减轻他们自己的压力。

    他从众将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在他们的争论中沉思一会儿,把自己的幕僚喊上来,当着诸将的面,低沉地说:“替我起草一份奏折,将情况讲明,再次向朝廷要援。”

    众将大吃一惊。

    一名受他擢拔的将领不知道是为他考虑,还是为自己的军功考虑,走出来一拱手,大声喊道:“不可呀。元帅。几天之内,我们向朝廷请援两次了,军队数量远超其它几军,再请援,朝廷给与不给两说,元帅与我等,却被冠上无能怯懦之名,将来计数战功之时,又该怎么消除影响。”

    无论是文是武,齐戳戳拱手,异口同声道:“请元帅三思。”

    张怀玉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勿用多言。东夏王是诳过我们,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一力围困陈国三十万军队,就算是让我们给他减轻压力,又有何不可?何况所思所言,皆合情理。”

    立刻有人站出来说:“元帅,东夏王只区区一封信,我们就受调动,若陈兵数十万渡河则罢,若是没有,天下岂不引为笑谈?我们三天两头要援,朝廷又作何想?若是朝廷怪罪下来,我等岂不百口莫辩?”

    张怀玉压着怒火说:“那就不辩。此事后果,自有我一人承担。”

    他又说:“为了佐证其实,本将亦会手书一封,上呈健大将军,陈国是否从中线大肆抽调兵力,他见信即知,一旦他作判断,自会向圣上说明,碍尔等何?而今东夏圈括陈国三十万众,这才是主战场。”

    接着,他扭过头,请求说:“先生请先代回东夏王书信,向他言谢。”给那幕僚点了点头,那幕僚迫于无奈,展开一封纸张,执笔其上。他就一字一顿道:“有华阴怀玉一息在,上郡犹如铜墙,坚牢不可破。夏君大可放手作为,不可顾虑我等。若是役毕,歼陈国三十万众,灭陈之首功当属尔夏,君有九锡之大功矣。”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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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节 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接到张怀玉的回信,狄阿鸟不免动容。

    这信上的字面意思是告诉狄阿鸟,我一定能把敌人挡住,内中却隐含有其它两层含义,首先是“大可放手作为”,这是要告诉狄阿鸟,按你计划的来,不要根据敌情再作更改,我们就是全战死也不要你的支援;这第二层含义却又是表明自己立场,一旦全歼了陈兵,你是灭国之功,我不与你争功。

    这封回信到的时候,土扈特部即将结束自家的部族大会,开始有了异动,骑兵频频沿着王河露面。

    当然,他们之前也没闲着,仍不停放出游骑兵,包兰那边儿也受到多波的侵扰,并且上报过来。

    他们的游骑一过王河就会被歼灭,沿着王河往包兰跑也极为平常,不足以判断他们会把目标重新更改为包兰。

    狄阿鸟有点儿发愁,仍害怕他进攻包兰。

    为此他不得不设法告诉土扈特人,他们进攻包兰会被截断后路,就将上来的一个旗军留在灵武,自己收回向陈**队作假象的三千精锐,率一个甲等军府,卷起漫天的尘土,直奔王河边上。

    不知道土扈特人这一天怎么认为,怎么判断,第二天,他让军府虚设旗帜,并让旗军也上来一部分,准备在第三天,再打出旗帜,给出日益增兵王河的假象。

    围歼拓跋黑云已经到了最为重要的时刻。

    拓跋黑云的部分军队开始断粮,尤其是他们东路被围困的军队,也许就在这两天之间,战场形势就会彻底逆转。

    而至今为止,土扈特人都没有过王河。

    狄阿鸟不知道自己所给出的假象,能不能让他们不敢随意更改自己的作战方向。如果土扈特人游骑多次试探包兰,知道包兰的虚实,也许自己增兵王河能够吓他们一下,但也只一下而已。

    只要他想打包兰,陈国的拓跋巍巍求之不得,拓跋巍巍求之不得,结果就是他自己率兵来打灵武,这个时候王河河边陈再多的兵,狄阿鸟能不理睬拓跋巍巍,过王河截断土扈特人的后路吗?

    显然是不能的。

    但是时间才是最为重要的,能有一分手段拖延,就使用两分手段拖延。

    这一步棋下过之后,狄阿鸟也没有坐等他们识破,而是要派出赵意如,上次赵意如软弱,这次赵意如强硬,或许能告诉土扈特人,两天过去,我们东夏已经通过围歼陈**队,腾出兵力来了。

    等在王河边上,与对方隔河相望。

    在王河边上光着脊背跑步,恨不得让人在背上写上“知耻后勇”的赵意如穿好衣裳,携带黄金和士卒,坐着一条小船向对岸漂去。

    孤雁晨风,汤汤王河。

    船上的人和马渐行渐远,袍面与披风翻飞,自是一番他们自己理解的东夏浪漫。

    河岸上的将士得知大王让他们捎带给敌人的那些话,心气雄壮,自发用马队为他们举行一场仪式,欢送他们,他们已经快到河心,将士们仍整整齐齐在河滩排着,齐声高呼:“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赵意如收到他们鼓励和好意,卓立于舟尾,双手抱拳,与随行人员一起回应:“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这几天赵意如的表现,狄阿鸟看在眼里,每天都要光着脊背,沿着王河跑上十余里,这是什么劲头?

    带着人从河沿上走过,他就用马鞭给自己的养子之一韩英指一指河心,告诉说:“赵意如受了挫折,被孤指骂,却毫不气馁,将来一定会有大的成就。”

    韩英在这个甲等军府服役。

    他和李思浑的关系极好,却没能爬上佐领的位置,现在仍然只是个低于编领的五级犍牛,五,十,三十,一箭,编协,正负编,编协,正负尉,编协这个级别,与李思浑整整差了五级,要说也是他倒霉,前年军府大比之前,他就够到负编的资格了,牙将说压一下,正好该军府大比了,军府大比的时候,激励他拿名次,过后就给他一个编,让他暂时代编领一职,干一段时间扶正。偏偏那个大比,第一场他就意外受伤,不但没拿上名次,养了两个月的伤,升迁的犍牛已经拟定并且宣布出来。因为犍牛升迁需要有大比成绩,如果他在大比前升迁,会是大前年的大比成绩,大比之后再上报,就要报当年的大比成绩,这样一来,他大比没成绩,自然错过了升迁。

    去年大比,牙将布敖都把他内定了,结果到了大比,他和几个将士出任务迷路,大比过后三天才回来。

    布敖都纳闷,忍不住叫他到跟前,感叹说:“韩英。你怎么那么倒霉呢?”

    狄阿鸟的养子不少,也许分不清哪个养子在哪个建制,但年龄大的几个,他都是能清楚记得的,现在韩英所在的军府就在眼皮子底下,狄阿鸟向他们牙将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知道这一年来他的情绪比较低落,再加上出兵之后,军府能筹划的人少,布敖看重他的能力,将他要入军府作参士,没让他下去带兵,精神头更是不大好。

    狄阿鸟带他们军府出来拒敌,特意把他要身边陪自己走动,就是想让他焕发点精神的,给他指看那赵意如,就想激励他。

    韩英自然听得出来,笑道:“父王还不是说我的吗?别听我们将军说,孩儿哪儿情绪低落?就是和他闹几次,要下去带兵。他觉得我跟他赌气。”

    狄阿鸟点了点头。

    正好他们的牙将布敖走过来。

    狄阿鸟等他来到,指着河对岸说:“布敖。夜晚派几个健儿摸过去看看,至今也没见他们的船具和木筏,他们也未必能有架浮桥的本事,难道要隔河与我们打仗吗?”

    布敖笑道:“不用看也没有,草原上哪有树?我在想,他们该不是等着陈国一支偏师扛着渡河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渡河吧。”

    布敖的判断不错。

    从将领的角度上来说,布敖的军事才能好像是天生的,绝无挑剔之处,判断也合情合理。但是从狄阿鸟却不是看船,看木筏,探悉敌人渡河的手段,而是在看包兰,哪怕敌人是想打灵武,他没有手段过河的,他会怎么样?包兰就会首当其冲,所以只有看了,对方藏的有船,想着出其不意渡过王河,才能放下心来。

    不管他是不是能放下心。

    他可以肯定,拓跋巍巍正在行军途中流着冷汗大声骂娘,陈国花费巨大拉来一个盟友,不听话还不说,还在王河边上延误了两天,争分夺秒的战场,便是这两天,东夏已经喘了一大口气。

    这个时候,等不及的陈**队已经在进攻上郡,打上郡是要拖他陈国兵力的,他再来灵武,时间会晚了一截,兵力要少很多。

    狄阿鸟也不免感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总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而这些出于意料的事情等事后去看,却又合情合理。

    按照陈国上来十万精锐嫡系,土扈特出兵十万来看,这一战怎么打都悬,但现在,虽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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