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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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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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声给狄宝说:“阿宝。这是我们东夏人的酒楼,我们就算心里再不高兴,怎么能欺负我们东夏自己的人呢?发你为质,你阿爸已经很痛心了。你是不是在生你阿爸的气?在和你阿爸赌气?我和你阿爸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说了解他一点也不作假,你被赶来长月,最难过的是他。你万不要再在中原惹出什么事端,安心住上两年,找个理由,我们就开口把你要回去了。”

    狄宝却是说:“阿爸是为了我好,这我知道。可是我来长月前,他安排我,万不可被长月这个花花世界迷住眼睛,要保持我们东夏人的本色,我就是要吃和家里一样的食物。”

    王本哈哈大笑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是没有。”他凑过去,压低声音说:“这酒楼的确是我们东夏人开的。我们东夏人最知道变通,这是为了赚中原人的钱才改进的菜肴。是专门给中原人吃新鲜的。你想吃地道的,等着,等他们东家来,就让他上一席地道的,阿叔陪你在这儿吃。”

    狄宝终究是少年人,点了点头,还叮嘱说:“下次再出来吃饭,别带着他们了。我讨厌他们。”

    王本叹气。

    他不是因为狄宝的行为叹气,而是想到了嗒嗒儿虎。

    嗒嗒儿虎他也熟,虽然狄宝做事鲁莽,但他的年龄在这儿放着,相比嗒嗒儿虎,狄宝才真正像个孩子。

    嗒嗒儿虎?

    被狄阿鸟教出来了妖气,王本就记得出使高显,私下去看看,见了面,嗒嗒儿虎假装不认识,玩偶遇,非说这阿叔看着亲切,但一起吃饭就算了,要是一起吃饭,会不会拐走自己?真一起去吃饭了,还在入戏,说自己家里穷,没吃过好吃的,能不能揣走一些。揣了食物到了门口,见个衣衫褴褛的奴隶,嗒嗒儿虎分了人家吃的,告诉说,是什么一个好心的阿叔给的,他自己没吃完

    一个**岁的孩子,天衣无缝地和他一起演戏。

    当时嗒嗒儿虎也许怀疑他身边有人监视着,也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东夏王子的身份,但行为总让人觉得他身上根本没有孩子应有的任性,普通的小孩正是烂漫的年龄,怎么知道“怀疑”和“伪装”?

    等来东家,要了食物,王本陪着狄宝吃了顿饭。

    晚上回去,黄文骢等在宅邸,专门约见王本,探听消息的。他是狄阿鸟的岳父之一,王本推辞不了,和他谈到夜深。没睡多久,就有人提醒他,时辰到了,这个时辰,中原官员就要赶着上早朝。

    早朝他要接受陛见,也就爬了起来,不想来往奔波,睡不好,竟一连喷嚏,带着人,直奔到皇宫才消停。

    虽然很多武将,散官,勋官都随军队出征,文武的其中一列缺了好多,早朝仍显盛大,王本在耳房里打了个盹,才被人通知要上殿。

    他来到殿上,皇帝等他三拜九叩之后,一句话就把他震到了:“昨晚,你们王子终于吃到正宗的东夏饭菜啦?”

    王本抬头看看,十来多丈的丹墀上,再数尺的龙椅上,虽然灯火通明,皇帝一身明黄,头戴冕冠,什么都看不清,就像是金光闪闪,身上盘了条小龙的神人,自然不会隐瞒,老老实实地说:“想不到这事儿陛下都知道。”他不知道皇帝知道归知道,为何要告诉他一下,就试探一句说:“皇帝派了人监视我们宝特呢?”

    皇帝比划了一下胳膊,笑道:“朕也是关心他。狄阿鸟会养儿子,竟然知道保持东夏人的本色,难得,极为难得,朕都感到惊奇。这是个好孩子。朕会好好地栽培他,回头朕打算把皇孙们要来宫里读书,不妨让他也一起来。皇家所聘文武,皆不世之材,可以因材施教,免得将来狄阿鸟责怪朕放任他的儿子,从英才变成平庸。”

    王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琢磨不透。

    他连忙替自己大王,替狄宝称谢。

    皇帝开始让他讲解战事。王本一直都不在大本营呆,忙着为博大鹿制造偷袭高奴的条件,战事就按仰赖皇帝圣明的标准开始介绍,不时穿插东夏国已经竭尽全力的事实,国内穷兵黩武的惨状,以及狄阿鸟丝毫不会动摇,围困敌人的意志和决心。

    大臣们动容。

    皇帝却开始担心一件事,狄阿鸟穷兵黩武,军队的军心稳与不稳,战斗力受不受影响。

    别的他都不问了,只问一件事:“你们大王在灵武放了多少兵力,能否挡得住陈**队的回师争夺?”

    能不能挡得住呢?

    王本不知道。

    他也忧虑。

    灵武将要面临的军队可不仅仅是拓跋黑云的军队,现在东夏声势造了起来,拓跋巍巍也会知道,为了避免三十万军队的覆灭,他也会拼命从西面攻打灵武,哪怕让他放弃一部分中线,他都不会犹豫,肯定是会优先、重点、强攻灵武的,到时内外夹击,驻守灵武的军队能不能守得住?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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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节 是狼是羊() 
皇帝的忧虑很快化为军事上的行动。

    韬光养晦的刘裕被朝廷的使者一再催促,不得已又拿出两万兵马,从东部接近高奴。

    这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他。

    在强大的陈国,北方的土扈特和日益稳固的东夏面前,被他们追赶的残敌,夹缝中生存的小部族,有野心、有眼界的会强行越过上郡,直接投降靖康朝廷接受安置,而没野心的,则会跑来乞他收容,如今,他收容众多生番,再加自己有心励精图治军事实力亦是今非昔比。

    他一出兵,第一个受他兵锋所指的就是战圈之外躲藏的拓跋久兴。拓跋久兴阴差阳错,跑到了战圈之外,一开始还想撕开东夏所布下的防线,扎进去和拓跋黑云汇合,然而去找东夏防守薄弱的地方,顿时察觉出了异常,草原上是无边无际的东夏将士和丁壮,借助小河阻隔,从西往东,扎得像铁桶一样。

    他自然会不会再想方设法往东夏的口袋钻。

    东夏见这儿有一伙漏网之鱼,打了他两回。

    打一回,他往刘裕的地盘里跑一回,打一回,他往刘裕的地盘里跑一回,反倒成了杀进刘裕家的恶贼。

    刘裕原先起了三万兵马,与其说是与东夏围歼陈国,不如说是家门遭殃。

    拓跋久兴本身有八千多兵马,进入东夏损失一千多人,不过他出来后,卷带上那些被东夏荡散的小部族,两个拓跋山口拓跋氏千户的一部分部众,兵力反倒增加了一倍。

    和刘裕交手几仗,两人反倒打出了感情。

    两边都是天一亮,就有默契地出兵列阵,出几百人厮杀一把,再退回营地。

    刘裕不打拓跋久兴,无法向靖康和东夏交代,也害怕拓跋久兴到他的腹地抄掠,而纵兵恶战,拓跋久兴那儿有着接近两万的兵力,恶战一场,必是大的消耗,而且飞快打赢了,还得去履行封臣的约定去帮助东夏作战,谁知道到时候东夏怎么驱使他?他为何要急于败敌呢?

    拓跋久兴也由着刘裕打,刘裕不打他,东夏的军队就会朝他倾轧,刘裕打了上来,东夏军队就不管他了。

    他是客军,击败刘裕,也难以占领对方的地盘,还会使得东夏抽兵来支援刘裕,他和刘裕又有什么可拼命的?

    两个人,两支军队,就这样看着对方亲切,假战瞎耗,最激烈的程度也不过是,突然一方后退十余里,对方追上八里,然后追了八里的退后十里,退了十里的再追上八里。

    拓跋久兴和拓跋枭宠出奇地没有产生摩擦。

    百万人马集中于方圆几十里,除非是自己连在一起的阵营,否则什么消息也传不出去,传不进来。

    被东夏用数量巨大的人群隔断,整个军队上空就笼罩着一团疑云。

    拓跋枭宠虽然倾向于去与拓跋黑云汇合,但他们试过了,此路不通,两次被东夏追赶,他也不坚持了。

    他与拓跋久兴之间反而变得亲密无间。

    他们本身是未出五服的兄弟,容易建立起信任,拓跋枭宠军事能力要强,拓跋久兴自然要依赖他,拓跋枭宠自己手里没有心腹和军队,也经不住拓跋久兴扇忽,也甘心受差遣。

    每天日出日落,而战场瞬息万变,派人出去,究竟有没有把消息送到拓跋黑云跟前也都不知道,眼看着又是几天过去,人家刘裕又增兵了两万,拓跋久兴脑门的黑线立刻就多了两条。

    老这样,刘裕再不出力,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他叫上拓跋枭宠来帐篷吃饭,又请了些千户,千夫长,把生体修养过来一些的巴依乌孙也请了来,一起商议怎么办好。

    段含章也参与了。

    她干脆搂着个孩子,就坐在拓跋久兴的身边。

    形势危急,如果在这里战败,被狄阿鸟的人抓住,或者被刘裕抓住送给狄阿鸟,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时候还矫情什么?

    拓跋久兴还没说话,她先开个头。

    她威严地扫视一番,脆生生地问:“诸将都怎么看待这一仗?究竟我们陈国会赢,还是东夏会赢?”

    陈国现在太大了,无论疆域还是人口。

    众将虽然知道这支军队的形势不妙,却不质疑陈国会战败,毕竟三十多万的军队,再不济也能拼个势均力敌。

    这一讨论,救护一小半都肯定,狄阿鸟最终会战败。

    但还是有一些经过大脑的将领。

    他们给出一个两可的答案,那就是战争的结果要看靖康国和拓跋汗爷谁先来来支持。

    拓跋久兴和拓跋枭宠也是倾向于这个观点的,否则他们要是一门心思认为陈国无论怎么打,肯定能胜,也不会召集众将商量。

    众人之中只有巴依乌孙不说话。

    东夏藏兵包兰的消息就是他带回来的。

    他说了藏的兵很多,众人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多,把几十里草原都快摆个满。上次在东夏境内,他是力主立刻撤走,而最后的结果是,这个结论是对的,有了上次的印象,段含章要求他必须说:“巴依乌孙千夫长,你来说一说。你不要有顾忌,我们这里的人深陷绝地,都是一条绳子的蚂蚱。”

    众人就把眼神集中到他身上。现在,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将领贵族破解不了局势,已经毫无主张,纷纷鼓励他:“巴依乌孙千夫长,你投靠了小汗爷,咱们就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话不敢说吗?光是你九死一生从包兰逃回来,告诉我们狄阿鸟背后藏的有兵,无论什么主张,谁也不会怀疑你什么。”

    巴依乌孙硬着头皮说:“我怕东夏会打赢。”

    不愧在草原上纵横多年的人物,他说得相当得体,不是判断谁会赢,而是“怕”。

    段含章却是毫不留情,问道:“你认为东夏能赢,你的理由是什么?”

    巴依乌孙犹豫了一下说:“东夏王狄阿鸟用兵如神。他压了这么多的人上来,必是有心得胜。”

    拓跋枭宠立刻揭破他的含蓄:“谁打仗不是有心得胜?你别藏着掖着,一根舌头三段,你也是有名的巴特尔,何话不管说?”

    主张“拓跋巍巍先来,陈国就会获胜”的将领也有人反驳他:“他用兵如神,那我们汗爷呢?”

    巴依乌孙被逼到份上,反倒镇定了,说:“狄阿鸟国内的敌人,不是被他杀光了,就是屈服于他。他给中原人做儿子,娶了中原皇帝最宝贵的女儿,手里囤积数不清的从中原来的粮食,将士身上穿着中原人给他的铠甲,手里拿着中原人给他打造的兵器,这些铠甲和武器,比中原普通士兵自己用的都犀利。开三石之弓的巴特尔,五十步外朝他的将士,叮一声,钉都钉不进去,更不要说射杀”

    他带着恐惧问:“草原上缺衣少食,有多少巴特尔能开三石之弓呢?”

    他把绝大多数的人都镇住了。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东夏军队作战不但勇猛,箭扎脸上,眼睛都不眨,而且他们武器好,甲好人都能吃饱。

    拓跋久兴悲愤地说:“我们是拓跋神和苍狼的子孙呀,而他却是两脚羊的后代,狼还能打不过羊吗。”

    这话意气用事了。

    巴依乌孙不敢驳斥他,拓跋枭宠却敢,开口道:“阿哥。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他也是一头狼,只是他善于伪装,中原人以为他是同类。谁知道他是谁的后代?这草原上的人,多少人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谁?他阿爸说是雍人,还不是贪图中原富庶,中原人能给他官做,为什么夏侯武律不拿着他雍族的身份宣扬呢?汗爷不也说我们和雍族同源吗?除了我阿爸他们一小部分人相信,你和我信吗?我们都不信。”

    这些争执也许是最没用的,但却又是最有用的。

    在这些游牧人看来,狼吃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天敌,这也是他们骨子里的一股顽强的信念。

    每当游牧人和中原人作战,他们心里就是这样蔑视的,这足以在劣势中支撑着他们作战。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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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节 我们也尊王攘夷() 
众人的沉默意味着接受。

    东夏的坚甲利刃和长期吃饱喝足的将士都是让人感到可怕的。然而巴依乌孙还有别的理由,既然讲了,就要把众人压服,否则的话,他这个刚刚归附的人刚才所说的那些,终归会给大伙排斥的借口。

    他抽着嘴角说:“高奴城不容易攻下,黑云王爷再强,也不容易攻下,守高奴城的博大鹿和狄阿鸟一样出自高显,高显人善守。”

    他把众人震得咯噔一下。

    高显人善守,草原人都知道。

    湟东地形复杂,密林野甸山岗众多,人们结寨生活,那寨子多依地势,又都是猎人出身,给布满陷阱,守寨的人弓箭上还涂着毒药,数百年来赢得善守一说。

    如果说还有人没感到震颤,满脸仇恨的巴依乌孙吃力地找到压垮他们的事情:“那一年我攻打渔阳,几乎驱赶了所有能见到,生活在草原上的东夏人,包括他们牧养的活物,死死围困住渔阳,那座残城,那城墙都裂着骆驼蹄瓣子一样的口子,就这样,一两个月都没打下来。自这一战起,东夏就被他狄阿鸟夺走。他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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