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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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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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姑发达了,给派来的人呢。”

    齐孝玉的籍李虎清楚。

    齐孝玉是有个姑,跟着戏班子走了。

    李虎冒籍的时候,齐孝玉给上级说,他爹讲的,那是戏班子把她姑拐走的,要不已经卖了,要不早给打杀了,就为这,齐孝玉他爷爷才带着儿子往北走的,这么多年,齐孝玉家托人打听,从来也没断过要这么说,哪是冒出来的亲戚,分明是暗魂在寻找自己,用的一种让自己冒出来的办法。

    自己若在坟前出现,暗魂立刻知道自己出现过。

    不出现也不合适呀,人说有人给自己太爷修坟,自己能不去看看?

    百善孝为先。

    自己不知道则罢,没人提太爷的坟也罢,现在有人讲,不去,一起来的狗栗子只怕都看不起。

    其实李虎知道阿爸怕把自己弄丢,心里就已经满足,反过来再告诉人一声,自己没丢,没死,也就行了他心里也犟,要求说:“劳烦大伯带我去一趟,夜里去,天一亮我得走,夜里去上柱香,来年清明再回来祭我太爷。”

    几个齐姓人家虽然为难,还是说:“好。夜里都是孤魂野鬼的,除了你这伯,咱多去几个。”

    李虎连忙称谢。

    他本想留在狗栗子,自己和齐姓人一起去。

    狗栗子却不答应,起来就说:“你爷不也是俺爷,你太爷不也是俺太爷。我也要去上柱香。”

    走出去,天也不过黑不久,然而打着火把走一路,到了坟地,就快到半夜了,前几天又下雪,留下来的雪斑闪着惨白的光,大冬天的,还下过雪,竟能有零星的鬼火,说孤魂野鬼多,看来是不乏证据。李虎丝毫不怕,齐姓人家和狗栗子都背脊发凉,走得畏畏缩缩,那火把也一阵一阵缩得像是要熄灭一般。几十里外的坟地里,齐孝玉太爷的坟墓刚刚给修过,还立过一块碑,埋了两个小石头人,一左一右,像是在侍奉人,他们面前,摆着不少上供祭品留下的碗碟和黄纸,祭品早没了,一行人说鬼神拿了,当场就左拜拜,右拜拜,李虎断定是便宜过路的了。

    李虎点了香,上了柱香,不经意间用火把一扫,碑文“先大人姓齐讳某某”,最后的署名竟是“宗虎”。

    李虎没来由笑了笑。

    齐孝玉家何来一个叫宗虎的人?

    这不是自己吗?当然,别人可以认为是齐孝玉的表哥或者表弟,却只有李虎一人知道,嗒嗒儿虎是他小名,嗒嗒儿虎都不是虎,真正登记于他家祖庙的名字是狄宗虎,他的铭牌上,虎啸魅惊,用的虎,就是指宗虎,现在他虽然仍未成年,没有取字,但他的真名就该叫狄宗虎。

    这不是暗魂所立才怪呢。

    李虎起身,又与人一起回去。

    到了借宿的齐姓人家,给人具了使香火的钱,又说了会话,人家问他现在是在东夏还是回国了,他却是不肯多透露,害怕暗魂顺藤摸瓜,摸去杨家村,打搅到自己平静而又胸怀壮志的生活。

    而将来见到阿爸的时候,自己若与阿爸炫耀,自己一个人如何、如何,做出了哪些成就,阿爸肯定会轻蔑一笑,口中不留情面地评价,要不是你某某叔叔在暗处保护你,你怕不知道怎么样呢。

    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和狗栗子动身,回易县杨家村。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大档头李常胜已经在他上过坟的地方呆着,他用脚碾着上冻的土疙瘩,身边只带着两个便装打扮的人。

    这两个人是备州这边的暗魂,不知道上头突然派来的上司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表情略带些紧张。

    李常胜只淡淡地说:“公子出现过就好。你们也不必忐忑,即便你们在齐姓人家安插眼下,以公子的精明,也能察觉出来。他不让咱们知道他的行踪,咱就当做不知道好从这里向北,总共那几个县,他所在的范围咱们其实已经一清二楚,稍加留意,不难找到。只是找到也假装没找到。”

    他轻声说:“你们的上司没犯什么大的过错,然而被召回国内,大档头换了我,换了好几个联络人,一是鉴于北平原之战,我们成了聋子,瞎子,他干的丝毫不怎么样,以后备州会是我们暗魂的重中之重,分散到各处的国人就是我们的触角,二来,公子在备州,公子的安全就是国家的安全一定要在他身边安插上人,还不能让他有半点怀疑,只在关键时保护好他。是不是觉得第一个事情好大,第二个事情好容易?不。你们若与公子打过交道,就会明白,这第二件事多难。”他盯着北方,看那寂寥的官道,喃喃地说:“敢为天下先,就是啥事都敢干,日后招惹的魑魅魍魉多了去,不干预,怕随时会出事,干预,肯定又坏事,会挨责罚。”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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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节 以人为鉴() 
他们还要走访石匠,看石材,找石市,石场,一路走一路问,俩后生这一路下去,简直是在斗妖魔鬼怪。来到这靖康,到了乡间,人都很纯朴,然而行起路,却都是些妖魔鬼怪,走个路吃了碗热茶,人家狮子开口,讹诈钱财,住个店,时不时就是黑店,赶个车马行,半路上一头扎路边的饭铺,不吃他们又贵又难吃的饭不让你走单路行路,骗子,流氓,小偷,好像都围绕在官道上活动,官府若不掐死这些恶棍,那真真应了一句话,叫“出门寸步难行”。

    以前在阿爸身边,李虎听人讲,听阿爸讲他少年时候的事儿,好像出个门,好像就没碰到过,他就不明白了,为啥自己这一路,就没断过。

    在一个小乡,他追小偷,生生追到人家村,人家家,把几个阻挠的同村打一顿,才把钱要回来。

    在某个村,遇到个骗子,告诉他某某有个石匠,到了石匠家,却是强人留下的陷阱。

    在某某小店,店里的人下蒙汗药,幸好自己没喝酒,喝着汤有怪味,只尝了一下,就放下了。

    等快到保郡的时候,他都草木皆兵,忍不住给狗栗子嚷道:“堂堂天朝。怎生这么多匪人?”

    狗栗子也一样,愁眉苦脸地说:“在家都说外边的人坏,却没想到真能这么坏。找官府,官府也嫌事小,根本不管。黑店都不管,他们管啥?”李虎忍不住说:“若我为官,但凡那些不管小事的吏,必诛之,小事之不平,必有大事生。若我为吏,必尽灭匪盗骗贼,善良人家受欺负,如何还能善良下去,善良的人心怀怨恨,天下怎得安生?道德怎么能彰显?礼义廉耻又怎么会有?”

    狗栗子忍不住说:“不管事的小吏太多,管起事来多累,你都杀了,赶走,官府上就没人了呀?”

    李虎冷笑说:“既不肯理事,何来寻吏事?混吃喝,盗民膏而已。”

    狗栗子听不懂,也就反驳不了,转过来说:“天下不平的事儿那么多,坏人那么多,官吏也抓不玩呀。”

    李虎又冷笑:“抓不完?三千之兵,斩一将可摄绝之。不以重典护良善,魑魅魍魉满天行。”

    他又说:“听说你们靖康又消减了几个杀头的罪,不知到底是出于仁慈,还是在为皇帝博虚名。”

    狗栗子只好说:“我又不懂,反正我听你的。”

    李虎说不下去了,就说:“我想去考状元,回来当官。栗子郎君觉得好不好?”

    狗栗子连忙拍手。

    李虎索然无趣,带着他就直奔保郡,入了保郡,走到大街上,看到好多官学的学生在街上聚集,官府出兵丁驱赶,双方竟是一场混战。两人避到一家酒楼,问是怎么回事儿,酒保就说:“能是怎么回事儿?最近北平原的东夏人要迁出来,惹得民怨沸腾,这不是公主嫁鸡随鸡,嫁东夏王,带着东夏王的儿子途经此地,要回东夏,学生们要当面责问,官府抓拿,不许他们闹?”

    李虎猛地站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我小妈要经过这儿?”

    酒保以为他激动,也想请愿,或者当面责问,就责备说:“别冲动。官府都不管,你们这些后生出啥头?东夏人是大爷,那是官府上的事儿,再怎么说,人家是公主,官府还不让你们围着公主叫骂?”

    李虎忍不住,大声喝道:“东夏人怎么是大爷了,这和东夏平国夫人有什么关系。东夏人搬迁,那是等财物置换,尔等竟不知道?东夏王的诏书,你们都没看,认为是人家东夏人欺负你们,可笑不可笑?”

    酒保也大怒:“你这少年怎么向着东夏人?”

    李虎怒道:“我向着理”

    酒保上来就推他,喊道:“你们看。这里有个人为东夏人论理,东夏人有理,我们就都没理是不是?”

    狗栗子连忙去拉李虎。李虎甩开他,几乎想一脚把酒保踹飞,生生忍住,冷笑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来由,却又拒绝相信。东夏王的罪己诏、告臣下书、告北平原国人书,还有议和纲要,你们全然未读,却无端仇视东夏,你理从何来?你们无故攻打抢占北平原,却反倒怪东夏吗?”

    周围酒客围了一片。

    酒保啧啧叫唤,给人讲他本来是为李虎好,怕他去与学生一样闹事的,结果可好,遇到个雍奸。

    一个衣裳鲜亮的酒客自恃读过书,接话要理论,说:“小子哎。可你忘了,北平原原本就是我们的。”

    李虎同意说:“没错。可它是东夏平国夫人的封地。东夏平国夫人以不孝之名,被夺的封地,什么时候夺的,夺了封地才多久,就发动对北平原的战争?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不还造成的?”他又说:“东夏租用北平原的时候,北平原就是地图上都遗忘未标注的荒地,它被东夏用十多年的时间建成一座大城,官府说夺就要夺走,你觉得这是东夏赖地,还是官府强夺?”

    他说:“数十万亩良田,那是用血汗垦出来的,兴修水利,累死的人不知几个,光是谱图,就累死过三个参士。”

    那酒客自然争不过他,指着“你,你,你”,嚷了半天,却憋出来一句:“那你也不能向着东夏呀。”

    李虎转过身,面向一片酒客,坦然说:“你们要找谁?找官府,这一切与人家东夏人何干?议和的条件就是这样的。东夏失了北平原认了,官府秘而不宣内幕,这是作何?你们想清楚了再辩这个是非不迟。”

    狗栗子以为他说东夏的好,会被酒客围上揍,却没想李虎站在那里一席话,竟把一群人逼得无话可说,眼看酒楼里鸦雀无声,似乎酒保酒客都在酝酿报复,他脱口就是一句:“李虎。咱快跑。”

    跑是不用跑,却是被人赶出来了。

    狗栗子跟着他,一路走一路劝:“阿虎。你是从东夏回来的,你向着东夏没关系,可你也不能见谁跟谁干呀,今天他们要是把我们围起来,打一顿咋办?管他谁有理谁没理,咱就是小老百姓,人说啥咱说啥就行了。”

    李虎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下说:“我这会儿气大,你去替我问问东夏平国夫人的车马从哪路过,咱们去看看。”

    他解释说:“她是东夏的国母,对待每一个东夏人都很好,我就算回来了,也不能念恩。”

    狗栗子撇着嘴,想说去了,万一又是兵丁和学生混战咋办,却是没说,连忙跑一边去问人了。

    回来一说,李虎已经买了一些吃的,带在身上,拉着他就一起走。

    两人到了直北官道,兵丁却在清场,只是站了些官府中人来表示迎来送往,大概怕出事,不肯让人靠近,李虎左右看看,见旁边坐落一个茶楼,就带着狗栗子一头扎去,也不管这茶楼如何贵,便要坐到二楼坐了,却又把窗户打开,也不管这是不是冬天,害得狗栗子一脸无奈,一味吃干粮。

    呆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茶没了加,茶没了加,给钱,给钱,又给钱。

    狗栗子都想上去捂李虎的钱袋。

    就在这时候,官道上起了烟尘,一行车马开了过来。越走越近,越近李虎越激动。他实在想不到,在靖康这边的异乡,能正好碰到自己的小妈。他干脆探出头去,坐在窗户上。他看到马队车旗的踪迹,也看到对面斜着的街道上,一群学生和民众,在为首几人的带领下,走得飞快。

    对靖康人的反应,他就理解不了。

    他理解不了,隔壁却有人理解得了,隔壁的人是哪来的,李虎不知道,但一看就是官宦人家。

    一桌四、五个盯着个姑娘煮茶,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微微有须的三十来岁文士,个个仪表不凡。

    其中一个说:“你们知道吗。冯山虢疯了。朝廷接来他的家眷,逼他为官。生生把他给逼疯了。”

    李虎一下侧起耳朵。

    另一个人带着不敢相信说:“他被东夏王雪藏这么多年,备受排挤,不疯,现在回来,官府要用他,他疯什么?”

    第三个人笑道:“要我看。是装疯。靠装疯。让朝廷没法用他。”

    等到第四个人

    此人背对着李虎坐着,轻声说:“我娘让我请他作西席,钱加到十万贯,也给请不来,没两天竟疯了。”

    李虎大吃一惊。

    他当即掉过头,靠屏风的一角挡住自己,接着从窗口的一边坐到另一边,因为这人竟是他表哥陈天一。

    却又说人说:“你娘怎么一味想聘东夏回来的人作西席?这个冯山虢是的,那个王镇恶也是的。”

    陈天一说:“是呀。她觉得这些人出入东夏庙堂,一定有才,而且因为背主和其它原因,仕途不明,应该好聘。结果呢?请冯山虢请不来,请王镇恶也请不来,我就不明白了,如此礼贤下士,他们怎么无动于衷。”

    李虎知道王镇恶。

    王镇恶救过他,自他小时候起,每年都有人提起,他自然牢牢记住此人,后来王镇恶投降,他怎么也接受不了,哪怕和阿爸谈论此事,阿爸观点温和,然而来到靖康,听说王镇恶的近况,心里却多出了点怜悯。连他自己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就像前面他要开石场,他本来就是要立刻开石场的,因为燕儿她娘,燕儿她大爷的一席话,斩钉截铁的话到嘴边,却是怕连累他们改口了,改为先制石,日后再开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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