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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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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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虎惊诧道:“饿死?”

    李鸳鸯叹气说:“是呀。他坚持不做官。前一段物价飞涨,他装疯,家里哪有吃的?这不,妻子就饿死了。”

    李虎问:“他为什么坚持不做官?宁愿妻子饿死?”

    李鸳鸯不敢回答了,苦笑说:“我不知道呀。”

    李虎问:“他能去哪?”

    李鸳鸯又苦笑:“这个真不知道。”

    李虎相信是真不知道

    他想了一下说:“我叔来了,失散的,对。你咋这儿眼神?你去给丰箭长说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他压低声音说:“告诉他们,官府一千两黄金要活的,那就去保,真要见了,保住,保住了,无论此二人是否有罪,让能给他们定罪的人定罪,知道吗?”

    李鸳鸯说:“东家,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的,云山雾罩的,就这样说给丰箭长?那不是跟官府对着干吗?”

    李虎“哦”了一声,也不理他,就又进屋子了。r1058

一百四十节 夺城难题() 
夜深人静。

    李虎坐在石场的屋子里,拿出阿爸写给自己的书信,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底,竟不是身边的人代笔。

    他一下坐直。

    “吾儿如晤,乃父写信予你,是知晓你身边发生的事情,于心甚慰,不要问乃父如何知道,且用心开你的石场,国不唯军,唯军必亡,生产之事,应在强军之上。你领兵,叫夺敌,你办石场,则叫经营,主政练兵,梳理钱财,亦出自其中,不可小视,不可畏难,觉之不关乎大体,成则不得大功业,败则无靡费,大谬视你石场如一国,可乎?”李虎悠悠叹口气。

    阿爸竟说经营石场等于经营国家?

    若在之前,李虎自是嗤之以鼻,但这些天石场的开办,可谓让他经历此生最为头疼的事情,明明你知道,你手里没有人才,你没干过,你没有方法,你没有治石的器具,就事与愿违——在没有拉来东夏的匠人,遇到李鸳鸯之前,那石场,不是死活建不起来?你能完全怪当地的工匠水准不高?不是,正是阿爸说的那样,自己小看了,没有好好经营,没有从头经营,没有充分估计一个小小石场就都这样,那阿爸建立东夏,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呢?

    李虎往下读,狄阿鸟在讲他少年时干过的事。

    看着,看着,李虎笑了。

    阿爸也有这个时候?

    盖房子,去种地,酿酒没啥造啥。

    狄阿鸟总结说:“你也不要为敛财而经营,为经营而经营,否则,或可获利,则远尔志矣。有何志,成何事,事做极致,器冶无瑕,而钱财自来,经营自成。不畏其难,则为伟丈夫。”

    李虎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阿爸是说不要让他为了钱经营,为了经营而经营,要围绕自己的理想经营,有什么理想,就有什么成就,事情做好了,石器完美无瑕,钱财就挣来了,经营也会稳固,李虎认同这点,如果自己像张场主一样开办石场,也会挣钱,但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也可以突然因为石器利薄,干别的去,那就是为经营而经营了。只有坚持自己的理想,不畏艰难,才是大丈夫呀。

    他继续读信。

    狄阿鸟又说:“何为不畏难?条件不成,则促成,人不能任,则育人”

    李虎打个激灵。

    育人?

    这个是他甚少想到的,因为他想尽快建起石场,用于改善周围的面貌,方便将来藏兵,条件不成则促成,那就够慢了,人不能胜任,则一点、一点栽培人,就更慢了,而李虎目前则到处请人。

    请人是没错。

    一旦请不到呢?

    狄阿鸟信中又讲,讲他的伙伴们,一举例,竟举李虎的姑父赵过为例。

    李虎难以置信,阿爸竟说东夏第一大将——他的姑父,从山村出来时,竟是众人眼中的傻子。

    之前虽有人私下说过,李虎都认为人在与他姑父开玩笑,他姑父也确实,人口舌笨,说不出来。他从未想过,人可以这样,山村走出来的时候,字不识,人又愣又什么不懂,几年过去,已经可以领兵作战,十数年过去,却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天下,人?真的可以这样成长吗?

    “督臣学,学成而重用之,使伸其志,则为君之明明。”

    他暂时不再往下读,在“育人”二字上画了个圈,又在点名的那句话旁边拉上一道重重的粗线。

    过了好一会儿,再读下去,阿爸殷殷期满之情在每个句读之间。他相信,除了阿爸,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这样教导自己,除了阿爸,也不会再有一人写数千字的书信,从经营石场的态度,从栽培人才,成就人才,驾驭人才上来一一教导自己,甚至是告诉自己,拜访名师,是可成就高徒,而在生活中,到处都可以学习,不能因为别人是贩夫走卒,就忽视从别人身上汲取知识,而学习上最为重要的,则是思考。

    李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看到了结尾,正要将书信折好——按说最保险的办法,是应该烧掉,但是他不舍得,这信里讲的内容,是他今后去学习和成长的方向。他阿爸在结尾的地方给他出了一道难题,问他:“若汝父虽定大漠,却无兵加派给你,你可否为汝父夺回北平原?何以夺?细细想过,飞书告予乃父。”

    不加派兵,能不能夺回北平原,怎么夺回北平原?

    阿爸是让我利用好各地的东夏人?

    朝廷驻兵数量如此巨大,而分驻各地的东夏人?

    加起来也未必能够重新攻占北平原呀。

    李虎陷入沉思。

    看来阿爸这是给自己出的一道题,未必让自己去做,只要答上来就行,偏偏李虎觉得有点难。

    等自己聚集了力量之后,挖个陷阱,把朝廷数万军队一举击败?

    想到这里,他就要提笔,打算回信,但是却忍住了,你能打败,也能打不败,如果你把可能与不能之间的事情当成大略,这怎么行呢?

    这道题有点难。

    好吧,阿爸看起来只是让自己好好思考,没让自己立刻回答,自己就想想吧,找到办法了,再告诉他。

    他又想,自己想在石场藏兵,阿爸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折,在告诉自己,经营石场,不只是一场生活上的考验,同样与夺回北平原有关呢?这一夜都没睡好,夜里做梦,那是抱着石头,把陶坎砸死了,靖康将士一哄而散,自己笑着进北平原,说给张铁头叔叔扫墓,告慰他的英灵呢,醒了。

    他没有回燕燕家睡觉,一大早燕燕来喊他吃饭,抓着他脸上的信纸,问他:“你知道不知道,人死了才用纸盖脸?”

    李虎瞄向信纸,差点抢回来,但想想,燕燕不识字,反倒笑了,勾着嘴角乐,反过来问她:“你能看懂么?”

    燕燕眯缝起眼睛,展开就看,煞有介事地说:“看懂好几个字。我在学写字呢。哦。这里头有父字。你想你爹啦?”她用指头点着,炫耀她这几天学会的字,读道:“君。臣。父”然后说:“君。就是东夏王。”

    李虎心里猛一惊,差点没吼出来。

    燕燕解释说:“海塞尔说的。他们家的君,不就是的吗?她教我这几个字,就是这么解释的。臣。就是她未婚夫进官府做官。父。就是她爹。”

    李虎虚惊一场,把信纸收回来,揣好,笑得一塌糊涂。

    正笑,燕燕眼睛灵动着,低声嚷:“君。就是皇帝。臣。就是你进官府做官。父。就是我爹。”

    说完,一扭身,一溜烟跑不见了。r1058

一百四十一节 东家发飙() 
李鸳鸯还在细嚼慢咽,李虎已经吃完放下碗。他制止住旁边要给自己再盛饭的方海,偏一下脑袋,看也不看就吩咐方海:“方海。你也吃完啦?那去喊一下杨立,你们先去石场,收拾屋所,摆上长条凳,要摆整齐,石场的石工全集中到一起,按操列阵型,然后找个人带他们去跑一圈。”

    李鸳鸯筷子一停,眼睛从碗上头瞟了下,一看李虎扫视过来,连忙低下头,继续吃饭。

    李虎这就又说:“记一下,然后去通知场议,账房,师爷,杨立,你,杨揣,我叔,贺先生,海账房都要参加。”

    他说了一大串名字,方海一边掰手指头,一边吃力重复,等到李虎点头确认没有弄错,连忙向外走去。

    场议?

    李鸳鸯忍不住说:“东家。场议呀?让他们站队,场议,不耽误干活吗?一天出十来件的浴缸,那可是二十好几两”

    李虎要求说:“先吃你饭。”

    李鸳鸯连拔两筷子以示加快速度,李虎轻声提醒说:“不要着急,慢慢吃。”

    李鸳鸯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把汤喝尽,放下来,正要去收拾碗筷,李虎敲敲小四方桌,问:“师爷。你觉得现在石场乱不乱?”

    李鸳鸯连忙说:“不乱。”

    李虎重复说:“不乱?”

    李鸳鸯更正说:“一般不乱,有时候吧,是有点乱。”

    李虎问他:“到底乱还是不乱?你是师爷,你这一会儿乱,一会儿不乱,觉得石场这样就行了?”

    李鸳鸯茫然说:“那要咋样?”

    这一夜,之所以脸上盖着信纸,灯盏里的灯油点尽,是想了很多的事情。

    李虎反问:“要咋样?你可是师爷,反过来让东家给出谋划策?”

    李鸳鸯苦笑说:“东家总要提示一下,我好想想哪地方没做好?”

    李虎冷笑:“提醒?”

    李鸳鸯顿时眉毛耷拉下来了。

    这不提醒,也不说怎么回事儿,自己往哪猜呀?

    燕燕探了下脑袋,跑到李虎跟前,李鸳鸯连忙说:“东家。燕燕找你。她有话说。”

    李虎看了燕燕一眼,反问他:“燕燕就在我旁边,还要你提醒我?你给我赶紧想,你是不是想说,石场就这样管就行了?你是师爷,出谋划策,你怎么一点都不主动呢?难道还让我替你干师爷?”

    李鸳鸯“哦”了一声。

    他看燕燕拉李虎去屋里,留自己一个坐着,自言自语嘀咕说:“石场怎么管?贸贸然的,难道我能说像军队一样编签,申明军法,一时间,就让我回答怎么管?”眼睛皱片刻,他突然眉开眼笑,一见李虎和燕燕说完话,从屋里出来,就主动说:“东家。我想了。咱们石场呀有点乱,石场上无上下之分,无司职,昨天让杨揣他们去买粮食,喊几个人,那是逮着谁叫谁”

    李虎打断说:“这些我都知道,怎么解决?”

    李鸳鸯大声说:“划职,定秩”

    李虎督促说:“怎么划?怎么定?”

    李鸳鸯苦着脸说:“还没去想,这不刚刚正吃饭,你就突然一问,没来得及去想。”

    李虎问:“那你这师爷天天不想这些,都想啥?你这师爷合格吗?你来的时候说什么,你要做个好师爷。好师爷是东家看不到的东西,不提的东西,你就不想,不看,不提?你把石场当什么了?你还能不能干?能不能干好?愿不愿意干,想不想干好?要是师爷不适合你,治石头怎么样?”

    李鸳鸯立刻头低了下去。

    李虎说:“是不是觉得石场太小?看不上眼呀?你东家在干啥,你在干啥?”

    正教训,李多财从门槛上一步跨进来,大声说:“刚刚来没到,半路上人跑得飞快,说喊我去场里,是不是今天就开始做饭?做饭的器具买了吗?鸳鸯?李虎,你训鸳鸯了?该训,做师爷的,碗筷都不知道收一收,等着东家自己收呀。”

    李鸳鸯就感觉自己被救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一阵捞,笑着说:“我收收。一边收一边好好想。”

    燕燕她娘听到李多财的声音,连忙抱着袖子,从屋里赶出来,招呼说:“他叔。你昨才刚到,还说让你歇歇,早晨都没干去喊你们俩口过来吃饭,你咋这么早就跑来说去给李虎他们做饭呢?”

    李多财说:“闲不住。我侄子开的石场,我不出力谁出力?”

    李鸳鸯抱着碗进柴房,在里头就佩服呀。

    燕燕她娘指挥说:“那你就带你叔去看看。让你叔在家里给你看着,到半中午,你就跟燕燕他们往保郡去,好去接你哥。”

    李虎忽然想起什么,说:“叔。我要去保郡,待会到你那儿,拿上你那点行头去。”

    李多财连忙问:“拿上?你不穿呀?”

    李虎“恩”了一声,说:“抓紧场议,马上去保郡了,不抓紧不行,赶紧走。”

    到了石场,已经到了点钟,但有住的远的,还没来齐,来齐的站着在等呢,方海招呼些分配的什把,让他们排队,而杨立站在一个石头上,大吼大叫。几个小工在到处乱跑,那是杨立让去喊齐李虎点名的人开场议的。李鸳鸯一手按上脑门了,李虎怎么不骂他,瞪眼说瞎话,这不叫乱?

    但是咋不能不乱?

    旋即他又想,乱就乱,能干活就行了,一个石场,总不能比着军队干吧。进了所房,账房海大富、杨揣都已经在了,在里头打闹,李虎喝了一声,他们才罢手。李虎当即要求说:“以后不能在所房打闹,贺大匠他们不嫌吵吗?上工的地方就是上工,都先做好,等人到齐咱们就讲讲怎么把石场给做好。”

    等了片刻,人还没来齐,倒是东夏那边的人已经一个不缺,而场里选拔出来、自家村子里的几个人,还都不知在哪呢?杨立跑进来,李虎一指,问他:“怎么还不来,在外面喊,半刻钟之内,到不齐,都给我回家去”

    杨立一看,李虎今天怎么看怎么不一样,面孔春寒料峭,二话不说站到门口,仰起头大声喊人名。

    好在人飞快就跑来了,有的人一边跑,一边将过错转借出去:“不是说让站队吗。”

    李虎盯着李鸳鸯。

    李鸳鸯就憋屈地说:“东家怎么又怪我?”

    李虎冷笑说:“不怪你呀?怪东家?你要去领兵,你完啦,手里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众人都在笑。

    李鸳鸯怎么会去领兵呢,他是师爷,东家就是在迁怒嘛。

    李多财却连忙看向李鸳鸯,他知道,李虎这是故意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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