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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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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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又一声大哭,女子激灵灵一个冷战。

    她往前一指,告诉李虎:“来了!”

    她不说李虎也知道。

    贼人在三人手里吃过亏,怕逢毕手里端着的夺来的弩机,接近显得缓慢,叽里呱啦不知说些啥。

    崔生源拦在最前面,李虎和逢毕身上都现了伤,他自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生力军,无论如何要先迎战。

    李虎提醒他说:“先把马牵到后面。”

    崔生源踯躅了一下,逢毕忍不住吼他:“去呀。”

    这是个喘息时间,李虎迅速做出判断。

    他给身侧的女子讲:“知道东市是在哪吗?待会给我们指路去东市!”

    然后,他又吩咐逢毕说:“把马车横正,待会我们藏身马车后面,让崔生源带这小娘先走,我们射几弩,藏在马下走。”

    逢毕懂。

    躲马车后射箭,让敌人分不清人走还是没走,能拖延敌人的接近。

    只是弩箭只有两只!

    逢毕点了点头,问他:“去东市?!”

    李虎说:“去东市。东市有我们夏人……到那里了解一下情况。我们要靖康人与我们一起援手陈州百姓,必须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与他们站在一起。东市有我们的人,组织起来现在就澄清,帮助朝廷平叛更能取信予人。你懂吗?”

    逢毕点了点头,喘了几口气道:“我听有人喊,是我们夏人造反呀。”

    李虎冷笑道:“所以要制变,我们夏人要用具体的行动来破掉谣言。这长月……的人,吃素的吗?竟然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逢毕怒道:“将爷。你回去就让人把暗魂头子给换掉,顺便查查他。”

    李虎目比女子,示意他不要说太多。

    他目光转移,看到一根店面挑旗的杆子,上去捞过来,大吼一声,朝接近的贼人冲去,打翻一个,撵退走,又回来,见崔生源已经好了,推了那女子一把,喊崔生源带她走,横着杆子喘气说:“这些是死士嘛,怎么也这么胆小……被咱们杀胆寒了吗?”他哈哈大笑。逢毕也豪迈大笑。

    逢毕总结道:“这大饭人?不就是饭桶人!”

    对面的大饭人中有人指挥咆哮。

    人又上来了。

    这次为了一股作气,也是歇息得到了力气,个个跑得飞快。

    马车上的马打了个响鼻。

    李虎上去飞舞挑杆,掩护崔生源一番,回来把长杆别车辕上加长马车。

    逢毕瞄准最靠前的就是一弩,一弩射翻一个,又吓得敌人缓了一缓,二人翻身来到马车后面,逢毕告诉说:“只剩一弩了。”

    李虎安排:“射了就走。”

    逢毕就又射了出去,扎在一个贼人腿上,那贼人嚎叫两声,后面赶上一个贼人,却是一刀结果了受伤的贼人。

    逢毕低腰跟在李虎后面还在嘲讽:“真他娘的是死士呀,上去就把自己人宰了,不影响士气吗!”

    不影响。

    他们刚吊在马上走,人就又上来了,嘴里不知道嚎叫些什么,在那砍剁马车。去东市一路,有些戴小白帽的叫嚷。乱归乱,打人也打人,却不是凶残的死士,他们点了些火,大街上到处搞破坏,杀伤的人却不多,叫喊着传播着他们要重建日月寺,要朝廷交出拔日月寺的人,要号召夏人与他们一道出来,冒称他们大阿訇已经与东夏王狄阿鸟合作……这才是真正的造反模样。

    造反,总是有理由有目的的,逮着百姓就杀,才是好生古怪。

    到了夏人的聚居区,井然得多。

    人已经在组织,防止贼人杀过来,也不全是夏人,还有周围雍人青壮一道,满街都是夹棍夹棒,设置的障碍,然而他们却把逃来的百姓堵在外面。有人就是这一带居住的,喊熟人让他们进去,有些人则在哀求,让人把自己放进去活命,说后面匪徒很快就会追来……但这些组织起来的住户不肯。

    有人混在人群里生乱,他们无法甄别。

    崔生源帮助李虎占住位置,翻身进去,到处给夏人亮腰牌,很快与一个头人说上话,那头人听说是夏人,便带人持棍棒短刀冲出来,把李虎接进去,接到一家夏人的酒楼。

    很多老弱已经避在里头。

    他们都是夏人,讨论夏人一起造反的谣言是不是真的。

    有人在安抚他们,反驳谣言,说总使馆根本没有下命令,咱们夏人怎么可能一起反了呢?

    夏人在靖康居住,因为流动性强,户籍不定,没有任命箭长,为了便于组织,让夏人能够相互照应,往往以商行为单位组成协社……借以帮助总使馆梳理民事,被称为互助社、会社,长月人感觉着他们像帮派香堂,分别以他们为某某东夏马帮、某某东夏坐帮来称呼他们,实际上它只是总使馆认可的民间机构,里头坐镇着总使馆派遣的文书,跟帮派那一套完全不一回事。

    休息片刻,在二楼,李虎见了他们这一社的文书满夏,算是才和总使馆接上了头。

一百一十六节 佛曰,是缘() 
凛冽入骨的东北风说刮就刮,雪花慢吞吞来迟,却也弥漫飘洒。

    军队在动乱的街区上追逐贼人,在口口人的居住地把老老小小都抓出来,集中在雪地上,反抗者被扎透、被枭首。那些有理智的头人和阿訇们先后伏法请罪,他们稍微有些脑子,也知道靖康军队有可能将他们杀光灭亡。他们趴在带着军队平叛的闾吏脚下,或说不知情,或说不应该,或求饶,或自告奋勇为官兵导向前去劝降,他们的言行,像在证明这场不计后果的暴乱来自一场狂热的激情。

    捆绑缴械,喊打喊杀声渐渐被吞没,到了夜晚,只听得隐隐约约。

    避难的百姓却觉得更激烈。

    如果他们家离得远,他们又已经找到藏身之地,便不敢出来,不敢上街,不敢回家,而那些离暴乱很远的地方传着夸大的谣言,百姓无不手持棍棒菜刀,紧守门户。

    元五妹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

    她不知道父母亲戚是否担心自己,逃走的车夫是不是带人来寻找,极想家,在等着官兵分遣护送,却又想多留一会儿。她在与避难的人群中搜索一番,那个东夏人李二蛋还不曾回来,也许根本就不会回这边来了,他连问自己姓名都没有……这一下说回家就回家,然而别人的救命之恩?

    她很想问问叔叔手下的闾吏,那个李二蛋呢,能不能找找,却说不出口,她回忆从寺庙中遇到,相斗,结仇,再到上午惊恐中的从天而降,忽然觉得很多事不怪别人,是自己再找别人麻烦。

    一时还抽不出官兵护送,但他叔叔的长随突然出现,一脸焦急地喊她。

    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元氏的一员。

    原本她觉得自己那么多的叔伯兄弟,那么多的姐妹……自己一个就这样消失了,除了自己父母,谁也不会来找自己,却终究还是找来了。长随三步并作两步到身边,连声说:“五小姐,可是找到了你!这不是暴乱吗?不知道要掉多少脑袋,都由谁担着责任,老爷不敢因私废公,一接到家里的消息,只好打发我们到处找,我还是将您送回去,回去给他报个信。”

    元五妹一改泼辣,竟温婉地问:“家里的人一切都好吧?”

    长随低声说:“那么一大家子,谁知道谁都好着,谁都不好?说是九房那边也托老爷找人了,他们那边不亲,关系远着呢,老爷哪顾得为他们找?快跟我走吧,早回家,早报平安,免得老祖宗那边挂念。”

    元五妹点了点头,跟上他,很快又说:“你不知道,我捡了个孩子,在那边睡着了……抱回家么?”

    她觉得抱回家不好,但要不抱回家,那东夏人李二蛋回来见自己不管孩子跑了,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呢。

    她回身找到孩子,包起来抱着递给长随,化解说:“佛说,这是缘分呐。抱回去问问祖母让怎么办?”

    他们一路趟着薄雪走往回家的道路。

    天已经黑了,街道被官兵的火把照得白昼一般。

    元五妹一路走一路张望。

    她看到很多夏人向官兵送水送饭,帮助闾里收敛尸体……送滞留的百姓回家,却是唯独不见那人身影,犹自叹道:“缘来。”

    缘。

    是佛牵的。

    远远有一群身影,那是李二蛋,他和闾吏走在一起,周围裹了很多的夏人。

    她猛地站住,给长随说:“就是那个人救了我,他叫李二蛋!我去向他称一声谢。你跟我一起来认人,回头打听他在哪落脚,回家后,我让家里备一份厚礼。”

    她飞快地跑过去。

    没能跑到李虎跟前。

    有两个夏人拦住了她,她便踮脚大喊:“李二蛋,是我呀。”

    李虎意外地站定,随后向她走去。

    一霎间,她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膛了,她看到李虎身上裹着白布,知道他受了伤,她想问问伤严重不严重,疼不疼,讷讷问不出口,然而喊他李二蛋过来干啥呢?总要说些什么?元五妹努力清着嗓子,告诉说:“李二蛋将军,以前都是我的不是,我给您赔礼了。我是稷山元氏三房的元映春,家里排行第五,我们那一房排行第五。”

    李虎笑答:“小娘,你快回家吧。”

    元映春怀疑他根本没听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脸红彤彤地又说:“我是稷山元氏三房的元映春,你呢。”

    问完她后悔了。

    自己是元氏呀,稷山元氏,关中望族……

    他一个东夏人,名字能叫李二蛋,自己竟傻到问他族望出身!

    她讷讷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叫李二蛋……我希望请你到我家做客,让我父亲和兄长当面向您道谢。”

    闾吏好意提醒李虎说:“李将军!”

    只喊了一声李将军,其它的没说却也等于在说,她是稷山元氏的贵人,稷山元氏,关中有名的望族,出过皇帝的望族呀,强大的李定王朝就是篡的他家江山。

    李虎点了点头。

    真的是敷衍。

    真的。

    只点了点头。

    元映春失望地要走。

    李虎却邀请说:“陈州即将战乱,我夏人想要邀请靖康国人一起行仁道,救助陈州的百姓,能有幸邀请你稷山元氏的英杰一道吗?”

    元映春大喜:“好呀。那好得很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事,答应了什么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的重要,她问李虎:“去哪里找你?”

    长随提醒她:“小姐,我们要走了。”

    讨要了李虎的地址,她还是有点不想走,回身抱了那个捡来的,熟睡的孩子,给李虎说:“我带他回家,遇到他也真的很有缘。”

    李虎这才记得还有个孩子在让她照料。

    她能照料?

    李虎问她:“你抱回家不方便吧。要不你把孩子给我。”

    元映春连声说:“方便。方便得很。他一个孩子,吃不了许多……回头我让叔叔找找他还有没有家人,如果没有,就让族里收养他。”

    李虎“嗯”了一声。

    说了些话,已经不知所指,周围的人都在等她离开。

    元映春也只好告辞。

    然而她带着长随走了很多步,又小跑回来,大声问李虎:“李二蛋,你是真的不信佛吗?”

    这问题不能轻易回答,李虎只是回头冲她笑一下。

    元映春欢快地走了。

    长随又听到她在说:佛曰,是缘呐。

一百一十七节 背后是谁() 
叛乱只一夜就被朝廷镇压,天亮后,长月道路的枢纽上驻扎下全副武装的士兵,雪把他们糊得像雕塑。

    虽是居民仍心有余悸,很少出门,出门必夹棒提菜刀,秩序却在慢慢恢复。

    很多胆大的商人已经先行开市,他们知道,有许多的必需品,只在别人都不开门的时候才能卖个好价格。

    暴乱结束了,可其它的事情它结束了吗?

    裹得严实的贼人是外国来的,杀死的杀死了,逮着的极少,审讯却审讯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严刑拷打,也不过交代说他们是派来给中原皇帝一点教训的,为什么要给教训,指示者是谁,他们是真不知道。

    口口人?

    口口人牵扯的血案较少,数千人被抓,该怎么处置?

    如果杀光,关中的其它口口人会怎么反应?

    靖康国内的口口人怎么反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圣人的话大抵不错,现在就是这样,暴乱得莫名其妙!

    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风俗,不一样的情绪反应……有时候就会把小问题演绎成大矛盾。

    靖康立国以来,或者说雍人自古以来,对异族之宽大开放,非其它任何民族可比,然而该有的威慑还是要有的。

    你杀光了,它族不服,你一个不杀,它族不惧!

    董文揉着肿胀的目穴,想着该怎么恩威并用,又该如何向皇帝汇报。

    口口人说是拔了日月寺要建佛寺引发的不满,年轻人被人煽动,但国外来的人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满,可以被煽动,最终与他们默契生乱,这条线怎么贯穿的?谁来贯穿的?还有,是什么目的,异国他教为何要来教训、教训天朝的皇帝?如果说能得罪到他们的,怕只有远在大棉西域的张怀玉,远在数千里之外,朝廷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得罪了口口教,光是往来询问就要一个多月,更何况陈州不靖,消息不够畅通,现在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证据指向他张怀玉。

    暴乱时喊出来的是口号,就像草莽造反,往往牵引附会个德高望重之人一样,他还说东夏支持他们呢,结果东夏用行动予以澄清。

    你向皇帝汇报的,没有人证物证,你就发难攻击远在西域的同僚?这是佞臣干的。

    总之,这案子是跨数千里,跨族,跨国,跨义理……还牵扯到佛教。

    董文没有任何头绪理干净,也没有任何经验去处理。

    这个奏折太难写。

    与他努力勘破这个案子一样,李虎和博大鹿终于约见到暗魂和军刺上的大档头。

    董国丈找到了他,关心他的情况,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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