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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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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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的人还是肯劝的,都说:“你们别打了。尽耽误事。”

    纳兰容信还在想:我该咋办呢?

    他又想:要是虎王在跟前就好了,我带着虎王一凑,他们就全跑了,可阿哥不让我带老虎在身边,说我怎么能靠虎来壮胆气。

    两个眼转呀转,转呀转,没有别的办法。

五十二节 要救大王;操我弓矛() 
突然,远处的人群在摇动,渐渐地分开一条道路。

    纳兰容信在马上站直身,就见一个一身黑甲的骑士缓慢地打着马走近,在轻轻用马鞭拨人,人很快就都给他让出来道路。

    人越来越多,纳兰容信骑着马,不能随着打架的人移动,反倒跑到了外圈,亦不敢往里趟。他这边也站着的人。

    有人也在问,便有人回答:“下八户的撒力罕巴特尔带着他的兄弟来啦。”

    撒力罕不快不慢地骑着马,一直蹚到两个在底下翻滚的人跟前。

    他收了马鞭,将之挂在大拇指上,执住腰刀,一把抽了出来。

    一个老人看势不妙,一把抱了上去,却被他一攘,压在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撒力罕在太阳底下亮着刀,吹着青刃,清淡地咳嗽两声。

    两个在地上翻滚的人动作都停止了,抬起头看着他。

    马丞立刻大喜,说:“撒力罕你来啦。你快来帮我?”

    撒力罕吹完刀,一把插了回去,轻声说:“都起来吧。乡旗的男人都在等着正事,要是想打,你二人走远了打。”

    两个人便笨拙地爬起来,整理衣裳,拍打灰土。

    萨力罕这就故作惊讶地说:“哎呀。这一位竟然是箭长唉。你两人一个马丞,一个箭长,谁该听谁的?”

    箭长一别头,闷声说:“我该听他的。可他无缘无故打人。”

    马丞凑过去问:“我是无缘无故打人的么?你们要是不笑话乡录大人,我打你的人么?人家穿了一身铠甲,不就是好吗,你们有啥不舒服的?乡录大人说了,那是他阿哥打仗俘获的,咋的,他就不能穿呀?打你的人是轻的。乡录是啥人,是官学里出来的县旗里的人护送来的。”

    纳兰容信也不能置身事外,下了马,托人照看一下,就让人让让往里走。

    撒力罕一扭头看到了他,铠甲太过漂亮,把他眼睛也闪了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微笑摇了摇头,回过头,就冲箭长猛一伸马鞭,抽了过去,喝道:“马丞打你的人打错啦?”

    这一鞭奔脸上了,绽开一条血口子。

    那箭长“啊”一声捂脸上了。

    撒力罕喝道:“我连你都打了,你来打我?”

    他抬起头,一指纳兰容信,冷冷地说:“他穿这么一身铠甲,说明什么?他阿哥是个巴特尔。他是尊贵的人。一个阿哥是巴特尔,身份贵重,却又博学多智的人没有在渔阳,在定州,在夏州,也没有在包兰,在县旗,来到我们这个又穷又破的乡旗,说明什么?他是来干什么的?”他咆哮说:“是特意来让你们嘲笑的吗?”

    他缓缓地说:“他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每一个人,如果你们还有心,请回忆一下上一任乡录都干些什么事儿?东奔西跑,风吹日晒,为你们做了多少事?一开始你们不了解,还有人一口痰吐人家脸上,你们眼前这个人,阿哥是巴特尔,身份贵重,却又博学多智,来到我们这里,要干的是,是要干上一任乡录要干的事,你们反倒嘲笑他。我想知道,你们可是有恩必报的东夏人?”

    纳兰容信热泪盈眶,他好像一下明白了阿哥派他到乡旗的苦心。

    他向撒力罕行礼,向众人行礼,铿锵有力地说:“这身盔甲我也不想穿。我阿哥是个巴特尔,爱我给了我华丽的盔甲。实际上我并不想穿,谁想要,告诉我,我就送给他,只是我来乡旗,没有再带别的铠甲,要和大伙一起上战场,没有办法才穿了它。不瞒大伙。这副铠甲,我在土里擦了半天,我还把头盔上的宝石撬了下来,虽然它华贵,我并不爱惜,我爱惜的是与你们同甘共苦的决心。”

    众人大为愧疚。

    一个老人缓和气氛一样说:“你咋傻呀。你咋不留州城那样的地方呢。州城啥没有呀?”

    纳兰容信回身给他一揖,抬起头说:“谢谢老丈。州城什么都有,却没有磨砺男儿的尖石,没有追逐梦想的草原,小子有心造福一方,想和你们一起把乡旗变好,变富裕。”

    他又说:“谢谢马丞大人对我的照顾。也谢谢撒力罕坦达的赏识,这里就算见过乡旗上的父老了。”

    撒力罕叹了一口气。

    这是个难得的少年巴特尔呀,坦然自若,却又彬彬有礼,年龄轻轻,上了场面也不怯。

    只是穿着这么华丽的盔甲上战场,必然引起敌人的注意,若因此陨落,那就太可惜了。

    撒力罕要求说:“铮容信大人。把你的铠甲脱了给他。”

    扭过头,他给那个挨打的箭长说:“我打了你一鞭,你心里一定恨我,我就把乡录大人的铠甲要来换你的铠甲。不知道你敢不敢要?我也不瞒你。我是不知道打了多少仗的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穿这样一身铠甲上了战场,就会受到敌人的注意,被围攻被泼箭,你要是个巴特尔,就与乡录大人换穿。仗打完,这铠甲就是你的了。我想乡录大人也不会不舍得。”

    那箭长看了纳兰容信一眼。

    纳兰容信分明地看到他眉心有道鞭打出来的深沟。

    他摇了摇头说:“我是乡录。在乡里的秩序是第二。没有乡都在的时候,我就是带领你们的人。我怎么能换了铠甲,让别人为我吸引敌人呢。这位箭长。撒力罕坦达因为我打了你一鞭。打完这一仗,我就把铠甲送你。作为这一鞭的补偿。希望你不要记恨他。你自己有错的地方,马丞是你的上级,你向你的上司动手,眼中无高下,就等于任何人有无官职,皆可向你动手,哪怕你那一箭的百姓。这就是秩序。我今天在这里,必须先讲到秩序,我们乡旗所有的男人都在了,要去打仗,就是军队,没有秩序,我们上了战场怎么办?送死吗?所以从现在开始,请你们遵守秩序。”

    他回过头,又向马丞请求:“马丞大人。我们的目的是打败敌人,解县旗之围,虽然应该你来领兵,但众人更能信服我的撒力罕坦达,如果您是一个有胸怀的巴特尔,就把人交给他指挥吧,你做他的副手。”

    马丞正要说话,纳兰容信带着期待请求说:“我们要的是一旗一心,相争不如相让。”

    马丞点了点头,把象征“马丞”职位的铜腰带取下来,双手递过去。

    纳兰容信又想起了阿哥,他记得阿哥表彰将士的时候会怎么做,便举起一只手喊了一声:“带领我们吧。”

    有人立刻跟着他喊:“撒力罕巴特尔,带领我们吧。”

    撒力罕本想推让,然而喊声潮水一般四起,人们无比激动,振臂举刀。

    撒力罕骑在马上,环顾四周,人头在近,马匹在远,铺开去,不知有无千人,按照户数,那是一定过千。

    这还是抽兵去完包兰的人数。

    他也不免心情激动。

    这只是一个乡旗呀,当年他出兵,除去那些缩头缩脑的奴隶,也不过此数,再找亲戚借,找其它首领借,凑个数量,数量是远远超过,但从来也不曾一心,以此来看,东夏现在变得多么强大呀。

    他看到纳兰容信向他点头。

    他看到一些昔日的部众混在里头,因为食物的丰富而脸色红润,身体健壮;他看到了老人和孩子,他们自愿而来呀,他看到了几个箭长抱拳的抱拳,扪胸的扪胸,那是将信任托付他又看向马丞,这位也算好些年的老兄弟了,眼泪在流淌,他这是在干什么?他觉得自己雄心消磨,今天又重新振奋了,因而感到高兴吗?

    他举起象征马丞权力的腰带。

    他心甘情愿地举了起来,虽然说只是这一次。

    天上的太阳无比的刺眼,好像撒马尔的魂魄在上空飞扬。

    他大喝一声:“箭长整队。我们出发。任何人进犯我东夏,侵害我民,无论多强大,必将他焚灭。”

    众人上马,马大大小小,人高高瘦瘦,兵器或长或短,衣甲各式各样,却在沸腾,有人大叫:“救大王。”

    在纷乱的喊声中,一个活跃的年轻人热血沸腾,大叫:“我会一首歌。我会一首歌。我听军队路过唱过。”

    他说唱就唱,跑着调调也唱:“岂曰无衣?与你同袍。大王兴师,修我戈矛。与你同仇。”

    唱一回,他扭头找到纳兰容信说:“乡录大人。我们也唱吧。”

    纳兰容信知道这歌不止这一段,但是因为词类似,这个年轻人也许只有这一句,而且还有几个错误。

    他点了点头,跟着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他唱了,又有人跟着唱。

    因为词记不住,人唱得乱七八糟。

    马一跑句子传出来更零散,众人就唱成:“大王兴师。操我戈矛。”

    也不知道百姓们以多大的热情去县旗救大王,激动得面庞发红,后来也不用唱的,扯嗓子喊:“要救大王。操我戈矛。”

    汇合起邻近乡旗的一拨人,那乡的人也学去了。

    他们就像传暗号一样传给他们乡旗自己的人。

    大家汇合成洪流,扛枪举刀,吆喝声却又变了,成了“要救大王,操我弓矛”。

    在这样汇集成大江大河的怒吼声中,他们争先恐后驰马奔走涌向县旗。

五十三节 为战而战() 
百姓汇集的大军来到县城周围,敌兵果然发觉,飞报拓跋久兴。

    百姓们是由少到多的。

    拓跋久兴把县旗围得水泄不通,正在组织人手攻打。

    他见县旗只有一层土围,驻兵应该不过千人,本来还想趁自己的人手绰绰有余,派出一支千人队迎击援兵,把这些看起来杂乱,尚没有时间编签的乌合之众歼灭或击退,不料狄阿鸟反攻了一回,打得他有点手忙脚乱,他再去看县旗之后,不大工夫就是好几千人,而且后援仍然源源不绝地赶来。

    天快黑了,害怕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他就把兵给撤下来简单安营。

    俘虏被狄阿鸟故意放走,令他得到消息,他见县旗就那么一层土垒,城不高,池不深,狄阿鸟人又少,才抵挡不住诱惑,果断从山谷中折回来,然而仗打起来,却发现狄阿鸟的卫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骨头难啃,啃下来就能活捉狄阿鸟,不啃不甘心。

    但突然之间,四面八方来援,他就怕陷入包围,为是去是留闷闷不乐。

    他走进平板车圈成的营帐,在奴隶摊开的毡毯上盘腿坐好,不大工夫,手下的将领也前前后后进来,盘盘腿坐下。

    面朝众人,他还是要驱散阴霾,现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色,主动地分析自己面前的情况,总结第一个阶段的成功。

    陈朝朝廷给了他一个万人队,实际上八千多人,是让他驻扎到拓跋山口,防备狄阿鸟出兵迅速,直接打到高奴以西。

    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只有他坚定地认为狄阿鸟是在伪装自己。依照狄阿鸟对中原皇帝的惟命是从,狄阿鸟必然为中原皇帝鞍前马后,所以,他提出先下手为强趁即将拉开的中原大战没有吸住汗国的兵力,先剪除来自草原上的威胁。

    判断依据来自他的妻子段含章。

    段含章毕竟与狄阿鸟一起共同生活过,直觉很强烈。拓跋久兴爱着她,与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时而想到她的过去和自己在雕阴的遭遇,心里就会多出一种耻辱感。他不知道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心里究竟有没有装过狄阿鸟,但他分明地感觉到段含章对他的严厉要求,像是在向另外一个男人看齐,逼他用雍文,逼他读兵书,逼他上战场何况段含章从狄阿鸟身边离开跟着他走之后,不两年,狄阿鸟就已经回到东夏,亲手缔造了一个国家,而自己呢?虽然在段含章苛刻的督促下取得一些战功,却缺乏与情敌的可比性。

    每每段含章告诉他:我挑选你是因为你必定会成为一个国王,而他功业未建,狄阿鸟已经成为国王了,他内心深处怎么能够平息得了?

    段含章的直觉,根本就是在迎合他。

    他怎么能忘掉昔日雕阴的耻辱呢?

    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觉得自己无法和前夫相比呢?

    何况,段含章支持他抛出狄阿鸟必然向陈朝开战的言论。她从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更希望掌握住拓跋久兴,替拓跋久兴拿主张,所以她向拓跋久兴建议说:“你在汗爷的子侄中虽然算出色,但年龄尚轻,不被交付重任,你要是不显现出一些高瞻远瞩和特立独行,怎么可能出头呢?所以越是别人不认同,你越要力争。只有力争了。将来得到印证,你才能脱颖而出。”

    她安定拓跋久兴说:“你放心。无论他装得多像,最后肯定会向陈朝开战,不管是否对他自己有利与否。我之所以离开狄阿鸟,就是他一脸的奴仆相,他追捧过什么尊王攘夷的主张,受中原皇帝扶持,又一身的妇人之仁,一定会为中原皇帝作战,怕他一生都不会明白草原巴特尔的反复无常。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足以当成会向陈朝开战的依据。”

    派他去的时候,掌握重要权力的叔伯同宗找他谈过话,让他未雨绸缪,作万全准备,之所以选他,就是怕别人领了这个差使,会被狄阿鸟迷惑,从而松懈。

    本来要走了。

    拓跋巍巍也把他找去,说了很多让他感动的话。

    在他的激动中,汗爷给了他一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千里眼,据说陈朝要么只一筒,要么只有两筒,是国宝,还捧着他的手说:“久兴。别人都说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的器重和自己的儿子没有两样。尤其难得的是,你和我认为的一样,狄阿鸟肯定为中原皇帝出兵,只在于他出多少,什么时候出兵,因为他想交换的东西中原皇帝能够给,而他想要抢夺的东西在我们这儿,这是我判断的依据。无论大将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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